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梅树,一角红楼。
这座小楼的地理环境不但清幽,而且与外隔绝,对小王来说,能够避开那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的十八对眼睛,心里不至于别扭,要踏实得多。
而且能不拘形迹地与狗子相处,说话不用讳忌别人,静下心来研究如何挖掘魏公公的秘密,这许多优点,比住在任何屋子都好。
小王走经梅林,远望小楼上窗户开着,绣花的窗帘,随风晃动,心神不禁悠然神往。他想像以往这小楼中,一定也有人住过,住的人必定也是雅士,因为那飘动的窗帘,就极讲究,并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可是当他一脚跨入屋里,听到楼上的笑语声时,顿时一怔,就连狗子也呆住了。他们想不到这小楼中竟已有人,而且是女人。
楼梯上倏响起一阵环佩之声,只见两名女子已移动莲步,三步并作两步,拾阶而下,走到一半,前面的女子已向小王盈盈一福,道:“奴家韦飞飞与侍女菊儿恭迎王大人。”小王道:“我未想到这楼中已有人住,但两位又怎会住在此地?”
韦飞飞嫣然道:“王大人请上楼歇下,容奴家慢慢禀告。”
小王本就要上楼看看,此刻更要了解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客气,跟着韦飞飞上了小楼,趁这片刻,他也仔细观察这两个女人。
韦飞飞有修长高挑的身材,穿着一袭鹅黄长袍,扎着一条鹅黄丝带,鹅蛋型的脸,乌发如云,年龄不会很大,却透出七分艳丽三分成熟与世故。
她绝对称得上是个绝世美人,就连那小丫头菊儿也美得能吸引任何男人。但她们究竟是谁呢?
小王心中充满了好奇,狗子心中却充满了警惕。
楼上共有明暗两间,布置得果然幽雅简洁,凭窗远眺,尘嚣俱消,韦飞飞侍候小王坐下,立刻说道:“魏公公知道大人身居官常,府中若无女主人,颇为不便,特命奴家前来侍候,代持中馈之职,希望大人能满意。”
小王没读过多少书,这番话听得迷迷糊糊,不由转首问狗子道:“什么是官常?什么又是中馈?……”
这番话问出来,韦飞飞与菊儿齐都抿嘴吃吃而笑。狗子板着脸,一板一眼回答道:“这是读书人文诌诌的话,官常就是做官的人平日在家中过的生活,中馈是老婆的代名词。”小王这才听懂,想了一想,心中颇为吃惊,却见韦飞飞又道:“魏公公知道大人一定会选择此楼为起居之所,故命奴家在此略为布置,棉榻恭迎,以便大人到了此地,立刻可以休歇。”
小王动容道:“难为魏公公设想这般周到,而且竟能猜到我的心意,只是我有管家作伴,并无不便之处,所以……”
下面想屏弃遣走韦飞飞的话还没有出口,韦飞飞已笑着接口道:“大人的意思,奴家明白,楼下还有空房,正好作管家的卧室,再说大人公余归来,若无人为公子洗手作羹汤,岂非大煞风景,难道要笨手笨脚的管家作出粗肴果腹?”
她的话里臭了狗子一下,狗子并没有吭声,小王却笑道:“天下名厨,都是男人,你如何知道我这位管家不会做菜,何况府中已有厨师,又何劳姑娘动手……”韦飞飞抿嘴笑道:“那两名厨师炒炒大锅菜,让那些下人填填肚子还可以,怎能入大人之口,不是奴家自夸,尝过奴家的料理,就连西天瑶池的仙桃,大人也不想吃了。”说到这里,又道:“大人不信,何不稍坐片刻,奴家已为大人备下了酒菜,待与菊儿取来,让大人品味,菊儿,咱们下楼去把酒菜端上来。”
说完,姿势美妙地福了一福,转身下楼而去。
小王这时转首对狗子苦笑道:“本想图个清静,如今还是无法清静,想赶他们走,恐怕不容易,你看怎么办?”
