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狂妖双煞护镖行

2022-05-02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俞立忠是个大行家，所以他对武妖巫马明的表睥没有丝毫乐趣之情，有的只是心惊和忧虑，他发现这个不大喜欢讲话的武妖巫马明，武功高得太惊人，而他在十二武煞星中，过去还是被人认为较差的一个，如今二度出世，似已远非当年可比，以此类推，其余的十一个煞星一定都比以前高强，甚至可能都已不在十二武曲星之下，像这种人物，武林中有一个已经够头痛了，此番十一人连袂复出，而且听命于一个神秘莫测的“老山主”麾下，今后他们在武林中所将造成的祸害，恐怕将是空前绝后的了！
　　这些感想刚由脑际闪过，武妖巫马明业已表演完毕，由香灰跳落地板，含笑回到座位上。
　　那三炷香，头上的香灰仍然完好如初！
　　在众人的鼓掌声中，武狂龚一夫哈哈大笑道：“老友，你的轻功越来越不可思议，放眼当今武林，恐怕已无出其右了吧！”
　　武妖巫马明邪气一笑道：“那里话，那里话，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老夫这点雕虫小技，只怕还不能放入高人的眼中哩！”
　　一边说一边坐下，抓起筷子又吃了起来，对于众人的喝辨，恍如未闻未见。
　　现在，输到武狂龚一夫表演了！
　　他似乎还想不出该表演甚么好，仰头想了一会，忽然伸手抓起一个空碟子，脱手抛出！
　　碟子飞上一灯香上，就在香头上旋转起来！
　　紧接着，一只海碗和一只大盘相继飞上其余二炷香上，也在香头上旋转不停！
　　这一手，立刻又震动了整个水云关酒楼！
　　最令人惊奇的是，那三炷香的香灰也一样分毫无损！
　　人，是活的，站在那上面提气施展轻功，香灰不塌不断可以言之有理，而那些碟碗盘是死的，而且还在香灰上旋转，香灰竟能不塌不断，实在是一桩不可思议的现象！
　　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武狂龚一夫发出的力道够精，够巧！
　　众人那曾见过这种神技，霎时又鼓掌如雷，个个如醉如痴！
　　武狂龚一夫微微一笑，突地右臂一伸，那香头上的海碗和大盘倏然自动飞回他手上，他把海碗和大盘放下，接着右掌隔空朝那尚在香头上转动的碟子轻推两下，那碟子转得更快，更疾！
　　然后，他也缓缓起立，像武妖巫马明一样，身形就地一旋，陡然飘飞而起，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头下脚上，伸直右臂，以食指点落碟子上！
　　于是，他的身躯跟着碟子旋转起来了！
　　而，香头上的那一段香灰仍然不塌不断！
　　毫无疑问，这一手比起或妖巫马明的轻功身法，更要高明一筹！
　　刹那间，全楼鸦雀无声，大家忘了鼓掌，忘了喝采，都看了凝了！
　　蓦地，武狂龚一夫一个横飘飞身落地，顺手抓起香头上的碟子，走回座位向赶山鞭凌长风笑道：“凌镖头，老夫现这个丑，你看了满意否？”
　　赶山鞭凌长风起身长揖道：“太惊人了！太神妙了！真乃所谓神乎其技，百世罕见，在下于今总算大开眼界矣！”
　　武狂龚一夫哈哈大笑道：“告诉你，老夫的功夫还不止于此呢？”
　　赶山鞭凌长风一怔道：“龚老前辈还要表演甚么？”
　　武狂龚一夫举手一指自己的耳朵道：“老夫还要表演顺风耳的本事！”
　　赶山鞭凌长风微感不妙，故作茫然道：“何谓顺风耳的本事？”
