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书库 秦红 无双剑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呼之即来
2024-07-0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月到中天,整个河州卫万籁俱寂……
  三更梆响过不久,宾香阁后院的屋脊上,蓦然飘落一条黑影。
  夜色昏沉,隐约可以看出这个黑影身着蓝衫,腰悬长剑,是个身材魁梧气派雄昂的中年人。
  他巍然挺立屋顶上,蓝衫随风飘拂,紫脸隐泛冷笑,双目精光陷透,紧盯着对面一排上房,态度丝毫无顾忌之色,好像正在等待着人去发现他似的。
  他伫立一会后,面上渐渐现出疑惑和不耐烦的表情,嘴里低喃几句,忽然略提嗓门轻蔑地冷笑道:“怎么,当代两位武学大师的得意门人,耳目居然如此不灵?”
  话声甫落,他身后不远处突然有人轻笑着缓缓答道:“当然不!耳目不灵的应该是你丁大剑客!”
  他一听背后人语,面色遽变,不及回顾,电射般跃到对面屋顶,双足落处,同时抽剑转发央,举目搜视发话之人。
  但见自己原先停足之处,赫然静坐着一个英俊少年,正是当代两位武学大师的得意门人——黄勃,他两手拦住膝盖上,含笑相视,神态安闲已极。
  被称为丁大剑客的中年人一瞧之下,不由面色一红,自我解嘲地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原来你早就出房躲着等候,真是费心之至!”
  黄勃也不起立,只两手一摊,笑道:“错了,你到后我才出来——你没有注意到后面还有一个窗口么?”
  丁大剑客阴恻恻一笑,手中长剑遥空一指城外道:“走吧,难得在此碰上,咱们找个地方活动活动筋骨去!”
  黄勃仍不起立,微微一笑道:“我可不想逞能——城外一共几个等着?”
  丁大剑客颔头冷笑道:“只有一个,晚间你已见过他了!”
  黄勃翘望夜空,眨眨眼,然后摇头笑道;“这恐怕是有计划的谋杀,我不去!”
  丁大剑客似感意外的一愕,跟着皱眉失笑道:“我以为北掌和长白雪飘飞的武学中没有逃避的一招,看来传闻有误了!”
  黄勃站起来,张口哈息,伸着懒瘦道:“是的,你丁大剑客如果必须有人帮忙才敢动手,你请吧,我要睡觉去了。”
  丁大剑客手抚剑锋冷笑不语,双眼滚闪不定,似在筹思着激使黄勃出城之策。
  黄勃身形半转,佯作欲去之态,含笑一指他道:“你——丁景隆,和那个包登甲虽然被提升为白穗剑士,依我看武功胆量都还在二流阶段,距离独当一面的境界尚有一段遥远的路程——勉哉,丁大剑客!”
  原来这位半夜不速客,正鬼无双堡授剑典礼时与另一个黑穗剑手包登甲——已在黄鹤楼附近被黄勃打死——同时晋升为白穗剑士的丁景隆。他这次追随护法黑髑髅巫节和一剑夺命方去崆峒派大闹一场后,意欲转往昆仑派寻衅,晚间一剑夺命在街上与黄勃不期而遇,三人乃商议决定由他半夜前来诱黄勃出城,以便下手剪除后患。
  这会见黄勃不肯出城,又听他出言讽刺,不禁勃然大怒,忘了黑护法的一再叮嘱,立即振剑一指,厉喝道:“走!地点由你选!”
