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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寒天钓鱼
2019-11-07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点击:

  那个红袍大汉身形极为魁梧,吊在藤蔓之上便已不大稳当,这一来被百里雄风突出奇兵,拼着身受重伤,冒险从对方那刚猛的拳隙中穿跃而出,身形更加的摇晃不定了。
  百里雄风一把抓住那大汉右臂,左脚一勾,挂在一根山藤上,左手五指箕张,便往对方“肩井穴”扣去。
  红袍大汉低吼一声,右肘一回,身形顺着一摆之势,一个肘槌,撞向百里雄风左肋软骨。
  百里雄风知道双方身体贴着身体,通常的武技已不能再适用,只能使出近身肉搏之技。
  所以他侧身让过对方撞来的一肘,立即也还手攻了过去。
  他们两人挂在藤上,藉着山藤的荡动,闪挪腾避,互相还手攻击,刹那之间已交手了十招之多。
  红衣大汉怒喝道:“好小子,可真有你的!”
  他这下才后悔刚才不该自崖顶捷径翻了过来,预备从上而下施以奇袭,将闯谷之人擒住,以致陷身于这等危险的环境,不能施出他的所长。
  他的性子急躁无比,十招未能占得上风,直气得暴跳动如雷,尽管百里雄风就在眼前,他却无法将之擒住。
  百里雄风头上隐隐冒汗,挂在藤上的一足渐渐麻木,他知道这是刚才被对方拳风扫中的缘故。
  若是再继续这么挂在藤上,二十招之内,他一定支持不住的——这是因为他方才冒险翻跃出洞口时,被那红袍大汉凶猛的拳风扫中之故。
  到时,他一个不小心,便将会被对方打伤,与其受伤被擒,毋宁与之一拼。
  咬了咬牙,他双手一翻一拉,施出“金丝缠腕”之式,无视于对方右拳猛击自己耳门,头一缩便撞进红衣大汉的怀里。
  那红衣大汉没有料到百里雄风会突然来这一记怪招,他怔了一怔,挥出的一拳已经落空。
  猛吼一声,他圆睁双眼,两臂一合,施出“排云手”,往对手颈上砸去,要把百里雄风扼死。
  哼!百里雄风暗忖道:我正是要你这样!
  他双足勾住藤上,一绞一拉,把那红衣大汉双足攀缘的山藤,奋力蹬向崖壁,跃进涧里。
  那红衣大汉怎会料到百里雄风会想出这个办法来?双足所勾的山藤一断,他便心知不妙,还没有变招脱身,已被百里雄风抱紧摔入山涧。
  “好小子,你……”他开口大骂,话一出口立刻便已没入水里,全身一凉,嘴里已喝进一大口水。
  虽说有句这样的谚语,“南船北马”,但是并不见得所有的南方人都会游水,而北方人就一定是旱鸭子。
  这红衣大汉出生河南洛水之滨,一生勇力无俦,可是却不折不扣的是个旱鸭子,反而百里雄风因幼时居住在青海日月之时,经常在山后的水潭里戏水游玩,颇通水性。
  由于这种微妙的相差,使得那红衣大汉空有一身勇力,在水里却一点都施展不出来。
  他一落进水里,心里便是一慌,加之喝了两口水,直呛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使劲揪住百里雄风不放。
  百里雄风原先便已有所准备,身子一沉入水里,马上便闭上呼吸,任由那红衣大汉揪住,一齐沉入水底。
  这条山涧颇深,水面虽然湍急,可是水底却很平静,既无漩涡,又无激流,只不过长了许多水草,长长的如一条条绿色丝带。
  百里雄风在水底睁开眼来,只见那红衣大汉双手箍紧自己,脸上肌肉绷得紧紧的,那种紧张恐惧之情,清晰地显现于面上。
  “今天我要你尝过滋味,喝饱了水才放你!”百里雄风心中暗暗忖思,身子一扭,像是一条泥鳅般脱开了红衣大汉的抱持。
  红衣大汉可不晓得百里雄风是怎样挣开的,他双臂抱了个空,心中大骇,慌忙中又喝了两口水。
  这下,他的三魂七魄至少飞去了一半,浑身幽幽忽忽,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手往外乱拨,突然,他的右手抓到一把飘在水里的水草。
  一有了凭持,他的心定下不少,沉下气来,闭住气息,他施出“千斤坠”,沉身降下让自己双足踏在水底。
  他正在庆幸自己能够想出这个办法来,腿弯突然一麻,已被百里雄风将他整个身躯举了起来。
  本能地一拳捣下,空自击得力道激涌,水波分散,还没近得百里雄风的身上,他的背上已挨了一掌。
  这一掌,百里雄风是贴着他的背上不及五寸处拍出的,掌劲内蕴,一触他的身体方始发了出去。
  红衣大汉那魁梧的身体抖了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血水立即在涧水里化开,一缕缕的血丝漾动着,又被吞进嘴里……
