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浩气荡尽江湖恶

2021-01-04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公孙可道：“道听途说，已被仇若愚杀死！”
　　无常道长道：“人既死了，你总可以消气了吧？”
　　公孙可拂然道：“情形不同。”
　　无常道长道：“什么不同？”
　　公孙可哼道：“我要追问他们叛变之由！”
　　无常道长冷冷道：“你到这里追根问由，不嫌找错了地方？”
　　公孙可道：“有姜水柔在此，我就不会找错地方！”
　　无常道长道：“你可是有意来生事的吗？”
　　公孙可道：“我要姜水柔回答我一句话。”
　　无常道长摇摇头道：“她不能见你！”
　　公孙可脸色一变，道：“为什么？”
　　无常道长哂道：“这是五里坞，不是迷宫，你懂？”
　　公孙可嘿嘿的道：“我当然懂！”
　　无常道长道：“既懂，为何还不退下？”
　　公孙可怒道：“不见姜水柔，我不能退！”
　　无常道长道：“这是你说的？”
　　公孙可道：“不是我还有谁？”
　　无常道长冷笑道：“就是令兄公孙元在这里，也是恭恭顺顺，你说话的态度实在太大胆了！”
　　公孙可沉声道：“迷宫之失，已使我忘了本性，更何况舟中之变，我已恨死姜水柔，不得她绝不甘心！”
　　无常道长不屑的道：“好说，好说，迷宫是你们公孙家建造的吗？”
　　这真是天大的秘闻，公孙可既是迷宫之主，怎能说迷宫不是他们公孙家建造的？
　　仇若愚在暗中听了，不由点了点头。
　　公孙可道：“虽然不是，但我好歹也是迷宫之主，要留要舍，我公孙可也该提过意见，似此说弃就弃，你们把我公孙可又当作何等样人？”
　　无常道长冷笑道：“五里坞既能捧你当迷宫之主，自然也能废你，你懂？”
　　公孙可拂然道：“无常，这是你的主意，还是老祖婆的主意？”
　　无常道长夷然道：“自然是老祖婆的主意。”
　　突听一人道：“不服是吗？”
　　只见人影连闪，打从林木深处走出十八个白衣少女来。
　　她们不但服色相同，脸色相同，甚至一举手一投足，也都一般无二，公孙可看的眼睛都大了。
　　无常道长道：“天魔女，你们出来干什么？”
　　为首一名白衣女道：“师叔，师父已知道公孙大侠来了，怕你一个人收拾不了他，所以特命咱们来相助！”
　　无常道长道：“虽然收拾不了，我也不致吃亏。”
　　天魔女道：“那咱们替你老人家掠阵好啦。”
　　公孙可睁大眼睛道：“白兰，你们……”
　　天魔女摇头道：“在迷宫我是白兰，在这里我叫天魔女。”
　　公孙可道：“姜水柔骗的我好苦！”
　　天魔女道：“什么骗你好苦？”
　　公孙可道：“她早时说你们是她的侍女，也有一半弟子之份，想不到你们也是五里坞的人，岂非骗我？”
　　天魔女冷冷道：“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直到现在才看出来？也许表面聪明，骨子里实在笨的很！”
　　公孙可怒道：“说好说歹，我总做过你们主人，你怎么能以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天魔女笑道：“那么该以何种态度对你？”
　　公孙可道：“至少也该尊重些！”
　　天魔女嗤道：“做梦！”
　　散花女接道：“让你做了十几年迷宫之主，已算对的起你，想不到在这里还摆主人架子，太不知自量啦！”
　　公孙可寒着脸孔道：“好贱婢，你们居然敢教训我来了？”
　　散花女不屑的道：“岂止教训你，咱们还要宰了你哩！”
