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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老残不凋
2025-04-14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点击:

  忽然,她右手剑锋回转,一幅森厉无比的剑网,把她自己裹在其中,而隐隐若若地露出了些许青色的身形。
  她在剑圈中微拧玉腰,一阵劲风过处,她早已下扑,长剑在这刹那已攻出三招,如刀如剪,凌厉无比。
  她理想中的敌人便是方才那株梅树,但却不是要削出它的枝叶,相反的,是要刀尖在枝叶中穿入迂回,而丝毫不伤及它。
  她这招“鹰扬于天”是集七禽剑的精华,武当弟子前后三代之中,练成的不出十人,而精深至此的青年高手中,除她之外,可说是绝无仅有。
  她那剑锋如寒星闪耀,在丛丛梅花中穿行,只见她凝立在地,右腕连挑,那支精钢长剑竟如麦粉捏成似的,剑尖伸吐不已,自上而下,自左而右,转眼之间,连攻八十一招,九九相合,真是神出鬼没,令人叹为观止。
  八十一招方过,她往后一撤,长剑一抖,在空中唏地一声风响,划了一个斗大的剑花,然后一收。
  她捧着手中宝剑,凝立在当地,那副庄严的脸容,令人乍望,以为是天上仙女下凡,却又不是,倒像是观音大士的捧瓶玉女。
  那株老梅,兀自立在那儿,枝叶丝毫无伤,便连花瓣也只掉下了三两片。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八十一招是武当不传之秘,因为除非天资极高的人使之,八十一招便不能一气呵成,而反极易为敌所乘,这有个名堂,叫做“锁心剑”。
  因为八十一招,招招相连,式式互为因果,更妙的是以任一招为首,都可以连环使用,也可以正反随意,但小真现在的功力虽不能达此,而也是武当近百年来第二个练成此技的人。
  原来她师祖蓝石道长,当年能与青木的师父鸠夷子齐名天下,便是靠着这手“锁心剑”,不过见过他这成名绝技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因为便是一流高手,以蓝石老道的功力,以较次的七禽剑法便足可应付裕如了。
  小真自幼便有学武的天才,白柏老道格于造赋,自己苦练未成,便把一点希望寄托在徒弟身上,幸好蓝石道长当年唯恐失传,便把自身的经验,全夹注在剑谱中,因此她费十年之功,终于有了今日的成就。
  这也就是说,她已有了窥伺天下武林至尊的资本。
  想到“天下第一”这四个字,她便想到了陆介——全真第三十三代首徒。
  而由陆介,她每次都想到何摩和他的那双大眼睛!
  沉默了十年的天下武林,在这一年之中青年高手辈出,而最令人触目的是,其中有三个是异姓兄弟,韩若谷、陆介和何摩,他们的武功和声望,几乎都在伯仲之间。
  何摩最年轻,但成名最早,崆峒的神龙剑客,真是家喻户晓,当年曾力克天全教四大堂主,单剑匹马,横扫江湖。
  而陆介虽还没名号,但曾打败了令狐真,是天全教的大劲敌,而且又是全真门下三十三代高足。
  韩若谷虽没有轰轰烈烈的事迹,但一来他能居三人之长,二来也曾剑诛九尾神龟陆琪祥,并砍伤白三光,这还不能看出他潜力之强?
  一想到他们,陆小真觉得微微不服,因为,她自信以这手八十一招“锁心剑”,不难重振她当年蓝石师祖的雄风。
  观里传来了几声长短不一的钟声,她惊觉地道:“是早课的时候了。”
  说着忙纳剑入鞘,疾奔回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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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两袖轻挥,玉足微踏碎步,身子端的是轻灵飘忽,远望过去,活像个凌风驾云的青衣仙子。
  她忽听得身后数丈处也有衣带风声,她极迅速地一拧身,硬生生地在急奔之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正在她转身之际,身后那人已按捺不住地惊道:“平步青云!”
