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满天风雨
2020-04-01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点击:

  彤云叠叠,鹅掌飘飘,凛凛朔风,利如刀刃,枯枝积冻,有若玉柱倒垂,阵阵风来,摇出一派叮当脆响!
  大地,一片皆白,却似一个粉装玉琢的世界!
  平日商贾辐辏的河洛官道,时下已积雪盈尺,倘非那驿马奔出几条雪沟蹄迹,行旅直已无法辨认何处是路,哪儿是田!
  虽是初冬季节,似乎一连几天风雪,倒也有了隆冬景象,行人裹足,商旅投店,甚至连那飞鸟走兽,也尽伏在巢洞之中,不敢出外觅食!
  天地茫茫,静寂的只有朔风厉吼,刺骨寒心!
  但在这等雪茫茫,风萧萧的时刻,却有两匹长稳健马,踢翻了尺许积雪,沿着由晋入豫的官洛官道,兼积疾行!
  前头的一骑,是匹枣红骏马,马上坐着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少年,身上一袭天青长衫,外罩着一件。月白洒金丝缎披风,翔风拂,腰前靠近马鬃之处,露出一缕金黄剑穗,和晶光耀眼的五彩剑把;右手长鞭挥舞,发出串串“啪……”之声,打马疾进!
  跟在这少年身后的,是一匹黑白相间的塞外名驹,马背上坐着一位秃顶短髭,面色红润,身穿布短衫,足登高耳云鞋,年纪在七十外的老人!扬鞭顾盼,腰板挺直,丝毫不见龙钟之态!
  那头骑马的少年,长相十分清秀,剑眉星目,虎背蜂腰,顾盼之间,英武逼人,虽是这等漫天大雪,凛冽寒风,侵人如割的时光,全身未着寸绵,却毫无畏寒之意,微微下撇的嘴角,不时露出一点笑意!
  显然,这风霜雨雪,对他一如家常便饭般稀松平常!
  但奇怪的却是第二个骑马上老人,每当目光触及少年背影,就忍不住两肩轻耸,暗自叹息,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之外!突然,马上少年扬鞭遥指天际,扭头大叫道:“九叔,你瞧!”
  老人一愣抬头,却是几只寒鸦,在远处的天畔飞旋!
  顿时两肩双扬,迎着冷风,大声笑道:“公子,倦鸟投林,莫非已是黄昏时候?咱们似是要赶着点儿,莫要误了宿处!”
  马上少年应声大笑道:“九叔,既有寒鸦,必有村落,咱们勿需担心无处过夜,倒是咱们离开新安县城,已有个把时辰,似乎这等兼程疾进,洛阳怎地还不曾见到踪影?”
  ’老人陡地一催坐马,跟前骑少年走了个并肩,大笑道:“公子,今日如直赶到洛阳,只怕已是三更左右了!”
   马上少年听后剑眉忽皱,掉头道:“九叔,真的非到三更方可到达?”
  老人笑道:“老奴转战关洛多载,这条官道跑了不下百次,照咱们的坐骑脚力,最快也得到二更过后方能入城!”
  马上少年道:“初更一过,城门即闭,看来今宵是无法进城的了!”
  老人大声道:“若非这连天风雪不止,咱们昨日就已到了洛阳……公子,畜牲脚力有限,纵是挥断长鞭,只怕也再快不了啦!”
  敢情是马上少年似是一心要在今日赶进洛阳城内,是以一急之下,就狂力马鞭,踏雪狂奔!
  老人虽是口中劝那少年莫要鞭马,但他自己却也不得不咬紧牙根,猛鞭跨下名驹,向前赶去!
  一轮疾驰,业已越过七处村落!但那匹异种名马浑身早已经汗落如雨!蹄痕过处,积雪亦为之消溶!
  夜色初降,积雪未消,天地更见苍茫了!那路畔荒村,已闪耀着几点灯火!
  马上少年抬头打量了前路一眼,蓦地大声叫道:“九叔,咱们如是弃马而行,也许来得及赶进城内!”
  想到就做,双手一勒丝缰,那正急奔的骏马,顿时前足离地,人立前起,唏喇喇一阵长嘶,直滑了三丈多远,方始定了下来!
  那青衫少年,却依然端坐马背之上,露出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由于事出突然,第二骑上的老人虽然听到了少年所说之话,但仍旧一直奔出了十丈开外,方才勒住跨下名驹,缓缓向少年走来!
