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燕山郎中计
2023-08-03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点击:

  莫卧儿燕山郎二人离开小庙后,乘夜迳趋入城。燕山郎低声问道:“师姊,你认得禁城道路吗?”莫卧儿应道:“今天卓姊姊才给我看过禁宫地图,我已一一记在心里了。”黑夜里两条黑影,绕道什刹海,那里守卫疏落,不久便来到御园,远望前面一座石台的影子,矗立在土坡之上。莫卧儿一扯燕山郎,一同闪过暗处站着,在他耳边道:“你瞧!那高台就是钦天监的天象台了。卓姊姊说过,往日长缨也曾被囚在那里,离天象台不远,就是诚亲王的府第。”燕山郎喜道:“师姊忒好记忆,看过地图一遍,就像从前来过此地似的。”莫卧儿再不说话,看看附近没人,便和燕山郎向前纵去。

  诚亲王府建在土坡下面,门前两头石狮子左右屹立,甲第堂皇,飞檐高啄,后面一幢高阁,和天象台遥遥相对,那就是是往日飞鸾飞凤两郡主的绣阁“鸾凤楼”。燕山郎道:“楼上还有人。”莫卧儿答道:“自然有人,楼下耳厢还布着守卫,但是我们既来了,不入虎穴,那里得到虎子?”

  燕山郎听了她的话,心胆顿壮,便道:“师姊,让我爬到阁上看看,你在此把风。”莫卧儿道:“用不着把风呢,我们分两路进去,务要找着飞凤这贱妇,教她吃这一剑。”燕山郎道:“师姊知道她在阁上么?”莫卧儿在他耳边道:“今天陈公子说:那贱妇已回到这里见她的娘。”说毕便和燕山郎轻轻上到墙头,只见楼上罗帏低垂,隐约现出一细条的人影。莫卧儿喜道:“飞凤还没睡呢,阿弟,你在此伏着,待我绕到后楼探过动静,再打暗号叫你上来。”

  莫卧儿人影一幌,已飞登二重滴水檐上,眨眼不见了影子,燕山郎扑身墙头,等了片刻,突见楼上耳厢灯光一亮,窗帏透出人影,暗念如果这个是飞凤,就那得来全不费工夫,此时不动手,尚待何时?立刻一点双足,展起一势“夜鹤冲霄”到了栏杆之外,绕着飘楼前进,果然找到一度门扇,还未下键。探首一望,门里是个子,窥见套厢里一个女子,在帏里更衣,把背向出,微低声叫道:“梅香,还不弄熄纱灯。”厢里又走出一名宫女,应声:“二格格,奴婢知道了。”厢里灯光骤暗。

  燕山郎蹑足进入,贴壁沉气,只见我观音大士座前,站着一个女子,正向神座作睡前祷告,立刻一探手腰间,抓着几枚榄核镖,看准飞凤射出。这时燕山郎的榄核镖,已练得穿墙贯革的劲儿。只听扑通一响,飞凤连哎唷也没喊出,便倒在是上。燕山郎喜极忘形,拉剑出鞘,飞步跃出,正要一剑向飞凤戳落,楼外蓦地传来低声一喝:“背后有人快走!”是莫卧儿的喊声,知道不妙,连忙撤剑后退,已是迟了。只听背后冷笑一声:“好斗胆的小贼!”声随人到,锵的一响,手肘震动,他的青钢剑已给人打落了。定睛看时,身旁来了一个玄色衣裳的女子,一口亮晶的剑正抵在自己的胁下,这个正的飞凤。

  燕山郎一惊非小,向地上一望,倒地的原来是个假的,不禁一愣。就在这时,莫卧儿伏在楼外,见燕山郎中计,心里正在焦急,突觉脑后一股冷风袭来,连忙低头躲过,翻手扫出一剑,当堂一声碰响,火花迸射,一看那人,是个年青武士,认得是和坤,仇人见面,不觉怒火陡起,飞身一剑刺去,谁料和坤绕栏退走。莫卧儿几番给和坤戏弄,一时怒火掩盖了理智,那背罢休,飞身落到楼下石阶,才记起燕山郎在楼里,正想回去救他,忽地火光一亮,两廊跃出十几名武士,火把挥动,刀剑齐举,大叫“休走了这个少林女贼!”一刹儿把她围在垓心。

  莫卧儿挥动黄龙剑,力挡一阵,把几名武士剁翻。台阶上突然来了一声娇喝:“住手!让本郡主来拿她,教这妖女死得瞑目!”原来飞凤已再度出现,手里短剑映着火光,一步步的从台阶走下来。各武士当堂分两列退开。莫卧儿瞧见飞凤,双目吐出愤怒的火光,盯着她骂道:“飞凤,你用诡计赚倒燕山郎,怎见得光明磊落?有本领的把我杀掉了,才算得有种。”

