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仙鹤楼顶狐肆虐

2022-05-02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他不禁暗暗替老穷儒担心，除非他有第一流的身手，否则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
　　思忖之间，只见那总管牟占春已走到老穷儒面前，像对待自己一样，满脸堆笑道：“这位客官，刚才敝店伙计有眼无珠，得罪了您老，现在老夫敬您老一杯水酒表示谢罪！”
　　老穷懦慢慢抬起头，面露不屑顾理之色，淡淡问道：“要碰杯么？”
　　总管牟占春皮笑肉不笑地道：“是的，希望您老以后多多光顾！”
　　老穷儒轻“嗯”一声，端起酒杯，缓缓起身道：“牟总管最好尽力而为！”
　　总管牟占春笑道：“当然，您老也别客气！”
　　老穷儒举杯道：“请！”
　　总管牟占春面上掠过一抹残毒的悍笑，举杯迎着老穷儒的酒杯碰去。
　　“叮！”的一声脆响，突然奇迹出现了！
　　总管牟占春一个胖大的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应声离地飞起，直飞出一丈五六，背上撞上墙壁，一屁股跌坐地板上，楞然不动。
　　众叫化轰然叫好，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俞立忠料不到老穷儒有这么惊人的功力，心中又惊又喜，暗忖道：“奇怪，穷家帮根本没有出过这等高手，此老究竟是何来路呢？”
　　正惊忖间，忽见老穷儒抓起桌上的一双筷子，朝跌坐地上的总管牟占春隔空一夹，沉喝道：“回来！”
　　总管牟占春活像别人抓住胸襟，身躯再度离地而起，往老穷儒处飞了回来！
　　飞回到距老穷儒五尺之处，只见老穷儒手中筷子突然隔空一阵翻搅，空中的总管牟占春顿像车轮一般翻滚起来！
　　这一手神技，惊住了全楼的叫化子，也惊住了俞立忠，一时看得个个口呆，骇然失色。
　　先前，他一杯将总管牟占春“碰”出老远，俞立忠估计他的功力大概与当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在伯仲之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穷儒有这等功力已足够令人吃惊，万万想不到他竟是一位身怀绝顶技艺的绝世高人！
　　利用一双筷子的劲道，能够将一个人玩弄于空中，此等身手，俞立忠从来没有想象过，也相信同心盟的十二金衣特使没有一人能够办到！
　　我的天，这位老穷儒货非是“十二武曲星”中的人物？
　　俞立忠正惊骇间，忽见老穷儒手中筷子于翻搅中，突然朝自己遥遥一指，在空中翻滚的总管牟占春宛如被人操纵的傀儡，陡然身躯一直，往自己疾射而至！
　　明眼人一看就知，老穷儒突然把总管牟占春“甩”给俞立忠，其意乃欲将俞立忠的“原形”逼出来。
　　当三四十个叫化子涌上仙鹤楼时，全楼的食客就跑得只剩下俞立忠一个，他有胆量留下来瞧热闹，自非普通人物。
　　而俞立忠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对老穷儒这一举动并不感意外，使他深感为难的是：自己到底接或是不接呢？
　　老穷儒是仙鹤楼的敌对人物，似已不必怀疑，但自己如能不使仙鹤楼的人生起警戒心，那岂不是更好？
　　一念及此，俞立忠口发惊呼，斜身闪避！
　　“蓬！”的一响，总管牟占春整个人撞上墙壁，跌落俞立忠的桌面，翻了个身子，再由桌上跌落地板，人没有受伤，只是一脸的浑浑噩噩！
　　老穷儒面呈冷厉“嘿嘿”阴笑一阵，探手入怀取出一支卷着的旗子，将旗杆一节一节抽出，然后解开旗布，现出一面三角黄旗，抖手投出，“嗖！”的一声，插在地板上，冷冷喝道：“起来，看看这个！”
　　武狐左丘龙！
　　这是锈在黄布旗上的五个黑字！
　　俞立忠一瞧之下，心头大大一震，差点惊叫起来！