  青衫少年略带歉意的笑道:“九叔,让你吃惊了……”
  老人皱眉笑道:“公子,这两个畜牲虽是异种名驹,却经不起一连三日三夜不停的疾奔,据老所知,再有半个时辰不歇脚,这两个畜牲也将力竭倒地,冻死雪中了,公子,你这个弃马步行的念头,这无异于救了这两个畜牲一命!”
  青衫少年一拍雕鞍,凌空飞起七尺,月白披风,猎猎作响,但他飘飘落地之后,积雪之上,未现分寸足印!
  老人翻身下马,笑道:“公子,你这‘踏雪无痕’的功力,更见火候,居然已达了无痕迹地步,老朽为公子高兴!”
  青衫少年向老人足下瞧了瞧,却见立足之处,下陷了三分,当即淡淡一笑,指着两匹正已汗下如雨,气喘嘘嘘骏马,向老人道:“九叔,地冻天寒,草木尽白,这两匹骏马如是任其自去,只怕立即饿死路侧,咱们似是得找户人家,给他们一些银钱,要他们好生照顾这两匹畜牲才好!”
  老人连连点头道,“公子说的是,适才老奴眼见公子猛鞭狂奔,心中十分难过,牲畜虽然无知,究竟也是一条性命,杀生以求一己之快,终嫌有违上天好生之德……”
  青衫少年微微一笑,打断老人话音道:“九叔,眼下不是长言侈谈天人至理的时刻,咱们还是快些找一家乡民,寄养了这两匹马儿,也好赶路!”
  老人听得哈哈一笑道:“公子,老奴上了几岁年纪,瞧着公子这份泽及牲畜的慈惠用心,一时高兴,就舍少不得多说了几句,公子莫急,前面那隐约灯光,准是住有几户人家,咱们这就把马匹寄在那儿,容得见过洛阳大侠,咱们离城之日,再去那儿取回就是……”
  一老一少边说边走,不过眨眼之间,就已到了一处农庄!老人接过青衫少年的马缰,低声说道:“公子,老奴这就去寄马……”
  青衫少年微微一笑道:“九叔,莫要多话,咱们还得赶路啊!”
  秃顶老人呵呵一笑,轻身向那大概仅有十多户人家的农庄走了过去!只见他敲开了其中一家的柴门,跟那乡民说了几句话,又掏出了一封银两递给了那位应门的乡民,交过马匹,便极快的走了出来!青衫少年低喝一声:“九叔,咱们快走……”
  一抖披风,人如离弦急箭,顺着官道,放步向前奔去!秃顶老人弾了弹身上积雪,双臂一振,凌空跃出六丈,但见一片灰影过处,贴着地面追向青衫少年!
  两人这一展开身影,其疾如矢,较之先前的两匹骏马,速度只快不慢!
  天色越发的暗了下来,风雪也越来越大,洛阳城影,却依然未曾出现,青衫少年一面奔行,一面不停举手挥汗,鹅掌般的雪片落在他那蓬起的披风之上,立即被他体内热度蒸发,化成了水气散去!秃顶老人那光光秃顶上,更是宛如一座小小的蒸笼,雪水、汗珠混在一起,远远瞧去,那腾升的热气,却似着火冒烟的烟筒一般!
  两人一口气疾奔了半个时辰,夜色苍茫之下,终于望见了洛阳城关的黑影!
  但容得两人赶到西华门外,那城门早已关得紧紧!
  显然,此刻已是二更时分了!
  青衫少年站在护城河边,一面擦着额际汗水,一面紧锁双眉,低声向秃顶老人道:“九叔,咱们还是没赶得及啊!”
  秃顶老人微现喘息的挥汗笑道:“公子,洛阳城门虽闭,但却难不倒老奴与公子!老奴担心的,乃是这等风雪深夜,前去打扰洛阳大侠,似乎显得有些不敬!”
  青衫少年摇头道:“九叔,那洛阳大侠既是恩师至交,又是武林巨擘,一代高人,咱们何时奉访想来他也不会拘泥俗礼,认为不敬,只是怎生进城之事,倒得请九叔快些想出个计较……”
  “既然公子认定洛阳大侠不会见怪咱们何时奉访,咱们只须找处僻静所在,莫让巡城的更卒发现,翻进城内便是!”
  青衫少年闻言,心中暗自失笑忖道:“我倒够糊涂的了,这低低两丈城墙,只须用上举足之力便可越过,怎地我先前就未曾想到?看来自己这江湖经验,实是欠缺的很!”
  思忖之间,秃顶老人已微微一笑,又道:“公子,你可是在暗怪自己,未能想出这越墙入城的方法么?”
