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乞丐十侠
2022-01-01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点击:

  庄人仪知道灰鹤银剑是暗怪自己骗他,但此时不能解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见哈文泰起身来就走,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宽阔的声音:“喂,看完好戏再走不迟呀!”
  只见一人伸手一把便抓住了哈文泰的衣袖,众人看时,只见正是那天山来的铁凌官。
  哈文泰反首道:“铁兄要阻止小弟么?”
  铁凌官狂笑道:“哈兄既已来之,何必去得太匆?”
  哈文泰一反手,挣脱了铁凌官的扯拿,铁凌官全身不动,只是左手小拇指一伸,忽然袭向哈文泰胁下——
  哈文泰一侧身,身形如行云流水般一泻而出,离地不过半尺,落地已在两丈以外,那份轻灵真是美妙已极!
  哈文泰走出了十余丈,众人才感到这个华山仅存的高手委实具有一身惊世神功,那铁凌官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铁胆判官仰天长笑,指着铁凌官道:“这位兄台尊姓?”
  庄人仪道:“这是铁兄,才由天山来的。”
  古筝锋大笑道:“丐帮什么时候和冰雪老人结了梁子啊?”
  铁凌官脸色一沉,厉声道:“冰雪老人怎能与叫化子扯在一起?”
  古筝锋道:“久闻冰雪老人摘叶飞花的绝技天下无对,但从阁下言行看来,那只怕是言过其实了。”
  铁凌官一言不发,上前对着古筝锋一揖道:“老兄骂得好,多承指教!”
  古筝锋提了一口真气,恭恭敬敬还了一揖,只听得登登登三声,古筝锋一连退了三步,脸上神色大异,那铁凌官却是牢定原地一动也不动。
  所有的人都惊出了声,古筝锋十招之外就空手夺了洪家勤的长剑,铁胆判官那迅雷不及掩耳般的身手,众人都是目睹的,不料铁凌官一揖之力竟然深厚如此——
  奇的是古筝锋和铁凌官虽然对了一掌,但是两人依然相对而立,过了一会,古筝锋的脸色恢复了常色,他吐气道:“铁兄好掌力!”
  铁凌官张口欲言,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脸色惨白。
  众人哗然之声大起,古筝锋退了几步,经过白翎的身旁时,白翎低声道:“吃了亏么?”
  古筝锋道:“那小子不会比我好。”
  开碑神手白翎环视一周,眼见对方高手如云,庄人仪三批先后发动了数十人,把丐帮人手分开,看来只要自己这边一败,一个轰轰烈烈的丐帮就得烟消云散。
  他沉吟了一下,上前道:“庄人仪,你我干一场吧!”
  这等面对面的挑战倒使庄人仪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已明白开碑神手的意思,他冷笑一声,转身道:“庄人仪若是败在开碑神手掌下,庄某人与丐帮的事自然了结,那时各位与丐帮的梁子,庄某人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尚希各位包涵则个。”
  他这番话等于说明即使白翎胜了他,今日之事也不能了。
  白翎冷笑一声,一抖大袖就要动手。
  众人只知开碑神手白三爷掌上神力举世无双,而庄人仪则是一个高深莫测的神秘人物,他的来历无人知晓,平日和蔼可亲,但又似功力深不可测,这时见两人将要一拼,都不禁睁大了眼睛,拭目以待。
  白翎转身对金弓神丐低声道:“四弟内伤,若是我败落了,五弟你可要为丐帮保留一个高手,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他的意思就是叫萧昆准备突围逃走,萧昆霍然一凛,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庄人仪也走上前来,然而就在此时,一条人影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面上惨无人色,萧昆大吼一声:“罗九弟,什么事?”
  那人颤抖着声音喝道:“居……居庸关……”
  萧昆全身一震,大叫道:“居庸关怎么?”