　　公孙可不禁勃然大怒，在这紧要关头，他发挥极大心智，忍了一忍道：“好说，好说，我想你们或许老早就想宰了我，直到今天才能如愿，也许有点等的不耐烦了吧？”
　　天魔女道：“那倒不至于，你早死晚死都一样，咱们多看了好几年的猴子把戏，心中倒是高兴的很！”
　　她把公孙可看作了猴把戏，公孙可勃然大怒道：“这是姜水柔对你们说的？”
　　天魔女道：“是又怎样？”
　　公孙可道：“她自己为什么不来？”
　　天魔女道：“她看了你就讨厌，还来干什么？”
　　公孙可嘿然道：“想不到五里坞的人心地竟是这么可鄙，我兄弟俱都上了大当！”
　　无常道长喝道：“住口！”
　　公孙可冷声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无常道长道：“你不自检点，还怪别人，我问你，公孙元临终之际对你说了些什么？”
　　公孙可道：“我如今不是正在做吗？”
　　无常道长哼道：“事情已过了将近二十年，你做了些什么？祖奶奶要你一统武林，你天天醇酒美女，哼哼，还怪人吗？”
　　公孙可道：“若把这事怪我，姜水柔也有错！”
　　无常道长道：“她已经劝过你，你几时把她忠言当话听？”
　　天魔女叱道：“公孙可你还有什么话说？”
　　公孙可大声道：“你们含血喷人，我要和她对质！”
　　天魔女道：“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说话时，但见她们身子缓慢的移动，已把公孙可围在当中。
　　公孙可环目一扫，嘿嘿的道：“凭你们便想拦住我公孙某，岂非做白日梦！”
　　天魔女叫道：“那你就试试！”
　　她娇躯一闪，当先扑了过来。
　　她既未用掌也未用兵刃，而是藉着身子旋转之式发招袭敌，来势有如魔女艳舞，姿态迷人。
　　公孙可哼道：“就凭这点武功吗？哼哼！”
　　突然曲指点去，这一指又劲又疾，他心中自忖，万无不中之理。
　　哪知他一指点出，天魔女好似一只大蝴蝶般飞向一边而去，接着另外十七名女子已齐出手，纷向公孙可打去。
　　那十八名少女各有各的武功，有的擅拳、有的擅掌、有的擅刀、有的擅剑、有的擅转功、有的擅暗器，总之各人武功不同，攻出的方式也各异，十八名少女此上彼下，此进彼退，暗器过了，刀剑过了，掌劲又到，只听劲风呼呼，十八名女子攻守相连，从无一记虚招，纵算他公孙可英雄盖世，乍遇这种场合，一时也不禁弄的手忙脚乱，一连走了好几记险招。
　　无常道长笑道：“你公孙可武功也不过尔尔，怎么当迷宫之主？”
　　公孙可冷笑道：“别得意太早，老子自有收拾她们之法！”
　　大家既已抓破了脸，他已不用再装客套，“老子”两个字出口，一连击退四名少女的攻势，并且还狠狠还攻了五招。
　　无常道长冷笑道：“十八金钗还没出道，今天能用你公孙可发利市，也算不错了，你多用点心吧，贫道无法奉陪了。”
　　说着，袍袖一展，隐入桃林而去。
　　公孙可又怒又急，虽然连连挥攻，可是十八金钗的招式配合的天衣无缝，加之每个人武功不同，他想得手又岂是易事？
　　仇若愚暗道：“公孙可过去作恶多端，今日死在这里也是定数，我何不到里面瞧瞧？”
　　心念忽动，当下从另一条小路抄了过去。
　　这座桃林的布置虽奇诡，但仇若愚进来之时已仔细观察过，加之一面陆地三面环水，方向较易寻找，所以仇若愚毫不困难的闯了过去。
　　他走了不久，前面的桃林似乎来的越加浓密了，这里桃树也比前面的大，遮掩了一大半视线。
　　仇若愚也不知该往何处走，突听左边林中有声音传来，声音也小，依仇若愚猜度，说话的人起码也在十丈之外。
　　他心中一动，驻足又听了一会，隐隐似听一人问道：“他来了么？”
　　另外一人道：“不错，来了！”