  青衫少年微现赧然的应道:“九叔,我……我……当真是毫无经验阅历……”
  秃顶老人一笑道:“公子,这与阅历经验无关啊!只因为公子心底从未有过不由正道去行事的念头,所以才会想不出不由城门入城的方法……”
  身形一转,沿着护城河,向东行去,又道:“公子,老奴为你带路……”
  两人转至一处离那城楼约有十丈远近的僻静之所,跃过护城河,看看四下无人,这才腾身提上城垛,翻入城内!
  落地以后,老人略一打量,低声道:“那洛阳大侠的府第,乃是昔年福王常洵的蕃府旧园改建,算得上洛阳城中的巨宅,甚是好找,由此处去,也不过是一箭之地……”
  话甫落口,大步向那正街走去!青衫少年微微一笑,迈步相随,穿越了四、五条横街,眼前突然现出一片高墙阻路!
  秃顶老人指着高墙道:“公子,这就是洛阳大侠威镇武林的府第了!咱们转到大门口上,递帖拜访!”
  一侧身,领着青衫少年绕过两处墙角,来到面南方向的高大府门之前!
  青衫少年趁着满街雪色,抬头打量这座门楼,只见那紧闭的黑漆大门门楣之上,挂着一面丈许巨匾,楷书“中州第一府”五个斗大金字!门楼高可两丈,气象威武森严!不禁失声叹道:“果然不愧中原第一名家的气派……”
  秃顶老人这时手持大红拜帖,跨上石阶,举手向那门上的铜环一连拍了三下!
  过了半晌,却不曾听得宅院之中,有何声息,秃顶老人白眉微皱,只道守门之人睡得太熟,正待举手再扣铜环,那青衫少年突然一跃而来,低声道:“九叔,夜寒天冻,那守门之人定是蒙头大睡,听不到门环之声,咱们何必扰人清梦?不如翻墙进去算了!”
  这青衫少年有其一,就敢行其二,他翻过一次城墙,这回又想翻越这洛阳大侠的院墙!
  秃顶老人却是连连摇头道:“公子,这可使不得!试想这‘中州第一府’是谁家的宅院,夜静更深,岂容他人擅闯,若被府中巡夜人察觉,就要引起莫大的误会……”
  陡然老人语音忽止,喃喃自语道:“公子,这事有些儿不对劲啰……”
  青衫少年道:“什么事不对劲?”
  秃顶老人道:“老奴叩环之声不小,纵然守门之人不曾听到,那护院武林的朋友们,总也不该耳目昏瞆至此吧!这久不见有人应门,岂非不大对劲么?”
  青衫少年剑眉蓦然地一扬道:“不错,这事果非寻常……”
  但他话音未已,只听得呀然一声,身前的两扇黑漆大门,突然大开!
  一盏漆有“廉府”两字的风灯,正举到两人眼前!
  事出突然,那儿门外一老一少,脸上俱是现出惊诧之色!放眼望去,那儿一位年纪约七旬的老苍头,掌门而立的正高举着那盏风灯,向两人咧嘴而笑!
  秃顶老人横移半步,一扬手中大红拜帖,低声道:“打扰老当家的好梦,罪过得很,不知廉大侠可曾安歇?敢烦老当家代为通禀,就说青海辛公子特来拜候!”
  说话之间,那张拜帖已递了过去!
  老苍头接过拜帖,瞧了那“晚辛士群恭候金安”九个大字一眼,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两人半晌才道:“老人家,阁下怎么称呼?”
  秃顶老人道:“老夫辛九公!”
  那老苍头听得秃顶老人说出名号,似是暗暗吃了一惊,但他恰好在这时放低了风灯,是以站在门外的辛士群和辛九公,并未发现这老苍头脸上的神色!
  老苍头缓缓转过身躯,干咳一声道:“二位请随老奴到前厅稍坐……”
  让进辛士群和辛九公,老苍头很是小心的关好了大门,这才提着风灯,引着两人越过花木茂密,但尽为皑皑白雪掩盖,占地几达数亩的前庭,来到一处三面均无遮挡的敞厅!
  老苍头放下风灯,引火点亮了厅中后壁铜灯,这才招呼两人落坐,笑道:“辛公子和贵介请稍坐片刻,老奴这就前去禀告老东家……”
  转身退出厅外,踏着积雪,“咚喳……咚喳”的向后宅行去!
  辛九公举目瞧着庭外,突然长长一叹,道:“公子,咱们确是有些冒失,但愿廉大侠不会见怪才好!”
