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20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一个断头的小娃娃。
  一具断头的小孩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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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个断头的布娃娃。
  又一具断头的小孩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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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桩怪事发生在七月十五日。
  七月十五日中元节。
  中元节就是众鬼打牙祭的日子。
  传说七月初一开鬼门,七月廿九关鬼门,鬼乃有二十九天活动的时间,阳间乃订七月十五为普渡之日。
  “修行记”上有此记载:“七月中元日,地宫降下,定人间善恶,道士于是日夜诵经,饿鬼囚徒亦得解脱……”
  所以这一天家家户户要备三牲大礼祭祀一番,以免饿鬼生气,惹鬼上身。
  恶鬼便在这一天到处狂吃狂饮,大打牙祭。
  有人称呼这类饿鬼为“好兄弟”,莫非有巴结奉承之意?
  月展翼生就一副叛逆的个性,向来不信这一套,从不肯随俗祭拜,终于激怒了鬼,引鬼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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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老仆月福在打扫庭院时,发现廊阶下有个东西,他老眼昏花,以为是个荷包,直到捡起一看,才看出是个布娃娃。
  布娃娃没有头。
  断颈上露出一些稻草,上面染有一些血迹,一看就叫人浑身不舒服。
  老仆月福打了个寒噤,越看越觉怪异,心中泛起一股憎恶,随手往垃圾堆上一扔,继续打扫庭院。
  刚好这时月展翼从花园那边走过来,他老远看见月福丢下一物,乃问道:“月福,那是什么东西?”
  他今年三十九岁,剑眉星目,相貌极之不凡,体格也相当颀长健壮,也许是长年养尊处优之故,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十岁,仍然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可是,他已不是公子哥儿,他已是一家之主,而且一时誉满武林的“江南第一家”的掌门人。
  月福一见到他,连忙丢下扫把,恭敬的行了一礼道:“老爷,您早。”
  月展翼拾起那个布娃娃,一看布娃娃没有脑袋,而且染着血,眉头一皱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月福摇摇头道:“老仆不知道,刚在那阶上发现的。”
  月展翼视线投向那廊阶,然后由廊阶移上对面的一间厢房,忽然微微一笑道:“是了,必是君畴那孩子的恶作剧,他一向最刁钻顽皮。”
  君畴是他的侄儿,亡兄之子,今年才十二岁,就睡在那间厢房中。
  “他起来了没有?”
  “还没看见呢。”
  月展翼扔掉布娃娃,一提长衫,踏阶上廊,向那厢房走过去。
  月福忽然道:“老爷……”
  月展翼听出他有话要说,便转回身子问道:“什么事?”
  月福搓搓手,陪笑道:“老爷,今天是中元节……”
  月展翼淡淡地道:“哦?”
  月福又搓搓手,道:“往年老太爷在的时候,中元节都要祭祀鬼神,老爷为什么取消了?”
  月展翼笑道:“月福,你知道我读的是圣贤之书,所谓‘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又所谓‘敬鬼神而远之’,所以每年除了祭祖之外,别的都不必要。”
  月福嗫嚅而言道:“可是,中元节是大节日,家家户户都要拜好兄弟保平安呀!”
  月展翼哈哈一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不信这些!”
  他上前轻敲那厢房的门,口中喊道:“君畴!君畴!太阳晒着屁股了,你还赖在床上呀!”
  自从千年大哥月展仁不幸在巫峡遇难之后,他就担起大任,成了一家之主,而且接替乃兄成为“江南第一家”的掌门人;可是他最关心的还是月家的下一代,他不希望享誉武林的“江南第一家”在自己手上衰落式微,所以平时很注意孩子们的品行教养,督导甚严,绝不让他们有一丝纨绔气习。
  尤其是亡兄这个孩子月君畴,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把他教养成一个有出息的青年,故订下每日的作息要他严格遵守。
  今天,日头都快升起三竿高了,君畴竟然还没起床练功,这孩子越来越懒了!
  没听见房中的月君畴应声,他心中不免有气,又敲门叫道:“君畴!君畴!你再不起来,叔叔可要处罚你了!”
  房中仍无一点应响。
  哼,这孩子真要不得,趁着他娘回娘家的时候,竟偷起懒来了?
  顺手一推房门。
  视线投入房中,他突然脸色大变,失声骇叫道:“君畴——天哪!”
  “什么事?什么事?”
  月福急急忙忙跑过来。
  当他看到房中的情景时,他的脸色也变了,变得像一张白纸!
  月君畴的上半身挂在床缘,脑袋已经没有了,鲜血流满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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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第一家”是享誉江湖四十多年的武林世家,与“江北第一家”共称武林双巨擘。
  月家兴起于月展翼的父亲月炜——眉月神刀月炜的刀法天下无敌,他的两个弟弟月辉和月煜也成为武林一流高手,于是“江南第一家”就此形成,如今眉月神刀月炜虽已作古,但他们月家却早已由“世家”而演变成一个门派。
  因为他们月家早年广收门徒,门下子弟极多,有人说在江湖上十个用刀的人中,就有一个是月家的门下。
  月辉和月煜年纪已大,都已是七十以上的老人,他们在其兄月炜逝世后即宣布归隐,哥儿俩把掌门一职指定由展仁接掌,就联袂傲啸山林去了,至今行踪不明,音讯全无。
  前年,月展仁有事赴巴东,竟在巫峡翻船遇难,于是掌门人一职就落到月展翼的身上。
  如今,月家的成员只有五个:月展翼、月玉虎、月玉豹、月玉狮、月玉象。
  玉虎、玉豹是月辉之子,另有三女已出嫁。
  玉狮、玉象是月煜之子,另有儿女也已适人。
  他们六个堂兄弟均已娶妻生子,月展仁只得一子月君畴;月展翼有一子一女,玉虎三子一女;玉豹二子二女;玉狮一子三女;玉象二子一女,包括个人的妻室,全家共二十九人。
  此外,全家共有仆婢五十个,统由老管家月家臣指挥,另外还有与展翼兄弟同等辈分的外姓师兄弟六个,也居住在月家,成为“江南第一家”的忠坚之士。
  这六人的年龄都在四十以上,也都是名满武林的高手,名叫丼公亮、常嘉庆、尹健英、窦南堂、柳季伦、粟家成,合称“月门六绝剑客”。
  故,全家上下共八十六人之多。
  如果再加上艺成离师的门徒在内,那就多达千人以上了!