  飞凤拿剑指着她的额前,冷笑道:“你额上还留着郡主的剑痕呢,难道今天想再吃上一剑?小妖女,你有本领的赢得本郡主手中宝剑,便把燕山这小贼交还给你。”莫卧儿那禁得别人的奚落,新愁旧恨,一时冲上心头,立刻应道:“好大的口气,要是惧你的话,莫卧儿今夜便不会来了,小贱人!看本姑娘的剑!”嘶的一响,手里黄龙剑随身剁出。飞凤也知道龙猛经的练功秘诀,出手不是等闲可比。当下低身沉剑,迎着一挡,内劲渗出,把来剑送开数尺之外。两口剑一分,人影易位,一刹儿又接在一起。阶前武士擎道火把,照的鸾凤楼下如同白昼,但见两口剑如银蛇飞舞,人影忽起忽落,剑风噺嘶地响,把火把吹的摇摇幌动,果是一场好厮杀。和坤和几名大内高手,一时也看的屏息站着,噤不作声。

  莫卧儿愈斗愈狠,飞凤地却要把她生擒,几番想打出凤爪脚,可是莫卧儿眼明手快,着着贴缠厮拼,没让她取得时间。瞬已接过二三十招,飞凤已斗的性起,暗里沉气发劲,身形疾转,她的剑绕身剁出一晕圆光,莫卧儿的剑一触,骤觉臂上震荡,知道她把内劲施出。立变过一手螺旋剑路,想冲踊她的一道圆光。那知飞凤蓦地蹲身地上,剑锋匝地扫来。莫卧儿见下门受袭,急的轻身引起,藉着身形轻飘,一势“雁落平沙”向飞凤冲落,黄龙剑使出“巫峰扫雪”一招快剑,一道光影奔向飞凤的脑门,快如电闪。

  飞凤哎唷一声,身子幌了幌跟着倒下。莫卧儿已瞧到自己的剑锋掠过飞凤的头上,嚓的剁下一块儿。心里又惊又喜,她毕竟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经验还未够镇定,双足一着地上,立刻向飞凤再扫一剑。怎知说时迟,那时快,飞凤蓦地一翻身子,一记缠丝腿弯着踢到,这一下令到莫卧儿儿闪无可闪,当的一响,虎口一阵剧痛,没法把剑握牢,黄龙剑给踢的直飞出外,飞凤腾身便起,短剑一亮,飞也似的向她点来。莫卧儿空着双手,急的来一势“蝗虫倒跳”向后窜去。忽觉背后有人猛喝一声:“小妖女看剑!”一刹儿和坤同两名大内剑手一齐抢出,三口剑像个川字形一般,堵塞着退路。和坤已把黄龙剑夺回,正向她剁出。

  莫卧儿前后受敌,手无寸铁,正在暗叫“不妙!”和坤突然喊叫一声,掩着手,血如泉涌,另外两名剑手也翻身倒栽。莫卧儿目光如炬,早瞧到高墙上站着一条人影,忙的一步抢前,一脚踢在和坤的手背上,那剑应声飞起,小姑娘飞身接着,黄龙剑又复回到她的手里,不觉精神一振。转首望时,飞凤已给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挡着,正杀的剑风虎虎,细看这人的身段,又不似是陈家汉,心里好生纳罕,暗念刚才还有一个发飞镖救自己的人,难道甘碧卓明珠都来了?心里一喜,正想上前助那蒙面人一臂,瞥见人影掠空飘下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向着飞凤一扬,便见一股白烟随风散开。迷蒙当中,突觉有人扯着她冲霄窜起,口里道:“小妹妹快跟我走!”是卓明珠的口音。眨眼已上到墙头,回道看时,飞凤掩着双目,一口剑护着全身,在烟雾中乱钻。那黑衣人乘机展起一势“夜鹤惊飞”,也向墙上纵来。卓明珠道:“甘姊姊来了。”院里武士见和坤受伤,飞凤又给石灰迷了双目,只是一阵发喊,却不敢追来。原来卓明珠半夜失却了莫卧儿和燕山郎的影子,知道他们定是夜进王府,连忙叫醒甘碧,也不及前往通知陈家汉,二人匆匆商量,甘碧戴上面罩,卓明珠携着一袋石灰,乘夜扑奔禁城。这时莫卧儿正在危急,卓明珠捏着三枚蝉翼镖,射伤和坤。甘碧从檐头翻落,挡着飞凤。他们不敢恋战,见救出莫卧儿,卓明珠急把石灰撒出,让甘碧能够乘机脱身。