  黄勃点头一笑,手指五丈外的宾香阁后花园,纵身泻去。丁景隆随后跟下,两人在园中一个圆形鱼池旁相对站立,开始凝视绕步准备动手。
  黄勃脑中浮起半个月前在黄鹤楼附近打死包登甲的一幕,心里有些不好过,暗暗决定今晚只将对方打伤为止,绝不再造无谓杀孽。
  丁景隆哪知同辈包登甲已死在对方手中,这时瞥见黄勃目光露出一丝犹豫之色,误道他心生怯意,立刻抓住机会抢步而上,振剑洒出一片闪耀金光,攻出闪电十三剑中的电蛇吐信,猛点对方脸前三大要穴。
  出剑迅若电掣,贯注剑身的内力嘶然有声,火候竟然较之包登甲更为精纯。
  黄勃会者不忙,容得对方剑锋逼至胸前三寸,突地左足一滑,施出梅花指和雪花步配合而成的踏雪寻梅,上身往右一个俯冲,左手五指疾撷他的右腕脉门,同时右掌一翻,怕出橐龠掌中一指风卷千山直取敌人下盘。
  掌指并施,诡异绝伦,饶是丁景隆自命不凡,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大喝一声,无剑往旁斜掠开去。
  黄勃并不乘势追击,直起腰皱眉低语道:“丁大剑客,半夜三更人家正在好睡,请你不要大声鬼叫好不好?”丁景隆哪管许多,冷嘿一声,扑过来抡剑再攻。黄勃从容不迫,左掌右指见招破招,兼拆带攻,打来显得游刃有余。
  百招之后,丁景隆已败象毕露,他陡然一声厉啸,剑随声起,身形蓦地拔空飞起三丈,右腕一抖,长剑荡起万道耀眼闪光,遮天匝地,翻翻滚滚直朝黄勃头上罩下。
  正是闪电十三剑的杀手铜——电落林焦。
  黄勃一见不由豪兴顿起,不避反迎,纵空一式攀空采雪,两手齐施寒梅射香,弹出十缕凌厉指力,射入对方满天罩到的光幕中。
  电光石火间,黄勃蓦觉肩上嘶的一响,心头一惊,连忙振臂拧腰,在空中疾施春风醉雪颠出五尺,翻身落地。再施风卷残雪飘退三丈,抬目急瞧——
  正见对方也像自己一样落地仓皇后退,并且左手抚住胸口,面有一丝痛苦之色。
  嘿!敢情这一下自己还占了便宜哩!
  黄勃伸手摸摸被剑锋划破的肩衣,摇头笑了笑,举步朝丁景隆走过去,边道:“这一下算是不分胜负,咱们再来过!”
  丁景隆冷笑一声,不再多言,迎上两步,正待挥剑攻出,蓦地——
  “嘿嘿嘿,丁老弟,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让老夫来吧!”
  声如狼嗥,突然由园中左角上一株菩提树下传了出来。
  黄勃心头一惊,循声瞧去,立见菩提树下矗立着两个老人,一个是入夜在街上碰头的一剑夺命方,另一个正是料想中的黑髑髅巫节。
  黑髑髅瘦猴般的面孔露着狞笑,左手抓着挂在颈项的一串黑闪闪的桃大骷髅,缓步走出菩提树下。
  黄勃暗运无极真气护住全身,心中飞忖道:糟糕!自己要胜两个白穗剑士倒还不难,但碰上这个百岁高龄的老魔头,自己包输不赢,怎么办?嗯,走吧!尽管北掌和长白云飞飘没有逃避的一招,我可得增加上去才行……
  思忖闪过,星目左右迅扫,欲觅开溜之路,忽见黑髑髅和两个白穗剑士业已站成一个品形将自己围在中间。
  心头方自一懔,黑髑髅倏地直欺过来,嘴里发出慑人心魂的怪笑道:“小子,上次在莫干山竟然被你逃过一死,可称为武林一大怪事!”
  黄勃退步亮掌护胸,两眼左右斜瞥,一面含笑客气道:“是啊,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黑髑髅很感意外吧?”
  黑髑髅双晴滚射杀光,咧嘴狞笑道:“不错,但无论如何今晚不会再有奇迹出现了!”
  黄勃耸耸肩,装着满不再乎的神情回头看了看,见一剑夺命方和丁景隆正手握长剑全神贯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心中暗暗焦急,只得又回头含笑道:“很难说,谚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譬如你们三位现在包围着我,安知你们身后没有人反包围你们呢?”