  她虽没和“他”相处多久,但这慷昂的声调,她是觉得何等的熟悉,因此她右手将正拔出一半的宝剑,轻轻往下一按,已自弹入鞘中。
  但眼前的人,竟不是她想到的何摩,而是一个黑脸的人,她猛吃一惊,把正要出口的招呼,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一时倒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那黑脸者迷惑地瞪着她,良久,方才呐呐地道:“陆姑……真人……”
  小真从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中认出了他,一丝儿不错,他正是何摩,于是她想到了,神龙剑客是精于易容之术的,她哂然笑了,但其中孕育着多少分的娇羞?
  何摩也不知为何,自己面对着她,会如此地手足失措,他像一个受惊的孩子,见到她轻笑了,方才有些释然,于是他也木然地浅笑了。
  他无言地瞪视着她,而她却低垂着脸儿。
  武当山上一片清静,只有枝上小鸟偶而高啼数声,黄金色的阳光,如金粉般地撒在他们身上。
  小真呐呐地道:“你变啦!”
  忽然,她自觉失言,因此,她别过脸去,仿佛地上有着极端引人注意的东西似地。
  何摩莫名所以地接了一声道:“噢!”
  忽然,他恍然大悟,忙搓搓那双黑手道:“该死!怪我太粗心了,你看!”
  说着用手往脸上一抹,哪还是黑脸,已自恢复了秀士书生的潇洒面目。
  小真闻言很自然地回过脸来,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在窘迫之中,她迸出了一句道:“你到武当山来干吗?”
  何摩一路上曾自己瞎编了好些理由,但此时他竟急得忘得一干二净,他灵机一动,找了不成理由的理由道:“我跟陆二哥来的。”
  小真见他说的像个小孩似地,不禁噗嗤一声道:“唷!何大侠不是看不上我们武当派吗?”
  何摩知道是指他和她师姑斗口的那段事,不禁有点赧然,接不上口了,他道:“我……我绝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是老师姑先数说我们崆峒的。”
  面对着她,何摩自觉言辞拙劣极了。
  小真想到了他们两个斗口时,何摩是何等高傲,辞锋锐利,而现在怎会结结巴巴起来了?
  她不忍再逼他认错,虽然她并不知何以他会如此低声下气,她只是装得冷冷地说道:“你才来一会儿?”
  何摩莫名所以地点点头。
  小真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她那手九九八十一式“锁心剑”并未被他窥视到,忽然,她有个奇特的念头,她想:“神龙剑客”人称青年高手之一,我要替本派取这争雄天下的名头,何不先用他作试金石?况且,也可以看看他是否真是名不虚传?
  未经世道的她,根本未想到失败这方面。
  何摩听她突然地问自己是何时到的之后,又沉默起来,不禁心中着急,他简直不知如何打破这窘局才好。
  只见她玉嘴微斜,贝齿轻咬口角,一副天真憨态,却又娇柔万分,但那鬼灵精的头脑,现在又葫芦中不知在卖什么药。
  因此,他只有耐心地等着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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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真心中既有了打算,忽然,尽量装得很庄严的样子道:“何大剑客,你既然说我们武当不行,和我师姑架了梁子,我倒要讨教一二啦!”
  她把听过的几句江湖话,拉拉凑凑地冲出了口,总算没有辞不达意。
  何摩见她忽又反口,闻言一怔,急道:“陆真人!”
  小真看到他那副窘急相,实在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她忙一拧身,往左边的一片林子中窜去道:“快来!”
  何摩不由自主地跟了前去。
  忽然他依稀地听到她的讪笑声。
  他不觉有些愤怒,因为,他误认她是在瞧不起他,他长啸一声,一股英豪之气,终于憋不住了,他施展崆峒神功,快若流星般地往她的身旁冲去。
  小真从身后的风声可知,何摩已施展全力而为了,她心想:先斗斗轻功也好。哼!