　　那人道：“现在可是十八金钗在挡他？”
　　另外那人道：“正是！”
　　仇若愚明白，一人正是无常道长，问话那人声音苍老，显然辈份犹在无常道长之上。
　　仇若愚掩到近处，只见一名老者坐在一块岩石上，无常道长站在他对面，态度竟然十分恭顺。
　　只听老者道：“公孙可不当一回事，刚才据报，无毒丈夫已到桃花镇，并且正向本坞行来，咱们得多加小心。”
　　无常道长惊道：“怪事，无毒丈夫怎会寻到这里来？”
　　老者摇头道：“这个连老夫也不清楚，不过现在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人露了风声。”
　　无常道长道：“谁会露风声呢？知道水柔到此地来的人并不多呀？”
　　老者道：“无毒丈夫为人机警，只要有一两个人知道，只怕他也会跟踪探听出来，所以我很怀疑无毒丈夫可能已在林内。”
　　无常道长怦然道：“那咱得好好提防了，不知刚才是否有人来过？”
　　老者道：“麻龙来过了。”
　　无常道长道：“水柔不是要他们在武昌等么？他为何又跑来呢？”
　　老者气道：“这些饭桶听说吕义芳投降，四老被杀，一个个便沉不住气，居然跑来探信，所以老夫怀疑无毒丈夫可能是跟着他后面来的！”
　　无常道长道：“这大麻子真是混蛋之极，但不知上面怎样对他？”
　　老者冷笑道：“丢下蛇坑去了。”
　　无常道长道：“这种处罚可能还轻了些，要是我行刑，我非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不可。”
　　老者叹道：“这件事说来也是姜水柔不好，本坞行迹未露，水柔便放出风声说‘龙凤帮’要称雄天下，如今惹得到处都是风雨，我只怕咱们尚未出坞，别人都找上门来了！”
　　无常道长道：“赵老既有这种顾虑，本坞为何不加强戒备呢？”
　　老者苦笑道：“我已建议上去，可是祖奶奶不同意。”
　　无常道长怔道：“祖奶奶为什么不同意？”
　　老者道：“祖奶奶说，让他们来的越多越好，到时一网打尽，还可省去不少手脚。”
　　无常道长道：“话虽有理，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老者站了起来，道：“你就守在这儿，待我过去看看。”
　　无常道长摇头道：“十八金钗已足可对付公孙可了，赵老已不用再去费心，我倒认为眼下之急，还是提防无毒丈夫要紧。”
　　老者道：“你的意思……”
　　无常道长笑道：“虽则祖奶奶不需提防他们，但我想咱们多设些监视哨总是好的，不知赵老以为如何？”
　　老者想了一想，道：“有理，那么你在这儿，我去暗暗准备。”
　　说罢，飘然而去。
　　无常道长目送老者走远，正自来回走了几转，忽听右侧桃林发出一阵细微的“喳喳”之声。
　　在别人来说，也许不易听到像这种细微声响，但是无常道长耳目甚灵，再闻声响，人已飞掠而去！
　　他身法如电，双足刚刚落在地上，突觉身后微风飒然，无常道长大惊，正待转身，灵台穴上已多了一只手掌。
　　无常道长心头大惊，寒声道：“阁下是谁？暗中出手算不得好汉！”
　　后面那人道：“我并不希望充好汉，只有几句话请教！”
　　无常道长道：“能否先说出阁下高姓大名？”
　　后面那人道：“有此必要吗？”
　　无常道长道：“当然有此必要，不然贫道宁愿一死，也不会回答你半句话。”
　　后面那人道：“做道士的人有此志气，当真难能可贵的很。”
　　无常道长哼道：“阁下谬赞，阁下究竟是谁？”
　　后面那人道：“你和赵老刚才说的是谁？”
　　无常道长大惊道：“你是无毒丈夫？”
　　仇若愚笑道：“你明明已知我来了，何必还故意大惊小怪呢？”