  那人道:“居庸关上……瓢把子……瓢把子让九音神尼给毁了,雷二哥血战重伤,十弟失了踪迹——”
  萧昆叫声“啊也”,险些一跤摔倒地上,白翎猛一顿足,仰天一声长叹。
  古筝锋一闻此语,如雷轰顶,再也忍不住,也是张口喷出一口血来,他一把抓住白翎的衣袖,颤声道:“三哥,咱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开碑神手咬牙切齿,狠声道:“好,好,庄人仪,丐帮算完了,白某人说一句算一句,从今以后武林道上再不会出现丐帮的弟子,只是——有一桩你要记牢了,白某人在半年之内必来找你!”
  金弓神丐萧昆冷笑道:“姓庄的若要赶尽杀绝的话,萧某先陪你走几招!”
  白翎一挥手,带着丐帮众人大步而去,就没有一个人敢伸手阻拦。
  待那批人走得远了,庄人仪才仰天大笑起来,他朗声道:“丐帮自蓝文侯当了头儿以来,横行武林十余载,总算今日垮了……”
  他转身对大众道:“列位,咱们去痛饮一杯,老夫备有上乘佳酿!”
  十多个人大步退出那草坪,十多个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有一些杂乱的感觉,对衬着远处丐帮几个孤零零的身形,就使他们显得更孤零了。
  董其心揉了揉眼睛,方才的情景一幕幕仍在眼前,他心中有些害怕,也有些失望,草丛有一大堆蚂蚁儿在合力拖着一只螳螂,那螳螂看上去刀甲俱全,威风凛凛,但是落在那群又黑又大的蚂蚁手中,眼看就要成了蚂蚁的口粮,其心托着腮儿,喃喃地道:“原来寡是难以敌众啊!”
  他站起身来,身子曲蜷着久了,骨节都酸痛了,他伸了个懒腰,忽然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头脑似乎有些昏沉沉的,他摸了摸额角,觉得有点热,但是他自己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发烧,他四面望了望,又坐了下来。
  忽然他想到了爸爸,也想到了小萍,如果他们在的话,一定会急急忙忙地照顾自己了,他想道:“我们要分别一年,一年后再见吧——”
  立刻小萍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飘上他的心田,那是:“——你要等我呀!”
  其心想到这里不禁痴然怔住了,心中恍恍惚惚,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凉风吹过,他竟打了一个寒噤,这使他猛一惊觉,他低头看见臂上的伤痕,胸前被扭破的衣襟,另一个意念如熊火般燃了起来,他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埃,沿着那条小路走了下去。
  这时,天边的星儿渐渐隐退。
  眼看着,又是一天开始了……

×      ×      ×

  森林中一片阴沉沉地,只有几处露出在光亮中。
  一个矮小的身躯,姗姗地穿插在光暗之间,他走到了一个三岔口,小脸上流露出几分犹疑。
  突然,头上的树枝上,传出吱吱喳喳的鸟声,他弯下身去,拾起一块小石子,信手往鸟声起处一抛,突然唰地一声,一只大喜雀尖叫着急西飞而去。
  他看了看喜雀道:“你往哪边飞,我就朝哪边走。”
  于是,他放开了步子,也往西北方向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眼前忽然一亮,原来已走出了林子,前面是一个小小山坳子,里面长满着各色鲜花,他喜悦地叫了一声,三步两脚地扑入了山坳子,往花丛中一倒,坐在地上。
  他坐起来,采一朵黄色的大花,摆在眼前晃了晃道:“这朵给爸爸,那朵给妈妈。”
  他指着一朵红色的花儿。
  他迟疑了一下,又重复说道:“给妈妈,但是,妈妈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困顿地打了个呵欠,把黄花放在嘴前,顽皮地吹了口气,那黄花突地一声,竟针入了三尺多远的一棵树干上。
  他开心地笑了笑,揉揉眼,便躺在花丛中睡着了。
  过了不久,树林中又走出了三个人,二男一女,却是道者打扮。
  其中年轻的道士嘴里嚷道:“曲师兄,咱们总算走出这短命的树林哪!”
  那个姓曲的道士眉色之间甚为沉重地道:“张师弟且莫高兴,咱们误了期,白跑一趟不算,回去怎么向师父交代呢?”
