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手刃亲仇
2020-02-28  作者:司马紫烟  来源:司马紫烟作品集  点击:

  如果他没有挨林佛剑那一剑,手上兵刃也不会缓滞,连联珠这一招是不可能得手,有了上面的情况发生,连联珠把握时机,刺出了这一剑。
  言语浩手按透体剑柄,两眼睁得大大的瞧着连联珠,道:“你……你……”
  大概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死在这个女人手里,深感意外,才说了个“你”字,便倒下了。
  连联珠纵步上前,本想再砍几剑,以泄心头之恨。
  林佛剑劝阻道:“连姑娘,令兄大仇得报,姑娘又是手刃亲仇,死者已矣,何必凌其尸体……”
  连联珠只好作罢,叹了口气,跪地道:“哥……我已手刃贼子,为你报了仇,愿你早升天国。”
  拜罢起身,三人朝骆氏兄弟打斗的地方走去。
  骆氏兄弟联手,力敌“秃虎”史瑜,尚能勉强应付,尤丽娘单战“病虎”夏玄泰,就有力不从心之感。
  好在她的飞刀绝技,尚能弥补功力之不足,每当危急时,立刻射出一把飞刀,迫使夏玄泰不敢急功冒进。
  尤美娘见姐姐遇险,不等林佛剑吩咐,急忙持剑上去支援,人未到,飞刀早已出手。
  “病虎”夏玄泰听风辨位,刚躲过尤美娘袭来的飞刀,却挨了尤丽娘一剑,这一剑也正是致命的“将台穴”,深及肺腑。
  连联珠可就更刁了。
  人未到,口中却喊道:“这是什么规矩,两个打一个,以众欺寡,本姑娘一看就有气……”
  “秃虎”史瑜听姑娘口气,似乎是助他而来,正想招呼,连联珠人已逼近,而且猛力刺出一剑。
  但是,这一剑并不是刺向骆氏兄弟,而是刺向秃虎右腰,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连联珠会使诈。
  当真是阴沟里翻船,栽在这样一个女孩子手里。
  这样事情总算有了一个段落。
  林佛剑隔天接到在客店中传来了寒若水的讯息,想是有关四海镖局的事,便急着马上要行动,希望连联珠能同行,以便照顾,尽自己一点心意。
  但被连联珠婉拒,她准备效法骆氏兄弟,脱离江湖生涯,找个适当的人嫁作人妇。
  人各有志,林佛剑见她执意如此,只好作罢,拜托骆氏兄弟就近照顾。
  他自己惹的麻烦实在太多了,他急着赶去,要赶在四海镖局的前面。
  展毓民与方天华这一对师徒,为了能够赶在齐碧霞、阮雄前面,只好加了车把式几钱银子的酒资,叫他急赶一程。
  大概是中午的时候,经过一片市镇,看见镖队歇下来在打尖,依着方天华,也要停下来。
  可是展镖民摇头道:“行藏已露,身份未现,我们不能做得太明显,这所市镇还热闹,不可能会出事,我们再赶一程。”
  向前走了二十来里,是一片密林。
  穿林而人,看见有一家野店,在林中路旁辟了一块平地,盖了几间凉棚,挑着酒旗,卖茶、卖点心也卖酒,这是北方大道上常有的景象,专供行旅歇脚的场所。
  车把式在热天赶了一阵路,说什么也不愿走了。
  展毓民与方天华也不肯走了。
  因为他们看见了先行的方超人与何月儿占了一个座儿,凉棚周围也坐了不少人,各种身份都有,分明是事态严重,否则这两人不会停下的。
  于是他们也占了一副座头。
  野店的主人是跛脚老头,拄着木拐在柜上招呼。
  跑堂的是两个中年妇人,大概是主人的儿媳妇。
  另有一间木架的厨房,两个男伙计烧火炒菜,生意忙得很。
  方天华打了两壶酒,切了一盘冷牛肉,与展毓民坐着吃喝。
  车把式为了省钱,找个树阴下先提水喂了骡子,然后买了盘馒头,就着冷水吃了起来。
  展毓民以低细的声音道:“你父亲在这儿,事情恐怕不寻常,这些食客恐怕都有问题。”
  方天华道:“怎么办呢?”
