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笑语柔功
2022-01-01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点击:

  齐天心尽瞧着庄玲秀丽的容颜,四周寂静一片,只有波波水声,夜风轻拂,景色悦人,他心中一阵轻松,忽然变得流利起来,他笑着道:“如果像你这样可爱的小人,我情愿疏远贤良,和小人为伍也罢。”
  庄玲心中喜欢,口中却道:“哟!别尽是讨好人家,你齐公子在江湖上侠名四播,如果跟我这种小女子为伍,只怕大大辱没了身份。”
  齐天心正色道:“小玲,你这不是真心话,我知道你出身大家,令尊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庄玲幽幽道:“有些事情你却想不到,就像咱们已算……算是很要好的朋友……的朋友,可是我却只知道你是一掷千金武功绝顶的青年高手,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你呢?只怕对我知道得更少,说穿了也许咱们是仇人也未可知,唉!世事渺渺,人生难得糊涂,便将就些罢了。”
  齐天心见她忽又黯然,只道她对自己隐瞒身世之事不满,当下忙道:“我本姓董,上次已跟你说过,我父亲虽再三告诫我不要轻易露了身份,可是小玲,在你面前我也不必隐瞒……”
  庄玲接口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她虽轻描淡写的说着,可是脸上却掩不住关切欲知之色,齐天心再也忍不住冲口道:“你该知道我的身世,只有你……你……有资格了解我的一切。”
  庄玲噢了一声低声道:“真的吗?”
  齐天心点头道:“我爹爹姓董,江湖上人称他为……”
  他正说到此,忽然背后一声阴森森的冷笑,齐天心右手一掌,从大石上倒窜起来,身子在空中打了一个转,脚尖一点地,已扑向河畔柳树丛中,只见前面灰影一闪,便消失了踪迹,他自忖追赶不上,沉吟一会,忽然心念一动,急忙奔出林外,庄玲纵身进来。
  齐天心摇摇头道:“这人轻功骇人,追也追不上,他潜身咱们身后,咱们谈得高兴,竟然没有发觉。”
  庄玲道:“不知道这人是好意还是恶意,咱们回去了吧!”
  齐天心不舍离开这温馨美景,当下道:“管他安的什么心,咱们小心点得了。”
  两人又坐在石上,齐天心道:“我爹爹姓董,人称天剑便是。”
  庄玲起先听得忍不住要笑了出来,心想你爹爹自然姓董,何必再三多说,待得听了后半句,心中大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齐天心道:“你一定也听说过天剑的传说,别人对爹爹的事添油添酱,说成神话一般,其实他老人家很是和善,顶喜欢年青人。”
  他见庄玲神色怪异,只道是不相信自己所说,当下着急道:“我说的全是真话,你将来见着他老人家便知道了。”
  庄玲连连点头,心中却喃喃地道:“原来他是天剑董无奇的儿子,那……那他岂不是董其心的堂兄弟?我怎么和董家的人有缘似的?董其心,董其心,我永远不要见你。”
  庄玲定定神道:“董大哥,啊不!齐大哥,你你……”
  她神色突然激动,竟是不能说话,齐天心忖道:“齐和董又有什么不同,她怎么如此不安?”
  庄玲脱口叫出董大哥,想起这是昔日唤那忘恩负义的小情人董其心的称呼,心中不由怦然而跳,只觉又是自责又是惭愧。
  两人沉默了半晌,齐天心胡思乱想道:“是了!是了!将来总有一天我的姓氏对她很重要,岂可随便叫错了?”
  他脸上一热,不禁又感到这样想法实在大大不该,抬起头来,只见庄玲秋波一转,含情脉脉,脸上也是娇羞不胜,不知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庄玲道:“我今天看见你一个人独自在我住的大宅停留,不知怎的,心中乱得紧,就漫步乱走,想不到在市场中看到你从前骑的马,便想买下还你,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齐天心道:“只要能见到你,那马儿又算得了什么?”
