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糊涂青天不糊涂

2025-04-02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原来，白笺上有如下数个字：
　　悼亡
　　射四书一句
　　阿福道：“是明灯侠给老奴的，他说若能射中，便请老奴喝酒。”
　　鲁老爷顿足道：“你上当啦！”
　　阿福道：“怎么呢？”
　　鲁老爷道：“他故意拿这谜题难住你，为的是好去攻击柳凌二人，你怎么这様傻！”
　　阿福胀红了脸道：“可是，大家都说老奴没学问，老奴实在不服气，……”
　　鲁老爷又气又好笑道：“你管他们去说，你没有学问，我有就行了呀！”
　　阿福摇头道：“不，老奴一定要让所有的武林同道知道，我阿福不但武功出众，而且学问也不低！”
　　鲁老爷伸手拉他，道：“少发神经，柳凌二人命在旦夕，你快去救他们吧！”
　　阿福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很坚决地道：“别忙，等老奴猜出了这个谜题，再去救人不迟！”
　　鲁老爷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好了——悼亡要射出四书一句，应是‘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阿福一听大喜，也低声道：“等下见到明灯侠，老爷可不要告诉他这谜题是您替老奴射中的啊！”
　　鲁老爷点头道：“当然！”
　　阿福立时一跃而起，如鸟冲空，一下掠上树林，再一幌身即失去踪影。
　　转眼工夫，他已赶回到草屋外面，兴冲冲的大叫道：“明灯侠！告诉你，我想出来了，谜底是‘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对不对？”
　　草屋中，打斗之声，突然没有了。
　　阿福跑入草屋一看，只见柳步风和凌天凤正倚在壁下喘气，而明灯侠已不知去向，不由一呆道：“咦，他哪里去了？”
　　柳步风一指屋后道：“听到你的声音，他就往屋后跑啦！”
　　阿福大为不满，拔步便向屋后追去，大叫道：“明灯侠！你敢跑？你不请我吃酒，我绝不饶你！”
　　草屋有个后门，他像一阵风般的冲出后面，最后一句“我绝不饶你”发出时，人似已在十几丈后。
　　柳、凌二人没有跟着追去，因为两人被明灯侠一场猛攻之下，虽未受伤，但均有精疲力竭之感，已无余力追敌了。
　　凌天凤喘着气道：“柳步风，他刚才在说些甚么？”
　　柳步风道：“不知道，好像是‘非夫人……亡甚么的。”
　　凌天凤道：“他又说要明灯侠请他喝酒，真不知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柳步风道：“鲁老爷这个仆人确实有些古怪，有时看来很精明，有时却傻楞楞的。”
　　凌天凤道：“还有鲁老爷这个人也很古怪，刚才他看见咱们险象环生，竟不肯出手相助。”
　　柳步风道：“可不是，他一直说他不懂武功，我实在有些不相信。”
　　凌天凤举手理理散发，叹了口气道：“咱们弄不清的事情可真多，譬如这个明灯侠，我实在想不通他为甚么要杀死咱们两人？”
　　柳步风苦笑道：“总是有原因的，也许他认为咱们是凶暴之徒……”
　　凌天凤道：“但他总该问一问啊，如果他光听一面之词便要杀死咱们，他也算不得是个‘明灯侠’了！”
　　柳步风正要再说，忽听屋外树林中有声响传过来，乃转目望向屋外，道：“是不是鲁老爷回来了？”
　　话落，果见鲁老爷已跑回到门口。
　　他气喘如牛的跑入屋中，看见柳、凌二人无恙，大大透了一口气道：“他呢？”
　　柳步风道““逃去了。”
　　鲁老爷又急问道：“阿福呢？”
　　柳步风道：“追上去了。”
　　鲁老爷疲倦的坐下来，道：“那老糊涂，差点误了大事！”
　　柳步风道：“您老说的是阿福？”
　　鲁老爷道：“是呀！他上了明灯侠的当，要不是我去找他，他不知要在那地方呆坐多久呢！”
　　柳步风道：“怎么回事？”
　　鲁老爷便将经过说了出来，最后苦笑道：“这是他的弱点，他虽然跟我学了几个字，其实肚子里全无墨水，但是他却顶爱猜谜，若有人给他一个谜题，他就废寝忘餐，不把它猜出绝不罢休！”
　　柳步风微笑道：“这倒是好学不倦啊！”
　　鲁老爷道：“甚么好学不倦，附庸风杂罢了！”
　　凌天凤道：“鲁老爷，我能否请教您老一个问题？”
　　鲁老爷颔首道：“可以，妳说吧。”
　　凌天凤道：“您老是当真不会武功，抑是故意深藏不露？”
　　鲁老爷笑道：“当真不会呀！”
　　凌天凤道：“既然不会，何以在武林中有如此大的名气？”
　　鲁老爷道：“主以仆为贵嘛！”
　　凌天凤道：“您老若真不会武功，贵仆阿福怎肯听您指挥？”
　　鲁老爷道：“因为他没有我不行呀！”
　　凌天凤道：“怎么说？”
