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得而复失
2021-03-12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点击:

  不消说,那说话斯文的老大,十有八、九是天魔手袁多才,也就是包尚英一路追下来的那人,只听天魔手袁多才道:“黑凤凰不是问题,就算她姑站唐仙子和丐帮蒲公明也奈不何了咱们。”
  那连珠炮的声音道:“那你老大还担什么心?”
  天魔手袁多才苦笑道:“这不是谁怕谁的问题,而是这件事很教我心里不安。”
  “老大,你几时吃斋念佛了?怎会兴起这慈悲念头?”
  “你们知道,这件事和圣手医隐西门子瑜大有关系?”
  那沙哑的声音笑道:“圣手医隐西门子瑜又怎样?我们和他风马牛不相及,难道还顾忌他?”
  袁多才道:“那西门子瑜以医术行道,济世教人,交游遍及天下。”
  那沙哑的声音又笑道:“我们偷遍九大门派,早已是人人眼中之钉,又何在乎再加上一个西门子瑜?”
  袁多才长长一叹道:“你哪里知道,老夫也曾受过他的活命之恩。”
  另两个同时惊哦了-声道:“老大,什么时候的事,我们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老夫和他还没成名,他并不知道老夫是谁,可是老夫却没忘记他。”
  另两人似乎一时无活可说,屋子里顿时沉寂下来。
  暗中的包尚英自言自语道:“看来这老偷儿倒还有点人性。”
  又过了半晌,那沙哑的声音忽然问道:“老大,刚才你可是说,圣手医隐救了你,而他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不错!”
  “他既然不知道你是谁,你还管他做什么?”
  话声未完,天魔手便怒叱一声道:“鲍阴山,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活来,莫非想教老夫做那忘恩负义之事?哼,要不是看在彼此平日有点交情,凭你这句话,老夫真不想再交你这个朋友!”
  袁多才说这几句话时。声音已由斯文而变为音节铿锵,听得包尚英顿时对此人生出好感。
  鲍阴山干笑了几声道:“老大说得是,小弟一时出口无心,请老大多多见谅!”
  袁多才叹息了一声道:“受人点水之恩,即当涌泉以报,何况老夫受的是活命之恩,却至今寸心未表……”
  那连珠炮的声音道:“圣手医隐西门子瑜也到了洛阳吗?”
  袁多才道:“是他那侄女西门玉霜来了,圣手医隐一生无儿无女,把他那宝贝侄女看得比掌上明珠还亲。而那丫头又更不是好惹的。”
  “老大,小弟不明白,那紫玉佩和西门玉霜那丫头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哪里知道,那丫头目前正在追查紫玉佩的下落,目的是要救出桃林山庄的贾少庄主。”
  “如果老大顾念救命之恩。想把那紫玉佩还给他们,小弟决不反对。”
  鲍阴山也接着道:“小弟也不在乎那东西。”
  袁多才笑道:“多谢二位—片爱顾之心,可是老夫自行道以来,又几时将到手的东西还过人家?”
  鲍阴山道:“对,这岂不坏了老大的规矩?弱了老大的名头?”
  那连珠炮的声音道:  “
  “这就难了。”
  袁多才顿了顿道:“但愿有人能破得了老夫立下的血誓。”
  另两人同声道:“老大立过什么血誓?”
  “我不能说,说了自己也就犯下誓言,老夫要坐息片刻了。”
  茅屋内不再有谈话声音。