  随口一诌,听得他们三人同时面色一变,黑髑髅双目凶芒暴射,连声冷笑道:“嘿嘿,谁敢包围老夫,他不要命了么?”
  说罢,摆头左右搜视,神色颇为耿耿。
  黄勃见他把假话当真,心中一乐,暗想现在拖得一刻是一刻,我主跟你胡扯下去,伺机再来个脚板擦油,于是脸一抬,含笑悠悠道;“敢包围你黑髑髅的人,相信都不是不自量力之辈!”
  黑髑髅面色又是一变,跨前一步喝道:“说!谁包围老夫?”
  黄勃退后一步,摊手笑道:“你黑髑髅功力深厚,既然察觉不出,还是彼此散了吧,老实说我们也不想在此大动干戈哩!”
  黑髑髅双睛闪射不定,嘿嘿冷笑道:“老夫可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喊他们出来待老夫一一领教!”
  黄勃失声一笑道:“一位已经够你受了,还想一一领教,你有几——”话到一半,倏然住口,觉得“你有几条命”这句话未免吹得太过火,可能反激起他的好胜心,更要缰住自己不放。
  黑髑髅见黄勃说了一半忽然住嘴,不由尖笑道:“怎么不说下去,吹牛皮吧?”
  黄勃神色不露,假作侧耳静听之状,“听”了片刻后,点点头道:“嗯,好的,晚辈谨遵命谕……”
  黑髑髅脸色大变,跨上两步厉喝道:“小子,你在跟谁说话?”
  黄勃急退两步,笑道:“你黑髑髅干么这样好奇……”
  黑髑髅尖声狞笑,满头赤发慢慢竖起,浑身骨节卜卜作响,双臂展如鹰翅,一步一步向黄勃逼去。
  黄勃一步一步往后退,脑筋急转之下,连忙哈哈笑道:“好,你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诉你也无妨!”
  黑髑髅闻言停止前逼,双臂慢慢放落,满意地嘿嘿笑道,“你不说也无妨,反正打了小的,不怕老的不出来!”
  黄勃左顾右盼的笑道:“是的,你大概还记得一个人吧……”
  黑髑髅神色一震,瞪目冲口问道:“是不是莫干山出现的那个身裹红毡的人?”
  黄勃一听暗喜,连忙点头道:“就是啊,这个人对你们黑白双魔来说,应该皇个可怕的负担吧?”
  黑髑髅赤发愤张,两臂再举,举步再逼,尖叫道:“说,他在哪儿?”
  黄勃暗中运力于双掌,深吸一口真气后,突然举手一指左方一排柳树,急叫道:“看!他不是来了吗?”
  话未完双足疾顿,纵身欲起之际,视线过处,登时大大一楞,惊得不由刹住去势,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他胡乱的一指,竟然当真指中了一人。
  但见那左方一排柳荫下,此刻不声不响的静立着一个人——身高六尺,全身裹着一条既肮脏又破旧的红毡,头、手、脚完全裹住,仅在两臂间和眼睛处各开了一道狭缝,目光精芒灼灼,形状如鬼,阴森可布之极。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点不错,身裹红毡的怪人来了。
  黄勃回过神来,不禁喜得跳脚欢呼道:“来得好!黑髑髅你‘领教’有人啦!”
  黑髑髅和两个白穗剑士一见身裹红毡的怪人果然来到,都不由得面色一凛,各自往后退出一步。黑髑髅退一步再进一步,目露凶狠光芒紧盯怪人一阵,咧咧嘴,发出低沉的怪笑道:“阁下今晚如果打算再逃,老夫也懒得追赶了!”