狗子道:“魏公公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我担心的并不是走不走,而是……”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我到楼下厨房去看看。”
小王一怔,狗子却已蹬蹬蹬,冲出走下了楼梯。
楼下的厨房在后面一角,空间不大。
狗子进去的时候,菊儿正蹲在灶后添柴烧火,韦飞飞正在弄一只什锦拼盘,似乎忙得很起劲。
她一见狗子走进来,招呼道:“菜是现成的,加把火热了就好。”
言下之意,已不用别人来帮忙。
狗子进厨房并不是想帮忙,只想看看饮食安全问题,他不能不防范别人在菜肴中下毒,所以笑嘻嘻道:“姑娘操劳,大人过意不去,特命小的来做下手,看看有没有代劳的杂事。”“那你就先取碗筷布置桌面吧!”韦飞飞随口吩咐,对狗子似乎很客气。“是。”
狗子在碗柜中取出碗筷,发现竟是银碗银筷,俗称银桌面,食皿竟都是银子打造的。这在富贵人家,也只有喜庆宴会才拿出来摆摆场面,这儿却当作日常三餐的器皿,狗子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人一做官,当真富贵逼人来,第二个感觉,全身如释重负。他要防的,就是下毒,而用银质器皿,碰到毒药,就会变黑,所以担心的问题已不存在,当下拿了碗筷,就走上楼。
小王正凭窗独坐,望着梅林发呆。
狗子把桌面布置好,招呼道:“大人,酒菜快来了,你放心食用,没问题。”韦飞飞这时也与菊儿端着盘子,联袂而入,一共四菜一汤,一道鲈鱼羹、一只拼盘、一盘虾仁三鲜,加上一盘鸳鸯笋,真是红绿鲜黄,色彩鲜明,而且菜香诱人,果然是一手烹调绝艺,不亚于御厨房。
“来,来,来,奴家小试身手,算为大人接风,管家也请坐下来喝一杯。”说着已为小王斟酒。
狗子恢复了呆板的面孔,道:“二位先请食用,奴才不配上桌,等主人食用完毕,奴才吃些残羹就是了。”
韦飞飞也不客气,与小王相对而坐,举杯道:“奴家先敬大人一杯。”
小王颔首一饮而尽。
“来,尝尝我的手艺。”韦飞飞殷殷相劝。
小王吃了一口鲈鱼羹,入口鲜嫩,爽口无比,他不禁真心的赞美道:“果然是一品佳肴,好极了。”
他一辈子没吃过这般精美的菜肴,食指不禁大动。
韦飞飞又频频劝酒,二人吃得逸兴遄飞,她在小王吃完第四杯酒时,又娇笑道:“听说大人时常为往事而伤情,如今由奴家侍候,包管你能忘却一切烦恼。”
小王一怔,道:“真的?”
韦飞飞娇笑道:“当然,岂不闻,一醉能解千古愁,再醉能解万古忧。”小王淡淡道:“我喝酒一向适可而止,绝不想醉,岂不闻醉乡之路不堪行。”韦飞飞的目光倏变得锐利狡黠起来,道:“那是你的酒,喝我的酒就不一样,包你一辈子不会忧愁。”
小王怔怔问道:“为什么?莫非你的酒有什么特别?”
韦飞飞看看小王的手,缓缓道:“因为喝下我这杯酒后,只要一用真力,酒里的毒立刻就要发作,全身化为一滩血水。”
狗子神色已变,小王却笑道:“你岂不也喝了酒?”
韦飞飞娇笑道:“我的酒中无毒。”
小王不解道:“同样壶中酒,何以你未中毒,我却中毒,而银杯的颜色也没变?”韦飞飞大笑道:“你岂不闻当今江湖中,施毒的圣手莫过于‘毒观音’?毒药中的毒药,只有‘无相消魂散’,能使银杯不变色,而且中了毒也毫无感觉。”
小王张嘴结舌,似已呆了。
狗子却一声暴叱,向韦飞飞扑去,韦飞飞长身起立反手一掌却把狗子击退三步,口中笑道:“凭你这种奴才,也敢跟我动手,你还是好好为你主子准备后事吧!”说完向菊儿喝声:“走!”双双飞出窗户,瞬眼已人影不见。
狗子急得满头大汗,道:“我实在未料到她就是江湖中人人闻名变色的毒观音,更料不到在不可能中毒的情形下,还是着了这毒婆娘的道儿。”
小王微微笑道:“你也不必自责,富贵由命,生死在天,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但我不明白,她是用什么方法下的毒?”
