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孽子回头

2025-03-15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点击：

　　来到陋屋，举目一看，宋美珍坐在了的门槛上，嘻笑着……当她的目光落在周绿水脸上时，她愣了、儍了……
　　周绿水目光触及宋美珍那副容貌时，他张口瞠目，也呆了。
　　突然——
　　宋美珍叫着：“周哥哥，你来了……我好想你呀！”她疯狂扑在周绿水身上，哭着……周绿水木然呆立。
　　“周哥哥，为什么你不来看我呀，呜呜……”宋美珍哭着，注视周绿水，说：“你不是周哥哥……他不要我了，他打我……不会来看我了，呜……”
　　宋美珍疯狂推开了周绿水，嘶叫着：“我要去找周哥哥……我爱他，嘻嘻……”她转身踉跄而去……
　　杨世川见状，身影猝然跃起，双指并进加戟，点向了宋美珍的睡穴，宋美珍才从疯狂而凄厉的笑声中，昏睡过去。
　　这一幕对周绿水真的是震撼教育——目睹为他发疯了的宋美珍，那不仅仅是震惊，而是心胆皆裂，痛彻心扉——也麻木了，只喃喃：“这是她吗？……这是她吗？”周绿水失神的目光，直盯在睡躺在地上的宋美珍，泪下了，嘶叫着：“天啊！这是美珍？……对，她真的是宋美珍呀……”极度的悲恸，血喷，眼前一黑，他砰然倒地。
　　杨世川急忙上前，叫道：“周绿水……周绿水……”目睹周绿水泪水、悲恸到吐血昏迷，杨世川明白他的悔悟以及撕心裂肺之痛了。
　　杨世川黯然叹了一口气，忙运功替周绿水疗伤……
　　约半盏茶时间，周绿水伤愈，人也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坐在一旁调息的杨世川，倏然似有所悟，从地上跃起，注视着还昏睡的宋美珍。
　　久久，久久终于爆起一声嘶叫“美珍——”他扑在宋美珍身上，叫着：“美珍……美珍……”嘶叫、哭喊着这个深爱他的女孩名字……
　　杨世川睹状，动容、不忍，他轻轻拍拍周绿水，说道：“周绿水……不要哭了，处理后事要紧。”
　　“我害她变成这个样子……我是一个恶魔，我不是人啊……”
　　“知错能改，为时不晚……”
　　“晚了，我该死，我该死——”嘶喊、哭叫，他朝大门撞了上去。
　　杨世川骇然大叫一声，虽迅速出手拉住了周绿水，但他的头已碰撞在门框上，血流了。
　　杨世川怒道：“你要干什么，想死？”
　　“是，我该死，我对不起我娘，愧对一个深爱我的姑娘，我该以死赎罪，你不要阻拦我……”
　　周绿水疯狂挣扎，杨世川扬起手来，狠狠打了他四记耳光。
　　这四记打得周绿水镇静下来，他愣着，呆视杨世川。
　　杨世川怒斥道：“死能解决问题吗？你要看宋姑娘永远疯下去？你要让你母亲见不到你最后一面遗恨九泉吗？”
　　周绿水听着，悲恸着，全身颤抖着……
　　“你要做的是补偿宋姑娘为你所受的悲苦与伤害，给她未来幸福，向你母亲忏悔你的忤逆不孝，不是吗？”
　　周绿水哭了——他伏在杨世川肩上放声痛哭，真情忏悔，哭声令人动容。
　　杨世川拍拍他，安慰说道：“过去了，一方都过去了，收起悲伤化作爱，宋姑娘需要你的爱，你母亲需要你的谅解……”
　　“她们会原谅我吗？”
　　“会的，你是她们的挚爱。”
　　周绿水终于喃喃自语：“我是该补偿我对她们的过错、亏欠，补偿我的罪孽……”他似有所悟，问道：“你说我娘快死了，她伤在我师父阴魔之手？”
　　“对。”
　　“怎么会？他曾答应不杀我娘的。”
　　“事实是阴魔杀了你母亲！”
　　“我饶不了他……我会有今日为恶造孽，也是他一手造成。”
　　“对，你现在知道你未来要做的事是什么了吧？”
　　周绿水点点头，注视着昏睡的宋美珍，问道：“现在你能让美珍苏醒过来吗？我要好好求她原谅。”
　　“不能，她醒来疯症就会发作，只能将她带到地阴教，她父亲宋青山或许能治愈她。”
　　“她父亲在地阴教？”
　　“对，他跟我师姑天仙魔女在地阴教陪你母亲。”
　　周绿水悲怆颔首，杨世川已经将宋美珍扛在肩上，说道：“我们走吧！”