　　武狂龚一夫笑道：“就是说老夫的耳朵能听得远，譬如现在有人正在开动我们的十五辆马车，你相信不相信？”
　　赶山鞭凌长风心头大震，情知那十五名伙计的行动业已败露，当下力持镇静的笑道：“没有这回事吧？广场有十五名伙计看守着，谁敢动我们的马车的？”
　　武狂龚一夫大笑道：“老夫可以跟你打赌，动我们十五辆马车的就是你那十五名伙计——他们想把我们的镖银偷偷开走！”
　　赶山鞭凌长风面色一变，起立道：“岂有此理，在下去看看！”
　　语毕，转身飞奔下楼。
　　来到广场外面，只见第一辆马车才驶出广场不远，赶山鞭凌长风心知跑不掉，便大声道：“喂，兄弟们，你们在干甚么呀！”
　　那些伙计看见武狂武妖等人由菜馆楼上相继奔下来，亦知事败，其中一名伙计脑筋灵敏，立刻开口答道：“启禀总镖头，广场上蚊子很多，马匹不能安静，我们打算把广场清扫一下，所以把马车开出来！”
　　赶山鞭凌长风道：“原来如此，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那伙计道：“小事情，我们不敢打扰总镖头的酒兴。”
　　赶山鞭凌长风正要再假意斥责，忽觉肩上被人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武狂龚一夫，便陪笑道：“龚老前辈，您已经听到了，他们所以把马车开出来，是因为广场上蚊子多，马匹忍受不住之故……”
　　武狂龚一夫诡笑道：“废话少说，你叫他们把马车驶回广场！”
　　赶山鞭凌长风无计可施，只得喝令他们将马车驶回广场，等到所有开出的马车全部驶回广场时，他立刻转对武狂龚一夫笑道：“龚老前辈，请别为这事担心，我们回楼上喝酒去吧！”
　　武狂龚一夫沉脸道：“不，我们到广场去！”
　　说着，举步走入广场。
　　赶山鞭凌长风看了身边的俞立忠一眼，随即默默移步走入，俞立忠及武妖巫马明等人亦随后入场，于是顷刻之间，原在菜馆楼上的人，都转移到广场来了。
　　广场上还有一块空地，武狂龚一夫在中央立定，凝目注望着凌山鞭凌长风“嘿嘿”冷笑道：“凌镖头，刚才老夫两人在楼上表演，现在轮到你们在这广场上表演了！”
　　赶山鞭凌长风心中又急又惊，连忙抱拳道：“龚老前辈，请听在下一言！”
　　武狂龚一夫摇手打断他的话，笑道：“老夫没有说你偷镖，你不必解释！”
　　赶山鞭凌长风陪笑道：“既然如此，龚老前辈何故为难在下？”
　　武狂龚一夫道：“老夫只要你表演一手，怎说是为难你？”
　　赶山鞭凌风道：“在下这点能耐，龚老前辈不看可知，何必呢！”
　　武狂龚一夫道：“势均力敌的打斗，看起来仍很够刺激！”
　　赶山鞭凌长风强笑道：“在下怎会是龚老前辈之敌？”
　　武狂龚一夫忽然别头向总管牟占春招手道：“牟总管，你过来！”
　　总管牟占春应声而至，躬身问道：“袭老前辈有何吩咐？”
　　武狂龚一夫笑道：“你的武功跟凌镖头大概差不多吧？”
　　总管牟占春那会把区区一个赶山鞭凌长风放在眼里，但他在武狂龚一夫面前不敢卖狂，闻言谦虚的笑笑道：“牟占春不学无术，恐非凌镖头之敌！”
　　武狂龚一夫一笑，回对赶山鞭凌长风道：“凌镖头，你跟牟总管拆几招如何？”
　　赶山鞭凌长风也自知不是牟占春的敌手，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也好，但望总管手下留情！”
　　武狂龚一夫笑道：“你们谁都不必留情，老夫不喜欢看点到为止的功夫！”
　　说罢，退到一旁。