  身裹红毡的怪人微微颔首,双臂蠕动着由红毡中慢慢伸出两条干瘪发烂的手臂,然后移步缓缓朝他走过去。
  黄勃赶紧退到一旁,心中狂喜不已,暗想这个身裹红毡的怪人远在六七年前,自己尚未离开梅花碑时,就常在夜间看见他在屋前屋后踯躅,那时自己误他是乞丐或疯子,从没放在心上,直到母亲迁居到莫愁湖时,方知他是一个神秘的武林人物,其后他在莫干山附近出现了一次,第二个晚上又在莫干山上为自己引走黑白双魔,半月前在黄鹤楼附近的官道上又写下雪山不能去的警句,隔一天又引自己到枫林里替少林慧心上人解了一场危,以至今晚的“呼之即来”,凡此种神都证明这个身裹红毡的怪人一直在暗中跟随自己,而也一直不愿与自己正面相见——他是谁呢?爹爹么?不!这是不合情理的事!如果他是爹爹,有什么理由要回避着娘和我?而无底谷中那个身裹黑毡的人又该是谁?东剑欧阳克昶的游龙剑法又从何处得到?
  好了!他现在既肯出来与黑髑髅交手,无论如何总可以多了解一点他的来历……
  黄勃这一思忖间,身后红毡的怪人已然在黑髑髅面前三丈处停下来。
  黑髑髅鉴于拜兄白目魔闻左臣曾败在来人手中,此时哪敢轻敌,两颗凶眸凝注对方不瞬,双臂运聚毕生修为严阵以待,神情凝重异常。
  对视半晌之后,身裹红毡的怪人冉冉抬起右臂,竖掌遥对黑髑髅,却默然不置一词,似是表示要对掌力。
  黑髑髅倏然退出半步,尖声狞笑道:“怎么,要拼一拼?”
  身裹红毡的怪人默默颔首,竖掌等候着。
  黑髑髅目光一亮,点头笑道:“好极!老夫就跟你拼拼,只是动手之前,老夫先要知道阁下的姓名字号!”
  身裹红毡的怪人默默摇头,竖掌如故,宛似庙中塑像一般。
  黑髑髅目射怒焰,尖笑道:“阁下是哑巴么,为何不开口?”
  身裹红毡的导人目光微现不耐,别脸朝黄勃而来,看似要黄勃替他答复。
  黄勃不由一愕,心中暗喊:怪了!我既不知你老兄姓什名谁,怎能替你回答?
  噢——童心一起,立即向黑髑髅笑道:“他不耻与你交谈,我替他回答吧——他是哈拉木伦山三眼活佛座下弟子,全号叫降魔尊者沙独楼!”
  黑髑髅闻言面呈惊疑,凝注身裹红毡的怪人连声冷笑道;“嘿嘿三眼活佛是真有其人?嘿嘿,降魔尊者沙独楼——”蓦然一怔,低头自语道:“沙独楼?杀髑髅?嘿——”
  头猛抬,双睛暴射怒火,腾身便朝黄勃扑去,哪知身形刚起,忽像遭受到一股无形的狙击,上身一颠,慌忙拂袖横跃五尺,举目怒视身裹红毡的怪人,厉喝道:“好家伙,招呼也不打一声么?”
  身裹红毡的怪人颔颔首,右掌微微伸缩两下,意思是说:不错,来吧,我这里等着你!
  黑髑髅登时怒火高喷,当即拿桩站稳脚步,右臂一阵哗剥响过,运足黑尸毒功,竖掌慢慢直推而出。
  两人相隔三丈,两股无形的内家真力一接,双方身形皆是微晃即止,开始真力源源运出,全力拼起来。
  表现上,两人神态自在,宛如老朋友举手招呼,了无紧迫之相。
  倒是场边三人,这时都神色紧张的向前走上两步,目不转睛的注望着这一场武学上最高境界的拼斗。
  黄勃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一颗心怦怦狂跳,他相信身裹红毡的怪人不致输,但却又怀疑黑髑髅会不会落败,因为这个老魔头毕竟是武林上代一老二奇三魔四煞中的人物,一身内力连师父也承认稍逊啊!