  她一声不响,也自施展全力,那本来已经飘忽的身形,这下更见轻灵,有如星丸般地在山石花木之间跃来跃去。
  何摩雄心顿起,也一步不放松。
  他们事先并没有议定以何地为终点,因此就好像一对情侣在捉迷藏,男的要追上女的,而女的偏不让他触及。
  但他们的内心可不像开始时那种感情洋溢,现在,崆峒、武当这二派的后起之秀的他和她,是以本派真传在相互斗胜,他们现在的内心,是充满了责任心与荣誉感。
  有好几次,何摩快赶上她了,但她武当的“平步青云”绝技,也决非易与,她对此山上的形势是何等熟悉,一花一木的位置全了然于胸,因此她只消轻踏碎步,猛然转向,何摩就会冲过了头。
  这种捉迷藏式的斗轻功,在前面的就占了便宜,因为主动之权在她。
  但她奔跑了近一个时辰,兀自摆脱不了何摩,虽然一再闪躲,但也不过换得片刻的喘息。
  她是一个女子,女子在身体方面的先天条件是输于男性的,她知道再比下去,对她是决无好处。
  她心中对何摩的喜悦,更加深了一层,因为她知道神龙剑客的是名不虚传,捷如神龙,不见首尾!
  而身后不远之处,已自传来他那兀自神定气昂的呼吸声,这象征着何摩内力的精纯!
  而何摩对她也更加爱慕,因为一个女子能如此貌美而功力又如此之强,实在是不易的。
  他曾在伏波堡中窥伺过陆介的行动,因而见到了姚畹,他虽然非常关切陆介,但男子的天性使他多少有点妒嫉陆介,因为,畹儿是如此的可爱!
  但是,在他的心目中,陆介的妹妹——小真,也丝毫不逊于畹儿,而小真,正在他前面不及十步处疾奔着。
  一种男性特有的冲劲,加快了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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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真已奔出了树丛,而眼前是片土场子。
  何摩见状大喜,因为在这种场合中,她那凭借地形上的优势而作的腾挪功夫,将是无用武之地。
  因此,他发出了一声如龙吟般的清啸,他的身形,像飞箭,像流星,迅地划空而前。
  小真感觉到背后那股劲风之强烈,而且空气是阵阵激荡,如波如浪,她骇然了,这等功力实在胜过于她。
  因此,她毅然地驻足停步,忽然转过身来。
  有如此之冲劲之下,她竟轻易地完成了这三步动作,而且是如此轻描淡写,飘逸如仙!
  何摩正自加速至最高速度,哪还停得下来,而这时他俩之间才不过五步距离!
  小真夷然地微笑了,这是考究他轻功的最后一步测验,因为,至少她自己能悬崖勒马,而他呢?
  其实何摩的功力高,速度比她快,停身自是更难。
  但是,何摩见到她那倩美的笑容,不知是在讪笑他,还是在鼓励他?他决心作一个前所未有而大胆的尝试。
  他并未减低自己的速度,而又跨出了一步。
  就在这提脚之时,他已发动了全身的功力。
  他猛地吐气开声,两掌往小真与他之间的那块地上一拍,他一脚踏实之时,也用力一蹬,借着这同时而至的三股往上的力道,他身形猛地上蹿。
  在空中,他旋转不已,以消去往前冲的力道,空气被他这急速地转动,因而激起了一股漩流,发出嗞嗞的尖声,仿佛旋风似地,更把他的身形托上。
  他口中吐出了悠然的长啸,配合着他那逐渐停止转动的躯体。
  眼看他要往下落的时候,他手中忽然抛出一物。
  原来是方才他一拍之时,顺手一抓,已自抓了一大片硬土,而他此时将硬土抛出之际,双掌迅速一翻一拍,藉这轻微反击之力,他那仿佛三两棉絮似的身躯,已自飘回在原地。
  而他两手拍出的力道,纯系一股推力,那片硬土竟丝毫未损,也落在原地。
  小真见他的身手是如此的惊人,心中暗暗折服,不禁脱口而出地赞道:“好俊的功夫!”
  何摩玉面顿时飞红,忙笑道:“岂敢与姑娘的‘平步青云’相比。”
  小真见如此高手犹夸赞自己,当然芳心大为受用,但仍嘟起小嘴道:“你老跟在我后干吗?”
  她明明是要和人家比轻功,但现在反倒派起何摩的不是了,怪的是何摩可也真是威风尽无,怔了一怔道:“我,我想璧还一物。”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幅白色的绢布,上面还有斑斑血迹,这是小真的袍角,她撕下来给他裹伤的。
  她见到何摩如此珍重她的一丝一物,内心涌起了无名的欣慰,但嘴中可不能疲软,说道:“送你算了。”
  何摩见她仍是十分冷淡,又接不上腔了。
  小真心中也是在打鼓似的,见他兀自通红着脸,傻立在当地,不禁暗暗恨骂道:“傻小子你那股勇劲跑到哪里去啦!”