　　鲁老爷道：“我刚才说过了，他胸无点墨，可说是个土里土气的老头子，人情世故，酬酢应对甚么都不懂，人家一句话就可把他骗得团团转，因此他必须有我这个入来配合他指导他才行，换言之，我们主仆是一文一武，是二而一的搭挡。”
　　凌天凤道：“但武林中人为何只提您老而不知有他呢？”
　　鲁老爷道：“因为大家都知道他除了武功高强之外，别的甚么都不懂，他等于是我手上的一具傀儡我要他怎样他就怎样，因而大家只重视我而不重视他。”
　　凌天凤道：“反过来说，如果他离开了您老……”
　　鲁老爷道：“那本老爷就完蛋了也！但是他绝对不会离开我的，我们是二而一的人，他提供武力，我提供智慧，他没有我不行，我没有他也不行，哈哈哈……”
　　柳步风揷口道：“现在言归正传——鲁老爷，刚才那人，他真是‘明灯侠’不错么？”
　　鲁老爷点头道：“不错！”
　　柳步风道：“您老可知道他为何要杀死在下两人？”
　　鲁老爷摇头道：“不知道，一本老爷自信脑筋灵通，料事如神，唯独这件事想不通！”
　　柳步风道：“明灯侠标榜‘惩奸锄悪’，他一向是否只听一面之词即动手惩奸锄恶？”
　　鲁老爷道：“不，他作风与我相同，一定要查明真相以后才动手。”
　　柳步风道：“他也不致贪图长白派五千两银子的悬赏吧？”
　　鲁老爷道：“别说五千两，就是五十万两也打不动他的心！”
　　柳步风道：“那么，他实在没有理由杀我们两人啊！”
　　鲁老爷道：“是的，毫无道理！”
　　柳步风道：“要是贵仆阿福能够制服他，那就可解开这个谜……”
　　鲁老爷道：“阿福自保有余，要制服他恐怕不行，卓五绝，明灯侠，血影人和阿福，谁也制服不了
　　谁。”
　　柳步风道：“贵仆阿福这一追去，会有甚么结果？”
　　鲁老爷道：“结果一定是徒劳无功，败兴而返！”
　　一语方毕，忽听屋后有人接口道：“老爷，您说对啦，老奴真笨，把人追丢了！”
　　人影一晃，阿福已出现于他们三人面前。
　　鲁老爷笑问道：“你追出多远？”
　　阿福怏怏不乐道：“追出了三十多里，眼看要追上他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条河，他扑通一声，就他奶奶的潜水逃了！”
　　他恨恨的一击掌，又道：“哼，他言而无信，说要请我喝酒，结果却赖掉了，下次碰上，我决不饶他！”
　　鲁老爷道：“他可能会去而复返。”
　　阿福精神一振道：“哦，会么？”
　　鲁老爷举手一指仍挂在屋外树梢的那盏灯，道：“第一，他还没把那盏灯取走，第二，他要杀人的目的尚未达成！”
　　阿福色喜道：“他甚么时候会回来？”
　　鲁老爷道：“不知道，不过你若想喝他的酒，不妨去把那盏灯拿进来，那盏灯虽不值钱，但对他却是意义重大，他绝不肯丢掉的。”
　　阿福道：“对，老奴去取它来！”
　　他人憨直，行动却奇快无比，话到末了，人已飘出草屋，再一幌身，已然闪入树林里去了。
　　然后次瞬间，他已像一只飞鸟冲到树梢上摘下那盏灯，接着施展凌空虚渡，一掠五六丈，宛如一朵黑云，冉冉飘落到草屋门口。
　　柳步风看得称奇不置，暗忖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话诚然不假，看他那么土里土气谁知却有一身超凡入圣的功夫，要不是亲眼看见，谁肯相信呢！”
　　阿福提着那盏灯入屋，笑嘻嘻道：“老爷，老奴有个好主意！”
　　鲁老爷道：“甚么？”
　　阿福笑道：“他不请我喝酒，我就利用这盏灯，冒充他去干一两件缺德事，把他‘明灯侠’的声誉搞臭了！”
　　鲁老爷笑道：“好主意！”
　　阿福一向很难得受到主人的赞许，这时听到主人的称赞，高兴得眉飞色舞起来，笑道：“那么，老爷您说干甚么好呢？”
　　鲁老爷道：“杀人！”
　　阿福一呆道：“杀人么？”
　　鲁老爷道：“是啊，只有杀人才能把他的声誉搞臭，而且要杀好人！”
　　阿福道：“这怎成？”
　　鲁老爷道：“有何不可？”
　　阿福道：“老爷不是一再告诫老奴不可妄杀好人？”
　　鲁老爷道：“为了搞臭明灯侠，管他呢！”
　　阿福倒也听懂主人的意思，他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走去一边坐了下来。
　　鲁老爷转对柳、凌二人笑道：“距天亮尚有一个时辰，你们不妨再躺一躺，这儿有阿福在，你们放心睡觉可也。”
　　柳步风道：“不，在下睡不着了。”
　　凌天凤道：“咱们何不现在就走？”
　　鲁老爷道：“凌姑娘是说去五绝谷挑战？”
　　凌天凤道：“正是！”
　　鲁老爷摇头道：“不必急，天亮再走不迟，咱们还要等明灯侠回来取灯啊！”
　　凌天凤道：“我不信他还敢回来。”
　　鲁老爷道：“会的，他如是明灯侠，必会回来取灯，这“点我敢跟任何人打赌！”
　　阿福道：“老爷说的不错，他好像已经来了！”
　　鲁老爷闻言反吓了一跳，忙的转头响屋外捜望，问道：“在何处？在哪儿？”
　　阿福道：“现在到了屋顶上了！”
　　鲁老爷大叫道：“明灯侠，不要再鬼鬼祟祟，有种下来跟本老爷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