  胸中气血翻动,嘴里涧水猛灌,这份难受可是从他出娘胎以来初次受到的,若是以他平时的脾气,真恨不得要将百里雄风碎尸百段。
  这个念头仅在他脑海停了一下,立即便已消失无影——因为他已被百里雄风将手足卷在水草上。
  百里雄风顺着红衣大汉翻滚之势,把水草拉起,缠在对方身上,然后自己浮身水面之上。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这笑容含着得意与恶作剧的成分。
  他知道以红衣大汉那等武林高手,虽然不会水功,但在水里一时三刻是不会窒息而死的,所以他很放心。
  涧水冲激着他的脸上,层层水波漾动着,他似乎从那水波里看到了乔天漪的影子,和她深邃的眸子。
  那低低的祝福声依然萦留在耳边,他叹了口气,忖道:可怜的女孩子……
  可惜他的心思还没有想完,一根纤细的银线带着金钩已自空中疾落而下,钩着了他的背上衣领,将他的身子提至空中。
  水声一响,百里雄风脖子一紧,身形便已悬空而起,他大惊失色,侧目一看,只见一个白须及胸、白发长眉、身穿葛布短衣的老者,手持一根通体碧绿的钓鱼杆,正用劲挥动。
  他知道自己是被那老者从水里钓起,提在空中的。
  没有任何多加思考的余地,他挥掌如刀,往鱼丝上削去。
  在他心里,以为这根细细的银丝被自己一掌削去,必然断裂无疑,岂知出乎意料之外,他的掌缘一触及那根银丝,竟被弹了回来。
  “哈哈!”那个白须老者大笑道:“老夫这根钓鱼丝乃是天蚕丝织成的,岂是你区区掌力所能削断的?”
  百里雄风低喝一声,双手往上一举,抓住那根天蚕丝,用力往外一拉。
  这一拉之力足有千斤,就算一根铁棍也可拉断,可是他却不能将那根细细的钓鱼丝扯断。
  “无知小子!”葛衣老者右手持杆,左手一掀白髯,笑道:“你靠着那两斤蛮力,便想折断我的……”
  话未说完,他呃地一声,全身微微往下一蹲,右手一振,将被百里雄风用力拉下而变弯曲的鱼杆摆直。
  仅仅这举臂一振之间,他便已将一身精纯的内功使了出来,使得百里雄风发出的力道消失无遗。
  “咦!”葛衣老人发出一声惊咦,诧异地道:“想不到你这小子功力不浅,怪不得山儿会吃亏!”
  百里雄风默不作声,身躯一沉,意沉丹田,体内真气源源不息自手中输出,用劲往下拉。
  衣老者笑容一敛,凝肃地道:“你是要与老朽比试一下内功造诣?我倒要试试你的功力到了何等程度!”
  他手腕微微抖动,那枝碧绿的钓鱼杆颤出条条绿影,在空中发出咻咻的尖锐声响,急促而刺耳。
  这真是一幅罕见的画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钓杆,钓着个飘逸俊俏的青年,两人各用内功,互相对峙着。
  鱼杆刚一垂下半寸,立即又挺得笔直,没一会儿又垂了下来,如此反覆来往,他们两人毫不放松半步,依然如此僵持着。
  “老不死的老鬼你在哪儿?”突地起了一个霹雳,一个发鹤颜,头插碧簪,手拄拐杖却又身穿一件大红衣服的老妇人,现身在洞口。
  她看到这种情形,骂道:“老不死的,你这是干嘛?跟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比起内功来,老娘看你是愈来愈不长进了!”
  葛衣老者被那妇人一声大喝,全身几乎都软了下去,持在手上的竹杆立即往下垂落。
  他呵呵苦笑一下,手腕一抖,又把鱼杆抖得笔直,侧首道:“老婆子,你来得正好,老夫碰上个棘手人物了!”
  “没出息!”那红衣老太婆骂道:“老鬼,你这一把年纪可真是白活了,连个小子也比不过,哼!年纪轻的时候叫你
  别玩女人,你偏偏不信,现在淘虚了身子,可就晓得了吧!”
  葛衣老者一听这话,真是哭笑不得,一脸的尴尬之色,鼓了鼓勇气,他皱眉道:“老夫是逗着你玩的,你又何必揭我的短呢?”
  他右手一挥,沉喝道:“好小子,你还跟我拼什么?”
  竹杆划出一个大弧,咻咻大响,绿影乍现即没,百里雄风一个硕伟的身子,已被那老者钩回洞里。
  他方才用内劲与那老者拼斗,实在是很勉强之事,而葛衣老者也仅不过是逗着他好玩而已,这一下被红衣老妇一激,用出全力,百里雄风便忍受不住了。
  体内真气遇到一股大力,被冲激得几乎散去,他头脑一昏,顿时失去知觉!
  葛衣老者自金钩上解开百里雄风,得意地道:“老婆子,你看老夫没将功夫放下吧!”
  “呸!你还好意思说?”红衣老太婆道:“山儿呢?”
  葛衣老者这才记起那沉入水底的红衣大汉,他慌忙一挥绿竹鱼杆,将鱼钩抛入水里。
  金光一闪,水声响处,那红衣大汉手上挂着水草被钩了起来,抛落在洞里。
  红衣太婆看到他那鼓起的肚子,气道:“真是饭桶一个!”