  她为自己抑制不住的情感所惊眩了,这是她自皈依三清以来,从未有过的冲动啊!
  她的师父——白柏道长曾一再说她不是修道人的格局,但她至少曾想尽力往苦修的意念上努力。
  现在,她明了了,她已完全不能自制。
  她为自己的内心而喟叹,于是,她低下头,左脚轻轻在地上前后地踢着,忽然,她不经心地踢着了一块小圆石子。
  那石子急速地滚动而前,她双目无意识地看着它前进,于是,她见到了一只布履,猛地踩住了那石子。
  她羞涩地瞄了他一眼,而脸儿仍娇羞地垂着。
  忽然,她发觉,他那如火炬般的目光也正射向着她。
  她急忙闭起眼睛,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心神,背过身子。
  在这一刹那间,她冥冥中似乎见到了“天下第一”这四个大字,她竭力对自己说:“不要把他当作何摩,他是你竞争武林盟主的对手呀!”
  可是,她的心海中索绕不已的,还是他那身形。
  他是在她修行了十多年来,唯一能闯入她心海中的男子,她并不知道太多事情,但她只是直觉地喜欢他。
  但是,何摩尽可能在短短几天中,战胜了她苦修的意念,而对她那问鼎天下的雄心,究竟有否彻底的摧毁力呢?
  两雄相遇,必有一伤啊!
  她无声地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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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摩迷糊了,他望着她秀丽的背影,欲言不得。
  忽然,她激动地吐出了二十几个字!
  “久仰崆峒百禽剑法冠绝天下,武当弟子陆小真有心领教,敬请何大侠赐招!”
  何摩急道:“陆……”
  他实在接不下去,因为,忽然之间,他自觉任何对她的称谓都是不适合的。
  小真迅速地转过身来,她那幽暗的目光仿佛是想告诉他:“与其来日干戈相见,不如今日私下比个胜负。”
  她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子,但也是一个有着强烈事业心的女人!
  但何摩又哪能领会到她的一番苦心?
  这是武当弟子对崆峒门下正式的激战,事关两派声誉,并非是个人之间的单纯问题。
  何摩惶恐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怯势,想当年,他初出江湖,独闯天全教总舵,也丝毫未有怯意。
  他吞吞吐吐地道:“身无佩剑,碍难从命。”
  他想以此避过算了,实在说,他也没有更好的理由。
  好胜心最强的她惊讶了,神龙剑客竟会临场退却!
  何摩也为自己的行为而震惊,他几乎是没经过大脑,话便说了出口。
  她初是高兴,因为天下高手之一的何摩都不敢与她为敌!
  但是,她迅速转喜为怒,因为,相反的,威名日振的何摩更可能是不屑与她为敌,她心中恨声道:“你们男子都瞧不起我们是不是?”
  她把何摩看作白三光那种人!
  何摩怕她再迫自己出手,抽身想走,但一时又舍不得离开她——他自上次别后,时时刻刻都没忘过她。
  忽然,山脚下升起一支红色的流星,何摩想起陆介还在山下探这些流星的真情,忙对小真道:“你哥哥在山下有事,我失陪了。”
  也不等她回语,忙一转身,径往山下那流星升处扑去,他心中暗自透了口气,因为他自认可以胜过她,但他更不愿伤她的自尊心——每个练武者皆有胜负之心的!

×      ×      ×

  小真不料他走得如此之快,心中十分懊悔方才自己的孟浪,因为她也明白,不管是何种理由,何摩是绝不会也不想和她交手的,她自觉有点欺人太甚了。
  她想追上去解释,她并不是存心的,她实在很喜欢他,但她踌躇了,到底,她们才见过两面,不过一个月的交情呀!
  当她念及到何摩所指的是陆介——她的大哥哥时,她开始心急了,这是因为手足亲情,她望着已缩成一点的何摩的身影高叫道:“何大侠!”
