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途中奇遇
2021-03-10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点击:
有人。
丁翔没有料错。
这人是个年纪和秋水仙差不多的公子。
一身黑衫,从头到脚,全是黑色。
但他那张脸却是苍白得可怕,隐隐还泛着冷气。
他由林中缓缓步出,冷冷地瞧着丁翔,手中抓了秋水仙的那根剑,断手也还在剑柄上。
丁翔被他瞧得浑身在冒冷汗。
他是谁,丁翔知道。
否则,丁翔也不会冒冷汗了。
“原来是蓝公子!幸会,幸会!”
他果然是个公子。
“断情公子”蓝田玉,跟秋公子是同等身份的人。
他看看丁翔,道:“我来取剑!”
丁翔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剑。这剑是秋水仙的剑。
五年前丁翔就见到过。
因此,他脱口道:“这剑是蓝公子的么?我还以为是秋公子的呢!”
蓝田玉突然脸色一变,道:“我是断情公子,这是断情剑,不是我的是什么人的?”
丁翔笑了笑。
不错,断情剑是归断情公子所有,这仿佛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蓝田玉怒道:“你笑什么?”
丁翔心想,我笑也不能笑么?
但口中却道:“我想到断情公子用断情剑,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才笑,蓝公子,这有什么不对么?”
蓝田玉道:“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对,只可惜你笑的不是时候 ……”他忽然屈指连弹,四名侍卫立即各自吐出了一口大气,手脚已能活动。
蓝田玉盯着丁翔:“他们穴道已解,丁翔,你们可以联手和我一战。”
丁翔一怔道:“我们要跟你一战?为什么?”
蓝田玉道:“不为什么,只因为这是我说的!”
丁翔道:“哦?蓝公子,你说的难道是金口玉言么?难道别人一定要听么?”
蓝田玉道:“不错.”
丁翔摇头道:“很抱歉,在下此时还有要事待办,无法奉陪!”
丁翔向四名侍卫挥挥手,又转身对蓝田玉一抱拳:“蓝公子,恕罪……”举步向山上走去。
四名侍卫已经先走了一步。
远在五丈之外。
蓝田玉吟哼一声,一闪身,挡在丁翔身前,冷冷喝道:“要走?”
丁翔连忙一挺身子,阻住去势,也变色道:“蓝田玉,我只是有事在身,不便耽搁,你别以为我怕你!”
蓝田玉道:“我也不要人怕我,要走,得胜过我手中的断情剑。”
丁翔道:“为什么?”
蓝田玉道;“因为是我说的!”
丁翔气极反而不怒了。
他笑笑:“很好!很好……我也要说一句话,你想不想听?”
蓝田玉道:“什么话?”
丁翔道:“要走,我就走,谁也留不住我!”
蓝田玉目光泛起了寒意道:“你何不试试?你何不看看你走不走得了?”
丁翔道:“我当然要试……”
突然一扬手,硬向蓝田玉手中那把断情剑抓去。
丁翔胆子不小,一个人居然赤手空拳,要夺蓝公子的剑,这等事,至少蓝田玉自己还没遇到过。
因此,他不禁呆了一呆,右手一带,将长剑掩向身后。
因为那支剑,蓝田玉并不是握住剑把,而是捏着剑尖,因为剑把上还有另外的一只手在。
这是秋水仙的断手,血还在向下滴着的手。
丁翔不笨,所以他才抓向这支剑。
因为他已经算准,蓝田玉不会拿这支剑来还击,捏着剑尖当作兵刃的事,江湖上还没有过。
除非,想把长剑送给对方。
蓝田玉当然不是想把剑送给别人的人。
他是断情公子,一个连情人都能断的人,必然是个冷酷的人。
冷酷的人,通常不会投人以柄。
但他却忘了一件事,丁翔不是逼他出手的人。
是他逼丁翔,所以,当蓝田玉抽回断情剑的霎那,丁翔居然一闪身,就像一阵风一样,由他身边越过,向那四名侍卫奔去。
以进为退,本是老掉牙的计谋。
而这个老掉牙的汁谋,居然就常常见效。
蓝田玉眼看丁翔疾驰而去,目光中露出一丝笑意。
他没有追。
丁翔的轻功虽然不错,但蓝田玉能够名列江湖四公子,当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如果要追上去,大概丁翔决逃不出五里之外。
但他没有追。
冷酷的人,忽然露出笑容,那也不是一件常有的事。
他为什么要笑?
他本来是要杀死丁翔的,但他没有。
而且丁翔走了,他也不去追,这都是很反常的事。
蓝田玉为什么要做这些反常的事。
谁能知道?
剑在手中。
蓝田玉看着那只手,脸上的笑意更浓。虽然那是个无生机的断掌,但对他却是仿佛别具意义。
他从死去的轿夫身上撕下一块衣襟,很小心的,把剑和手,包扎成长长的一个布包袱。
包袱背在肩后,就跟背着剑一样。
因为,这本来就是剑。
本来就该这样背着的。
他扫视了死去的人一眼,长叹一声,喃喃道:“断肠风雨断肠人……秋兄啊秋兄,错的是你,不是我……只可惜,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秋天!
