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比我更恨他们?”
“今晚是咱们的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偏偏却被这两个混蛋耽误了好事。”
“去你的!谁跟你春宵一刻值千金?”
“洞房花烛,本来就是如此嘛!”
“少罗嗦,要杀现在就杀,别尽说废话。”
这时的沙老五和郝方,虽表面上装做得很镇定,但内心却难免有些恐慌。因他们只有两人前来,而且已受了伤。反观对方,却是人多势众,尤其他们已察觉到,四周似乎早有埋伏,只要一发动,自己必定凶多吉少。
不过他们都是干了大半辈子刀头舔血生涯的硬汉,生死二字,在他们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
于成志这次决定自己亲自出马,为了赢得陶静静的芳心和信赖,他必须好好表现一下。
当他正要挥剑扑出的刹那,忽见一名黑衣汉子慌慌张张奔至天井,望着他施了一礼,低声道:“禀少庄主,老庄主驾到!”
于成志顿时脸上变了颜色,连连回头道:“静静,快回到房里躲一躲!”
陶静静却显得不大情愿,哼了声道:“我早就料到你是偷偷摸摸和我成婚的,现在既然老爷子来了,我非见他不可。”
于成志猛一跺脚,道:“不成!你若见了我义父,事情就糟了。”
“迟早要见的,我现在见他,正好可以把问题马上解决。”
“不成!绝对不成。静静,要为大局着想,若现在见他,咱们一切全完了。”
“可是我若不见他,事情如何解决?”
“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老人家最疼我,不然怎会把我认做义子?”
“既然如此,我就更该见他。”
“你听我说,唯有这件事,是我瞒着他干的,若现在让他知道,他必定很生气。”
“若照你的意思,我该什么时候见他呢?”
“事情必须慢慢来,当生米已成熟饭后,我再找机会向他解释,最后的结果一定是皆大欢喜。”
“好吧!姑奶奶就暂时听你的。”
陶静静说完话,立即退回房中。
就在这时,四名雄壮威武的劲装剑手,已杀气腾腾的由大门外进入天井。
这四人分别是潜龙庄主天马行空龙千里,手下八部天龙之四的龙一、龙二、龙三和龙四。
接着,一名年在六旬开外身着黄袍的老者,威风凛凛的缓步走了进来。
毫无疑问,这位黄袍老者就是潜龙庄主天马行空龙千里了。
龙千里威镇八方,果然相貌不俗,虽然已上了年纪,却依然红光满面。尤其两道炯炯目光,有如冷电一般,足可穿人肺腑,只要和他对上一眼,便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此刻,于成志已完全失去骄狂之态,急急躬身施了一礼道:“孩儿参见义父!”
龙千里面无表情,挥挥手道:“免了!”
接着四下掠了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于成志依然神态恭谨的道:“这两个家伙无缘无故来捣乱,孩儿正要把他们拿下,不想义父来了。”
“地上还有血迹,可见刚才必有打斗,你的手下是否有受伤的?”
“禀义父!老八不小心被那姓沙的戳中双目,正在后面包扎,不过姓沙的也被孩儿刺中一剑。”
龙千里两太阳穴抽动了几下:“那小子虽然受了伤,但看样子伤势并不重,龙八被戳中双日,却无疑已成废人,你们这么多的人,居然吃了他们的亏。若这事传扬出去,岂不丢尽咱们潜龙庄的脸,简直岂有此理!”
于成志红着脸顿了一顿,道:“孩儿正要下场摆平他们,不想你老人家就到了,孩儿有信心绝不会让他们逃脱。”
龙千里又望了沙老五和郝方一眼:“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义父必定听说过,有个人称边城浪子的罗奇吧?”
龙千里点点头道:“那小子在塞外名头不小,而且和朝中权贵也扯上了关系,为父当然听说过。”
“这两人就是那小子的手下,也是那小子的死党。受伤的叫沙老五,另一个叫胡狼郝方。”
“果然来头不小,他们怎会找到这里来和你作对?”