  辛士群一双星目,一直盯着那老苍头的去处,心中也仿佛在想着什么重大之事,是以未曾听到辛九公说话!
  辛九公白眉暗暗一扬,轻轻地敲了一下紫檀坐椅道:“公子,老奴在跟你说话……”
  辛士群忽然冷哼一声,两眼精光四射,答非所问的大声道:“九叔,你瞧出来了么?”
  辛九公心想,这孩子怎么了?这等失魂落魄的,稍时见了那位洛阳大侠廉虹竹,如也这等的失态,岂不更是不敬了么?
  心中虽是感奇怪,口中却是应道:“公子,什么事令你不安?”
  辛士群道:“那位老苍头似是……似是……他怎会发笑?”
  辛九公笑道:“公子,老苍头发笑有何不对么?”
  辛士群道:“九叔,他并非笑的不对,只是笑的不是时候!”
  辛九公微微一怔道:“老奴可是越发的糊涂了!”
  辛士群道:“九叔,这等天寒地冻的深夜,如是有人把你老打滚热的被窝之中叫了起来开门,你老会不会笑?”
  辛九公脱口道:“公子,老奴脾性虽是随和,假若有这等不识相之人,老奴也说不得要埋怨上几句呢!”
  辛士群笑道:“这就是了,那位老苍头开门之后,不但没有口吐半句怨言,反到迎门发笑,岂非大乖常情么?”
  辛九公沉吟道:“公子说的也是!但老奴猜想,可能是廉大侠为人虚怀若谷,谦冲淡泊,府中下人,日受薰陶感染,也就变得十分谦敬有礼了!”
  辛士群道:“但愿果如九叔所料,否则……”他显然不愿再朝不妥的事情上去想,是以低声的一叹,摇摇头,住口不语!
  辛九公似乎心中也有些不祥的预感,那老苍头的举止,果是有着可疑之处,但他此时却强打着哈哈,转掉话锋,笑道:“公子,老奴记得下山之时,老主人曾经替公子划定了行程路线,并且交代倘若一路行来,那青城,峨嵋,武当,华山四大门派的掌门人不能答覆公子的疑问,则在最后的三处所在,必能获得线索,公子,如今你我已在洛阳廉府,但望廉大侠凭他交游天下,威镇武林的声望,能够知道公子要找之人,也免得咱们风餐露露,再跑嵩山少林和泰山丐帮总坛了……”
  辛九公说出这番话的用心,十分明显,只不过想一方面打发这等时候的时刻,一方面安慰自己的这位小主人,莫再烦恼而已!
  但辛士群却反倒冷冷一笑道:“九叔,咱们可是定要仰仗他们么?”
  ,辛九公听得心中一震,暗道:不好,这孩子又要耍脾气了!我可得顺着他些才成,当下一笑,说道:“公子,其实凭公子与老奴两人的决心,咱们并非是要仰仗他们,只因老主人既有谕命,其中就必有道理!公子,咱们再强,只怕也强不过老主人,何况师伦大道,更不容公子违悖呢!”
  这番道理,直把辛士群说得火气大消,低声一叹道:“九叔苦口婆心,小侄感戴无涯……”
  忽然街头梆柝三响,悠悠传入耳际,辛九公慨然一笑道:“好快的时光,竟然已是三更了……”辛士群却是脸上神色一变,低喝道:“九叔,那老苍头去了这久,怎地未见内院有何动静?敢情廉大侠业已安歇,这会工夫也该差人传话才对!”
  辛九公蓦地一跃而起,沉声道:“公子,咱们闯进去瞧瞧!”
  辛士群闻言,心中忖道:适才自己要越墙入内,他都不许,此刻竟然又要自动嚷着闯入内宅,可见古人所谓“因事制宜”这句话,确为颠仆不破的道理!
  辛士群心中虽是在转动着念头,口中却已应道:“小侄前头开路……”说罢,双臂一振,人已穿厅而出!
  辛九公那敢怠慢!他一旦觉出这座宅院之内可能有了变故,立即顾虑到小主人的安危,不愿小主人在前头落险!
  眼见辛士群业已抢奔了出去,自忖要想赶过于他,似已无此可能,当下迫得大喝一声道:“公子,你弄错方位啦!”
  辛士群本已奔出三丈,闻言一怔,回头问道:“这不是那老苍头入内的路程么?……”
  但见灰影一闪,辛九公已打他身边掠过,低声道:“公子,请恕老奴放肆……”话音入耳,辛九公业已远在五丈以外!