  那个道姑道:“咱们头一次下山,师父也不会多责怪的。”
  曲道士道:“话不是这么说,咦……”
  他突然止口,指着数尺远的一棵树,张道士顺眼一瞧,见到一朵大黄花竟整整齐齐地嵌在那树干上,也惊噫了一声。
  那道姑低声道:“莫非是丐帮的高手?”
  曲道士沉吟了一下,道:“只怕丐帮的还出不了这等角色。”
  张道士一拉曲道士的衣袖,道:“这花成色还新鲜,咱们搜。”
  曲道士一摆手,止住了张道士,道:“且慢,待我瞧瞧。”
  他凑上去看了又看,用手一拍,那花儿跳了出来,他拿着对二人道:“师弟师妹,你们瞧,这手功夫,咱们也不见得不会,只是难在这花朵丝毫不损,我想,恐怕是昆仑派的。”
  二人脸色一齐大变,道姑说:“他们到咱们武当山附近干啥?”
  原来此三人乃是武当周石灵道长座下的三大弟子,女的道号天净,俗名伊芙,曲道士道号天玑,俗名万流,张道士俗名千岗,道号天清。
  天玑子曲万流年龄最大,人也比较沉着,他想了想道:“又不像是飞天如来老前辈的行迹,不过,咱们还是快回山去报告。”
  说着顺手将黄花一丢,天净子伊芙忽然轻声道:“那边有人。”
  张千岗一瞧,只见黄花落处,隐隐见到一只布鞋底。
  曲万流把花丛拨开,呸了一口道:“原来是个野小鬼。”
  伊芙道:“曲师兄!人家怪可怜的。”
  张千岗见他衣着破烂,身上伤痕累累,冷笑了一声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咱们走!”
  伊芙弯下身去,轻轻摸弄着孩子的头发说:“我不走!”
  曲万流沉声道:“师妹!”
  伊芙抬起头道:“他在发高烧。”
  张千岗顿了顿足道:“这种野孩子到处都有,咱们办正事要紧。”
  伊芙抗声道:“我只见到过他一个,救人更要紧。”
  曲万流脸色一扳道:“师妹,咱们武当三子是何等人物,不要惹天下武林笑话。”
  伊芙一边自怀中取出一颗丹药,撬开孩子的牙齿,塞进孩子的口中,一边反驳他师兄说:“这有什么笑话,咱们张祖师爷当年还不是孤儿一个。”
  曲万流气上心头,正待出口斥责,这时孩子悠然地醒来了,疲乏地睁开双目,对着三人淡然一笑。
  不知怎的,两个道士的无名之火,竟被他这一笑,轻轻化去。
  伊芙见机道:“人家病得那么厉害,丢他一人在这林子里,十成喂了豺狼,咱们带他走,由我去求师父,反正山上也不会多他一个人。”
  曲万流知道师父向来疼这个小师妹,所以才宠得她这样任性,这次没有达成任务,还要靠她的宠爱,庶几可以免了责罚。
  他无可奈何地道:“好吧!由你了。”
  伊芙感激地笑了笑,她站起身来,拍拍衣袖道:“二师兄,谁来背他呀?”
  张千岗怔了怔,推辞不得,他对这小师妹一向是又爱又怕,只得蹲下身去,伊芙得意地笑了,她笑抿着嘴,轻轻抱起董其心,放在他背上,这时,袍角扫及了张千岗的右手,张千岗只觉得一股香风,另有一番意思在心头,他想:“便是看在这一拂上,姑且背这小鬼一程。”
  夜深了。
  两个道士坐在灯下,正在对弈着,曲万流举起一子,正要打一劫,忽然,房门口伸进了一个小孩子的头道:“姑姑呢?”
  他一分神,竟下错了一格,眼看便是满盘皆输,他不怪自己不能收敛心神,反而把棋盘一推,回过头来喝斥道:“快滚上床去!少啰嗦!”
  张千岗哈哈一笑道:“这局师兄输了。”
  曲万流瞪眼道:“知道啦!”
  这时伊芙笑孜孜地从室外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些衣服,她见到董其心,惊呼了一声道:“其心,快上床去,把被子盖起来,要受凉哪!”