　　他说的客气，但无常道长的震骇又岂止“大惊小怪”而已？要知以无常道长身手，刚才连反身之能都施不出来，要害便被人家制住，如是人家存心杀他，他还会有命在吗？
　　无常道长叹道：“想不到你竟来的这么快！”
　　仇若愚笑道：“要是等你们有准备，我就进不来了。”
　　无常道长试探着问道：“你一个人进来的？”
　　仇若愚道：“要是我有同伴，现在说话的绝不止我们两人，是吗？”
　　无常道长道：“你的来意为何？”
　　仇若愚道：“和公孙可相同，来找姜水柔。”
　　无常道长惊道：“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
　　仇若愚道：“不错，只是不愿多事而已。”
　　无常道长道：“你来找姜水柔有什么事？”
　　仇若愚道：“她扣留了我几位好朋友，难道我不该找她要人？”
　　无常道长道：“单单只为这件事？”
　　仇若愚道：“不错！”
　　无常道长道：“可否请你先把手松掉，待贫道去问问姜水柔，要是真有这么一回事，我便叫她放人如何？”
　　仇若愚冷笑道：“你在我面前来这一套，岂非差的太远？”
　　无常道长道：“贫道说的是实话。”
　　仇若愚哼道：“什么实话？别的事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独对扣留我朋友的事一点不知，简直在骗三岁小孩！”
　　无常道长叹道：“你不相信也是枉然。”
　　仇若愚笑道：“你这人真精的可以，我本来有话要问你，话未出口，却反而被你先问一阵，我现在可要问了。”
　　无常道长道：“你问吧！”
　　仇若愚道：“你身为出家人，怎会到五里坞来？”
　　无常道长道：“我原本就是五里坞的人，为何不到五里坞来？”
　　仇若愚哂道：“五里坞有出家的道士？”
　　无常道长道：“我是半路出家的。”
　　仇若愚道：“你现在藏身何派？”
　　无常道长神色微微一变，仇若愚在后面已有警觉，手掌一紧，喝道：“说！”
　　无常道长无奈，只得说道：“武当派！”
　　仇若愚道：“好哇！少林也有你们卧底的人，武当也有，你们的野心倒是不小！”
　　无常道长冷笑道：“少林、武当，不过沽名钓誉，其实武学有限的很，早就该淘汰武林之外了，本坞不过替江湖众意行事而已。”
　　仇若愚哂道：“一派狂言！”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再问你，你在这里身份比姜水柔如何？”
　　无常道长道：“她比我高！”
　　仇若愚道：“高到何种程度？”
　　无常道长道：“我是第三代弟子，她名义上虽是我师姊，但她却介乎第二代和第三代之间，按理我也可以叫她师叔！”
　　仇若愚道：“听来好像有点乱，你为什么又叫她师叔呢？”
　　无常道长道：“在本坞规矩，年龄如相仿，出坞后便以师兄弟妹相称，这便是我叫她为师姊的道理。”
　　仇若愚冷笑道：“贵坞规矩特别多，那叫祖奶奶之人想必思想作为也与众不同了？”
　　无常道长道“祖奶奶为人耿直，本坞之人完全服从！”
　　仇若愚道：“如是我猜的不错，她至少也在九十以上可对？”
　　无常道长肃容道：“祖奶奶寿高百龄。”
　　仇若愚道：“你可否替我引见引见？”
　　无常道长迟疑的道：“你的意思……”
　　仇若愚道：“只要她交出姜水柔，贵坞还是安全的很。”
　　无常道长道：“只怕办不到！”
　　仇若愚道：“既如此，我只好请你躺下休息一会了。”
　　正待手掌用力，突闻“噗”的一声，无常道长仰天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