狗子想了一想,又掀起了酒壶看了一看,酒壶中并没有夹层,倏叹道:“我明白了,毒一定在她指甲之中,她是在为你斟酒时弹指下毒,所以……所以……唉!现在……现在……”小王道:“果然高明,果然不愧号称毒观音,我算又学了一招。”
狗子急急道:“小王,你现在感到怎么样?”
小王道:“全身懒洋洋的,舒服得很,我只想睡上一觉。”
狗子道:“千万不能睡,一睡就醒不过来了,你千万镇定支撑住,我就是拚了这条老命,也要找人为你解毒,我走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就这样坐着别动,我一个时辰内绝对会回来。”
小王怔怔道:“你要去哪儿?”
“我去通知驼子,只有他才能救你。”
话声中,他已从窗户中飞了出去,翻上屋脊,翻出了墙头,拚命狂奔。
可是才出巷口,黄影一闪,却见一人已拦住去路。
狗子不得不停步,目光一瞬,对方不是别人,竟是飞鹰班的领班黄老四。“喂!管家,放着大门不走,翻墙而出,要去哪儿啊?”
黄老四笑嘻嘻地问。
狗子双目皆赤,怒叱一声,也不说话,和身扑上去,双手双脚,展开猛攻,用的正是他独创一门的“狗拳”。
黄老四眉头一皱,挥掌挡住狗子的猛攻,道:“嗳嗳嗳,咱们无冤无仇,干嘛象仇人似的拚命呀?!”
事实已摆在面前,魏公公的手段太刁猾毒辣,还有什么好说的,此刻是讨救兵救人要紧。狗子一言不发,拳脚并用,猛攻十六招。
可惜打架并不是他的专长,何况黄老四是飞鹰领班,一套鹰爪功比狗子高出太多。只见他伸臂探爪,已拿住狗子手腕,一挥手就把狗子摔在地上,大喝道:“来人啊!把他拿下!”
喝声中,墙角中又闪出两名飞鹰,立刻扑到狗子身边,双脚一踩,就伸手把狗子架了起来。
狗子拚命挣扎,凄厉地道:“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东西,放了我,放了我!”黄老四上去就给了狗子两巴掌,打得狗子嘴角淌血,晕头转向,才厉声道:“你还敢开口骂人,再不闭嘴,老子先把你大卸八块,走,带回衙门去。”
可怜狗子就像死狗一样被两名飞鹰拖着走。
回想小王还在等着解药,狗子实在绝望了,他几乎想哭出声来,哀求这些横眉怒目的飞鹰,放他一马。
可是他还没说话,已被黄老四伸指点了他昏穴,口中还在骂道:“王八蛋像疯狗一样,拖回去好好审问一下,审完就宰了他。”
小王依然坐在小楼上,静静一人独酌。
菜肴的确烹饪得美味可口,毒观音虽然害了他,但是他对她的手艺,还是赞赏不绝。反正要死,不吃白不吃,不过独酌的滋味,却充满了寂寞与孤独。
唉!刚才还认为生平第一次尝到这等佳肴,如今却变成了人生中最后的午餐,刚才还是两人对酌,现在却变成一个人等死,人生的变化,也未免太大了。
小王感慨万千,望着满园梅树,不由喃喃道:“梅影,梅影,我终于要来陪你了,黄泉路上,希望你能原谅我的罪过,重温我们甜蜜的旧梦。”
他在喃喃忏悔,可是艾梅影听得到吗?
艾梅影不会听到的,但却有人听到了。
一条人影穿窗而入,静静站在窗前,挡住了午后一窗的阳光。
这人金发金须,高大威猛,竟是武财神手下的金狮哈托,他冷冷笑道:“想不到你临死还在想咱们大小姐,既有今天,当初又何必杀她?”
小王怔了一怔,苦笑道:“你怎么会来此地……我怎么会杀她……只是……只是骰子出手,别人是生是死,连我也控制不了……”
金狮冷笑道:“现在你已经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控制了,对不对?”
小王神色一震,脸色慢慢趋于平静,但他握杯的手,已经轻轻在颤抖,他努力稳住抖动,道:“你是来杀我的?”
金狮嘿嘿笑道:“我是来看你死了没有?没死的话,我就想为三个死去的兄弟报仇。”小王微微一笑,道:“你看我会死得这么容易吗?”