  约莫一盏热茶光景,两人似已面临胜负阶段,彼此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所不同的是:身裹红毡的怪人一对精眸始终威而不怒,湛亮不红,而黑髑髅则双目充血,脸红如火,汗珠一颗一颗由额上沁出滚下。
  渐渐的,上身也向后倒去,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显然败象已呈。
  蓦地,身裹红毡的怪人鼻孔里“哼”的一声,居然向黑髑髅逼上一步。
  黑髑髅发出一声凄厉鬼叫,两脚支撑不住,蹬、蹬、蹬连退数步,退到花园的土墙下,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猛可双足一跺,仰射出墙,急遁而去。
  一剑夺命方和丁景隆,万不料黑护法败得如此快,逃得如此急,这时哪敢再逗留,连忙互递一个眼色,一齐纵出墙逃命去了。
  身裹红毡的怪人身躯分毫不动,过了一阵,两条干瘪而发烂的手臂慢慢的缩入红毡中,两脚依然钉立地上,毫无走意。
  黄勃站在他身右三丈外,这时怕他沈掉,像小孩捉蜻蜓般提气蹑足慢慢踏过去。
  刚踏出两步,身裹红毡的怪人倏地身形半转,面对他发出低沉而严厉的声音道:“停步!”
  黄勃一听他会说话,大为高兴,忙朝他长长一揖,笑道:“老朋友,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语气故意带几分诙谐,只因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假如自己的态度表现的太急,一定会吓跑他的,就像吓飞蜻蜓一般。
  身裹红毡的怪人目光闪过一丝笑意,望着他沉默片刻后,静静的说道:“我的全号是降魔尊者沙独楼,你刚才不是称呼过了么?”
  黄勃走上一步,又一揖道:“长者别开玩笑了,我们之间再这样继续下去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彼此坦白相向,有恩的报恩,欠债的还债——”
  身裹红毡的怪人忍不住仰天哈哈笑了一阵,声音清悦温和,笑毕摇头轻叹道:“我觉得你爹爹最大的失算莫过于让你们母子俩住在杭州梅花碑……”
  黄勃心头猛烈一震,一连串的疑问正欲张口倾出,忽一想这样可能会吓跑他,当下硬生生咽住,改以微微一笑道:“长者说话的意思,可否略加解释?”
  身裹红毡的导人缓缓仰起头,又静静的道:“杭州,尤其是梅花碑,那是一个繁华的娱乐地区,它会培养出聪明绝世的孩子,但也会使孩子变得滑头滑脑,行为放浪不羁,风流自命!”
  黄勃含笑躬身道:“长者说得是,但管见以为,为人处世,只要心无点尘,逢事只要不误即可,至于态度方面,滑一点,放浪一点,或者风流一点也无伤大雅!”
  身裹红毡的怪人“唔”了一声,默然半晌,颔颔首道:“好,现在你提出一个极想知道的问题问我,然后我也提出一个问题问你,问完答完,各走各的路!”
  黄勃不禁着急的道:“不够不够,小可想知道的事不只一件!”
  身裹红毡的怪人吐出坚决的语气道:“不,只能问一件,否则除非你自信能追得上我!”
  黄勃朝他走两步,身裹红毡的怪人疾退两步,沉声喝道:“停步,别走过来!”
  黄勃停步轻喟一声,黯然道:“为什么呢?长者为什么不愿有人接近你?”
  身裹红毡的怪人缓缓道:“如果这是你要问的唯一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黄勃沉忖一会,努力抑压胸中一股不寻常的激动,抬脸轻叹道:“好吧,我要知道关于我爹爹失踪的全盘情形,长者可以回答么?”
  身裹红毡的怪人微微一震,仰头默望夜空一阵,然后轻轻道:“十三年前,我和你爹爹连袂游九华下山后的第二天——”
  黄勃不禁插嘴道:“十三年前正是第十六届黄山剑会之年,请问那是会前还是会后?”