  一个门派一千人并不多,但凡是从月家“艺成离师”之人,个个都能在江湖上出人头地,这在武林中是非常辉煌的成就。
  因此,“江南第一家”雄视武林无与匹敌,声望凌驾少林武当之上,只有“江北第一家”堪与一争长短。
  但是,现在居然出了命案,居然有人侵入“江南第一家”来杀人了!
  更可恨的是:杀的竟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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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展翼立刻召集四个堂弟和六个师兄在大厅上会谈。
  他满脸泪痕,悲痛万分地道:“我哥哥就只这个儿子,如今竟莫名其妙的被人杀害了!这叫我如何向亡兄交代?!这叫我如何向大嫂交代?!”
  大厅上没有一人不为此流泪,可是没有一人知道这件惨案是怎么发生的,他们刚才都去现场看过,现场没有留下一些可资追查的线索。
  月玉虎站立起来,泪如雨下道:“二哥,咱们首先得来做个判断,君畴这孩子究竟是死于外人之手?还是……”
  月展翼一听这话,大为骇异道:“玉虎,你这是什么话?君畴当然是被外人杀害的,咱们月家人难道会杀害自家的孩子?”
  月玉虎悲声道:“小弟也不相信咱们自家人会干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但是咱们月家多年来并未得罪过江湖人物,也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为什么会有人要杀害君畴这孩子来泄恨?”
  月展翼敛眉不语。
  不错,君畴只是个小孩子,他不可能与人结下梁子,这一定是外人施予他们月家的一种泄恨手段!
  但是,近年以来他们月家兄弟已鲜少出门,也没有与江湖人物发生过大冲突,怎么会有人以杀害他们月家的孩子来泄恨呢?
  月展翼眼皮一抬,目光如炬的缓缓扫视厅上众人,沉声到:“好,现在你们各自想一想,想一想可曾开罪过谁,要毫不隐瞒的给我说出来!”
  月玉象站起来道:“去年小弟曾在茅山惩治一个恶道,不过当时小弟只予略施薄惩,并未重伤他,他应该不致于……”
  月展翼截口问道:“他叫什么?”
  月玉象道:“玄玄道人。”
  月展翼道:“茅山道士?”
  月玉象道:“是的。”
  月展翼眉毛一扬,目中精光迸射,道:“茅山道士最擅玩弄鬼蜮伎俩,证诸那个断头的布娃娃,莫非正是他干的好事?”
  月玉象道:“可是,他只是个二三流的人物,怎么有胆量入侵咱们的月家杀人?再说他若要杀人泄恨,就该杀我儿子,为何反杀展仁大哥的儿子?”
  月展翼断然道:“不管怎样,玄玄道人是个嫌疑人物,必须找他彻底查明白!”
  目光又一扫众人:“还有哪一个曾经与人结下梁子?”
  柳季伦站起道:“数月前,小弟在程度惩治过当地一个恶霸,当时,他的一批打手当街殴打一个卖艺的老人,小弟看不过去,就出手管了一下;那家伙名叫施天动,小弟打落了他两颗门牙。”
  月展翼道:“也要追究——还有谁?”
  窦南堂道:“小弟的一个徒弟,前些日子杀死了太行山一个寨主,其人名号叫‘野山狼伍世鑫’,原因是他下山行劫良家妇女。”
  月展翼道:“也要追究——还有谁?”
  没有了。
  月展翼面容一厉道:“你们三人立刻动身,但有嫌疑,活抓回来。”
  月玉象、柳季伦、窦南堂三人应了一声,随即施礼而去。
  “玉虎玉豹!”
  “二哥吩咐。”
  “你们负责访查全城,看这几天是否有来历可疑的武林人物停留城中!”
  “是。”
  “玉狮!”
  “二哥吩咐。”
  “咱们家现在共有十七个孩子,从今晚开始让他们一起睡在地下室,由你和井师兄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白天也不准他们乱跑!”
  “是。”
  “还有,派个人去通知我大嫂,请她立刻赶回家来!”
  “是。”
  刚刚分派停留,忽见一个妇人冲入厅上,她手上拿着一个断头的布娃娃,显然受了很大的刺激,两眼瞪得大大的,精神已呈崩溃之象,口中喃喃说道:“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手上的布娃娃掉落地上。
  她也跟着全身一软,倒在厅上昏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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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害的是月玉虎的幺儿月君瑞,才只有七岁大,被人发现陈尸于柴房后面,头颅也不见了……
  尸体旁边也有一个断头的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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