  黑夜里三个姑娘儿,一齐展起夜行轻功,逃离禁城。莫卧儿沮丧地道:“燕山弟弟给抓去了,怎能让他丧命?”卓明珠道:“我想飞凤不会立刻把他杀掉的,今夜你不该瞒着我们行事,如今急也急不来了,待明天见着了家汉哥哥之后,再商量营救燕弟弟吧。”

  三人返抵小庙,天色渐明,街道上官兵来往搜索行人,要缉擒昨夜闯进王府的反贼。陈家汉听到这个消息,匆匆赶来庙里,见三人疲惫毕露,像一夜未眠似的,各问情由。不禁吃惊地道:“好在我赶来早一步,如今外面风声紧急,倘你们给禁城兵马伺发觉在此,那时连我也有不便呢。”一面着三人易过衣服,扮作小道童,跟他离开小庙。这里穿过一条小弄,便是阁老府的后门。陈家汉把三人让进书斋,关上屋门;又把侍婢叫来伺候。莫卧儿只好随着甘碧二人,在此躲过些时,再作打算。

  且说清高宗乾隆自从他的堂妹飞凤二郡主回宫之后,心里身有无限欣慰。这位皇帝是个好大喜功,粉饰太平的天子:从前笼络司马长缨,恩威并济,无非利用他们夫妇镇压各派反清武林人;所以连身非满族的王雪莲也封为飞鸾郡主。乾隆的用意,想王雪莲把武功传授给自己的私生子福安康;二来要她把夫婿分给一半与飞凤。如今司马长缨反叛之心已露,福安康亦已跟随猿女孟丽丝学技去了,乾隆便再无必要利用长缨夫妇,日来正召傅恒和周日青进宫,商议把长缨革职擒办。可是周日青传达诚亲王妃意旨,奏请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免长缨投向反清贼子那边去;又说飞凤对长缨至今还未忘怀,待过些时,自有妙计把长缨夫妇擒回京畿等语。

  这天王妃阿丹突然晋宫,禀告昨把小贼燕山一名擒获,燕山招供是金罗汉的弟子。乾隆闻奏怒道:“金罗汉这贼道士,年前曾在朕前矢誓不敢再叛,如今胆敢着他的弟子来京,夜闯王府,实在罪不容诛!”说罢便命白振把犯人即日拿出剐了。阿丹奏道:“皇上暂息雷霆之怒,据凤丫头说:燕山小贼是跟少林贼女莫卧儿前来行刺的,不若待拿到莫卧儿之后,再一同提出正法。”

  这晚飞凤果然回返清宫见乾隆,还带着几个随从侍卫,其中一个满洲官学生,是阿丹引荐给宫里事务总管,派到御前仪仗人夫队里执役的。宫里事务总管见是诚亲王福晋所荐,自然乐得接受。这些仪仗人夫并非太监,只是皇帝御前的舆夫,平日不能踏进宫里,只在宫门外等候,替皇帝抬暖轿,头领的职位,是个七品侍从。

  这时已届盛暑天时,天气闷势,清漪园里,绿阴满地,柳绿蝉鸣,乾隆在宫里正闷得无聊,想起傅恒已被派往江南筹设水陆擂台,要赶着在初秋降临的时候,开台比武。傅恒去了,陆云凤一定也和自己一般,愁坐闺里,便派贴身近侍前往傅亲王府把云凤接来。

  乾隆和云凤在宫里畅叙一番,觉得天气灸热,便到园里“绿阴深处”丘梧轩避暑。总管太监忙出外把御辇备好,御辇是一辆两个轮子的推车,车上张起华盖。但乾隆因和云凤一起,命改备暖轿。执事太监忙了手脚,连几件御用的东西也忘记从御辇移过来。清宫太监千余名,单是执事太监便有六十六名,另外御乘暖轿道领太监四名,舆夫三十七。这些皇帝轿夫规定满洲人才能充当,而且要在校场习过武,因为长日跟在皇帝身旁,也获得赐给一个七品小官衔,轮流执役。

  暖轿行抵绿阴深处竹篱之外,云凤忽然要下轿,陪着乾隆步行往碧梧轩,沿途浏览一下景色。天上刚巧罩着一片白云,把阳光遮着了。乾隆和云凤沿途说笑,各待卫随从,却抬着空轿子远远跟在后。怎知一霎儿下起过云雨来,树木给雨点洒的沙沙作响,乾隆和云凤冒着雨点前行,云凤早已匿到乾隆身旁,面上脂粉给雨点滴下,变成一幅图画,口里娇声,叫着唷啊!