  庄玲抬头一瞟,那青骢马就在不远树下吃草,一双赤眼闪闪放光,昂着马首似乎在注意听两人谈话,庄玲微微一笑道:“大哥,你还在怨我早上不肯现身见你,唉!你不会明白我当时心情的,你瞧那马对你的话不以为然哩!”
  齐天心道:“那时我失望之深,你也不会知道。”
  庄玲柔声道:“好,好,算我不对,使你不开心了。我下午买马就是想使你高兴,想不到你也赶来了。可恶颜胡子,哼!他知道我手头不便,竟故意和我为难!他欺侮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穷得像个花子,偏偏抬高价钱叫我出丑,大哥,下回碰着他,好歹帮我狠狠打他一顿消气。”
  齐天心脱口道:“那颜胡子是好汉子,他也不是有意气你。”
  庄玲听他和自己相左,心中一恼,白了天心一眼,正想顶撞两句,忽然心念一动忖道:“我总归要做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当下脸色一转笑道:“大哥,你说他好汉子那就差不到那儿去,我听你的,下次撞上了也不寻他晦气了。”
  齐天心正恐她翻脸取闹,想不到她竟然温柔顺从自己所说,一时之间,真是受宠若惊,也没经过脑子,口中只反来覆去的道:“小小的晦气还是要给他受的,小小的苦头也是该给他吃的。”
  庄玲抿嘴轻笑,心中高兴无比道:“我这个穷小女子倾尽所有,也不过只能尽到五千两银子,颜胡子心也忒狠了,非一万两银子不卖,这不要人命吗?其实我身上才不过十几两碎银,就是答应五千两成交,我也要大费周章,大哥,你猜猜看,我用什么方法去筹足?”
  齐天心想了想道:“我想,总不外乎向为富不仁土豪劣商借来用啦!”
  庄玲板着俏脸道:“我一个女子怎么好意思作这没本钱生意。”
  齐天心忙道:“小玲别生气,我是以小人之心忖度君子。”
  庄玲点点头道:“以后千万不准这样不用脑筋信口开河,我怎么筹钱?我是要卖掉这座大宅呀!”
  齐天心啊了一声附和道:“对了,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这宅子又大又宽,总值上几千两银子,可是你卖掉宅子,你住在哪儿?”
  庄玲眼圈一红道:“我么,杜公公死了以后,我压根儿没住过这宅子中,还不是东飘西荡,倦了就在野庙里一睡,饿了就胡乱啃几个馒头,或是挖两个山薯烤烤吃,钱花光了把身上值钱的手饰往当铺一送不就成了?”
  其实她境遇并不如所说这般凄惨,东飘西荡是有的,可是她是大小姐脾气,行走江湖吃的睡的都是最好的地方,是以钱花得很快,此时在齐天心面前添油加酱,说得楚楚可怜,大动天心心弦。
  齐天心睁大眼睛道:“当铺?你进过当铺?”
  庄玲白了他一眼道:“这又有什么了不得,谁能和你比哟!一挥手就是几万两白银,哪知老百姓疾苦?”
  天心大为怜惜,不自觉握着庄玲双手柔声道:“小玲,我……我一定送给你天下最贵重最美丽的首饰,不管你要多少件都成。”
  庄玲道:“首饰算什么?钱算什么?都是身外之物,不过啊!大哥,你送给我,我还是很喜欢的。”
  齐天心道:“洛阳李家数代经营珠宝珍玩,明儿咱们去瞧瞧,不过小玲,咱们先约定,你不用替我省钱。”
  庄玲高高兴兴地道:“这个我省得,就算把李家全店珍宝搬空,你也是举手之劳,咱们先别谈这个,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还有件趣事给你瞧。”
  齐天心恋恋不舍,和庄玲双双站起,那青骢马跑了过来,四腿一曲,庄玲坐了上去。
  齐天心拍拍马臀,身子一矮,便欲和马并肩而行,庄玲挥手示意天心上马,天心略一沉吟,庄玲不乐道:“我骑马你跑路像个什么样子?好啦,你不骑,我也陪你走路好了!”
