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思之间,突闻弓弦之声,两支长箭,挟着破空的啸声,疾飞而入。
闲云大师急急说道:“他们要向殿中放箭,诸位要多多小心了。”
但闻啪啪两声,两支长箭,钉在砖壁之上,深入不坠。
万良心中暗道:“这大殿如此狭小,如若他们在四面壁间多打几处袕洞。射入箭来,那可是防不胜防了。”
心念未完,又是两支长箭,射了进来。
黄荣长剑一挥,击落了一支长箭,万良却伸手去接住了另一支长箭。几人一直在夜暗之中凝神戒备,是以仍然可见景物。
张玉瑶长长呼一口气道:“这些僧侣们,已下定了置死咱们的决心,如不还以颜色,这个仗是无法打了。”扬腕又是一把金针,由那袕洞中疾射而出。
她一发之下,金针足足有十数枚之多,那袕洞之外,僧侣甚众,如何能闪避得开。但闻一阵惊呼、冷哼,传了过来,想是又有很多人中了金针。
高光低声赞道:“好啊!姑娘果是金针不虚发,发必中人。”
张玉瑶道:“咱们今日就算战死于此,少林寺亦将伤亡十倍于我。”
闲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如使少林僧侣伤亡过多,纵然是屈在对方,但少林寺为了颜面、声威,亦必顾不得是非二字,那时势将造成了双方决战之势。”
但闻弓弦声音,一排弩箭,电射而至,打断了闲云大师未完之言。
张玉瑶长剑抡动,舞出一片剑花,拨打箭雨;一阵叮叮咚咚声,七八支疾箭,倒被她击落了一半。闲云大师双手齐出,各自接住了一支长箭。
万良伏下身去,捡起了地上利箭,缓缓说道:“看将起来,今夜之战,怕是难有善果了。”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本座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你们一个三思的机会,一顿饭工夫之内,你们可以平安的走出大殿。”
张玉瑶轻声接道:“一痴大师的声音。”
闲云大师目光一掠万良,道:“告诉他,咱们已有拒敌布置,不可示弱于他。”
万良豪气忽生,纵声大笑,道:“不错,咱们今日宁可战死于斯,亦不能示弱于他。”
大步直向那破裂的洞口行去。
黄荣吃了一惊,道:“老前辈小心啊!”
万良道:“不要紧。”行到洞口,伸出头去。
只见数十支罗列火把,照耀如同白昼,近百的少林僧侣,一个个手执兵刃,分布在大殿之外,声势十分浩大。
万良轻轻咳了一声,道:“一痴大师。”
只见一丈外群僧霍然分开,一痴大师身披黄缎袈裟,缓缓行向前来,肃然说道:“贵友如有受伤之人,本座愿以我少林灵丹施救。”
万良哈哈一笑,道:“大师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惜的是,咱们没有受伤之人。”
目光一转,只见一痴大师,紧随着两个小沙弥,一个手捧铜钹,一个手捧一把古刀。
一痴大师行至距万良五公尺左右处,停了下来,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身陷绝地,纵作困兽之斗,也是难有得生机。”
万良沉住气道:“大师之意呢?”
一痴大师道:“如是诸位肯听本座相劝,从此罢手息争,不再问江湖中事,本座愿助你们一臂之力。”
万良哈哈一笑,道:“大师如何帮助我等呢?”
一痴大师道:“本座愿以百颗明珠,万两黄金相赠。”
万良冷笑一声,接道:“大师把我万某人看作什么人物了?”
一痴大师微带慢意的说道:“阁下还有何求,尽管说出?”