  乾隆喝叫“快张伞子!”怎知几十名随从太监,大家面面相觑,原来刚才改乘暖轿,忘记把御用华盖带来,急的乾隆跺着足大骂:“你们一班奴才都是饭袋!”这时虽有几名小太监飞奔回去取伞,但那里赶来得及。偏偏上天似是有意捉弄似的,一声雷响,雨下的更大,树林里滴滴答答,乾隆正要光火。忽见桥夫里走出一人,望着伏在地上的一班太监道:“你们光是叩头有什么用处,还不想个法儿,让皇上到碧梧轩避一下雨。”说罢轻轻一点双足,上了树梢,很快的折下一枝树桠在手,跃下来把暖轿的篷盖除下,就拿树桠支撑着,片刻就是一顶临时的华盖。他走过来遮在乾隆和云凤的头上,屈了一足打千道:“皇上乞恕奴才冒犯圣驾,那掌盖执事打点不周,令皇上久站雨中,实在难辞其咎。”

  乾隆不觉随口应句“是!”细看那人,是个廿余岁的轿夫,生得唇红齿白,一口满洲土腔,知道是本族人,不禁问道:“你是谁?”那少年又想叩头。乾隆道:“你持着盖子,不用下跪了,就跟朕回碧梧轩去吧。”那少年持盖跟在后命,一边禀道:“奴才叫和坤,出身满洲官学生,现承天恩得充銮仪卫,恭奉御舆。”乾隆讶道:“原来你是个官学生,怎么充这舁轿差使,是谁人保荐入宫的?”和坤应道:“奴才得诚亲王福晋提拔,日前随二格格进宫,但求得近圣主,於愿已足,何敢计及差使高下。”乾隆听了道:“你好有志气。”不经不觉来到碧梧轩,便回顾总管太监道:“今天你处事不谨,应责五十棍,姑念和坤侍奉得力,暂把五十棍记着,你应谢过和珅。”和坤连忙跪在门前叩头道:“奴才不敢。”乾隆道:“你不用回去了,就在此等着差遣。”

  这天乾隆送走陆云凤之后,回到宫里,记起日间的事,便把和坤召来,细问一番。谁料和坤应对如流,有问必答,所有天文地理,韬书武技,甚到江湖人物,无一不晓,这等人正合乾隆心意。便道:“你是个官学生,充当舁役,未免委屈了,朕提拔你充任个差使,你愿意么?”和坤已巴不得有这一天,立刻跪下磕了九个响头,髙声叫“谢万万岁!”乾隆道:“朕平想物色一人跟在身边,无如一班奴才都蠢如鹿豕,今天你正合朕意,宫里事务总管已经失职,你就替了他的缺吧。”和坤谢恩磕头流血,感激涕零。乾隆道:“朕今天已是破例的了,照理这总管之职,要太监才能充当,你今后要好好的侍候朕躬。”和坤得此机缘,所以后来掌握朝政,官居一品,就因他本身不是个阉宦出身。从此更打叠精神,对乾隆奉承备至,每逢乾隆闷闷不乐,他便偷偷地把云凤接到宫里来;所有乾隆心里想什么,他察言辨色,眉听目语,不待乾隆开口,早就办得妥妥当当。以后乾隆便少不得他,要他寸步跟随在后,宠任过於周日青。