　　总管牟占春面色大变，慌忙由地板上跳起，再必恭必敬的跪了下去，磕头颤声道：“占春有眼无珠，不知左丘老前辈仙驾光临，罪该万死……”
　　武狐左丘龙冷笑道：“你没见过老夫，不认识老夫是很自然的事，何罪之有？”
　　总管牟占春闻言色喜，但仍磕头不迭地道：“是的，是的，多谢左丘老前辈的宽赦！”
　　武狐左丘龙脸色更冷，道：“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牟占春，你市侩气太重了！”
　　总管牟占春面色又是一变，浑身发抖道：“占春自接掌仙鹤楼，始终克勤克俭不敢稍有疏忽，左丘老前辈如发现有不当之处敬请责教！”
　　武狐左丘龙举手一指墙壁上那张“吃光面者请下楼”的条子，阴侧恻问道：“这条子是你叫人贴上去的？”
　　总管牟占春不敢扯谎，答道：“是的，只因本城常有许多——”
　　武狐左丘龙截口冷冷道：“不必解释了，总而言之，你怕收入不好，是不是？”
　　总管牟占春连声道：“是的，我只是想替主人多赚几个钱，自占春接管以来，已有数十万银之利润！”
　　武狐左丘龙冷然一哂道：“而你也从中捞了不少，是吧？”
　　总管牟占春浑身一震，忙道：“不，占春一点也不敢贪污，左丘老前辈如不相信，有账目可查！”
　　武狐左丘龙轻“哼”一声，忽然转对俞立忠一抬下巴道：“喂，那汉子，你可知道你桌上那些酒菜一共要几个钱？”
　　俞立忠欠身答道：“共是八钱！”
　　武狐左丘龙回望总管牟占春冷笑道：“一碗粉蒸肉，一客莲子肚，一碗鱼面，再加一斤酒，按照你主人规定给你经营的价钱，应该是几钱？”
　　总管牟占春脸色苍白，惶声道：“应该是四钱，但是——”
　　武狐左丘龙又截口道：“不要但是，现在再回答老夫，你自接掌仙鹤楼至今，一共赚了多少钱？”
　　总管牟占春道：“详细数字不大清楚，也许有百万出头了。”
　　武狐左丘龙道：“好呀，你刚才说只有数十万两，现在却说百万出头，前后相差这么多？”
　　总管牟占春额头上冒出冷汗，颤凛着道：“详细数字小的确实不清楚，因为每月结账后，小的即把盈余存入钱庄，从未统计过到底存了多少……”
　　武狐左丘龙陡地面容一沉道：“牟占春，想想老夫的外号，在老夫面前，你最好老实一点！”
　　总管牟占春宛如患了虐疾，浑身发抖不停，连连磕头道：“是的，左丘老前辈远道而来，旅途劳顿，且请入内休息片刻，容小的慢慢禀告如何？”
　　武狐左丘龙冷冷一笑道：“有话在这里说也一样！嘿嘿，你主人早就风闻你有些不老实，此次他知道老夫将路过此地，故请老夫顺便来看看，想不到你果然营私自利，如今没的说，整治行李明早随老夫回去吧！”
　　所谓“回去”，自然是回总坛领罪之意，俞立忠听得心中一喜，暗忖道：“好极了，我正不知你们的总坛设于何地而在大伤脑筋，现在你们可以为我带路啦！”
　　思忖未已，忽见武狐左丘龙向全楼众叫化一摆手道：“好了，现在你们请出去吧！”
　　那一干叫化子都是饕餮鬼，他们一边看着武狐左丘龙在教训总管牟占春，一边在狼呑虎咽，这时也已吃得差不多，闻言纷纷离座下楼，呼啸而去。
　　俞立忠知道不能再停留，便也起身向一名伙计道：“伙计，算账了！”
　　那名伙计抬目看看武狐左丘龙，又看看总管牟占春，神态惶惶不安，犹疑不决，似乎不知该收俞立忠几多钱才对。
　　适时，武狐左丘龙展颜笑道：“不必付账，权当老夫请客就是了！”
　　俞立忠自知武功差他太远，不敢跟他胡来，当下装出一副“小人物的假客气”笑道：“嘻嘻，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武狐左丘龙微微一笑道：“别客气，但借一步说话如何？”
　　俞立忠心头一凛，故作迷惑问道：“您老有何指教？”
　　武狐左丘龙收起黄布旗，上前拉起他的手道：“走，到外面再谈好了。”
　　俞立忠不便拒绝，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走下楼，出了仙鹤楼，见对方拉着自己向城外走，心中更惊，心知对方已对自己起疑，多半打算把自己拉到城外去干掉，当下挣开对方的手掌，笑道：“喂，您老要带在下去那里呀？”