  齐天心纵身上马,那青骢确是世间异种,奔跑起来,丝毫不见负重减速。齐天心端身坐在马上,他功力深厚,那马跑得又稳,月光下他身子挺立,就若一尊石像。
  庄玲回头一瞧,见齐天心正襟危坐,英风飒飒,不由一阵沉醉。
  那马奔得迅速,不一会便到了城西大宅,庄玲开了大门,两人下马而入,才走了两步,忽然一个沉闷的声音道:“庄大爷!庄大爷!小人答应出三千五百四十两,这是最高价钱了,再多一分我也不加。”
  庄玲笑吟吟地道:“大哥,咱们瞧瞧去。”
  她领先引着齐天心走到前院一排房子,天心只见那数间房子堆满柴薪,当中一间柴堆旁捆着一个五旬老者,脸如黄蜡,生得獐头鼠目,一脸奸相。
  庄玲走近冷冷道:“大爷说五千两便是五千两,你如不肯,等下再和你算账。”
  那獐头鼠目的老者睁大眼睛,也不过只有常人一半大,他盯着庄玲看,口中不住的道:“原来大爷是个小姐!是个小姐!”
  庄玲哼了声道:“小姐又怎样?”
  那老者嗫嚅道:“小姐长得真好看!”
  庄玲呸了一声,回头一瞧天心满脸茫然站在那里,当下轻笑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进大厅去休息去。”
  她伸手握着齐天心双双并肩而行,那老者急得直嚷道:“小姐且慢,咱们生意人讲究童叟妇孺无欺,既是小姐要出售,小人可以再加六十两。”
  庄玲不理,和天心走进大厅,那大厅久无人打扫,尘埃四布,庄玲歉然向天心笑笑,如飞奔到井边打了盆水,又拿了一支扫帚打扫。
  齐天心抢着帮忙打扫,他运扫如飞,扫的速度是够快了,可是激起漫天灰尘,刚擦好的桌子上又落得脏了,庄玲笑着阻止道:“你大少爷做的惯了,懂得什么打扫整洁?好好替我坐在一旁,莫要越帮越忙,惹人不耐。”
  齐天心不好意思,讪讪站在一旁,不一会庄玲将大厅打扫干净,又匆匆忙忙去井旁打了一壶水,跑来厨房生火煮茶去了。
  齐天心一个人在大厅上发痴,过了一刻,庄玲姗姗走出,天心见她脸上一块黑灰,发鬓沾着草枝,心想她平日一定是娇生惯养,这生火打扫之事,只怕是从未作过,此时如此款待自己,心中十分感激,其实庄玲自幼对烹饪之术喜爱,只是昔日生火洗剥之事都是使唤别人,她高兴起来,偶而掌掌锅而已。
  这时柴房中不断传出那老汉叫声,庄玲道:“这人为富不仁,是个死要钱不要命的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齐天心奇道:“怎么?”
  庄玲道:“前几天我想卖房子了,便找到这人,这人是洛阳经营地产的大贾,你猜他出价多少?”
  齐天心摇摇头,庄玲又道:“他只肯出价一千五百两银子,我记得上次杜公公买的时候花了八千两白花花纹银,和这厮再一谈,原来他就是卖给我们房子的人。”
  齐天心明白了大半,忍笑道:“你一气之下把他关起了?”