×      ×      ×

  藏身在树上的包尚英,这时也打不定主意,无法决定是否该进入茅屋将那紫玉佩索回,因为他想到,在对方眼中,自己是局外人,对方是否肯将东西交给他,实在大有问题,黎明之前的黑暗已经掠过,东方山峰上,现出一片色肚白,居高临下,包尚英只见不远处的西南方向,赫然有一处村镇,远处道路,且有不少行人。
  现在,就是打定主意想找天魔于袁多才,也已经不是时候了。因为他已感觉出那三人已经不在茅屋之内。
  他飘身下地,出了那片树林,踏着朝阳,向那村镇走去,村镇不大,巾南至北只有一条街道。
  街道的左边,有一片广场,今大似乎正是赶集的日子,街道两旁和那片广场,已是人来人往,喧嚣不绝。
  到处有贩卖饮食的小摊子,只是吃的种类不多,要想大吃大喝,很难找到合适的摊位。
  包尚英随便在一个摊子吃了一盘包子和喝一碗酸辣汤,付过帐站起身来正要走,忽觉背后正有一口热气,向他脖子上吹来。
  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正站着两个人,在等他的座位,包尚英当时并没在意,让开位子,没走出几步,便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给我们盛两碗猪血汤,要大碗的。”
  包尚英心中一动,暗道:“这不是鲍阴山的声音吗?”
  回过头去,只见鲍阴山也有五十多了,长得浓眉大眼,人高马大。
  另一个则干干瘦瘦,嘴上留了几根黄胡子,想必就是说话像连珠炮的那人了。
  包尚英料想天魔于袁多才可能和他们一道而来,四下打量了一眼,却并未看到。
  过去十几步,有个卖山药的摊子。
  包尚英跑过去,一面和那卖山药的搭讪,一面一心二用,窃听鲍阴山和另一人谈些什么。
  偷听了半天,谁知两人的口气奇紧,半点想听的也没听到。
  鲍阴山两人吃完猪血汤,又在附近买了些东西,很快便在人丛中消失,包尚英和他们转了半天,唯一的收获,就是看到两人的长相。
  此刻对方已走,包尚英也无心再留连下去,问明道路,在黄昏时分,回到了洛阳。
  本来,他当初只是在追人,没想到一追就追出七、八十里,如今重回洛阳那家大宅院,一来一回,竟然过去大半天了。

×      ×      ×

  包尚英一跨进大门,便见丐帮帮主蒲公明焦急之色,正在庭院中踱着步子,走个不停。
  包尚英进了大门,蒲公明因心不在焉,竟没有发现他。
  直到包尚英走到他面前,他才惊喜若狂的叫道:“丫头,别生气了,包少伙回来了!”
  包尚英没看到西门玉霜人在哪里,也没听以她的回应。
  蒲公叫怔了一怔道:“刚才还在发脾气,此刻怎么不见人了?莫非……也走了……”
  包尚英愕然问道:“蒲帮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蒲公明拉着包尚英道:“她可能在大厅,咱们快进去看看!”
  果然,西门玉霜正坐在大厅里,脸上不是玉霜,全是秋霜,一副娇嗔不息模样,看也不看两人一眼。
  蒲公明陪着笑脸道:“丫头,你看,包少侠这不是回来了吗?”
  西门玉霜仍然头也不抬,只是冷笑了声道:“不稀罕!”
  包尚英早知西门玉霜爱使小性子,对自己尤其多心,自然也就见怪不怪,走上前道:“西门姑娘,莫非在生我的气?……”
  四门玉霜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道:“别来管我,去找你的旧情人去吧!”
  包尚英摇头苦笑道:“西门姑娘,你把我误会了。”
  “已经摆在面前,你根本用不着强辩!”
  包尚英这才明山,原来西门玉霜竟以为他离开的这大半天时间,是在和黑凤凰幽会。
  这一来,包尚英也来了脾气,耸了耸肩道:“你不相信找,而且又多心,那我就一个人办好了!”
  说着,一甩头,转身便走。
  西门玉霜一见局面弄僵,又转不过口来挽留,急得只有以眼色向蒲公叫求救。
  蒲公明哈哈一笑,拦住包尚英道:“包少侠,你要到哪里去?”
  “找天魔手袁多才去。”