“孩儿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好!现在就由你把他们拿下。不过要活的,待会儿为父要亲自审问。”
于成志立即抡剑向沙老五逼去。
他因沙老五已受了伤,把他制住自然容易。
沙老五虽然负伤,却依然能拚力反击,直和于成志对拆了七、八招,才渐渐露出败象。
一旁的郝方,眼见沙老五即将招架不住,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不得不加入战团,双战于成志。
这一来,于成志反而顿形手忙脚乱起来。
龙千里一见情势不妙,立即下令手下四龙上前助阵。
四龙连手,威势何等不凡,片刻工夫,沙老五和郝方便已双双被擒。
龙千里下令手下人暂时把两人点了穴道,押进一间空屋,然后缓步进入客厅。
于成志只得也跟进客厅。
龙一、龙二、龙三、龙四在把沙、郝二人押进空屋后,也进入客厅,随侍在龙千里身侧龙千里扫了四龙一眼,道:“你们暂时退到外面去,老夫要和少爷单独讲几句话。”
四龙应声而退。
此刻,于成志内心早就忐忑不安。
当然,他是为了和陶静静私自成婚的事。
龙千里在太师椅上坐了甚久,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志儿,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于成志弄不清龙千里问这话的用意,顿了一下宁道:“孩儿当然知道这里是鲁翰林的公馆。”
“你既然知道这里是鲁家公馆,为什么不在庄上,却要到这里来?”
“鲁翰林生前和义父是好友,临终时曾嘱托义父要多多照顾他的家小。现在鲁家只剩下一位小姐和几名老弱仆妇。孩儿前来,正是在照顾她们。”
“这不是理由,你是潜龙庄的少庄主,要照顾的是咱们自己的庄院。至于这里,我已经有派人前来,还用不着你。”
于成志听义父的语气,似乎尚未察觉自己私自成亲的事,虽然稍稍放心,却又怕今晚的好事成空。
对于陶静静的性情,他心里有数,若洞房花烛之夜让她独守空帏,自己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看来今晚只有碰运气了。
只听龙千里道:“志儿,你可知道我的来意吗?”
于成志摇头道:“孩儿不知!”
“我是来找你马上回庄的。”
于成志如闻晴天霹雳,呆了呆道:“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孩儿回庄?”
“你义母找你。”
“义母为什么在夜间忽然找我?”
“你回去见了她自然明白。”
“义母找孩儿,随便派个人来通知一声就成,怎敢劳动义父亲自前来?”
“如果派别人来,你肯回去吗?我是没办法,所以非亲自前来不可。”
于成志心头大急,嗫嚅着道:“禀义父,孩儿是否可以明天再回去?”
龙千里显出怒容道:“什么?连我亲自前来你也不肯回去?”
于成志打了个哆嗦道:“庄上并未发生事故,义母也并非身染重病,孩儿天亮后再回去,又有什么不可?”
龙千里喝道:“大胆畜生!难道连我亲自前来也叫不动你?”
到了这种地步,于成志除了回庄,已是无路可走。呆在当场,根本不知再说什么好。
但他除了懊恼,却并无怨恨,因为龙千里一向把他视为己出。老人家因无子嗣,把他认为义子,偌大的一座潜龙庄,将来他就是继承人。若为这件事而义父子闹翻,岂不自己反而做了无义之人?若龙千里一怒之下将他逐出潜龙庄,那就愈发得不偿失了。
龙千里再道:“现在马上回去,把你带来的人也一起带回去!”
“可是先前捉到罗奇的两名手下以及老八的伤势,必须马上处理。”
“刚才捉到的那两个人,我还要亲自问话。至于龙八,既然是跟你一起来的,你就该把他带回去尽速疗伤,庄上什么药物都有,留在这里难道让他等死不成?”