  庄玲道:“这厮看我急于脱手,怎么也不肯出足价钱,任我说干嘴唇,一再让步,最后简直向他央求了,我开价从八千降到七千,七千降到六千再降到五千,他只是闭紧鼠眼,一手比一个一,一手比一个五,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忍无可忍,心想软的不成来硬的,便把他捆猪一般捆回来了。”
  齐天心点头笑道:“他只肯出一千五百两,那你下午要筹足五千两也非易事。”
  庄玲得意道:“我知道跟他说好话没用,每天用柳枝抽他几顿,每打一顿他加百把两银子,我心想再过几夫,便可以加到我想要的数目了,如果下午颜胡子答应卖马,我还得赶回来连夜打几顿才成。”
  齐天心听得有趣,再也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庄玲一摆螓首道:“这人也算得上一个狠角色,又打又饿,还是不肯答应我要求之数,现在房子不必卖了,这种小人看到就叫人讨厌,明儿该赶他滚了。”
  齐天心道:“像你这样做生意倒还少见,其实何必……何必……”
  庄玲插口抢着道:“你是说我这样跟强盗一样,何必多此一举是不是,哼哼!你以为我真不敢用强抢么?今天如果不是你来了,你瞧我抢不抢颜胡子的青骢马!”
  她眉毛一扬,装得一脸唬人的样子,齐天心对她倾心已深,更觉她活泼可爱,当下道:“后来你便替我在酒楼订下酒席了,是也不是?”
  庄玲点点头道:“我起先只道你少爷脾气一发,又不知要如何挥金若沙,想不到你还安排得很是恰当,我便先替你订下了五十桌上好酒席,啊,不好,只顾到和你说话,水只怕都烧干啦!”
  庄玲匆匆走向厨房,砌了两杯上好香茗出来,一手托了一杯,恭身道:“齐公子饮茶。”
  齐天心见她那模样就如侍候的小婢,虽知她是在开玩笑,不过也觉略略不安,连忙起身来接,庄玲笑道:“哪有公子爷起身迎接婢子的,快坐下!”
  齐天心见她喜上眉梢,容颜正如盛开鲜花,自己每见她一次,就觉她更加美丽,世上竟有如此佳人,自己又有幸相伴于她,真是天大之福了。
  他迷迷糊糊捧起茶就是一口,也忘了那茶是开水刚冲的,只烫得全口发痛,好在他内功深湛,运气逼住热气,慢慢咽下,口虽烫得麻木了,可是一股芬芳充满口颊之间,这当儿齐天心还不忘赞道:“茶是上品,煮茶火候也自恰到好处。”
  庄玲见他愁眉苦脸咽下一大口热茶,对他冒冒失失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娇嗔道:“你是怎么啦!刚开过的水也好暴饮的吗?有没有烫伤口舌?”
  齐天心讪讪道:“这茶实在煮得太香,我忘了是刚开的。”
  庄玲不语,心中暗想道:“人长得这样秀气,怎么性子如此粗心大意,比起董其心,他是多么需要人照料。”
  她斜眼瞧了天心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温柔爱情,她心中不住喃喃道:“我偏偏喜欢他这种粗枝大叶的脾气,董其心那种阴阳怪气,一天到晚打人主意占人先机,有什么了不起,总有一天自食其果。”
  她越来越发觉齐天心优点,那坦白诚挚是不用说的了,就是身世仪表比起其心来也是颇有过之,她努力驱出其心在她心目中地位,但这毕竟是一场艰苦的战斗,想到委屈之处,心下只是发酸。
  她数月之前随安大人征西班师归来,回到兰州后,那安夫人对人亲切是有名的,安明儿也和她如一双姐妹一般,庄玲再是心狠,终究是个女子,一直不忍对安明儿下毒手,住了一个多月,告辞东来,那安明儿长日间盼望其心莅临,情思慵慵,昔日的活泼稚气性儿大改,竟是多愁善感起来。
  齐天心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杜公公是怎么死的?”
  庄玲黯然道:“杜公公年前被几个西域少年所杀。”
  齐天心忽地勃然大怒道:“又是西域来的少年,如果撞在我齐天心手中,一定替杜公公报仇。”
  庄玲忽道:“你的武功是够好的了,可是不够小心,唉!我真不放心你一个人行走江湖。”
  齐天心道:“笑话,我在江湖行走已经四五年了,对江湖上阴谋诡诈岂有不知之道。”
  庄玲见他不懂自己意思,心中一阵委屈,幽幽道:“你胸开志阔,原是好男儿本色,你不拘小节,这是天性也怪不得你,可是如果……如果……有个人能细心替你管点小事,提防一些诡诈伎俩,那岂不是更好吗?”