万良冷冷说道:“老朽非佛门中人,但却愿以佛门中两句警语,奉劝大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师何苦为一时之错,而陷入永劫不复之境。”
一痴大师怒声喝道:“尔等死在眼前,还敢如此放肆。”
说话之间,伸手纵一个小沙弥的手中,取过一面铜钹。万良知道那飞钹的历害,那里还敢稍存轻视之心,当下一闪身,退回大殿。
只听一痴大师的沉重声音,传了进来,道:“尔等执迷不悟,休怪本座出手无情了。”
喝声市住,突闻一阵金钹破空的风声,掠入殿内。
万良急急说道:“诸位小心,那和尚打出了飞钹。”
闲云大师急声说道:“此乃少林绝技之一,只可让避,不可拒挡。”推动轮椅,当先避到一侧。
张王瑶心中有些不忍,但是那闲云大师当先躲开,自己亦不敢轻招虎须,只好向侧避去。凝目望去,幽暗的大殿之中只见一片闪动的光芒,挟着轻微的金风之声,满室中飞绕。
高光、黄荣,纷纷伏身避开。只听蓬然一声大震,那飞钹撞上墙壁之上,一阵哗哗轻声,砖壁吃那飞钹一击的碎下一片粉末。
但那飞钹撞壁之后,并未跌落地上,有如一个疾转的飞轮,受到一次强力的阻挡之后,突然向下一折,斜里飞了过去,呼的从范雪君头上掠过,折向大殿正中飞去。
万良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忖道:“暗器打到此等程度,好是足以当得绝技二字了。心中念转之间,忽见火光一闪,一支火把投了进来。
殿中群众,都在那飞钹轮转的威协之下,无法在那火把投入的瞬间之内,把它熄去。就这一刹那间的耽误,殿中景物,已为殿外僧侣看个清楚。
只听一阵轻喝,一个手执戒刀的僧侣,当先跃入,身子着地打了一个翻滚,突然挺身而起,戒刀护胸而立。
张玉瑶右手一扬,一把金针,电射而出。冷冷喝道:“滚出去!”
那和尚武功不弱,戒刀一挥,全身裹在一层刀光之中,金针尽力击落。
万良一扬右手,发出五鬼搜魂掌力,五缕冷风,疾掠而至。
那和尚避开了张玉瑶的金针,却无法避开万良的五鬼抓魂掌力,闷哼一声,被万良五鬼搜魂掌力击中,弃去手中兵刃,倒摔在地上。
但少林僧侣,却有着前仆后继悍不畏死的精神,前面僧侣倒下,后面又有两个僧侣,冲了上来。
冲入的两个少林僧侣,一个执着禅杖,一个执着戒刀。那手执戒刀的僧侣当先而入,身子还未站稳,闲云大师强猛的掌力,已然疾涌而到。
那僧侣突然一侧身子,用左肩硬接一掌,口中却大声喝道:“各师弟快些冲过,我挡他一下……”下面的话,还未说出口,闲云大师的掌力疾涌而至,击中那手执戒刀的僧侣。
只听那当先僧侣闷哼一声,身子摇了两摇,撞在砖壁之上。但那手执禅杖的和尚,得师兄硬挡闲云大师一击之力,却借势闪身而出。
张玉瑶挺身而上,疾如电光石火一般,长剑一伸,挑起火把,疾向外面投去,人却横身拦住了那手执禅杖的和尚,迎面一剑“春云乍展”,投了过去。
就在张玉瑶剑势递出的同时,突闻一阵金风破空之声;那轮转的飞钹,突然绕了过来。
张玉瑶警觉之心甚高,急急一伏身子,避过飞钹,那手执禅杖的僧侣,也急向一旁门开。
但那手执戒刀的和尚,因中了闲云大师一掌,左臂被生生击断,内腑之中,亦受了极重的伤,但他生性刚强;强行运气,支撑着下肯倒下,眼看飞钹临头,却是无能闪避,寒光过去,生生被切去半个脑袋。
飞钹至此,旋力亦尽,挡的一声,落着实地。那一痴大师发出飞钹,原想有助少林僧侣,冲入大殿,但却伤了少林门下弟子。恐非始料所及了。
张玉瑶避过飞钹之后,立时挺剑急攻,喇喇一连三剑,迫的那手执禅杖僧侣连退数尺,才算把一抡急攻避开。就这一阵工夫,又有两个少林僧侣,冲入大殿之中。
黄荣疾抢而至,挥剑接住了一少林僧侣,展开恶斗,另一个少林僧侣,却为高光接住。