  身裹红毡的怪人“唔”一声,道,“那时距离黄山剑会还有半月,我们下九华的第二天,在石一家客栈投宿——”
  “哪家客栈?”
  “名叫韦英会,但现在早已歇业了——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一起——”
  “长者与家严是朋友么?”
  “是的,这是我例外回答你的一个问题,别再发问!”
  “无论如何,长者的姓名总可见告?”
  “降魔尊者沙独楼!”
  “唉……”
  “那天晚上,我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阵凉风吹醒,睁眼一看,房中一个窗户大开,你爹爹已不在床上,我于是立即追出,在城外周围找了两个更次,终于在一棵树下找到你爹爹——”
  “他身中巨毒,只交待我几句话后就死了……”
  黄勃脑中“轰”的一响,身形摇摇欲坠了一阵,突然张目怒喝道:“你胡说!我爹爹不会死,他绝对不会死!”
  身裹红毡的怪人太息一声,翘首望天轻轻道:“抱歉,我打破了你的幻想,但我所以留到现在才告诉你,为的是你已长大,可以接受这个打击了……”
  黄勃泪如泉涌,踏上一步声问道:“谁?谁害死我爹爹?”
  身裹红毡的怪人退后一步,摇摇头道:“不知道,因为他不肯说出来!”
  “为什么不肯说?”
  “这个世界,总有许多事使人无法了解,不是么?”
  “那,我爹爹中了什么毒?”
  “我看不出来,他也不肯说……”
  “不!不!这太不合情理了!”
  “是的,我也一直想不通……”
  “我爹爹交待你什么话?”
  “他要我保护你们母子俩的安全,直到你能保护自己为止。”
  “我爹爹葬在什么地方?”
  “他中的毒看来很厉害,为安全计,我把他火化了。”
  “长者没有留下我爹爹的什么遗物么?”
  “抱歉,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一点……”
  黄勃眼泪簌簌直流,低头默泣一阵,猛然想起一事,抬头指着他喊道:“你骗人,我爹爹如果死了,无双堡无底谷中那个人又是谁?东剑欧阳克昶的游龙剑法又从何学来的?”
  身裹红毡的怪人显然有些情急,双目精光陡盛,厉声道:“你若再入无双堡,你便是你爹爹的不孝子!”
  黄勃迎着他的目光紫视不瞬,缓缓道:“我是说无底谷中那人是谁?东剑的游龙剑法从何获得?”
  身裹红毡的怪人长叹一声,摇摇头道;“这事已超出你问的范围之外一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
  黄勃垂头颓然道,“长者请发问,问好多小可答好多!”
  身裹红毡的怪人慨然道:“我曾答应你爹爹保护你们母子的安全,直到你长大为止,现在你已长大,也勉强可以保护自己了,因此我打算离开你母子,谁知你这次竟然要去雪山送死,所以我不得不问你一个问题,孩子,你是否决心要使你娘再遭受一次打击?”
  黄勃心头一震,忙朝他拜倒道:“长者责备极是,但小可晚间已结识九嫁寡妇门下两个女徒孙……”说着就将白牡丹和黑玫瑰自己去雪山玩,又送避毒丹给自己,故打算入山后见机再下手盗千年绿灵芝之事说出,接着道:“长者请放心,小可尚未找到爹爹,绝不敢任性胡为,以致有负父母养之恩!”
  身裹红毡的怪人低哼一声,不悦的道:“这么说,你仍不相信你爹爹已死?”
  黄勃再拜道:“是的,小可必须把所有疑问一一找出答案方能相信……”
  身裹红毡的怪人不待他说完,猛然双足微顿,纵空爬高七丈,半空身腰一折,飞矢般射出花园,投入黑夜中……

相关热词搜索:无双剑

下一章:第二十九章 鬼哭神嚎

上一章:第二十七章 最难消受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