　　总管牟占春自然明白武狂龚一夫的心意，暗中决定干掉赶山鞭凌长风以博取武狂的欢心，当下目注赶山鞭凌长风干笑道：“凌镖头，在下久仰你的‘赶山鞭法’，可惜一直没有机会领教，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你可不能客气啊！”
　　口气不善，脸上更充满骄傲之色！
　　赶山鞭凌长风是一条硬汉，自然不肯示弱，当即撤出成名兵器赶山鞭，拱手道：“牟总管请！”
　　总管牵占春好整以暇的把长袖挽起，悍笑道：“在下与平辈对敌，从不先出手，还是你先请！”
　　赶山鞭凌长风沉着一笑，脚下轻移，开始游步准备发招出击。
　　全场异常静肃，空气渐渐凝重起来。
　　眼看赶山鞭凌长风即将发招之际，蓦然一声沉喝由场边响起：“且慢！”
　　随着喝声，俞立忠缓步而出！
　　总管牟占春举目斜睨俞立忠，耸肩冷笑道：“哼，真是好事多磨——狄镖师你想代替凌镖头出战么？”
　　俞立忠点头笑道：“是的，这是我们顺风镖局的规矩，事无大小，小人物先上！”
　　总管牟占春笑道：“也罢，可是你要小心，别让老夫把你的头‘摘’下来啊！”
　　他的意思是说：你名号叫“摘星剑”，老夫却想“摘”下你的头！
　　俞立忠反腕撤出长剑，回头对赶山鞭凌长风笑道：“表哥，小弟输了，您再下来，好么？”
　　赶山鞭凌长风知道只有他才够资格与对方一拼，乃点头道：“可以，但牟总管是我们的顾客，你礼貌要周到！”
　　语毕，退了开去。
　　俞立忠依言礼貌的向牟占春行了一礼，含笑道：“牟总管大概不肯先动手，在下有僭了！”
　　语声甫落，一剑已点到牟占春心口上！
　　牟占春料不到他出手如此奇快，不禁大吃一惊，忙的顿足飘退一丈多远。
　　可是他虽然退得快，俞立忠也进得快，手中那柄长剑仍然指在他的心口上，分毫不差！
　　牟占春面色大变，一声沉嘿，左掌一翻，顷生生往俞立忠的长剑拍去！
　　这一拍，很像是险招，但他功力深厚，自认可以将“摘星剑狄化龙”连人带剑拍出数丈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拍！”的一响，俞立忠的长剑果然被他拍中，但俞立忠并未连人带剑飞出，众人所见到的情形是：俞立忠的长剑顺着他的掌势舞了一圈，倏又点回到他的身上——
　　“啊！”
　　牟占春闪避不及，腰上麻穴被俞立忠一剑点中，一声怪叫，仰身栽倒！
　　在场的那些伙计，看见“摘星剑狄化龙”胜来轻松漂亮，忍不住同声喝起辨来。
　　若论身手，牟占春虽非俞立忠之敌，但假如他知道“摘星剑狄化龙”原是俞立忠而不存轻敌的话，他至少可跟俞立忠拆个十来招，一个身手非对方之敌的人，再加上存着轻敌之心，自然败得更快了！
　　这时不约而同的，众人的视线由倒在地上的牟占春转移到武狂龚一夫的脸上。
　　武狂龚一夫却毫不因牵占春的败北而生气，他的脸上笑容盎然，竟向俞立忠点点头表示赞许，然后转对武昌“黄鹤楼”总管云天流笑道：“云总管，这位狄镖师似乎有一套，你过来跟他拆几招试试！”
　　云天流躬身应是，举步走上场中来。
　　他掌管武昌黄鹤楼，地位比牟占春高，武功自亦在牟占春之上，不过，他目睹俞立忠两招之下击败牟占春，心中震骇至极，故此不敢存有半丝大意，在俞立忠面前立定时，随即探手入怀，抽出一柄缅铁打造的软剑来。
　　俞立忠打定主意打倒一个算一个，然后再与武狂龚一夫拼死一搏，当下抱剑一拱道：“云总管请赐教！”
　　云天流一语不发，手中软剑扬起一抖，剑锋吐出蛇信，疾攻而出，喝道：“接招！”
　　俞立忠略无惧色，长剑一举，迎着来势交叉劈出！
　　电光火石间，但听“锵！锵！”两声震耳锐响，剑芒敛处，云天流飘身急退，低头审视，见软剑并无损伤，不由暗暗透了一口气！