　　旋即两人双双奔去。


　　第二天，杨世川与周绿水，终于回到了地阴教，地阴教的教徒对于周绿水跟着一个和尚回来，无不啧啧称奇。
　　宋青山获报周绿水回来，即刻命刑堂堂主迎接，当下刑堂堂主张干达来到第二堂，已经发现周绿水与一个和尚走来。
　　张干达见和尚面目狰狞，暗地心寒，忙趋步上前，向周绿水一礼道：“属下张干达恭迎周少主回教。”
　　周绿水脸露愧色，道：“谢谢张堂主，周绿水人间罪人，担当不起你的大礼。”
　　张干达一听口气，周绿水好象与从前判若两人，心中略感疑惑，目光落在了杨世川的脸上，皱着眉头，问道：“这位师父是……”
　　“张堂主，是我杨世川。”
　　“啊！你……是宋大侠的徒弟？”
　　“对，是我。”
　　“你怎么变成了和尚？”
　　“以后你就会知道？我们进去吧。”
　　这一来，真把张干达弄得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怎么一个俊美少年，变成了一个面貌狰狞凶恶的和尚？
　　张干达憋了一肚子哑谜，只好领着他们进入总堂。
　　大厅之上，伫立了数个地阴教门徒及宋青山、天仙魔女。
　　宋青山与天仙魔女一见周绿水与一个和尚回来，情形与刚才张干达看见周绿水时一样，愣了一愣。
　　宋青山发现宋美珍被一个和尚扛在肩上，讶异、不解。
　　周绿水低着头，愧疚得不敢注视宋青山，来到大厅后，转身问道：“张堂主，我娘呢？”
　　“在她房间之内。”
　　周绿水眼眶红了，噙着泪水，直向后院走去，冷不防宋青山一晃身，突然截住了去路，冷冷问道：“周绿水，你干什么？”
　　周绿水骇然看了宋青山一眼，怵然退了两步，沙哑道：“进去看我娘。”
　　“杨世川呢？”
　　杨世川慌忙上前，向宋青山一礼道：“徒儿拜过师父！”
　　宋青山吓了一跳，退了一步，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站在一侧的天仙魔女也大为错愕，这秃和尚怎么叫起宋青山师父？
　　“师父，我就是杨世川呀！”
　　“啊?!”
　　“师父，是圆空大师父把我妆扮这副模样的……”随即把桐柏山找周绿水之行，详细述说一遍。
　　宋青山与天仙魔女听完后才解疑惑，宋青山道：“我以为那里来的野和尚。”话略顿，接着说道：“你不辱使命，难能可贵，”宋青山的目光触及了宋美珍，把话停了下来，问道：“美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杨世川闻言，忐忑不安，应道：“她……她……”
　　“她怎么了？你说。”
　　杨世川看了周绿水一眼，他如何能在此时周绿水面前，把宋美珍因周绿水成疯的事说出口？
　　宋青山是何等人物，怎会看不出来？说道：“好，周绿水，你先去看你娘，美珍的事待会儿再跟我说清楚。”
　　周绿水如获大赦，沙哑声“谢谢伯父……”，急步入内。
　　宋青山对周绿水言行的转变，当然感到疑惑，周绿水步入内堂，他目光又落在了杨世川脸上，他要问问宋美珍的事……
　　………………
　　周绿水推门进房，目光立即触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当索魂嫦娥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脸映入周绿水的眼帘时，那像一把利刃刺着周绿水的心。
　　周绿水凝视着这个即将撒手人寰的母亲，他才领悟什么叫心痛——那似针刺，似窒息，哭不出，泪流不下……
　　久久，他才爆出一声嘶喊：“娘——”他扑向床前——扑在他母亲索魂嫦娥身上，悲恸叫着：“娘……妳大孽不孝的儿子回来了……”
　　撕心裂肺的一声号啕痛哭，是一个孽子回头向他母亲的真心忏悔，其情令人动容。
　　周绿水伸手握着索魂嫦娥冰冷的手，哀泣呼叫道：“娘……睁开眼睛……看看您这个不孝孽子……您看看我啊……”
　　周绿水的哭声，使得昏睡的索魂嫦娥醒来了，她睁了一下眼皮，又无力合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地问道：“是……是谁？……”