闲云大师疾发两掌,一股强猛绝轮的劲道,直逼过去,封住了壁间洞口,低声对万良说道:“不能再让他们冲进来了。
万良应了一声,伸手捡起一把戒刀,挡在壁洞之处。这时,殿中的火把,已被张玉瑶挑了出去,又恢复了黑暗。只听一声大吼,一支禅杖,从壁洞口处,直伸进来。
万良举刀一封,忽觉那禅杖一摆,直向腰间击来。万良急急举刀,又把一杖封开。两人靠着一道墙壁互不见面,那僧人手中掸杖,却能熟练异常施展攻势。
万良连封对方几杖之后,心知遇上了劲敌,心中暗自忖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武功如此高强,今夜之局,看来凶险无比,只有施下毒手。纵然伤人,也是无奈何的事。”
忖思之间,突闻张玉瑶娇声叱道:“还不撤手。”
紧接着一声大叫,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似是有人倒掉在地上。
闲云大师冷眼旁观,看双方恶斗激烈,如不早些把冲入大殿中僧侣制报,对已方大是不利,立时一挥右手,发出指力。
他被囚廿年,反使武功上的成就,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指力强猛,向不虚发,和黄荣恶斗的一个突然肋间一麻。手中兵刃一慢。吃黄荣一剑横斩,齐腰而断。
另一个和高光恶斗的僧侣也为闲云大师指风点中,一个措手不及,吃高光判官笔,刺入左肩,重伤当场。两人都得闲云大师暗发指力相助,胜了强敌,但却不知内情。
这时,大殿中险恶的局势又告稳定了下来,冲入大殿中的几个僧侣,不是重伤,便是死亡。殿中恶斗虽止,但大门和壁口处。却是恶战正酣。
万良手中戒刀,和由壁洞口处,伸入的禅杖,硬打硬接,响起了串金铁交呜之声,不绝于耳。
大殿门口左少白一夫挡关的恶战,也进入了激烈之境,少林僧侣在一痴大师严令之下,个个勇猛无匹,虽是逢遇险招,仍是不肯后退,禅杖戒刀轮番攻打,迫的左少白全力运剑拒挡。
闲云大师心知那罗汉阵的历害,如若被少林僧侣,在这大殿之中、摆出一座罗汉阵来,势非被擒不可。是以,他最为担心守在殿门口处的左少白。
但那左少白的武功高强,实大大的出了闲云大师的意料,他一人守住殿门,独拒群僧攻击,从无休息,竟然能平安的渡过了数个时辰之久。
大殿中恶斗击稍息,闲云大师不禁又留心到大殿门口的形势。
只见左少白剑转如轮,已不似刚才那等狂猛,攻打殿门的群僧,个个都有着舍死忘生的勇气,硬向那绵密的剑光之中冲击。
闲云大师只看的大为紧张,暗暗忖道:“如若这人败下阵来,只怕是再无人能够拒守殿门,看将起来,老衲必得助他一臂之力才是。”
忖思之间,突听一声闷哼,传了过来,凝目望去,只见那万良手中戒刀,已为那壁洞中伸入的禅杖震飞。张玉瑶及时一扬右腕,一把金针,疾射而出。
闲云大师推动轮椅,行到那张玉瑶的身侧,说道:“好好的守着洞口,我去助那人一臂之力。”推动轮椅,行向大殿门口。
万良伏身上捡起一把戒刀,在凝神待敌。张玉瑶打出一把金针之后,那守在洞口的禅杖,突然缩了回去。黄荣、高光,早已趁这片刻沉静时光,把横卧在大殿中的尸体,移了开去。
这时,壁洞中的攻势,突然静了下来,但殿门口处,却是攻势恶猛,不时传来兵刃交击之声。
万良低声对张玉瑶道:“姑娘,今日之战,恐怕是一个十分险恶的艰苦之下,姑娘的金针,用途甚大,且不可随意施为。”
张玉瑶探手一摸囊针,已然所余无几,只好说道:“老前辈说的是,我以后珍惜施用就是。”
语声甫落,突然火光一暗,整个洞中,突然被一件异物挡住。万良顺手一刀,砍了过去,只听蓬然一声,如击在一件硬铁之上,震的手腕生疼,不禁微微一怔。
就这一怔的工夫,两个少林僧侣配台佳妙的先后跃入。当先一人,手中举着一个高大的铜钟,呼的一声,直向万良击了过去。