  她心中也着实为百里雄风那一身武功惊奇,忍不住又看了看他。
  “啧啧!”她说道:“这孩子长得真俊——”
  葛衣老者一愣,酸溜溜地道:“老夫年纪轻的时候也还不是很漂亮。”
  他这酸气冲天的话落在红衣老太婆的耳里,禁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啐道:“不要鼻子的老鬼!你害不害臊?”
  葛衣老人哈哈大笑,一脸的得意之色。
  红衣老太婆叱道:“老鬼,你还不把他们两个带回谷去?”
  “好的,老夫这就走了!”葛衣老人无可奈何地一手提起一个,转身走进洞里。
  “老不死的!”那红衣老太婆轻骂一声,拄着拐杖进入洞里,山涧依然潺潺流动,漠视于刚才发生的事,时有银鱼跃起……
  那个红衣老太婆虽然佝偻着腰,手拄拐杖,可是步履之间,轻盈快捷,鲜红的裙摆一触地面,便又摇摆而起,连一丝尘灰都没有带动。
  拐杖拄地,发出笃笃的脆响,仅在洞里回响出两声,鲜红的衣裳在洞口闪了闪,便已消失。
  她刚出洞口,便见到乔百龄扑了过来,忙道:“乖孙,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乔百龄脸上挂着泪水,泣道:“爹爹是不是淹死了?”
  红衣老太婆抚着他的头,笑道:“乖孙,你爹爹只喝了点水,胀不死的!”
  她那满是皱纹的脸孔刚刚浮起一丝笑意,一眼看到乔天漪站在旁边,笑容立刻便敛没下去。
  她寒着脸叱道:“你这小杂种,还不快去烧饭?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她目中射出嫌恶的凌光,凝注在乔天漪那漆黑的脸上,似乎以她黝黑的皮肤为耻,而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冷哼一声,便仰首望向天空。
  乔天漪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闭阉起来,垂下螓首,躬身道:“奶奶,姊姊要我请你老人家到她房里去!”
  “嗯!我知道了!”红衣老太婆寒着脸道:“你走吧!别在这儿让我看了心里有气!”
  乔天漪忍住要滚出眼眶的泪水,低声道:“是!孙儿不敢惹奶奶生气!”
  她这话几乎是一种机械性的,没有包含着什么感情在内,只是顺着对方的话,作出一种回答而已。
  说完了话,她转首向着竹林走去。
  她才走出数步,便被红衣老太婆唤住,道:“天漪,回来!”
  乔天漪慌忙举起袖子,擦了擦面上的泪珠,转过身来,问道:“奶奶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红衣老太婆道:“你这颈上的伤哪里来的?”
  乔天漪低声道:“是姊姊打的。!”
  “什么?”红衣老太婆怒道:“姊姊无缘无故地会打你?胡说!”
  她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拄,叱道:“碧丫头温文有礼,谁说她不好!你不惹她生气,她会打你?真正岂有此理!”
  乔天漪咬着牙,含着泪,道:“姊姊说我包庇那个杀她老鹰的人,一回去便不问青红皂白,将我打了一顿,我没有还手……”
  红衣老太婆叱道:“打得活该,刚才小龙也说那个野男人就是你放走的!我没有将你送到家祠去,已算是你的运气……”
  她挥了挥手,道:“还不给我快滚?惹得我气起来,有你好受的!”
  乔天漪默默地望了望倚在红衣老太婆身旁的乔百龄,凄苦地一笑,道:“小龙,你也瞧不起你二姐了?”
  乔百龄一脸委曲地道:“我没说,二姊,我可没有对奶奶的,是大姊说的,她……”
  “小龙!”红衣老太婆叱道:“你胡说些什么?”
  乔百龄缩了缩脖子,又伸伸舌头,道:“奶奶,我可没说什么。”
  他那黑亮的眸子一转,壮着胆道:“不过,我也认为奶奶你老人家不公平……”
  “混帐!”红衣老太婆一顿拐杖,怒道:“谁叫你说这话的?好大的胆子,敢批评奶奶的不是,看来我是白疼你了!”
  她骂完了,气呼呼的抓起乔百龄,往外一扔道:“走开些!你们这些小家伙,我一个都不要!”
  乔百龄飘身落地,伸伸舌头,赶紧跑了开去。
  那红衣老太婆脸色稍缓,望着他的背影,摇头道:“这孩子——”
  她的目光一瞥,瞥见站在一旁的乔天漪,立即怒火上腾,拐杖一扬,疾扫而出,怒骂道:“你这贱人!谁叫你乱说话的,连小龙也给教坏了!”
  一杖扫空!
  乔天漪脚下一闪,躲过这拦腰扫来的一杖,哀求道:“奶奶,我没……”
  “好大胆的贱人!”红衣老太婆眉毛一竖,道:“今天不打死你,我就算不得辣手红娘!”
  手中拐杖一转,劲风激啸,挟着千钧的劲道,当头疾砸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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