　　武狐左丘龙原来握紧俞立忠的手，一看被他挣开，突地掌出如电，又一把握住他手腕，笑道：“你要不要赚十两银子？”
　　俞立忠不料他出手如此奇快，心中大惊，但一听对方之言，心想对方或许不是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对，而是有事情要自己替他去做，乃佯装一怔道：“赚十两银子？”
　　武狐左丘龙颔首笑道：“不错，你看来是个跑单帮的人，要一次赚十两银子只怕也不容易吧？”
　　俞立忠假作又惊又疑道：“是的，您老要带在下去嫌十两银子？”
　　武狐左丘龙“嗯”了一声道：“对，到城外去帮老夫一个忙，老夫给你十两银子！”
　　俞立忠佯喜道：“好啊，帮您老什么忙？”
　　武狐左丘龙一面拉着他往城外走，一面笑道：“事情很简单，但说起来却很麻烦——你可知老夫是谁么？”
　　俞立忠道：“您老那面黄布旗上不是绣着‘武狐左丘龙’？”
　　武狐左丘龙道：“是的，你知否老夫‘武狐左丘龙’是何许人物？”
　　俞立忠道：“这个在下知道，您老一定是很有名气的练家子！”
　　武狐左丘龙含笑道：“你说对了，但你以前可曾听过老夫的名号？”
　　俞立忠摇头道：“这倒没有，在下对打拳一窍不通，只认识我们村里一位杨师傅，在下曾见他一掌劈断五块砖，本事确是不小！”
　　武狐左丘龙淡淡一笑道：“原来你是个门外汉，老夫原以为你也是个线上朋友哩！”
　　俞立忠一呆逍：“什么叫线上朋友？”
　　武狐左丘龙道：“你既然不知道，就不必知道，老夫问你，刚才在仙鹤楼上，你看见那个总管牟占春对老夫磕头如捣蒜，觉得奇怪么？”
　　俞立忠道：“起初很惊奇，但后来知道您老是他的顶头上司后，就不感奇怪了。”
　　武狐左丘龙道：“老夫也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但他的顶头上司却是老夫的朋友！”
　　俞立忠道：“难怪他那样怕您！”
　　武狐左丘龙道：“他武功不差，你看得出来吧？”
　　俞立忠摇头道：“比起您老，那是差得太远，不过比起我们这些不懂武功之人，他可又厉害得紧，刚才他和在下碰杯，在下好像被他重重推了一下，若非他即时出手拉住，在下不跌个四脚朝天才怪呢！”
　　武狐左丘龙道：“一个开酒楼的人懂得武功，你觉得奇怪不奇怪？”
　　俞立忠道：“的确有些奇怪，那是不必要的。”
　　武狐左丘龙道：“告诉你，他的顶头上司以及所有的部属都懂得武术！”
　　俞立忠“吃惊”道：“这倒像是一个帮派而不是做生意的了。”
　　武狐左丘龙笑道：“你说得不错，我们正是一个帮派的人！”
　　俞立忠惊问道：“少林派还是武当派？”
　　武狐左丘龙诡笑道：“都不是，我们是一个组织庞大而又极为秘密的帮派！”
　　俞立忠不由发笑道：“既是很秘密，今天您老为何如此肆无忌惮？”
　　武狐左丘龙哈哈笑道：“好，现在说到正题上来了！”
　　俞立忠茫然一哦，表示听不懂他话中之意。
　　武狐左丘龙笑道：“事情是这样的，老夫应朋友之请，顺道来此查查总管牟占春经营的情况，刚才的情形你都看见了，老夫一上楼，发现墙壁上竟贴着‘吃光面者请下楼’的条子，心里不禁有气，这是老夫走遍天下所未曾见到的规矩，因此老夫存心跟他开个玩笑，就到街上去找来了三四十个叫化子，每人分给他一两银子，指使他们上楼吃喝，总管牟占春那小子只规定‘吃光面者请下楼’，并未规定叫化子不能上楼吃喝，哈哈，你说这个玩笑开得妙不妙？”
　　俞立忠笑道：“简直妙透了！”
　　武狐左丘龙道：“但是也有不妙之处！”
　　俞立忠讶问道：“那一点不妙？”
　　武狐左丘龙道：“老夫刚才已说过，我们是一个极为秘密的帮派，那仙鹤楼是我们的分舵之一，我们不喜欢让江湖朋友知道，而刚才老夫在那班叫化子面前现露身分教训总管牟占春，已经把秘密泄露出去，所以老夫必须做个妥善的处理！”
　　俞立忠暗暗心惊，问道：“如何做妥善的处理呢？”
　　武狐左丘龙道：“到了城外，你就可以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