  但何摩连头都不回,不知是他误会她还在挑他动手,还是根本没听到?而山谷中却冷冷地传来了不绝的回音,仿佛是在讽刺她似地。
  她怅然地眺望着那方向,正在这时,观里的钟声突然打破了周遭的宁静,她留神细听,这是紧急集合的讯号。
  她知道一定发生了大事,但她仍是缓缓地走回观去,口中喃喃地念道:“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山风西起,吹乱了她的心田中的禾苗。
  而何摩的脑海中,也没有片刻的安宁。
  他为自己的木讷而懊伤,但也为陆介担心。
  他施展了崆峒神功,又加上下冲之势,这份速度可真惊人,但他仍觉得太慢,他要更快——更远离开方才不名誉的怯场处,而也为的是,更接近陆介,那儿势必有场罕见的激战!
  但他多少会失望些,因为事实上陆介和蛇形令主的这场斗争,已接近尾声了。
  景物如飞矢般地往身后掠过,忽然,他听到一声沙哑的长笑道:“本令主先走一步!”
  何摩听出那就是蛇形令主。
  接着,听得白三光那老儿狡笑道:“姓陆的,老夫再陪你走两招!”
  何摩曾在二百招内被蛇形令主所伤,其实上次他根本无心作战,他那时仍念念不忘小真的容姿!
  武林高手斗技,绝不能有丝毫的分心,因而他败得不甘心,他誓与蛇形令主再决雌雄。
  因此,他机灵地往那发声处扑去,正在这时,他听到陆介高声道:“全真门下誓为武林翦除巨贼!”
  他那股正义之气,在这几个字中,完全表露无遗。
  何摩心中更是倾服陆介,因为武者并非是挟技横行之徒,最主要的是要有正义二字。
  他听得前面八九丈的林子里,正有一个绝顶高手在奔驰,他直觉地判断,这是在兔脱中的蛇形令主。
  他毫不犹豫地解下自己虚系上的腰带,这是由几股白金缠卷而成的,他想:“只要能阻止他,便可与陆二哥夹击了。”
  想着,不由自言自语地冷笑道:“蛇形令主!今天总算有个公道!”
  他飞身上树,见得前面有条数尺宽的小溪,两旁芳草萋萋,杂花盛开,景色颇是宜人。
  在河对岸约二丈处,便是一大片竹林。
  这时正有一个人扑奔那片林子,何摩看得仔细,那身黑衣,不是蛇形令主又谁?他忙大喝一声,有如春雷乍起地道:“贼子休走,神龙剑客在此!”
  哪料随风而至的,竟是一声阴狠已极的冷笑。
  何摩往那溪岸奔去,只见在对岸右首那面也奔来了一人,隔有五六丈之遥。
  那人奔的甚是迅速,边走边喊道:“三弟,那贼子走到哪里去了?”
  何摩知是陆介,心中大喜。
  忽听林中一声暴喝,这雄伟的声音,他们是何等熟悉,何摩和陆介都大喜,异口同声地喊道:“韩大哥!快追蛇形令主!”
  语声未歇,只听得蛇形令主那沙哑的声音大喝道:“去!”
  接着是一阵猛烈无比的拳风声,中间夹着韩若谷一声闷喝,何摩和陆介大惊,知道是自己的喊声使韩大哥分了神,心中都是又急又懊悔。
  又听得哗啦一声,韩若谷那瘦长的身子从林中连连闪跌而出,竟压断了好几枝碗口般的巨竹,他再退了四五步,方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陆介何摩还顾什么蛇形令主,忙扑上去,只见韩若谷从地上慢慢起立道:“好险,好险。”
  何摩见他胸衣上已被抓裂了一大块,白皙的肌肤都呈现在眼前,真是险不容缓。
  二人见他伤势无碍,都松了口气,一时倒反无话可说。
  韩若谷无言地看着两个义弟,陆介知道他心中十分惆然,忙大声道:“天祐正人,必灭此贼。”
  周遭的空气受了激烈的鼓动,竟唿唿作响!
  何摩茫然地注视着苍天。
  韩若谷木然地立着,若有所思,也不遮掩胸衣上的破洞,良久,他嘴角上却浮起了一丝奇异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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