　　“娘……是我！绿水！您不孝的儿子……”他疯狂地叫着。
　　“啊?!绿水？……绿水？……”
　　“是的，娘！是我啊……”
　　索魂嫦娥生命似因周绿水声音而复活过来，她盼望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啊。
　　索魂嫦娥吃力地侧过头，再睁眼，注视着周绿水……久久……两颗慈母豆大的眼泪骤然滚落……她喃喃道：“绿水……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是的，您大孽不孝的儿子回来了，娘！我错了，我罪该万死。”
　　索魂嫦娥合上了眼皮，内心在哭泣着，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这真是滴滴母泪滴滴爱啊。
　　这一刻是索魂嫦娥走到人生尽头唯一盼望的，现在，她盼到了，她心爱的儿子真的回来了。
　　索魂嫦娥的脸色从苍白中，倏然转变红润……这正是回光反照象征，过后，她的生命即将终了。
　　索魂嫦娥的精神突然好了起来，她凝视看着周绿水，喃喃道：“绿水……唔……我们两个人好像陌生了……绿水，再叫一声娘！”
　　“娘！”周绿水哭叫着。
　　索魂嫦娥笑了——凄楚地、欣慰地笑了，周绿水这一声发自内心爱的叫声，充实了她凄凉悲苦的生命。
　　索魂嫦娥含泪凄楚说道：“儿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最后一面吗？”
　　“娘！……”周绿水不知如何所答。
　　“儿子，娘知道你卑视我，认为我是一个下贱不知羞耻的女人……娘在死前，必须将过去你一直想知道的事跟你说明白……”哽咽，语止。
　　“娘，我知道我错了……您不必说了，我不再怪您。”
　　“我要说，也必须说，让你了解娘一生坎坷往事，娘瞒着你、不告诉你父亲是谁，是不希望让你心目中，留下不可抹灭的阴影……
　　二十年前，我出道江湖以手段毒辣闻名，别人才送我索魂嫦娥的绰号，那时候，我爱上了宋青山……
　　儿子，也许你能想像的当一个少女在爱上男人时，会付出她全部感情，但是宋青山因憎恨女人，对我的爱视若无睹。
　　当一个少女的爱幻灭时，就会由爱生恨，以致我恨宋青山，也一怒之下嫁给飞鲸教教主的儿子海王子司马雁。
　　海王子并不是真心爱我，而是玩弄我，对我始乱终弃……娘受此打击，精神错乱而发疯了。
　　如非宋青山跟他师叔五指酒丐医好了我的疯症，我可能永远疯下去，或者已久不在人世了。
　　后来，我又嫁了一个人——地阴教教主玄龙一子的儿子顾苍柏，我发誓我要做个好妻子，全心全意爱顾苍柏。
　　当我怀你身孕时，他说你不是他的骨肉，你是杂种、羞辱我，动手要杀我，也在一怒之下，以致失手让你的父亲顾苍柏丧命，儿子，我能告诉你，你父亲是因为娘而死的吗？我能在你成长生命中留下这么悲惨可怕的阴影吗？儿子，娘不能呀，娘不能伤害你啊……”
　　索魂嫦娥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了。
　　“娘，我错了……误会您了……”
　　“儿子，不要误会我与宋青山有不正常的关系，虽然娘一生爱他，可是，我们并没有越轨行为，儿子，娘向你发誓……”
　　“不用发誓，娘，我相信您们清白……我是中了我师父阴魔妖言所惑。”
　　“那就好，你的谅解娘满足了……也可以安心走了……”
　　“娘！您要活着，活着让我赎罪，让我补偿对您的忤孽不孝”
　　“不能了……不能了……娘有你的谅解就够了……满足了……”
　　索魂嫦娥无力合上眼皮，回光反照的时刻过去了，也即将撒手人寰。
　　周绿水哭喊着：“娘？娘——”
　　索魂嫦娥又睁开眼睛，伸手抚着满面泪痕的周绿水脸颊，说道：“儿子，不要哭了……你哭得娘心疼，你帮娘叫宋青山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