万良心中暗道:“适才一刀,大概就是当在了这座铜钟之上。”不敢再挥刀硬接,纵身一跃,闪避开去。
黄荣厉喝一声:“看剑!”唰的一剑,直刺过去。
那执钟和尚,身体高大,手中铜钟,看上去也有百斤以上,应该十分缓笨才是,那知竟是出人意外的灵活,只见他双手一转,巨钟转回,当的一声,把黄荣的剑势震开。
这时,万良已侧身攻上,迎头劈上三刀。三刀连成一气劈出,迅快无比,但那和尚手中的巨钟,竟然及时收回,推出,只听三声金铁大震,三刀尽为铜钟封挡开去。
万良但觉手臂一阵麻木,手中兵刃几乎脱手飞出,心中大为吃惊,暗道:这人在少林寺中,不知是何身份,内功如此深厚,被他冲了进来,只怕是难以再把他逐退出殿了,如是被他挡住我等,少林僧侣,鱼贯而入,局势立刻要有大变。
这时,那随后跃入的一个和尚,已然横着手中戒刀,斜着向前冲去。高光及时而上,一展判官笔,和那人打在一起。
张玉瑶似是也瞧出那手执铜钟和尚的历害,长剑一挥,刺了过去,口中却对万良说道:“这和尚由我对付,老前辈和黄护法,快些堵住那洞壁。”
万良目光一转只见一个少林僧侣,正伸头而入,不禁心中大急,大喝一声,把手中戒刀当作兵刃,呼的一声,扔了过去,人也紧随着向前冲了过去。
那和尚上身刚刚深入壁洞,万良戒刀破空而至,正击在那和尚头上。万良在急怒之下,执刀之势甚强,寒光闪处,劈去和尚半个脑袋。但闻蓬蓬两声大震尘土飞扬之中,墙壁间又裂开了一个大洞。
万良低声对黄荣说道:“你守住此地,我去对付那边……”
话未说完,那新破洞中,已有一个僧侣,探首而入。
万良急怒之间,杀机已动,无暇再顾虑到伤人与否的事,右手一扬,发出了搜魂指指力。
他在黑暗之中,发出指力,那人骤不及防,如何能闪避得开,闷哼一声,登时气绝而逝。
但闻在殿之外,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我少林弟子,已伤亡了十数人之多,如若今日不能攻入殿中,尽歼群丑,对我少林威名,实是极大的损失。”
万良等心存畏怯,不敢伤人,就是因为伯伤人过多,和少林结下不解之仇,如今听得此等挑拨之言,造成难以罢战之势,心中大感忧虑。
那人说完之后,未再闻接口之人,但少林僧侣却以行动表现出强烈的反应。只见火光连闪,数十支火把,投入了大殿之中,立时把幽暗的大殿,照的一片通明。
万良等虽然极力想把投入殿中的火把熄去,但因投入过多,张玉瑶和高光,又被两个僧侣缠住苦战,斗在一起。
原来一个和尚。在火把投入大殿之后,立刻探身而入,却被黄荣瞧到,及时削出一剑。
那和尚手中戒刀一挥,挡开了一剑,回手还了两刀。两人立时刀来剑往的打起来。那僧侣虽只探入一半身躯,但他武功高强,刀法纯熟,黄荣一时之间,竟是无法伤得了他。
万良双足并用,踏熄了四支火把,然被撞破的壁洞中,又有一个和尚冲了进来、只好放弃踏熄火把的工作,返身迎敌。
少林群僧前仆后继的猛攻,已使万良等应接不暇。
再说那闲云大师。眼看左少白挥剑苦战群僧的猛攻,心中大为担忧,急急赶来助战,但近身仔细一照,才发觉自己竟是难以插手。
原来,左少白剑法绵密。似是已到无懈可击之境,少林僧侣只是攻击猛恶,但却无法破去左少白那绵密的攻势,不禁大为出神,暗道:“这是什么剑法,竟能达此佳境,使人无懈可击”
那奇绝一代的剑法,使闹云大师瞧的目瞪口呆,竟然不知室内变化。
这时,那新被撞破的壁洞中,又有一个和尚冲了进来。
万良虽然瞧的十分清楚,但却无法分身相救,心中大急之下,失声叫道:“张姑娘快些施放金针。”
张玉瑶口中应了一声,但却久久无法施展。原来,那张玉瑶已被那手执铜钟的和尚强猛绝轮的攻势,逼的有些手忙脚乱,虽然听得万良呼叫之言,却是无法出手。