“义父是否也要回庄?”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于成志不敢再说什么,行了一礼,匆匆出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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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于成志必须偷偷先和陶静静见上一面做个解释。
好在新房设在东跨院,和客厅隔着一个院落,不至被龙千里看见。
进入新房,只见陶静静正一脸娇嗔的坐在那里。
于成志为表示歉意,陪着笑脸道:“静静,娘子,劳你一个人久等了,实在抱歉!”
陶静静没好气的道:“你现在来,是准备和我上床吗?”
“不!我真不知道该向你说什么好。”
“有话就讲,自己想讲的话,为什么还说不知道呢?”
“唉!老爷子要我马上回庄。”
岂知陶静静不但不惊,反而一喜道:“原来老爷子已经同意咱们的婚事了?”
于成志苦笑着摇头:“静静,这件事要慢慢来,我怎敢现在就告诉他?”
“那么他为什么要咱们回庄?”
“他是要我一个人回庄。”
“你一个人回庄?我怎么办?”
“静静,咱们的好事,只有向后延一天了。如果来得及,今晚我也许会赶回来。”
“老爷子究竟什么事要你回去?”
“是义母有要紧的事找我,老爷子怕别人叫不动我,所以才自己亲自前来。”
“他现在走了没有?”
“还在客厅里。”
“为什么不走?”
“他要亲自审问沙老五和郝方。”
“原来他们已经被擒?”
“有老爷子亲自前来,他们根本跑不掉。静静,你不妨自己先睡下吧!老爷子问过口供后,必定马上就会走的。”
“好吧!谁让我的命苦,连洞房花烛之夜都要独守空帏。”
于成志自觉过意不去,临走时还特别在陶静静面颊上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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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千里果然命手下四龙,把沙老五和郝方押到客厅来。
他对罗奇早已闻名,有关罗奇在塞外的作为,也知道不少,只是并未见过而已。
龙千里先点了两人的麻穴,再把晕穴解开,如此一来,沙老五和郝方头脑虽然清醒过来,但人却动弹不得。
本来,龙千里原以为可以从两人口中,完全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岂知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纵然他软硬兼施,沙老五和郝方就是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在这种情形下,龙千里也就懒得白耗时间,随即命人再把两人押回空屋,然后命令龙一道:“去把鲁姑娘请来,要她一个人来即可,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大约盏茶工夫之后,一名面貌端庄秀丽、身材婀娜、风姿绰约的妙龄少女,莲步姗姗的进入客厅,望着龙千里裣衽一礼道:“侄女拜见龙伯伯!”
这名少女,正是鲁翰林的千金鲁月英,年方十九,自数年前父母双双过世后,便成了鲁府的主人,也接掌了父母留下的万贯家财。
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从未在外抛头露面过,如何能担负起这大责任。所幸龙千里是他父亲生前的莫逆之交,潜龙庄又近在咫尺,常常自己或派人前来照应。因之,鲁月英对这位长辈一直十分感激。
当下,龙千里指指对面椅子道:“姑娘请坐!”
鲁月英落了座,低下头问道:“龙伯伯深夜前来,莫非有什么重要事情?”
龙千里喝了口茶道:“先前天井里的打斗声音,贤侄女必定已经听到了?”
鲁月英点点头道:“侄女住在后院,听是听到了,但并未出来察看。”
“全怨成志那畜生!不在潜龙庄,却把歹人引到府上来打斗,惹得贤侄女受惊,老夫真有些过意不去。”
“龙伯伯放心,侄女相信于大哥绝不会吃亏的,这种事经常有,侄女习惯了,也就不再害怕了。”
龙千里沉默了半响,忽然郑重其事的低下声音道:“贤侄女,老夫要向你问一件事,你必须说实话!”
鲁月英庄容道:“龙伯伯有事只管问,侄女怎敢欺瞒您老人家。”
“好!那么老夫就问了,听说成志今晚在这里和一个女人私自成婚,到底有这件事没有?”
鲁月英楞了一下,顿了顿道:“您老人家为什么要问起这件事来?”