　　双剑交击的余音，在空中“嗡嗡”响着，久久方止！
　　俞立忠含笑注视对方片刻，开口道：“云总管剑法不劣，颇有余味，但别这样打打停停如何？”
　　云天流狞容沉笑两声，突然腾身跃起，以无比迅速和诡谲的方法，朝俞立忠猛扑过来。
　　人像蝙蝠飘闪，使观战者为之眼花缭乱！
　　这一次，俞立忠没有正面与他交锋，只见他双臂一震，身躯迎风飞起，空中身形一晃，电闪般横飘到云天流身后，长剑陡沉，反击对方天灵盖！
　　云天流也不含糊，但见他脑袋一摆，身躯一挣，凭空冲起一丈七八，巧妙的避开俞立忠的一剑，紧接着宛如蛟龙翻身，倏地掉回头，剑吐如虹，以雷霆万钧之势，往俞立忠头上点落。
　　俞立忠见他身法甚佳，口中喝采一声，不下反上，双脚虚空一蹬，竟如潜水的青蛙，也是凭空射起一丈七八，挥剑迎击上去。
　　人影、剑光、火花、金铁交鸣声响，登时混成乱糟糟一片，一连五六声悠扬锐响之后，两人身形倏分，一南一北飘飞落地。
　　“砰！”
　　一条一断臂，紧随两人的身躯由空中掉了下来！
　　云天流面色惨白，脚下“登登登”倒退三步，蓬然倒地，昏绝过去了。
　　他的左臂鲜血迸射出来的！
　　俞立忠则浑身完好如旧，没有一点伤痕！全场一片死寂，除了武狂武妖之外，个个满面惊愕，背脊阵阵发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宏亮雄浑的大笑，打破了沉静的场面！
　　武狂龚一夫举步走出，在俞立忠面前停住，凝目笑望他半晌，说道：“俞立忠，你打得不错，这十五辆镖银是你的了！”
　　俞立忠对于他识破自己的“真面目”并不感意外，俊脸一仰，笑笑道：“龚老前辈到现在才认出是我，不嫌稍迟了一点么？”
　　武狂龚一夫哈哈大笑道：“一点也不，老夫倒认为恰到好处！”
　　俞立忠一瞥倒在地上的云牟二总管，微笑道：“龚老前辈自认武功绝世，可以不要他们帮忙，但好歹他们是你们‘老山主’的手下，你眼睁睁的看他们受伤不起，不觉得太残酷？”
　　武狂龚一夫摇头笑道：“不，对敌人宽恕，那是大傻瓜的行为！”
　　俞立忠剑眉微锁，耸肩一笑道：“希望我的耳朵没听错，你把云牟二总管当作敌人？”
　　武狂龚一夫颔首道：“不错，感到奇怪么？”
　　俞立忠笑道：“有一点，不过，假如你的意思是想侵占你们‘老山主’的这一百多万两银子，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武狂龚一夫道：“绝不，老夫已说过，这十五辆镖银是你的了！”
　　俞立忠冷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能打败你？”
　　武狂龚一夫又摇头笑道：“不是，老夫愿意无条件奉送！”
　　俞立忠大惑不解，讶问道：“那么，你是想改邪归正，弃暗投明？”
　　武狂龚一夫直摇头，笑道：“不！不！不！老夫自认为人不错，用不着改过！”
　　俞立忠耸耸肩道：“抱歉，我猜不透饰的心意了！”
　　武狂龚一夫轻蔑一笑道：“久闻‘一剑震武林卫涛’如何聪明绝世，如何机智过人，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说到这里，转对武妖巫马明一招手道：“巫马老儿，咱们走吧！”
　　大袖轻挥，昂首阔步，飘然往广场外走去。
　　武妖巫马明赶上一步，与他并肩而行，两人一齐走出广场，转眼消失于街尾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