但万良这一声呼叫,却惊动了闲云大师,回目一望,大吃一惊,急急转过身子,推动轮椅,直向前面冲去,人还未到,掌力已然发了出去。一股强烈的掌力,直向那和尚劈了过去。他掌力强猛绝轮,掌势劈山之后,立时响起了一声惨叫。那冲入壁洞中的和尚,接下一掌之后,立时倒了下去。
原来,他打坐了二十年,内功精进甚多,掌力已到开碑碎石的境界,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的功力,到了何等境界,见自己劈出一掌,竟然生生把一位少林僧侣震毙当场,亦不禁为之一呆。
这时那新破壁洞之中,又有几十少林僧侣。又将冲进来,眼看那闲云大师掌力如此威猛,全都为之一呆。
闲云大师双掌连环劈出,一股强猛前举力,又涌了过去。
这时,几个和尚,正从那破壁新洞之中向大殿中涌了进来,闲云大师量掌推了进去,立时响起了一声大叫,当先一个和尚,口吐鲜血而亡。紧随在后面的几个和尚,也吃那闲云大师的掌力,给生生震的退了回去。
只听那手执铜钟的和尚,大喝一声,舍弃了张玉瑶,双手一挥,铜钟直向那闲云大师飞了过去。
闲云大师眼看铜钟飞来,右手一挥,推了过去。
一道潜力,生生把那飞来的铜钟,给震的倒飞,反向那和尚震了回去。口中喝道:“张姑娘,这和尚有老衲对付,快去挡住那座壁洞。”
张玉瑶应了一声,执剑一跃,冲在那壁洞前面,扬手打出去一把金针。但闻几声哼,传了进来,想是不少人中了金针。
那手执铜钟的和尚,眼看闲云大师能以内家真力复出的暗劲,竟然能生生把铜钟给挡了回来,心中亦是暗自惊奇,叫道:“此人何许人物,有此惊人内力。”
心中念头转动,双手却暗中运气,两臂一张,生生把铜钟接住。
他用铜钟作兵刃,拒敌对阵数十年,用的熟练无比,双手之上有一股巧妙力量,那铜钟吃闲云大师劈空掌力一击震回,力道本甚强猛,但他却能熟练巧妙的接在手中,运足内力,吐气出声,双臂一振,又把铜钟震了回去。
闲云大师挥手一掌,又把铜钟反震回来。两人掷来推去,连续十余次。
表面之上见去,那个铜钟飞来转去,十分好玩,实则两人的处境,都是凶险无比。
要知那铜钟重达数十斤,再加上两人强猛的内力,掷来,推去,飞击的力道,重逾千斤,纵然是铁打铜烧的人,也难挡受一击,是以,两人都不敢稍存丝毫大意之心,四道目光,凝注在那铜钟之上。
这时,投入殿中的火把,大都没有熄去,照的一片通明。殿中的情势,清晰可见。
但闻殿外一人说道:“还有两个女孩未曾出手之外,殿中之人,大都已经出手,只要再撞破一处墙壁,设法冲入殿中两个人,和那两个女娃儿动上手,那时,他们就无法再阻拦我们冲入大殿的人了。”
闲云大师心中暗道:“他们说那两个女娃儿,自然是指的范氏姊妹了,这人的办法,十分恶毒,不能让他得逞。
心念转动之间,瞥见那铜钟直飞过来,立时挥左手拍出一掌,右手疾忙一指,点了过去。他两腿残废,行动不便,但内功精深,掌指都有着及远之能。
那和尚眼看铜钟又被对方发出内力,生生倒震回来,心中暗道:“残废的老人,内功怎地如此精深,看来想胜他,实非易事了,举起右手,去接铜钟。”
双手刚刚和铜钟相触,一缕指风正中小腹。
只觉腹间一阵急疼,全身力道尽失,双手无力接住铜钟,呼的一声,铜钟掠顶而过,击在墙壁之上。突然大震声中,撞透了一片墙壁,直飞墙外。
大殿之外,转满了少林群僧,那铜钟破壁而出,击在一个僧侣前脑之上,惨呼一声。倒了下去。
闲云大师得手之后,立时推动轮椅,挥掌击打火把,数十支火把,尽为他掌力震熄。大殿中又恢复了夜暗。
这时,张玉瑶和黄荣堵在那两个壁洞口处,和两个和尚正在恶斗。
少林僧侣似是已经存下了非攻下大殿不可的决心,这一轮向大殿中攻入的和尚,武功都很高强,虽然只深入半个身子。但和黄荣恶斗了数十合,竟然撑住不败。
和张玉瑶恶斗的和尚,手中戒刀,更是奇幻异常,张玉瑶全力抢攻十五六剑,都被他手中戒刀封架开去。