她的反问,等于已承认了有这件事。
龙千里淡然一笑道:“既然有这件事就好,老夫想问的也只是这件事。”
鲁月英反而有些过意不去,胀红着脸道:“并非侄女不主动向龙伯伯禀报,而是……”
龙千里又笑了笑道:“是成志交代过你,要为他守密,对吗?”
“于大哥确实曾再三交代过侄女,这件事不能让您老人家知道。”
“你就听他的话?”
“他再三的郑重交代,侄女怎敢不听。”
龙千里一叹道:“本来贤侄女和他才是最相称的一对,他对贤侄女也一直存有爱慕之心,偏偏贤侄女已和别人早有婚约。”
鲁月英再度红着脸低下头,半响才道:“将来侄女的终身大事,一切由龙伯伯作主。”
“如果由得了老夫作主,老夫当然希望你能和成志成为一对。可惜你已有婚约,而且是当年令尊决定的。不过还有变通办法,只是必须先征得你的同意。”
“侄女想知道龙伯伯所说的变通办法是什么?”
“由你出面和对方解除婚约,问题马上就可迎刃而解。”
鲁月英头垂得更低,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龙千里凝望着鲁月英的反应,继续道:“贤侄女,你该明白对方是官宦人家,把你娶过门以后,根本不可能再顾到这边,留下府上这偌大家产,又由谁来看管呢?即使令尊令堂在九泉之下,也必定无法瞑目。”
“可是……”
“可是你若能嫁给成志,那就不同了。他可以两面照顾,如果你婚后仍想住在自己家里,老夫也完全同意,所以老夫希望你仔细考虑。”
鲁月英长口吁了一口气,道:“龙伯伯,您老人家说得固然有理,但婚事是先父在世时决定的,侄女根本没理由和对方解除婚约,而且……”
“而且什么?”
“对方久无消息,侄女纵然有这种打算,也无从谈起。”
“那就交给老夫去办如何?”
“这事最好从长计议。”
龙千里似是也不便勉强,略一沉吟道:“好吧!反正你还年轻,要办也不必急在一时。现在告诉我,成志把那个女人藏在什么地方?”
鲁月英犹豫了一下才道:“就在东跨院的正房里,龙伯伯,侄女因为受了于大哥的交代,您老人家最好别去惊动她。”
“你见过那女人没有?”
“侄女没见过。”
“你放心!老夫只是去看看她,绝不为难她,现在就由你带路。”
鲁月英无奈,只好起身在前引路。
来到东跨院,新房中灯火早熄。
龙千里道:“老夫若迳自闯进去,未免唐突了些,就由贤侄女代老夫叫门。”
到了这种关头,鲁月英已是什么都顾不得,立即上前敲门。
室内很快便传出陶静静的声音,问道:“什么人敲门?”
鲁月英顿了顿道:“姑娘请打开门,有人来看你了。”
“是什么人来看我?”
“打开门就知道了。”
陶静静曾是带领过好几万人的大头领,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立即点上灯,然后打开门。
她并不认识鲁月英,但一眼发现站在鲁月英身后的龙千里,心里却有了数。由于她已知龙千里来到这里,自然也就料到这人必是龙千里。
龙千里交代鲁月英道:“你可以回去了。”
鲁月英转身而去。
陶静静虽已料定对方身份,却故意问道:“深更半夜,老人家为什么闯到一个年轻女人房间来?”
龙千里并未跨进门槛,手拂长髯道:“如果姑娘不方便让老夫进入房间,咱们就在门外谈谈也可以。”
陶静静倒是大方得很,连忙闪身一侧道:“既然有话相谈,老人家请进!”
房间已经点上了灯,龙千里跨进门去,迳自在椅上坐下,扫掠了一眼道:“鲁公馆是老夫常来常住之处,好像从来没见过姑娘?”
陶静静眨着眼笑口道:“我是鲁府的客人,老人家当然不会认识。”
“可惜姑娘不是鲁府的客人,如果说是潜龙庄于少庄主的客人,也只能算对了一半。”
“老人家认为我是什么人呢?”