金狮道:“不死也差不多了,现在我只要取你的人头,回去祭拜我那三位死去的兄弟。”小王衣袖一翻,两指已捏着一粒骰子,哈哈一笑道:“那你就上前试试,只要你上前一步,就保证可以立刻见到死去的那三个兄弟。”
金狮一呆,吃吃道:“你还能玩骰子?”
小王道:“为什么不能?你敢不敢跟我赌一赌,我撒的骰子一定是‘至尊豹子’。”金狮本来淡金色的脸变成了白金色,嘎声道:“你难道没中毒?”
“中什么毒?”小王笑道:“我怎么没感觉到?”
他顿了一顿又道:“这样吧!我就拿你当靶子试试,看看我究竟中毒了没有?”他手刚微微抬起,金狮已吓得翻身一个倒栽葱,翻落窗外不见了。
小王淡淡一笑道:“虎死威不倒,想不到你这头狮子像只病猫,受不住几句话就吓跑了,武财神有这样的手下,恐怕来日已经不多。”
倏然间,楼梯口传来一声冷笑道:“你太低估人了,别以为所有的人都会被你唬住。”小王回头一看,不禁动容,只见一人站在楼梯口,一身红衣红官帽,竟是武财神手下的五判官之一,红判官。
小王笑道:“武财神的人似乎来了不少,金狮刚走,你莫非也来要我的命?”红判官厉声道:“不错,金狮人大胆子小,我红判官却不会,好歹要把你人头带回去。”小王道:“那你还等什么?来拿呀!”
狗子被架进了镇抚司衙门,等他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被两名飞鹰架着,跪在地上,前面坐在太师椅中的人,正是魏公公。
完了,狗子觉得再也没有希望,他能不顾一切,下毒害小王,自己的死活,更不会在魏公公心上。
只见魏公公话声象老鹰在叫:“本座希望你坦白招来,为什么要翻墙而出,去什么地方?与王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避人耳目?”
狗子变成了哑巴狗,他已不想多费口舌,反正要死,就死得干脆痛快一点。一旁的飞鹰领班黄老四厉喝道:“公公问你话,你还不快回答,莫非要我先给你吃些苦头吗?”
狗子目光尽赤,道:“人都快要死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再问老子就骂你们十八代祖宗。”
黄老四神色一厉,就要上前动手整人,魏公公却喝道:“不许乱来!”
他神色反而和蔼起来,道:“本座知道你是王大人的忠仆,本座并没有要你死,只是想把疑点弄清楚……”
狗子狂笑道:“你不想处死我,却又为何要害我的主子?”
魏公公一怔,道:“本座什么地方害了王大人?你莫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哈哈!”狗子的笑声比狗哭还难听:“你唆使毒观音在酒中下了毒,现在我主人已命在旦夕,我所以翻墙出去,就是为了找人找解药……”
他话还没说完,魏公公已霍然站了起来,道:“这是真的?”
“真的假的,你肚子里清楚……我家主人现在还在府邸楼中等候我的消息。”“气煞老夫也!”魏公公一顿脚,足下的方砖整整裂了三块,只见他白发冲冠,脸已变成紫色,对黄老四厉声道:“立刻传令下去,给我分头追到武财神,叫他立刻把毒观音交出来。”
“是。”黄老四转身就走。
狗子不禁呆了,他不知魏公公是真戏假做,还是假戏真做?
魏公公又喝道:“放了他,传轿到王大人府邸。”
“是。”那两名飞鹰立刻松手,转身奔出了公堂。
魏公公这才对狗子道:“王大人是东宫太子妃的故旧,本座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怎么会害他……”
狗子吃吃道:“那……那……”
魏公公急急道:“一定是那该死的武财神心急报仇,竟敢目无法纪,替本座惹出这种麻烦,你跟本座回府,王大人的命,就包在本座身上。”
狗子真的傻了眼,看情形魏公公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但那武财神真的会那么大胆?他实在想不透其中道理。
当小王毫无情意地叫红判官上前取人头后,红判官一声冷笑,举步上前。但是他刚跨出一步,又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小王的手!
那只修长苍白的手。
那只令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手。
这只手一挥,不知道多少江湖高手,英雄豪杰,就倒了下去,永不超生。白鹤任飞、蛮牛、蛇矛,是一个例子。
黑判官是另一个例子。
那天他空手一挥,武财神跌成了元宝,红判官岂能不怕?