但这两个和尚,集中全神迎敌,不敢稍有疏忽之处,挡住了壁洞,使后面僧侣无法涌入,保持了大局的稳定。否则,群僧涌入大殿,此时战局,势非更为混乱了。
再说闲云大师无意中使巨钟撞破了墙壁,正好又给了少林僧侣们一个攻入之路,只听一阵蓬蓬大震,那巨钟撞破的大洞,又被击大了许多。两个少林僧侣,悄然跃入。
写来甚慢,其实事情发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闲云大师击熄了殿中火把时,两个和尚,已然进了大殿。
这时、大殿中由明转暗,四面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冲入殿中的两个和尚,又立时沿着墙壁,潜入了神像之后,闲云大师等,竟是没有发觉。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铜钹相击之声,猛攻大殿的少林僧侣,忽然间,向后退去。片刻间,全面撤走。
激烈绝轮的恶斗,刹那间完全的沉寂下来,只余下浓重扑鼻的血腥气味。
和万良、高光动手的两个少林僧侣因急欲退走,失神被伤,一个被高光判官笔点中前胸要害大袕。当场身死,一个却伤在万良的五鬼搜魂手下。
少林僧侣撤退的既神速,又十分意外,万良呆了一呆。低声对闲云大师道:“老禅师,这是怎么回事?”
闲云大师沉吟了一阵,道:“咱们侥幸得很,如若他们再拼着多伤几人,冲入大殿,此刻的战局,立将改变。”
万良点点头道:“老禅师说的不错,咱们已经用了全力对付他们,只要他们再冲入大殿几个人,咱们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但那一痴大师志在必杀我们,只怕不甘心就此认输。”
闲云大师道:“他们暂时的撤退,只是准备一次更大、更猛的攻势而已、”
万良道:“老禅师的看法,那一痴大师是否会改变方法?”
闲云大师道:“不错,那一痴大师似是已经下定决心,今日纵然要把这座大殿毁去,他亦在所不惜。”
万良道:“大师之意,可是说那一痴大师要把这座大殿毁去么?”
这时,左少白因群僧退走,也转身奔入大殿,接口说道:“他们只怕要施用火攻。”
闲云大师道:“老衲担心的就是此事。”
万良道:“如若他们在殿外堆起干柴,不惜把这座大殿一火焚去,那就有些麻烦了。”
闲云大师道:“果真如此,咱们只有一途可循,那就是撤出大殿,和他们一决生死。”
左少白道:“范姑娘呢?咱们该请示范姑娘一声才是?”
万良低声说道:“范姑娘自从少林群僧攻打大殿之后,一直坐息未醒。”
左少自一皱眉头,道:“为什么?”
闲云大师低声说道:“范姑娘几日劳累,殚尽心力,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适才阁下独斗少林群僧,剑势之奇,乃老生平仅见之学,当真叫人佩服的很。”
左少白道:“大师过奖了。”
闲云大师道:“适才少林群僧的攻势激烈无比,阁下是不感觉压力甚重?”
左少白点点头,道:“如是他们多延长半个时辰,在下是否还能支撑下去,就很难说了。”
只听大殿外传过来一个威猛的声音,道:“这大殿之外,已布下千担干柴,一旦燃起之后,整个大殿,立将化作灰烬,尔等就算是铜浇铁铸的人,也将化成飞灰,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特地呜钟十声,十声过后,还不见出殿受缚,那就别怪本座心狠手辣了。”
语声甫落,当的一声悠悠的钟鸣,传了过来。
万良望了闲云大师一眼,道:“如是他真的放起火来,咱们是非得出去不可了。”
只听一声娇若银铃的声音,道:“不用守这座大殿了,咱们出去。”
转目望去,只见范雪君手扶在妹妹肩头,缓步走了过来。
闲云大师道:“姑娘醒过来了?”