“姑娘用不着不肯承认,其实你是谁,老夫早知道得一清二楚。”
陶静静又笑了笑道:“老人家既然知道,何不讲出来?”
龙千里呵呵笑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掌管七大寨威名显赫的太行山大头领,应该就是姑娘了?”
陶静静毫不吃惊,也望着龙千里道:“老爷子,如果本姑娘所料不差,潜龙庄老庄主天马行空龙千里也该是你老人家了?”
龙千里愈发畅笑道:“想不到陶大头领竟有这等眼力,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老夫实在佩服。”
陶静静倒了一杯茶,双手放到茶几上道:“老爷子用不着客气,你深夜前来,必定有事,就请开门见山的讲吧!”
龙千里整了整脸色道:“姑娘请答覆老夫一句话,你为什么要嫁给老夫的义子于成志?”
陶静静不动声色道:“老爷子是不同意?”
“姑娘最好先答覆我的话,不应反问老夫。”
“其实我早就明白老爷子不同意这门婚事,否则于少庄主何至于瞒着您老人家?”
“姑娘还是没答覆老夫的问话。”
“若问为什么,理由很简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想嫁给于少庄主有什么不对?”
“可是这事总该先让老夫知道。”
“那只能怨于少庄主事先没告诉老爷子,错不在我。”
“姑娘说得固然有理,但老夫却有一事不明。”
“老爷子请讲!”
“堂口太行山义军大头领,手下统领弟兄数万之众,身份何等尊荣,为什么凭着一番大事业不干,却忽然想到嫁人?”
这几句话,正说到陶静静的痒处。
她叹了口气道:“难道老爷子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混不下去了么?”
龙千里微微一笑道:“姑娘有什么混不下去的?”
“罗奇和红灯会魁首白素娟前几天已经挑了我的太行山总寨,七寨寨主也大部份背叛了我,我现在已无容身之地。和少庄主成婚的事,说来也是迫不得已,老爷子何必感到意外?”
龙千里默然许久,忽然摇了摇头,嘿嘿笑了几声道:“陶大头领,咱们从前从未谋面,但在传闻中,你却绝不是这样懦弱的人。事实上你本来也很了不起,一个年纪青青的女子,能号令数万名的反清复明义师,早已称得上是位巾帼英雄,女中丈夫了,想不到……”
陶静静接口道:“老爷子想不到什么?”
“想不到你竟如此经不起打击。”
“我刚才说过,罗奇和白素娟已经挑了我的太行山总寨,我若不单身逃命,势必落入虎口。”
龙千里仰面打了个哈哈道:“这简直是天下笑话!”
陶静静一楞道:“老爷子有什么可笑的?”
“据老夫所知,罗奇和白素娟带来的手下,总共不过二、三十人,而你却拥有义师数万之众,二、三十人居然能打垮你的数万之众,岂非天下大笑话?”
“可是我的手下都背叛了我。”
“那只是少数几人而已,而你所看到的也只是那少数几个。如果老夫所料不差,贵部绝大多数弟兄,必定仍然拥戴你,可惜他们现在已群龙无首,变成了乌合之众。”
陶静静很快便心有所动,沉吟了半晌道:“老爷子,真是这样吗?”
龙千里再嘿嘿笑了几声道:“当然是这样。有句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你这百足之虫根本没死。你辛辛苦苦创立了这么一份基业,这样白白抛弃,难道不觉得可惜?”
陶静静愈来愈感心动,搭讪着问道:“莫非老爷子有意协助我重新恢复基业?”
龙千里拂髯颔首道:“如果姑娘有用得着之处,老夫的确愿尽棉薄。”
陶静静大喜道:“那敢情好!其实晚辈早有这意思,只是因为和老爷子素昧生平,不便启齿而已。”
这是陶静静自逃出太行山总寨,第一次如此兴奋过。潜龙庄在太原一带,可说名震六方,天马行空龙千里的威名,更是震慑整个武林,有他拔刀相助,等于成功了一半。
但她还是不得不谨慎从事,默了一默道:“老爷子准备如何协助我恢复基业?”