  展毓民道:“别管,瞧了再说,要动手的话,你齐师叔与阮伯伯也会赶来的,人已经够了,我们还是别动,找准机会,最好是把武林符抢到手。”
  方超人与何月儿也在一隅低声交谈,另外那些客人或三或四,都现出在等待的样子,情况很紧张。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
  远远尘土蓬起,四海镖局的车队来到了,阮雄与齐碧霞两骑当先。
  瞧瞧野店的情形,再加上方超人的手势暗示,他们已经有了数,阮雄一挥手,示意镖车冲过去。
  驾车的是个老镖伙,自然懂得厉害,扬鞭急催,两头骏马奋蹄急跃,扬起一片尘雾。
  他们快,有人动作更快。
  酒座上一个中年汉子突然扬手,射出几点乌光,见影不闻声,拉车的骡马人立悲嘶,后蹄一屈,同时倒下,连车子也拖翻了。
  车中的三个道士都是绝顶高手,在车还没有翻以前,一个从车下,两个从车上同时翻了出来,长剑也出了鞘。
  阮雄勒马上前一看。
  但见拖车的骡马腿前股上散插几根竹签,拔出一根审视,却原来是一双竹筷,被人拗断成几截,当作暗器打出,出手者距离大约有五六丈远,如此手法,足见劲力惊人。
  可是他不动声色,朝那中年汉子一抱拳道:“台端是那条道上的朋友,出手相阻又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汉子冷笑一声道:“什么也不是,你没瞧见我们正在吃东西,你们赶车过去,沙土沾在食物上怎么办?”
  阮雄道:“台端坐的地方沾得到吗?”
  中年汉子笑道:“我是怕沾上了,你们的车子赶得快,一溜烟过去了,要再找你们可就迟了。”
  阮雄听对方抬出这个道理,倒是没话说,顿了一顿才抱拳道:“敞局心切赶路,一时疏忽。”
  中年汉子笑道:“算了,反正马已受了伤,你们想赶路也来不及了,我出手也太鲁莽,镖头下来喝口水歇歇,我叫人买两匹马来赔你们吧!”
  阮雄道:“那也不必了,刚才大家都有错,好在敞局保的是三位道长,没有重货,走路也行。”
  那中年人却走出了凉棚道:“这怎么可以,你还没有弄脏我的酒菜,我已经伤了你的马,非赔不可!来人,把三位道长请过来,赶快买马去。”
  与他同桌的三个汉子都走了过来。
  阮雄知道不怀善意,抢在里面拦住道:“实在不必了,我们走路就行。”
  中年汉子脸色微沉道:“我说要赔就要赔,你们还等什么?把三位道长请过来!”
  三个汉子继续前进。
  阮雄与齐碧霞同时亮剑挡住了他们,汉子也拔出了剑。
  武当三老中的觉清道:“阮副总镖头,这三个人曾经拦截过我们一次。”
  阮雄笑道:“我猜也猜到了,请教各位是哪一条道上的?”
  中年汉子笑笑道:“西路的。”
  阮雄道:“西路哪一方?”
  中年汉子大笑道:“正西方,路远着,我们来自青海巴颜喀喇山的星宿海。”
  阮雄微怔道:“台端是藏灵子前辈?”
  中年汉子一笑道:“你们一定是在青城山的闻老二处听过我的名号,所以彼此不陌生了。”
  闻道远的快剑就是跟藏灵子学的,此人剑术自是不凡。
  阮雄暗惊,口中却道:“前辈是为了青城山之事……”
  藏灵子笑道:“青城山关我屁事?我这次专程东下,为的是找三位道长,跟你们毫无关系。”
  阮雄道:“那前辈一定是为了武林符?”
  藏灵子道:“不错,你知道了更好,武当是中原剑术名家,用不着你们保镖。”
  阮雄道:“可是三位道长已经委托了敞局,明订合约,请前辈高抬贵手,卖个交情。”
  藏灵子冷笑道:“我把你们撇开,已经是讲交情了。”
  阮雄肃容道:“武当三老是按照投镖手续委托敞局,晚辈已经承揽了,怎么撇得开呢?”
  藏灵子沉声道:“撇不开就只有认了,反正武林符是非交出来不可,你看着办吧!”