范雪君道:“我想不到一痴大师竟然敢把这座大殿毁去,如是他四面放起火来,咱们决难有逃走之望,只有趁他们还未放火之前,离开这座大殿。”
闲云大师道:“据老衲所知,少林寺罗汉阵威力奇大,咱们如是被困阵中,只有束手就缚一途。”
范雪君淡淡说道:“一痴大师这般胡闹,咱们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万良心中对那范雪君坐息不理少林群僧攻势一事,心中疑窦甚重。不知何以在这个死紧要关头之间,她竟然那样沉得住气。此刻,她突然站起身子,说出要退出大殿,群豪都不禁为之一愕。
万良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可是已经想出了拒敌之策么?”
范雪君道:“在我想像中,那一痴大师,决然不致毁去这座大殿,想不到他竞然不惜毁去这座大殿,事情发展至此,咱们虽然不愿伤人,只怕亦是有所不能了,如是少了这番顾虑。那就不用守在这座大殿之中了。”
闲云大师道:“如果我们出了大殿,被困于罗汉阵中,那就很少有脱身的机会了。”
范雪君道:“他们可以施用罗汉阵,困住咱们,为什么咱们不可以用奇阵对付他们?”
闲云大师道:“姑娘要如何对付他们?”
范雪君道:“这座大殿之后,可有一座林木?”
群豪面面相视,半晌答不出话来,原来,谁也没有留心到这座大殿之后,是否有一片林木。
但闻范雪君道:“如是我记的不错,在这大殿之后,应该有一片林木,咱们弃守大殿,首先该撤入那一片林木之中。
闲云大师道:“以后呢?”
范雪君道:“那片林木,自然是要比这座大殿广阔,咱们在那片林木之中拒敌,进退攻拒之间,可以运用自如,而且敌情形势一目了然,随时可以修正拒敌之策。”
闲云大师道:“有一件事,老衲不得不先行说明。”
范雪君道:“什么事?”
闲云大师道:“敌众我寡,咱们不宜和强敌在辽阔之区动手。”
范雪君道:“如守在这大殿之中,一痴大师在四面放起火来,咱们如何脱身?”’群豪一阵默然,半晌无人接口。
范雪君缓缓应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今日之局,咱们非如此不足克敌了……”
语声微微一顿,提高了声音说道:“此时此情,我已没有时间,详细对诸位说明胸中韬略,诸位如肯信服于我,必得答应一事了”
左少白想到她布那竹阵之能,当先说道:“姑娘只管吩咐。”
范雪君一字一句的说道:“大难之境,如想化险为夷,必得事权集中,从盟主开始,包括了随来的客卿三人,都得一体遵我所命,不得质疑,不知诸位是否同意?”
左少白道:“左某愿为先驱,听凭姑娘之命。”
黄荣、高光,眼看左少白首先答应,齐齐接口说;“我等亦愿听奉姑娘之命,死而无憾、”
万良、张玉瑶接道:“范姑娘只管下令。”
闲云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老衲虽非你们金刀门中人,但却承诸位救我于苦难之中,老衲自是感激不尽,老衲武功虽未失去,只是双腿俱废,行动之间只有拖累诸位。”
适才大殿之中,少林寺中僧侣,连番猛攻,闲云大师连发掌力,击败强敌,武功之高,万良、黄荣等无不心生敬服,听他如此客气,齐声说道:“大师武功高强,不用如此廉虚了。”
闲云大师道:“如是诸位不觉老衲拖累,老衲愿为诸位开道。”双手突然一转轮椅,直向大殿外面冲去。
左少白手一伸,拦住了闲云大师的轮车,道:“大师行动不便,不可涉险,在下开道。”大步向前行去。
群豪鱼贯相随,出了大殿。出得大殿,只见殿外已然堆满了干柴。
左少白一皱眉头,心中想道:堂堂少林掌门方丈,心地怎的如此恶毒。忖思之间,群豪已然鱼贯走出大殿。
范雪君双目虽盲,但殿外形势已有范雪仪,以弹指传讯之法,告诉了她。
万良轻轻咳了一声,道:“范姑娘……”
范雪君已然接口说道:“绕向殿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冲向那一片林木之中三丈之后,停下身来。
万良暗暗赞道:“你们姊妹果然是心灵相通,这消息传递得好快。”
左少自当先向后殿绕去。
高光突然想起了黄鹤周正,还留在大殿之中,低声说道:“范姑娘,可要把周大侠一齐带走?”
范雪君道:“不用了……”
话未说完,突闻大殿之中,有人高声喝道:“他们已绕向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