  原来乾隆有一天入浴,叫和坤伺候更衣,和坤身段比乾隆矮小,当替乾隆挂上宝石朝珠的当儿,乾隆偶而俯首,窥见和坤颈上有一颗鲜红的血痣,心里当堂一动。便问和坤道:“你今年几多岁了?”和坤禀道:“奴才生下,已虚度二十四寒暑。”乾隆暗暗一算,不禁一怔,便诈作问道:“你的生辰八字如何,待朕替你一算。”和坤笑道:“皇上真是无所不晓,连星相占卜也懂得,不愧是个聪明圣主。”跟着便说出自己的出生时日,乾隆暗暗惊奇。看官们:你道乾隆惊奇什么?在本篇以前,作书人所写的“清宫剑影录”故事里,就曾叙过乾隆尚在宝亲王时候,年纪不过十七岁,那时宫里有个才媛名叫马佳氏,生得秋水为神玉为骨,早就和乾隆暗里爱上,但未於乱,每在无人时候暗中相会,一次给皇后钮祜氏撞见,恐乾隆犯了逆伦之罪,便硬说马佳氏调戏亲王,下了一道懿旨,即日使把把马佳氏牵到月华门外勒死。因平日矢誓相爱,一时如万万箭钻心,哭叫一声:“我害了你!”旁边走出皇后的亲信太监来,扯他离去道:“阿哥不要触怒母后。”乾隆见马佳氏双目盯着自己,一时泪如雨下,立刻咬破指头,滴下一点血在马佳氏的粉颈上,说道:“但愿来生有缘,认取颈上血痕为证。”马佳氏便含笑气绝,后来乾隆悼念马佳氏,怱怱不安七八年,直到登位之后才把这事渐渐忘怀,暗里命人还葬马佳氏,拾身时亲自往看,验得项骨留着一点鲜红,深蚀骨中,不觉暗暗惊奇,吩咐用沉香棺木盛载,殓以后妃朝服,也足见乾隆是个情种。如今见了和坤颈上的红痣,问起出生时日,正是马佳氏绝命之时,乾隆便认为和坤是马佳氏托生,呆了半日,暗念她怎么不生为一个女子,难道朕与她没夫妻缘份么?从这天起竟作和坤是马佳氏再世,有时留他在书房里谈笑终宵。据清史所载,终乾隆一生,任由和坤如何弄权敛财,乾隆总是不闻不问,后来还把自己的女儿十宫主下嫁和坤的儿子。有一次,朝里弹劾和坤的奏本高叠盈尺,乾隆故意叫和坤取阅,嚇得他冷汗直冒,伏地称“奴才该死!”乾隆竟然拉他起来说:“天下是朕的,钱财也是朕的所有,朕和你无分彼此,你取多几个钱有什么干系呢。”经此次后,和坤更是毫无忌殚了。

  和坤这次入宫亲近乾隆,早就有了计划,所以他宁舍去王妃阿丹的侍卫不干,而求充一名贱役,希望有一天令到乾隆对他有深刻的印象,果然如愿以赏。如果只入宫当一名侍卫,那么清宫里侍卫分最得宠的侍臣,和周日青分庭抗礼了。

  闭话少提:且说飞凤自擒获燕山郎之后,果然不出陈家汉所料,没有即日拿出斩首。原来飞凤知道莫卧儿来到京中,要把这个对头人一并擒获,才消得心头之忿。这天小郡主叩见乾隆,和坤知道她是乾隆所喜欢的人,自是奉承备至。飞凤忽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东西,递给乾隆道:“阿哥看看这破头巾,可认得是谁个的东西?”乾接在手里一看,这块头巾只得前面一幅,像割取下来似的,巾上缀一块透明红玉,是稀有的宝石,摘下一看,宝石后雕有“御赐之宝”的蝇头篆字,不禁诧道:“这东西朕还依稀认得,曾经拿来赏给朝里大臣的,可是已经记不起什么时候来了。”

  飞凤笑道:“御库宝物,受赐的自是元老重臣,阿哥想想或者会记忆起来了。”和坤在旁察言辨色,又知道飞凤回来时路上受到一双蒙面男女截击,不禁禀道:“奴才多嘴,这宝石莫非皇上赐给陈世官的么?”乾隆啊的叫出来道:“和坤,你怎么会知道?这东西果然是赏赐陈世官的。”说了又觉得飞凤这会拿出来定有原因,便道:“凤丫头,你在那里得到这东西的?”飞凤撅着嘴儿道:“我今次回京,几乎丢了性命,你这皇帝老子养的奴才,都是贼爷贼孙,自己人杀自己人。”

  乾隆讶道:“好丫头啊!你骂谁个呢?奴才里有什么贼爷孙,究竟谁人欺负了你?”飞凤道:“不是贼奴才作反,谁敢把我加害,你问和坤好了。”和坤乘机把日前飞凤路上遇着蒙面人的事,禀告一遍。乾隆怒道:“真有此事?朕明天把这老东西召来,问他干的好事。”和坤奏道:“皇上不要打草惊蛇,奴才以为这事陈世官也不知情,而是他的孙儿陈家汉干的勾当,前几天少林女贼莫卧儿和同党夜闯王府,经过大搜多日,还搜不到贼人的踪迹,或者就匿在相国府里,如果……”以下几句,他在乾隆耳边低声禀说。飞凤听了喜道:“和坤不提,我也忘了反贼会匿在陈家汉的屋里了,明天我便到陈家一探。”乾隆道:“何须你前往冒险,明天,派周日青带领一队武士。前往把陈家包围起来,不是一窝儿打尽么?”飞凤道:“不行!那晚的反贼如果真的在陈世官的家里,更加陈家汉和卓明珠的本领,派一队武士前去,也会给他们逃脱的呢。”和坤怎样计算陈家汉,下集自有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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