  齐天心听他赞自己是好男儿,心中受用之极,他喜脸上立刻表现出来,后面的话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又不好意思接口,只道:“好茶,好茶,小玲你真好本事。”
  庄玲暗叹口气忖道:“我真好像对牛弹琴,唉,这么聪明的脑筋,怎不多用用猜猜别人的心理?”
  只觉气又不是,恼也不是,半晌才道:“这茶叫毛儿尖,是武夷山巅名产,冲起来可有一番名堂,须以白帛包住茶叶,悬入壶间,受热气浸蚀,那茶中芬芳全被热气带走,凝结成水,而且时间也恰到好处,照说这烹茶之水也须讲究,不然虽是芬芳,茶味便差了数品。”
  齐天心道:“你真聪明,无论一件平常之事,到你手中都大有道理,我平日也喜饮茶,但哪里知道这许多。”
  庄玲淡淡道:“这也算不了什么,我倒有几样拿手好菜,明儿做来请你品评品评。”
  齐天心连声叫好,像孩子般几乎雀跃起来,庄玲心道:“你为讨我喜欢,我就是烧得难以下咽,你只怕也会赞口不绝。”想到齐天心对自己之厚,心中大感快慰。
  齐天心忽道:“啊,不好,小玲你烹饪手段一定是天下无双,我吃过你烧的菜,以后吃别人的菜都味同嚼蜡了。”
  庄玲一怔,秀目带媚睨视着齐天心,好久好久才低声道:“大哥,你如果真爱吃我烧的菜,我是很愿意长久地替你烧。”
  庄玲这话已说得很明显,天心再粗心也能理会其中之意,惊喜之下,握住庄玲的双手,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庄玲温柔靠在他怀中,只觉愁苦尽去,心中踏实得很。
  齐天心柔声道:“我真是傻子,我答应过要照顾你,岂能再离开你,我永远不离开你,岂不可天天尝到你做的菜了吗?”
  庄玲低头听着,又是羞涩又是喜欢,虽是这几句普通话,庄玲恍若在漆黑夜中忽睹明灯,昔日的情丝纠缠、矛盾交战,一时之间都梳理清了,只剩下一根又粗又结实的丝缕,牢牢系着她和天心,天下再也没有什么力道能将两人分开了,是的,一个少女当第一次听到心爱的人对她倾诉爱慕比翼之辞,天下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令她感动的了。
  庄玲哽咽道:“大哥,我……我再也不怕了,我……这世上还有关心我的人。”两滴清泪再也忍不住直掉下来。
  齐天心也甚激动,他口舌不甜,只是爱怜的看着庄玲,一遍又一遍,四周静静地,两人只闻对方心跳如小鹿般乱撞。
  忽然那柴房中汉子又在叫嚷“小姐”,庄玲心境极好,她嫣然一笑起身道:“这厮苦头吃了不少,我去放了他。”
  庄玲说罢飞奔而去,用小刀挑开绑那汉子粗绳道:“快回去罢,你妻的妻,子的子,只怕以为你已经死了。”
  那老汉揉着四肢,见这凶神恶煞忽然变得如此温和,还以为在梦中,只是心中仍念念不忘图利,当下结结巴巴地道:“小姐,三千八百两怎样?”