  齐碧霞怒道:“生意是我揽下的,你们想夺就得通过我手里这支剑。”
  藏灵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道:“你虽然身为总镖头,可是四海镖局能一帆风顺,行遍四海无阻,并不是靠你这支剑阁下的字号,大家都是看在你师父展毓民的分上。
  “展老儿这次算聪明,以为自己不镖出马,给你们两个小孩子出来,我们就不好意思下手,假如是别的嫖,我们倒还可以卖他一个面子,惟独这支武林符的关系太大,别说是你们,哪怕是展毓民亲自出马,我们也是要定了。”
  齐碧霞不等他说下去,怒声道:“藏灵子,别人不知道你的牛黄狗宝,本姑娘可清楚得很,别瞧不起我,你也该打听一下,青城的闻老二在本姑娘手下吃了多少亏。”
  藏灵子不禁一怔道:“闻老二可没说呀?”
  齐碧霞并没有跟闻道远交过手,但在这个时候,她存心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再者也乐得利用这个好机会,硬栽闻氏兄弟一赃。
  乃冷笑道:“藏灵子,问老二在青城栽个大跟头,曾经抬出你来遮羞,说他的剑法是在你那儿练的,因此看了他,就知道你有多高明。
  “你这次出来,一定是由于青城的怂恿,可是他们自己不出头,叫你来碰这个硬钉子,可见你不但愚,而且蠢得可怜!”
  藏灵子倒是被她这几句话说得有点变色,表面上却装作不知道似的冷笑道:“你在说些什么?我简直不明白。”
  齐碧霞道:“你何必装糊涂呢?据我所知,有不少剑术世家都想待机而动,找个机会一举而成名,所以大家不约而同,看中了这支武林符。
  “然而你不想想,万一栽了个大跟头,你再想爬起来可就难了。
  青城山虽然是跟你串通一气,成名有他们的份,丢人却由你一个负担。你不愚蠢得可怜吗?”
  藏灵子足足有半天没开口。
  最后才道:“齐姑娘,我佩服你的老练,但也可怜你的愚蠢。你们承揽这趟镖是为了好名,但是你知不知道这趟镖承担了多大风险?”
  齐碧霞道:“保镖的人还会怕风险吗?武当乃剑术之家,他们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才找到我们头上来,自然不会是简单的事,但既蒙武当三老以武林符委托护送,当然也相信我们有这个能力。”
  藏灵子笑道:“剑术之宗是过去的事,现在只是个空架子,否则也不会没出息的向一个新起的剑派求助,乾坤剑派目前的实力的确不弱,只是基础太浅见闻也不够渊博,才会受人利用,揽下这趟卖命钱。”
  齐碧霞道:“镖局本来就是准备卖命的,四海镖局与乾坤剑派是两回子事,你别扯到一起来谈。”
  藏灵子道:“四海镖局中全是乾坤门下,还分什么呢?”
  齐碧霞道:“没有的事,金陵四圣,只有仇师哥一人是乾坤门下,现在他也远出镖局了,刀鞭戟三圣都不是乾坤门下,却是本局独当一面的大镖头。”
  藏灵子笑道:“那是骗骗小孩的把戏,四海镖局如无乾坤剑派撑腰,早就坍台了。这些题外文章我们不去讨论,我只问问你,这趟镖你们有多少好处?”
  齐碧霞道:“保镖的收入是一个秘密,同行之间都不轻相透露,隔行如隔山,更不能告诉你了。”
  藏灵子笑道:“我不问那些,哪怕你们有兆亿金钱的交易都不与我相干,我只想请问除了金钱的代价以外,你们还有什么好处?”
  齐碧霞道:‘当然有了,否则我们怎肯卖命?”
  藏灵子怔了一怔道:“我不相信,武当肯把武林符的秘密给你们分享,就算他们肯牺牲,也没有这个权力。”
  齐碧霞借机忙问道:“武林符上有什么秘密?”
  藏灵子笑道:“你们既然有额外的好处,自然知道什么了,还问我干嘛?”
  齐碧霞道:“我所谓额外的好处,乃是指武林之间的道义,与武林符的秘密没有关系。”
  藏灵子大笑道:“那你们就更傻了,只为了道义两个字,就被人利用来成挡箭牌,岂不是太冤枉。”
  齐碧霞庄容道:“武林人如不讲道义,还算什么?”’藏灵子笑道:“道义是彼此之间的诚意换来的,人家利用你们来送死,已无道义可言。”
  觉清道长连忙道:“齐总镖头,我们事前已有明约,你接受了才成交,可不是什么利用。”
  齐碧霞笑笑道:“当然,他说他的,我并没有认为你们有利用之心,可是我们接下这趟镖,完全基于武林的道义,并不是贪图你们的银子。
  “相信你也明白,现在事情已到生死关头,拦在面前的武林高手并不止这一起人,显然都是看中了那块武林符,也显然都知道武林符的秘密,惟独我们不知道,岂不是太叫我们寒心吗?”