  辛士群不笨,自是已然想出了辛九公此举用意,心中大为感激的发声长叹,拔足随后奔去!
  连穿过三进大厅,七处厢房,却是未见一个人影!
  但当辛九公一脚跨进后圃花园的月门,眼前的景象,使得这位老人心头热血大贲,双目几乎冒火!
  辛士群也只是迟了一步,穿过月门,凝目望去,但见眼前十丈以外,一排摆了十多具半被大雪掩盖了的无头尸体!尸体的旁边排列了一排人头。
  离开尸体的五丈以外,可以瞧出又有为数不下七八十具残尸堆在一起!
  积满皑皑白雪的地上,虽已残留下不少杂乱的足印,但因入夜以后,风雪更大,是以那些足印痕迹,也已十分模糊!
  辛士群只看得心中一凛,剑眉蓦扬,低声道:“九叔,这死去之人,可是廉大侠府中武师?”
  辛九公这时正在查看那些面目模糊的尸体和人头。
  闻言竟是长长一叹道:“公子,这些尸体正是在武林之中,素有‘中州十老,联手无敌’之称的十位老人!也算是廉大侠府中的十大护法!”
  辛士群皱眉道:“他们的武功想必很强了!”
  笑公道:“不错,十老武功,不比各派掌门稍逊!”
  辛士群瞧了那血肉模糊,面目难辨的人头一眼道:“九叔,他们可是武功不敌来犯这人而战死此地?”
  辛九公摇头道:“这很难说,照理而言,他们若是联手拒敌,天下倒真的难有一人能一举将他们毙于掌下……”话音一顿一顿,又道:“但如对方明白利害所在,硬行拿话迫得他们不便联手,施以各个击破之策,自当又作别论了……”
  辛士群道‘‘强敌来犯,生死攸关,这十位老人虽然迂腐得不下腐儒,想是也不会拿全府人命来沽名钓誉吧!”
  辛九公听得怔了一怔道:“公子……你……莫非不信他们乃是血战捐躯的么?”
  辛士群道:“九叔,小侄并非不信他们战死此地!而是认为他们既是武功高强,联手之下确是无人可以制他们于死地,结果他们都落得身首分离,惨死一堆,若非十老武功不若传闻之甚,那就是他们出手之前,已然遭了暗算!”
  辛九公失声道:“是啊,公子分析得老奴十分心服!”
  辛士群道:“九叔,小侄而且相信,他们确是联手对付来犯强敌之时,全数死于对方的手下!”
  辛九公呈现不信之色道:“公子,你何而见得十老确已联手御敌?”
  辛士群道:“十尸十头,均在一处,岂非最好之证明?九叔你老可曾瞧出,他们死去究竟已有多久?”
  辛九公道:‘‘老奴由血痕结冻甚薄和皮肉仍未皴裂僵硬来瞧,他们死去当不超出两个时辰!
  辛士群道:“如此算来,他们是死在今夜初更以后……”
  辛九公道:“不错……”但他忽然一顿足一跳三尺,叫道:“公子,那老苍头……”
  辛士群伸手一拉,阻住了辛九公去势:“九叔,咱们迟了一步,已落入他们的算计之中,此刻虽然搜遍全宅,谅也找不出那位老苍头的形迹了!”
  辛九公只恨的秃顶直冒热气,连声怒喝道:“何物鼠辈竟敢这等戏弄老夫?真正气煞人也……”
  辛士群淡淡一笑道:“九叔,这十多具尸体之内,可有廉大侠?”
  辛九公牙根虽然恨的咬得咯崩咯崩响,但却摇头道:“廉大侠想是并未遇害!”
  辛士群道:“九叔,你可曾仔细瞧过?当真没有廉大侠么?”
  辛九公道:“公子,大侠虽然号称‘摘星神手’,但他那左手五指却并不完整,这十多具尸体的左手,老奴都已详细察看,并无一人的小指曾经毁缺一节,显然那廉大侠并未死去的了……”
  辛士群略为一沉吟,瞧着对面积雪满枝的林木掩映中的一角红楼,向辛九公道:“九叔,这花园之内的红楼,可是廉大侠的内宅?”
  辛九公道:“不管是与不是,咱们也得前去瞧瞧……”话音一顿,神情严肃的抱拳向地上尸体一揖道:“老兄弟英灵不远,且待老朽寻到廉大侠之后……来替各位送行……”霍然转身,大步踏雪直奔那红楼行去!
  辛士群却在那一排尸身首级的四周雪地之上,缓缓地游走了一周,这才嘴角噙着冷笑,疾步追上辛九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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