  接着,两个人走入了隔室。
  曲万流听着董其心那咚咚的脚步声,心中便有三分气,张千岗故意打趣他道:“我看这傻小子资质还不差,师兄也上三十五了,该收个徒弟啦!你说怎样?如果有意嘛……”
  曲万流道:“去他的!这小鬼真会磨死人!”
  这时伊芙的声音道:“两位师兄别回头,我叫一二三,好了。”
  二人忍不住,回头一瞧,只见董其心打扮得干干净净,全身上下换了一副道童装扮,真是惹人喜欢,但不知怎地,二人就是看他不顺眼,曲万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张千岗看在伊芙的面上,冷冷地赞了一声道:“好俊!”
  伊芙嘴一扁,牵着董其心转身便走,道:“来,其心,别理他们。”
  董其心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傻呵呵相。
  曲万流叹了口气,一拍桌子,道:“天下武林,除了昆仑的飞天如来之外,无人能敌我武当,师妹,她……”
  那知窗外一声冷哼,有一人道:“不见得吧!”
  张千岗喝道:“什么人?”
  他大袖轻挥,纸窗应声而启,只见庭中月华如练,白金洒地,甚是幽静,哪有一丝儿人影?
  曲万流冷笑道:“大丈夫敢作敢为。”
  只听得瓦面上有人冷笑了一声,张千岗呼地一声,穿出窗外,曲万流忙道:“师弟,回来,此处是客寓。”
  张千岗跃回房中道:“瓦上也没人,那人是神仙么?”
  两人被这怪人一闹,却又寻不出人来,意气索然,也就休息了。
  第二天,三人带着董其心上路,只因伊芙不便抱着他,而两个道士又讨厌他,所以四人慢慢走着。
  走到一处山坡,只见坡上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坐着一个书生,正在弹着古琴,那琴声抑扬顿挫,正是阳春白雪,小桥流水。
  待得四人走近,那书生忽然唱道:“以管窥天,以蠡测海,未列夫子之门墙,孰登学问之堂奥?”
  曲万流一瞪眼道:“你在说谁?”
  那书生哈哈一笑,琴声顿止,他揖了揖道:“曲道长贵姓?”
  张千岗见他明知姓曲,又问贵姓,不禁怒道:“岂有此理?”
  那书生笑道:“天下无双,不成模样,大丈夫敢作敢当。”
  他最后那句话,完全学得昨晚曲道士的口气。
  曲万流一拉张千岗,两人会意,天玑子身为师兄,便哈哈一笑道:“昨夜柴店之中,未能接晤大驾,不意今日相逢。”
  那书生缓步走下坡来,只见他没摆什么架势,已到了眼前。
  董其心扯扯伊芙道:“两位叔叔在干吗?”
  伊芙道:“大约要和人家上手了。”
  董其心摸摸脑袋,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伊芙心中叹了口气,暗暗道:“唉!这孩子真傻,恐怕终生不能学功夫了。”
  曲万流双目盯住对方,沉声道:“贵姓?”
  那书生抬头悠然望着青天道:“一生萍迹天下,深然已忘名姓。”
  曲万流傲然一笑:“原来也是无名之辈。”
  书生漠然道:“只因素喜度曲,曾孙行年三十五,所以人称曲三十五。”
  董其心嗤然一笑,伊芙翠眉微颦。
  曲万流先是一怔,再一想自己正是姓曲,又行年三十五,心中不由大怒,但他强忍着,口中慢声道:“老而不死是为——”
  那书生戢指往他一指道:“贼!”
  曲万流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勃然大怒,但他是名家之后,又是未来的武当掌门,自然不能偷袭于人,他怒道:“狂夫出口伤人,划下道儿来。”
  那书生夷然一指十丈外的树林道:“咱们在此比划,自是惊世动俗,万一咱家手下有个闪失,周老道面上不好看,且去那边如何?”