“不瞒姑娘,你的手下不少头领,昔日都曾在老夫手下做过事,老夫只要登高一呼,必可得到他们的热烈响应。不过这事却不能操之过急,等水到渠成之后,老夫就可保你安然回到太行山总寨,重新坐上大头领宝座。”
“老爷子预定要多久时间才能事成?”
“这问题老夫无法马上答覆你,必须看进展情形的快慢才能决定。”
“那么我现在?……”
“你单人住在这里,可能不太安全,老夫决定暂时让你住在潜龙庄。并非老夫自夸,潜龙庄自创立至今,还没那个大胆的敢闯入闹事的。”
“我信得过老爷子,只是目前这件事,老爷子打算怎么办?”
“姑娘指的是那件事?”
“我和于少庄主的婚事。”
龙千里哈哈大笑道:“姑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夫今晚前来,最初的目的就是要阻止你和他的婚事。”
“为什么?”
“姑娘也不想想,你若做了潜龙庄的少奶奶,又如何能再回到太行山重整基业?”
“这件事和那件事有关系吗?”
“关系可大了。”
“老爷子说说看!”
“你的昔日部众,拥戴的是你,一旦你做了成志的媳妇,他们就没理由再拥戴你。成志虽然也很能干,但他却绝对负不起这大责任,而且连老夫也无法再帮助你。”
“老爷子为什么不能再帮助我?”
“世上那有公公帮着儿媳妇打天下的道理?”
“那就儿媳妇帮公公打天下如何?”
“姑娘这话?……”
“我情愿拥戴老爷子做太行山义军大头领!”
谁知龙千里却整了整脸色道:“这是什么话?你以为老夫帮你恢复基业,是为一己之私不成?姑娘这种想法,未免大大有辱老夫的人格了!”
陶静静连忙陪着歉意道:“算我口不择言,说出了方才那句冒失话。只是我若住在府上,和于少庄主近在咫尺,他绝不会不来纠缠我。”
“你必须为大局着想,抛却儿女私情。他若纠缠你,尽可严词拒绝,不必留丝毫情面。
另一方面,老夫也会主动告诫他,严禁他和你来往。”
此刻,陶静静对龙千里真有说不出的感激。其实她对于成志根本不曾建立过真正感情,答应下嫁他,只是藉此避难而已。她此刻虽在落难之中,却依然雄心万丈,时刻不忘东山再起,否则她又如何能把龙千里引为知心知己。
龙千里站起身道:“姑娘就收拾收拾,随老夫到潜龙庄去吧!”
陶静静只带了一个随身包裹,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起身提起包裹道:“老爷子捉来的那两个人,准备如何处置?”
“一起押回潜龙庄去。”
“这样只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
“若把他们押回潜龙庄,罗奇和白素娟必定会找到潜龙庄去,到那时老爷子岂不有麻烦?”
龙千里嘿嘿笑道:“姑娘又错了!”
陶静静不但不恼,反而陪着笑道:“莫非老爷于是想?……”
“算你猜对了!你现在最大的敌人便是罗奇和白素娟,若他们胆敢找到潜龙庄去,老夫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除去他们,等于替你消除心腹大患。到那时你想重新恢复旧业,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口口 口口 口口
时已深夜,在太原城内的“阳曲客栈”一间客房里,正有三个人在灯下一边饮茶、一边议事。
他们神色间都显得有些焦虑不安。
这三人正是白素娟、牛本初和罗奇。
自从派出沙老五和郝方到鲁翰林公馆探听虚实后,三人一直在着急的等待消息。
原来他们已知陶静静藏匿在鲁翰林公馆,派沙老五和郝方去,不外是要把陶静静生擒活捉回来。
以他们原先的预料,陶静静纵然手下还有少数人随护,凭沙老五和郝方的江湖经验和身手,想捉她回来仍有十足的把握。
岂知一直等到三更,竟是毫无消息。
牛本初早就开始不安,搭讪着道:“他们两人是不是出了意外?”