  “他可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你道我昨晚去了什么地方,实不相瞒,晚辈已经找到了他,只是没采取行动而己。”
  蒲公明惊喜的“哦”了一声道:“真的?”
  包尚英随即把经过说了一遍。
  “这实在太巧了,原来昨晚来的那人竟是袁多才。”
  “昨晚他什么时候来的,不得而知,但晚辈追出去的时候,却正好看到了他。”
  西门玉霜这时一口怒气也自动消失,“扑哧”一笑道:”算你走运,瞎猫碰上了死老鼠。”
  包尚英笑道:“姑娘为什么不说是吉人天相呢?”
  忽见西门玉霜由座位上一跃而起道:“他们既然在那问茅屋里落脚,就等于找上了户头,走,我也非插手不可。”
  包尚英冷眼旁观,已看出蒲公明的事,多半是私人恩怨,所以才不愿用丐帮的力量,由于自己和他关系不够,所以也不愿自己干预,因之才自动提出退身之汁,以免西门玉霜有所不便,岂料,西门玉霜反而不作此想,他带些尴尬的皱起眉头,方待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蒲公明已从中插嘴道:“包少侠,我老化子的事,希望你也能管一管,昨晚你走后,这丫头根本就没让我把话说出来。”
  西门玉霜这种作法,显然有点任性,但从她对包尚英的深情挚意来说,却让包尚英探受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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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尚英轻轻叹息一声道:“西门姑娘,这又何必呢?”
  蒲公明笑道:“这也没什么,老化子原先不想麻烦包少侠,实在是有些话羞于启齿,现在想一像,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少不了你包少侠大力相助,你就别推托了吧!”
  包尚英犹豫了一下道:“蒲帮主既然如此说,晚辈岂敢不遵命,以效微劳。”
  蒲公明大感欣慰,随即命人送上晚餐
  趁用餐的时候,说出了他要说的话。
  原来,蒲公明在加入丐帮前,早已娶妻生子,而且家道富有,生活美满。
  偏偏他那是因为年轻,结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由个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儿变成了纨绔子弟,不几年的工夫,便花光了家财,气死了父母,最后因不容邻里,只好拔腿一走,连妻子儿女也不要了。
  好在这时他已决定痛改前非,离家出走的本意,是希望在外力谋发展,以便将来衣锦还乡,重振门户,再造家园。
  只是他时运不济,虽打雄心壮志,却落得个沿门乞食,讨饭为生。
  如此一来,自然更是无颜回家了。
  当他讨饭三年之后,忽然时来运转,被当时的丐帮帮主发现而赏识,认为是可造之才,便收列门墙。
  其实这对蒲公明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奇遇,因为他原本就一表人才,又读过不少书,在化子帮里想找到这种人才并不容易,所以,老帮主一见他就起了爱才之意,收录之后,并亲自授他武功。
  当他进入丐帮之后,因决心痛改前非,力争上游,又要专心修习武功,必须常侍老帮主左右,因之,也就无法抽身回家探望,等到他十年有成,可以兼顾私事的时候,回到伤心旧地的故乡时,却已找不到他的妻子儿女,向邻居打听,准也不知他们流落何处。
  后来,这位文武兼资的蒲公明,从丐帮中脱颖而出,接任了帮主重任,在江湖上可说已名满天下,但内心之中,却—直空虚寂寞,悔恨难填,因为纵然以他丐帮的力量,仍无法查出妻儿的下落。
  此恨绵绵,原已永无了期,所幸天不绝人愿,在两个月前,他终于得到妻儿的消息。
  谁也想不到,他的儿子,现在已做了洛阳县的县大爷,所以蒲公明也匆匆的由丐帮总坛赶来洛阳。