  武当三子听他口气,竟要比自己高上一辈,但见他年纪又不像,真是将信将疑,那书生飘然往林中走去,张千岗和曲万流紧跟在后,伊芙怕师兄有所失闪,正要赶上前去,不料董其心一拉她袍角,两只小眼直望着她,她心想:这傻小子倒不傻。
  嘴里甜甜一笑道:“唷!看我把你忘了。”
  说着,长袖一卷,把他抱在怀里,也快步追去。
  董其心伏在伊芙身上,一股少女的香泽飘入鼻息,其心觉得很是好闻,便索兴把头埋在伊芙怀中,他心中想道:“这道姑真是好心肠。”
  伊芙赶到林中,只见两位师兄前后坐在一枝树下,曲万流在前,张千岗在后,曲万流的双手抵住树干,张千岗的双手抵住曲万流的背,显然两人都在用劲,而那书生却不见了。
  她放下董其心,正在犹疑,忽听得树顶上一阵轻笑,她抬头一瞧,只见那书生斜靠在树枝上,嘴中笑道:“你便摇动了一分,我就认输。”
  伊芙大惊,原来集两个道士之力,何止千斤,但饶是如此,那棵大树竟是纹风不动,那文士内力之强,真已到惊世骇俗的地步,曲师兄只得武当真传,只怕要抵挡不住。
  其实那文士占了些便宜,因为树木本来就牢生在土中,他不过接势加下,自是要轻便的多。
  伊芙为人比较仔细,她轻启朱唇道:“我把树弄倒了又怎样?”
  那文士笑道:“那我便承认你们武当是中原第一。”
  伊芙笑道:“上者斗智,下者斗力,看我用智取你。”
  那文士道:“我有辟谷之术,可以十日不食,百日不渴。”
  伊芙一想,这岂不是神仙了?她双目一转,又想起一招道:“你终须睡吧!”
  那文士摸摸头道:“就是把你那两个宝贵师兄累死了,我也不睡。”
  伊芙一想,对呀!咱们也得休息呀。
  她无计可施,跌坐在地,背朝着那文士,低头沉思。
  董其心抬头望着那书生,两个眼睛滴溜溜地打转,忽然,他爬在地上,收集了一堆树叶,用小手搧来搧去。
  伊芙大喜道:“我用火熏你。”
  董其心被她吓了一跳,茫然地望了望她。
  那文士哈哈一笑道:“你耍赖,是那小鬼想出来的,我只承认小鬼是中原第一,与你武当无关。”
  唰地一声,他已跃下地来。
  几乎是同时,蹦地一声,那棵大树齐根而折。
  原来曲万流和张千岗两人只觉对方力道一收,这时他们用上了十成功力,要立刻收回是谈何容易,那树干虽粗,哪经得起这两股内家罡气,自然齐根而折了。
  那文士飘然走到伊芙面前,笑道:“这孩子资质甚好,留在你武当也是白白浪费了,跟我去吧!”
  董其心一瞪眼道:“我不跟你!”
  文士轻笑道:“由不得你!”
  伊芙双袖一挥,左攻文士,右护董其心,她出招快极,这是武当绝技之一的流云飞袖功,只因性质阴柔,故此只传女弟子。
  不知怎地,那文士的身形竟然比飞袖还快,她两袖拍空,情知不妙,瞬即改为拍,人从地上弹起,只听得董其心尖叫一声:“哎呀——”
  眼前一花,两条人影疾扑过来,嘴中齐喝道:“放下人来!”
  那文士冷笑一声,竟在两力将合之前的一剎那,从两力之间穿过,那等身法,委实骇人听闻。
  伊芙顿觉劲风扑面,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力求自保。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三人各自惊呼。
  林中群树,皆成秃枝,满地落叶,花残枝离,武当三子合击之力,自是不同凡响之极。
  伊芙一人力抵师兄二人,胸中有如波涛,血气翻滚不已。
  曲万流与张千岗只觉眼前一闪,那文士已不见了,曲张二人在武当门下十年苦练,出道便栽了个跟斗,而两股拳风竟误击了师妹,自知失手,一时反而怔住了,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林子中静极了,偶而有两只飞鸟,因树倒了,觅不出巢穴而急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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