  庄玲笑骂道:“去,去,再啰嗦我又不客气了。”
  那老汉口中咕哝一大堆,无奈走了,庄玲看看天色不早,便和天心分房睡了,次晨,挽了一个竹篮,乘个大早到市场精选了几样菜肴,回到家中,齐天心还高卧未起,她下厨煮了两个荷包蛋,轻轻扣门,齐天心整衣而出,她便强着天心吃了,看到天心吃得津津有味,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
  她和天心东拉西扯聊了半个上午,两人将别来情形说了,庄玲不厌其烦问天心上次遇险经过,听到天心说起那好心小尼姑,更是聚精会神,天心稍为说得含糊,便要催问不休。
  两人很是融洽,庄玲看看天色将近中午,便又进厨去了,齐天心跟着进了厨房,东摸西拉帮忙,庄玲见他手脚失措,一副施展不开的样子,忍着笑央言将他请了出去,可是只要半刻,天心嗅到菜肴之香,又溜进厨房问东问西。
  庄玲无奈嗔道:“好好的老爷不做,你再不听话,可别想我理你。”
  天心来往厨房客厅,和庄玲搭讪几句,见庄玲说得认真,便又溜到园中去看花,竟觉生平未得之乐。
  庄玲烧着菜,看到天心那种手脚不安欣喜之态,心中忖道:“我像不像一个小媳妇,第一次洗手替夫婿作羹汤?”
  当下竟怕不合天心口味,调味配料更加小心,烧着烧着,脸又红了起来。
  到了正午,她端出六菜一汤,端的香溢满堂,天心此时矜持尽除,放量大吃,他虽富不可匹,但自幼随父隐居少林寺中,行走江湖各地名厨也吃得不少,可是此时心情欢愉,那庄玲烹饪手段又确高明,只吃得不亦乐乎,庄玲陪着他吃,待他吃完了一碗,又替他盛上一碗,天心也很自然让她服侍。
  天心忽道:“小玲,我想起一事。”
  庄玲问道:“什么?”
  天心道:“我们明天就去寻爹爹去,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庄玲羞涩柔声道:“什么高兴?”
  齐天心正色道:“我要让爹爹知道,我遇到一个世上最好的女孩子,又能干又好看,还有……还有好心眼儿。”
  庄玲眼帘低垂的听着,天心又道:“这样便能堵住爹爹的口啦!”
  庄玲低声道:“你准保你爹爹同意你的看法吗?”
  齐天心道:“这个当然!爹爹从前向我吹嘘他年青时如何潇洒,人家女子对他如何倾心,他个个不屑一顾,后来遇到母亲,这才发现天下再无别的女子值得爱慕,小玲,母亲的音容在我脑中根本连一个影子也没有,但我想起来一定是个最了不起的人,可是我敢保证爹爹见到你,一定也要佩服我的手段了。”
  庄玲娇笑道:“我怎能跟你妈妈比?你又有什么的手段,准保人家会理你吗?真是……真是厚脸皮。”
  齐天心哈哈大笑,笑声中,又恢复了前无古人的气概。无论如何,此刻齐天心总是天地间最有福的人了。
  且说董其心被蓝老大留着帮忙重整丐帮,数月之间,软硬并施,镇服大河上下群豪,他不愿太露锋芒,都在暗中下手,蓝老大感激之下,传了其心七指竹,当年神州三奇神拳叶公桥的看家本领。
  他看看丐帮理得差不多,便别了丐帮,他盘算昔日曾经答应少林武当两派有所交代,上次碰到不死和尚,那时安大人西征未返,自己也不便解释,好在不死和尚并不认识他,省却不少口舌。
  其心算算路程,决定先上少林,这日才出丐帮总舵,行了半日,走到一处大镇打尖,找好客舍安放行李,便漫步到镇中一家酒楼,这家酒楼临水而建,倒是洁净雅致,点了几样菜,正想好好吃一顿饭,忽然街上人声嘈杂,一个极熟的声音道:“格老子,你欺侮我外乡人,也不打听打听老子的招牌,好,好,好,大家来得正好,倒来评个理看看!”
  其心听那声音苍劲无比,又是地道川音,心中便乐了,转身向街心瞧去,只见一个年老瞽者持杖而立,他身前站着一个中年挑夫,肩上挑着重担,满脸羞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其心忖道:“唐大哥中气充沛,看来解毒大王已将所中之毒解了。”

相关热词搜索:奇剑三灯

下一章:第十一章 力掷五象

上一章:第九章 真象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