×      ×      ×

  西门玉霜听完后,俺不住满面笑容道:“化子伯伯,真要恭喜你啦。不但可以全家团圆,而且儿子还做了官,化子头有做官的儿子,实在太难得了!”
  谁知蒲公明却苫笑道: “我老化子当然很高兴,可是……”
  西门玉霜一愣道:“莫非他们不愿认你?”
  蒲公明摇头道:“老夫还没去见他们,他们也并不知道老夫还活在世上。”
  “化子伯伯也真是,为什么不去见他们呢?以你丐帮帮主之尊,并不辱落你那知县儿子呀!”
  蒲公明长长叹息一声,无限感慨道:“你这话只能在江湖上说,但在朝廷官府来讲,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化子伯伯这话怎么讲呢?”
  蒲公明又是一声黯然叹息道:“据说朝廷曾颁有旨令,凡丐者或盗者子女,不得应试举官,我老化子若与他们相认,我那儿子的洛阳县令就做不成子,而且还犯了欺君之罪。”
  西门玉霜冷声道:“小小一名县令,做不做又有什么了不起。”
  “话不能这么说,他十年寒窗,功名富贵得来不易,我已经愧对他们了,岂能再毁掉儿子的前程?我现在不敢奢求和他们相认,只希望能看到他们一眼就够了,可是,只怕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要一梦成空。”
  西门玉霜大为不解的道:“这是怎么回事呢?你无法和他们相认,去看看他们,总是可以的吧?”
  这时包尚英主动接上去道:“蒲帮主,你可是担心名字被他们知道?”
  蒲公明道:“名字没关系,我在家时叫蒲元俊,离家后才改了现在的名字,他们决不可能想到丐帮帮主蒲公明就是从前的我,而且我儿子是做官的,对武林中的事,也不可能知道。”
  西门玉霜接口道:“他们既然已不知道你是谁,你想找机会看看他们,那不是很简单吗?”
  蒲公明既苦笑又摇头道:“活虽说得不错,但却已有人表示要对我采取不利行动了。”
  “谁要对你采取不利行动?是一种什么样的行动呢?’“老夫在来到洛阳的第二天,就暗中接到—个警告。”
  “警告化子伯们什么?”
  “这人警告老夫,要在半年之内,交出帮主大权,否则,他就要秘密向朝廷检举小儿有欺君之罪,同时,并要把我那老伴置于死地。”
  西门玉霜气得咬了咬牙:道:“太可恶了!”
  蒲公明接着又道:“连我那儿子,也不知受了什么人的怂恿,竟在最近发了一道通令,把我丐帮中人,视为扰乱治安,作奸犯科的不良分子,一律驱逐出境,不得在他辖内活动。”
  西门玉霜冷哼一声道:“你那儿子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官了!”
  蒲公明摇头道:“不,他爱民如子,官声很好,听说不久就要升任知府了,他所以这样做,不外是不明真相,而且也很可能中了有心人的阴谋诡汁。”
  “这话怎么讲?”
  “其实老夫已查出了原因,首先是我那老伴,在一次进香途中,被敝帮一名弟子的毒蛇咬了一口,敝帮那弟子替她疗伤过后,不料她回去之后伤势竟更见恶化,这且不说,最教我那儿子忍无可忍的是他接列一封匿名勒索信……”
  “信上写些什么?”
  “要他交出十万两银子之后。便保证我那老伴伤势立刻痊愈,想我那儿子为官清正,两袖清风,如何筹得出这么多的钱,而且世上哪有官府受刁民勒索的道理?”
  “以后呢?”
  “以后在洛阳境内,又连续发生了好几次敝帮弟子为非作歹之事,于是,我儿子一怒之下,才发出那道通令。”
  “这些事是否真是贵帮弟子干的?”
  “那几个害群之马的败类,经查确是敝帮弟子,可是事发后,他们都一一畏罪自杀而亡,老夫根本无法进一步追究。”
  西门玉霜一听那几个为非作歹之徒,确是丐帮弟子,本想不客气的挖苦蒲公明几句,但蒲公明后面所说的几句话,其中却又透露出事态不大寻常。
  她沉吟了半响道:“这件事情,问题只怕出在贵帮本身了,那几名做坏事的弟子,也许是被人利用……”
  蒲公明点点头道:“我老化子也是这样想,但是却至今并未找到可疑的特定对象,在这种情形下,忠奸善恶难辨,我老化子的处境也就颇感为难,所以才想请二位相助一臂之力。”
  包尚英看了西门玉霜一眼道:“西门姑娘,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西门玉霜道:“蒲伯伯的事,我们不能不管,不过我们却不宜明日张胆的出面,以免引起丐帮弟子的反感。”
  蒲公明颔首道:“理当如此,贤侄女就是不说,我老化子还要顾及自己的身分呢!”
  西门玉霜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老人家就直说吧,想要我们怎样帮忙?”
  蒲公明想了想道:“目前刻不容缓的事,就是先把我那老伴的病医好,然后再想办法说服我那儿子,收回歧视我丐帮弟子的成命,替我老化子解除外来的压力。
  同时再请两位替我暗中考察附近弟子的言行,以两位的客观态度,帮我老化子在这堆乱麻之中,理出一个头绪来。”
  西门玉霜眨动着两眼问道:“你老没有带得心腹手下来吗?”
  “老夫只带了四、五个人来,他们也查过,可是,并未发现可疑的人或事,所以才不得不有请两位再替老丈查一查。”
  “贵帮弟子在看到令郎的通令后,恐怕都已转到地下了吧?”
  蒲公明立即从怀中取出一张单子,递给西门玉霜道:“不错,在洛阳的本帮弟子,都已转入地下,这张单子上己载得很清楚,你看过之后,再给包少侠看看。”
  西门玉霜一向有过目不忘之能,看过之后,脑子里便牢牢记住,随手杷单子再交给包尚英,包尚英仔细的看了一遍,再交还蒲公明,蒲公明收回单子道:“老夫拜托之事,就是这两件,贤侄女、包少侠,你们还有别的话要问没有?”
  西门玉霜道:“我们要不要搬出去?”
  “这倒不必,令伯令尊与老夫交情非一日,全帮上下无人不知,你来了这里,我老化子若不招待,反而教人生疑了。”
  “如此说来,我们就没有什么顾虑下?”
  “这里周三立可以相信,有事尽可吩咐他做,这几天,老夫另外还有些事。或许不会来看你们,你们若有事找我,告诉周三立就成。”
  蒲公明说完话,望着西门玉霜和包尚英一拱手,便出厅而去,蒲公明走后,西门玉霜和包尚英也未再讨论什么,折腾了一天一夜。大家都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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