  觉清道:“我们是向镖局投镖,条件订得清清楚楚,接受与否,悉听尊便,却没有包括什么秘密。”
  齐碧霞道:“人家都知道了,我们问问不行吗?’觉清一叹道:“他们所知的并不确实,我已经把武林符给你过目了,有没有秘密,就自然明白。”
  齐碧霞道:“正因为没什么秘密,我才觉得奇怪,为了一方玉符,实在不值得如此劳师动众。”
  觉清道:“武林符上有一点小秘密,但却非如他们的想象,我如告诉你真话,不仅有犯本门戒律,将为同道所不容,我如跟众附和,告诉你一点虚伪的内情,则又于心有愧,那才是存心欺骗利用贵局,贫道语尽于此,总镖头斟酌一下情形再作决定好了,如果总镖头觉得心有不甘,现在退约,贫道绝无异议。”
  齐碧霞沉思片刻,才道:“凭道长这句话,本局豁出一切,也要全始全终,将武林符送到地头。”
  觉清颇为感动地道:“那就谢谢总镖头了,关于武林符上的秘密,总镖头可以问别人,贫道绝不反对此举,他们所知虽不正确,也不会完全错误。”
  齐碧霞道:“何必问人呢,我猜也猜得到。”
  藏灵子笑问道:“你猜是那一方面的秘密呢?”
  齐碧霞笑道:“玉符本身并没有特殊价值,却能引起这么多武林高手的垂涎,不问而知是与武功绝学有关。”
  藏灵子点头道:“高明!高明!如此看来,你们接下这趟镖,一定也是谋定而动了。”
  齐碧霞道:“不错,我们是经过详细的商讨后,才决定接下这趟镖,更作过周密的计划。”
  武当三老的神色微变。
  她又飞快接下去道:“三位道长请放心。敞局的目的却与他们不同,他们是一心想抢夺武林符,敞局却是计划尽最大的努力,将这趟镖送到地头。”
  藏灵子道:“难道你们对符上的秘密不感兴趣?”
  齐碧霞道:“我真想不透你们是什么意思,平白地找来这么多的麻烦,假如今天我们闯不过这一关,武林符被夺走了,其他四家也不会谅解吧!”
  觉清恍然道:“这就不知道了,本门为了护送玉符,派出四十名好手,途中为人先后截杀,只剩下三个人,誓与此符共存亡,假如玉符丢失了,我们一定也活不成了。后事如何变化,我们不敢想象,也不会知道了。”
  齐碧霞向阮雄看了一眼道:“阮大哥,你看怎么办?”
  阮雄道:“这个全凭总镖头做主。”
  齐碧霞问觉清道:“道长有什么决策呢?”
  觉清道:“敝派一路上遇敌之后,都是各自为战,每个人只顾自己,使对方弄不清玉符到底藏在谁的身上,现在还是采取这个方法,敝师兄弟三人身上都带有一个木匣,只有一个木匣中是藏有玉符的,二位只要协助我们其中一人逃出重围就行了。”
  齐碧霞道:“帮助一个人突围自然机会多一点,但是帮助谁好呢?万一揣符的人被留下了……”
  觉清道:“那也只好碰运气了,因为我们三人自己也不知道谁的身上带着玉符,三个木匣的外形都是一样的,我们任取一个带上,谁都有可能。木匣已经密封,只有到了泰山破匣之后,才知哪个是真的。”
  阮雄道:“那你们出发之前,总共是有四十个木匣了!”
  觉清道:“是,四十个木匣,三十九块假符,一块真符,假符的外表与真符的完全一样,只是其中没有秘密。”
  阮雄道:“在金陵镖局中,道长展示的那一块呢?”
  觉清道:“那是贫道所保藏的一块,真假不知。”
  阮雄道:“会不会这三块都是假的,真的已经被人截夺去了?”
  觉清道:“也有可能,但照目前的情形看,此事尚未发生,否则他们就不会再来找贫道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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