重阳刚过不久,说冷还不算太冷。
秋到江南草木凋。
梧桐已在落叶,遍山,也有了红叶。
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叶虽红,却不是花。
车虽有,却没有停。
车上,也许坐的不是诗人墨客,所以,谁有那份闲情来欣赏这不是二月花的红叶。
赶车的人很壮。
简直像一头牛犊那么壮。
坐车的人,却很瘦,瘦得像根齐敢。
很巧,赶车的叫做小牛。
小牛当然不仅壮,而且一定是很蠢。
初生之犊不畏虎,如果不蠢,小牛就不会去斗虎。
坐车的像齐敢,他当然就是齐敢。
齐敢的两鬓已经渐斑。
他已经不再是十六年前的那个杀手了。
一个人的一生,并没有多少十六年。
这十六年,他生活在桃花岛上。
十六年来,他的那股懔悍之气,消失殆尽。
也许,是因为桃花岛只有他一个大男人的关系吧!他决不能对那些娇滴滴的小丫头们,整天寒着脸呀。
所以,眼前的齐敢,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
通常来说,老人是比较有修养,比较不容易让人瞧出他的深浅。
马蹄得得,车轮辚辚。
正经由钱塘官道,驰向杭州。
这是一辆很别致的马车。
车身是白的,纤尘不染。
虽然已经走了不少路,但仍然干干净净。
车身的后面,却髹了朵淡红的桃花。
江湖上没人不知道这朵花的意义。
桃花岛主人桃花娘子名号,目前可真够吓死人。
当然,也能够迷死人。
十六年来,好像至少有一百名武林一流高手,见过桃花娘子。
当然,这些见过她的人,不是吓死,就是迷死。
齐敢本不想坐这辆漆了桃花的素车。
他也不想用这匹白马。
他上了年纪,上了年纪的人,忌讳也就多了。
白马素车,不是好兆头。
但他不能不坐。
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于听从桃花娘子金莺的话。
她的话,对齐敢已是纶音懿旨一般,除了听命,决无一个不字可言。
所以,他心中不愿,也没法子反对。
素车白马,就只好是素车白马。
不过,有件事,桃花娘子没有勉强他。
不用女人驾车,是齐敢决定的。
于是,小牛成了车夫。
打从这头小牛生下来那天,齐敢就跟他有了交情。小牛是东海边上一个渔妇的儿子。
也是个遣腹子。
齐敢和桃花娘子由抢风岭回转东海,在海边上等船时,正是这小牛出生的霎那。
齐敢帮了忙,也留下他衣袋中仅剩的五十两银子。
从那时起,十六年来,齐敢常常来看小牛。
车在走,小牛在唱。
齐敢对小牛一切都欣赏,最不欣赏的就是他唱歌。
本来,小牛该唱渔歌才是,他是在渔村中长大的。
但他却偏要唱山歌。
别人唱山歌,总有抑扬顿挫。
但小牛不然,他唱歌就像是拉直嗓子在吼。
吼得人心神烦燥。
齐敢叹了一口气:“小牛,你不累?”
小牛笑道:“不累。大叔,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把车子停下来?好让你睡一觉?”
齐敢想笑。
因为,能要小牛说话,至少可以叫他不唱了。
他不唱,齐敢就觉得舒服多了。
齐敢连忙摇头道:“不要,不要!我虽然上了一点年纪,还不会累得连坐车子也不行了……”
小牛笑道:“大叔,我也知道你老不会那么差劲……”
唰的一声,小牛把鞭子甩了一下,关心地笑笑:“大叔,如果你不累,我再唱一支山歌给你解闷好不好?”
齐敢一呆,吓得双手乱摇:“不要!不要……小牛,大叔忽然又觉得很累了!”
小牛回头笑笑。
齐敢果然已闭上眼睛了。
小牛对齐敢很尊敬,所以,他自作聪明,一拉马扼,把车子停了下来。
齐敢一惊,睁开了眼,大声道:“小牛,你怎么把车子停下来了?”
小牛道:“大叔,你歇歇,时辰还早,我们用不着那么急着赶路……”
齐敢道:“不行!不许你停车,明白么?”
小牛想了想,笑道:“明白……不过,大叔,我觉得还是歇歇好。”
齐敢道:“为什么?小牛……”
小牛指指前面,笑道:“大叔,你看嘛,这路上……路上有这么多大姑娘在跳舞,我们怎么走得过去?”
大姑娘跳舞?
齐敢呆了一下,心想,我们是不是碰到疯女帮了?不然,大姑娘怎会跑到官道上来跳舞?
齐敢探出了头。
但他只看了一眼,就傻了。
小牛没说错,这条官道上,还真的有七个大姑娘,在载歌载舞。
这七个大姑娘,年纪顶多都不过只有十八九岁,但她们舞动手足时的姿态,却是很像三四岁的小女孩。
三四岁的孩子,如果跳舞,一定不会怎么合乎韵律。
她们现在就跳得很乱,很没有规律。
不过,这倒并不见得就认定她们只有三四岁,至少她们跳得比三四岁女娃儿跳得好看。
但齐敢觉得她们仍然很像三四岁的女娃儿。
因为,只有三四岁的女娃儿才会,也才敢只穿了一个肚兜儿,就跑到大路上来玩。
她们七个大姑娘,每个人都只穿了一件肚兜儿。
漆黑而滚了金边的肚兜儿,当胸绣了一个骷髅,这骷髅是黄色丝线绣的,虽然不见得吓人,但却在黑肚儿上显得万分抢眼。
骷髅的两眼,是两个大洞。
但这两个大洞却不是凹进去的,面是凸出来的。
因为,少女的胸部,总会挺出得很结实。
而这两个大洞,就绣在每名少女的胸上。
她们一举手一投足,都似乎能扇动一阵阵香风,少女动人的肉体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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