白素娟望了罗奇一眼,道:“应该不会吧!沙五叔和郝叔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手,他们随同罗大哥办事,好象从来还没发生过失误。”
牛本初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们终究只有两个人,而陶姑娘手下据说仍带了十几个人,在寡不敌众的情形下,发生意外又有什么稀奇。另外,陶姑娘也不可能是从前的陶姑娘了。”
“牛叔叔的意思?”
“她能统领几万人三年之久,必有过人之处,即使在武功上,我想也必定大有进展。同时随她行动的那些人,也必定都是了不起的高手。”
白素娟似是不以为然,皱了皱眉道:“果真加此,她大可以和咱们硬拚一场,为什么却避不见面就逃走了呢?”
牛本初道:“话不能这么讲,说不定她还另有什么企图。”
白素娟不愿和牛本初论辩,吁了口气道:“如果真是如此,咱们就该和罗大哥一起去。”
“我本来就有这意思,偏偏他们两位却自告奋勇要自己去,而且表现得很有把握的样子。”
白素娟转过头来道:“罗大哥,若他们再不回来,那就一定是出事了,你打算怎么办?”
罗奇表现得很镇定,道:“我看两位还是尽早回房休息吧!事情不妨由我一个人处置。”
“罗大哥准备怎样处置?”
“我想老沙和老郝即使出了事,也不致有太大危险,至少静静还不至于要他们的命,天亮后我将亲自到鲁公馆一趟。”
“我跟罗大哥一起去。”
“不必了!”
“你一个人去,我和牛叔怎能放心?”
“鲁公馆并非龙潭虎穴,我一个人去就足够了,现在大家休息要紧。”
口口 口口 口口
鲁翰林的公馆,在太原府城东方大约五、六里处。
山西境内多山,北有恒山、东有太行山、西有吕梁山、南有太岳山和中条山。但太原府一带,却是一片狭长的平原,正因如此,才被选为一省的省会。
虽然如此,鲁公馆仍是在一座小山丘下。
罗奇虽不同意白素娟一起前来,但白素娟还是来了。不消说,白素娟除了不放心罗奇单独行动外,还包含了爱情在内。
鲁公馆门前很静。
这是可以想见的,一位归隐凡间的翰林,而且夫妇均已作古,亲友不再上门,自然也就门可罗雀了。
但罗奇和白素娟却不这么想,因为他们已知陶静静藏匿在内,而且她至少还有十几名心腹手下,在暗处必定警戒十分严密。
刚好鲁公馆门外百余步处有片树林,在尚未穿过树林前,罗奇就止住脚步道:“你最好藏身在树林里,由我一个人进去。”
白素娟当然不同意:“我既然来了,就是要陪你一起进去,为什么要把我留在外面?”
“因为若咱们两人一起在静静面前出现,反而会把事情弄糟。”
“那有这种道理?”
“道理很明显,正因为咱们两个走得太近,所以静静才既恨我,又恨你。”
“其实她恨你也并非真恨。”
“你好像在说笑话,恨就是恨,那里还有真假之分?”
“当然有!她是因为喜欢你,但却得不到你对她的好感,所以才由爱转恨,这种恨就不是真恨。”
“那是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并没错,如果是真恨,她会永远恨下去,外力根本无法改变。”
“假恨呢?”
“那就不同了,就以你和静静来说吧,如果你现在肯对她表示爱意,她就马上会由恨转爱,而且会爱得死去活来。”
罗奇只是淡淡一笑道:“可惜像她那种女人,我不可能对她有好感。”
白素娟带点自我解嘲的语气道:“她恨我又是为了什么?”
“你心里明白,何必再问呢?”
“不过我总是她的表姐,小时侯一起长大。而且我也曾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就是恨我,照样也不是真恨。”
“不管真恨假恨,在孔雀河畔派人行刺你,那该不是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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