说也奇怪,他明明看出小王的确中了毒,他也明明知道自己的武功绝不会输给小王,此刻出手,必定手到擒来,但临到头来,依然踟蹰不前。
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王若临死反扑,挥一挥手,那岂不死得冤枉!红判官欲进不进,眼中虽有七分杀机,却有三分惧意,他倏冷笑道:“我有耐心,可以等你。”
小王不再说话,他这时已感到全身愈来愈无力,不要说发射骰子,就连酒杯都拿不稳。于是两人变成了僵持局面,一个端坐屋中,一个站在楼梯边,眼睛都盯着对方。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往梅园传了起来,人数似乎不少。
小王双目余光往窗外一瞄,已看到为首穿着紫色官服的人,正是魏公公,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
他暗暗一叹,觉得自己的生命已到了尽头,可是当看到狗子急匆匆地跟在后面时,心中又开始大惑不解。
红判官这时却变了脸色,他倏然一言不发,长身往后窗户窜了出去。
蹬蹬蹬,楼梯的声音倏然响起,魏公公首先冲了进来,他急急问小王道:“你中了毒?”小王淡淡道:“中了毒又如何?”
狗子已急急端过一把椅子让魏公公坐落,道:“公子,魏大人来救你!”小王一呆,他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话。
狗子道:“魏公公不知道这件事,是武财神趁虚搞的鬼……”
魏公公象老鹰般叫道:“你不用怕,本座又下达十万火急令,找那武财神,一定能治好你中的毒。”
小王淡淡道:“毒观音的‘无相消魂散’,只怕武财神也没有解药。”
魏公公冷笑道:“我下的命令,谁敢不服,我有自信,不出两个时辰,解毒的人一定到,否则我就杀了武财神给你垫背。”
小王只有苦笑,人已经死了,再杀一百个人,于事又有何补?
他不再说话,心中已万念皆灰。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下来。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那红色的阳光仿佛是一片血,小王只感到自己精神愈来愈萎靡不振。
就在这时,下面倏有人大声传报道:“韦姑娘到。”
叫声一落,窗口人影一闪,只见那毒观音已飘然伫立窗前。
魏公公一拍椅把子,厉声道:“是你下的毒吗?”
毒观音道:“正是奴家。”
“还不给我拿下!”魏公公似乎火冒千丈,暴跳如雷。
毒观音冷冷道:“谁也别想动手,否则这小伙子死定了。”
魏公公一呆,旁边侍立的飞鹰想动又不敢动。
小王却笑道:“魏大人,盛情感激之至,但这是我与她两人之间的事,若大人允许,何不请回去,由我与她好好谈谈。”
魏公公皱眉道:“你有把握?”
小王笑笑道:“不错,我有把握,韦姑娘若不想解我之毒,她又何必回来?”魏公公道:“好,这儿一切都由你自己处理,本座先回府中听候消息。”他来得匆忙,退得也快,带着一干侍从,下了楼梯,片刻走得干干净净。毒观音一直口噙冷笑,此刻才道:“你这么有把握?我会解你之毒?”
小王笑道:“没有。”
“没有?”毒观音道:“那你又何必激走了魏太监?”
小王道:“魏公公在此,对我并无帮助,反而使你有反抗之意,你认为我猜得对不对?”毒观音道:“你好像很了解我?”
小王道:“我并不了解你,只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既已下毒,自然不会再为我解毒,否则又何必多此一举。”
“但我不是又回来了吗?”毒观音脸上似乎有惊诧之色。
小王微笑道:“你的确回来了,只是被人所逼,不得不回来,所以也带着一肚子的窝囊气回来,我说得对不对?”
毒观音只有点头承认,道:“没错。”
小王道:“所以你随时可以走,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并不想害我,只是听了武财神的话想害我,我不怪你。”
狗子在一旁急急道:“公子,你这又是何苦,魏公公好不容易把她逼回来,你却放她走,难道真想死吗?”
小王大笑道:“大丈夫生有何欢,死又何惧,今天不死,早晚还是要死的。”狗子道:“公子纵然放她走,只怕她也走不了,魏公公人虽走了,但他的手下一定会留在附近,以防万一的。”
毒观音格格笑道:“我也料准了这一点,所以现在我知道,想走也走不了。”小王笑道:“那也好,桌上有佳肴,壶中尚有余酒,你与我何不坐下来谈谈,再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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