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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疑云层层
2019-07-1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破晓时分,令狐彰赶回到了嵩山南麓的山神庙中,这时他已累得精疲力竭,一屁股在庙中坐下,张口大喘特喘。
  歇了好一会,情绪才渐渐定下来,这时天也亮了,曙光投入庙中,他才看清长包袱是一块大红布,可能埋在棺中太久,红布一触即破,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红布,便看到了“死亡之剑"。
  这把“死亡之剑”唯一与一般长剑不同的是剑鞘较为宽阔,是用毒蛇的皮包制的。
  此外,云头、柄把和护柄呈金黄色,竟似是黄金打造的呢!
  令狐彰正要抽剑出视,庙外已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不要拔出来!”
  随着话声,白发妇人已站在庙门上。
  令狐彰大喜道:“师父,您来啦!”
  白发妇人冷冷道:“脱下你的外衣,把它包好!”
  令狐彰对她一向只有听命的份儿,闻言便脱下外衣,将“死亡之剑”包了起来。
  白发妇人道:“你已惊动少林和尚,赶快跟为师走吧!”
  语毕,转身便走。
  令狐彰跟出庙外时,白发妇人已在数丈之外,当即发足跟上去。
  师徒俩望南疾奔,疾似流星赶月,足足奔出四五十里地,来到一处荒僻无人的地方,白发妇人才放慢脚步,脸上首次露出了笑容,道:“彰儿,你干的不错,为师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二十年了!”
  令狐彰见她笑得很开心,是十六年来首次见到的真正笑脸,心中顿时感激得几乎要掉下眼泪,不禁两眼红红地笑道:“师父,我……我……我谢谢您!”
  白发妇人一怔道:“谢谢我?”
  令狐彰道:“是的,弟子万分感谢!”
  白发妇人满脸不解,问道:“感谢什么?”
  令狐彰道:“弟子见到师父您笑得很开心,这对弟子是……是无上的鼓励与恩赐,弟子只要能常常见到师父这样的笑容,哪怕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白发妇人呆了呆,等到了解了令狐彰的意思之后,便又露出那种令令狐彰“感激涕零”的笑靥,道:“彰儿,过去的十六年,为师对你也许太严厉了些,可是你要明白,为师完全是为了你好,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严师才能出高徒啊!”
  令狐彰点头道:“是!是!弟子明白!”
  白发妇人含笑道:“如今你已经苦出头了,从今以后,为师对你不会再像以前那个样子了。
  令狐彰满心欢喜道:“那么,师父可以将一切说给弟子知道了吧?”
  白发妇人颔首道:“当然,你已经完成了第四步,接下来便是第五步的‘报仇’了,为师当然会把一切告诉你。”
  说到这里,正好来到一棵大树下,大树下有几张石板椅,她便在石板椅上坐下来。
  “你也坐下吧。”
  “是。”
  白发妇人要过“死亡之剑”,解去包着的外衣,脸上流露出久别重逢的欢悦,道:“他们说这把剑死了,哼哼!今天你把它挖掘出来,就表示这把剑复活了!宝剑复活,饮血千里!”
  令狐彰一惊道:“饮血千里?”
  白发妇人笑道:“是呀!今后你将用此剑为你的父母报仇,所有该死的人都将命丧此剑之下。”
  语声微顿,继道:“当年,这把宝剑在你父亲手里时,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的战绩,不出鞘则已,一出鞘便要伤人,所以有人称此剑为……为……”
  令狐彰道:“为什么?”
  白发妇人道:“阎王剑!”
  令狐彰心想“阎王”是判定善恶是非之人,宝剑以“阎王”为名,自是说得过去,便道:“这名字不错,想必我爹生前是一位嫉恶如仇的侠客了?”
  白发妇人点头道:“正是,你爹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侠客,只因嫉恶如仇,对恶人从不轻饶,因此树仇极多,后来那些人便联合起来对你爹造谣中伤,甚至设下诡计陷害你爹,使你爹变成一个不仁不义之人,有许多妒嫉你爹成就的人便趁机大兴问罪之师,你爹百口莫辩,终于慘死在他们手里!”
  令狐彰心情激动起来,问道:“我父母叫什么名字,他们是怎么慘死的?”
  白发妇人道:“你爹名叫威武,号天鹤,大家都称他为‘天鹤先生’——”
  令狐彰浑身一震道:“天鹤先生!”
  白发妇人见他神色有异,目光一凝道:“你听过这个名号么?”
  令狐彰不答,急问道:"那么,我娘的名号是不是‘地蛇夫人’?”
  白发妇人脸色一沉道:“你听谁说的?”
  令狐彰道:“上个月,弟子在距‘剑堡’不远的一家野店里见到一对老夫妇,他们自称是‘天丑公公’和‘地丑婆婆’,说是当年‘天鹤先生’麾下二奴……”
  当下,将那天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白发妇人脸色更加难看,问道:“他们还告诉你什么?”
  令狐彰摇头道:“没有,他们只问弟子是不是‘天鹤地蛇’的传人,如果是的话,他们愿听我差遣,水里水去,火里火去。”
  白发妇人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当年你父母的种种情形?”
  令狐彰道:“没有,因为那天弟子并未承认是‘天鹤地蛇’的传人——师父,我娘的名号当真叫‘地蛇夫人’么?”
  白发妇人沉声道:“那是一种恶意的称呼,由于你娘和你爹一样嫉恶如仇,对恶人总抱着除恶务尽的态度,因此便有人骂你娘心狠手辣,其毒如蛇,大家便在背后称呼你娘为‘地蛇夫人’了。”
  令狐彰听了大为愤慨道:“真是可恶!”
  白发妇人道:“彰儿,为师是你父亲的妹妹,我叫令狐玉兰,当年你父母的为人怎样,我都清楚得很,如果不是眼见你父母死得太冤枉太凄惨,我不会带你远走天山,在那冰天雪地里吃苦十六年之久,我愿意不惜任何代价造就你,就是希望你有一天能为他们报仇,使他们能含笑九泉!”
  令狐彰目中泪光闪动,点点头道:“会的!会的!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雪恨!”
  令狐玉兰叹道:“为了使你练成一身绝世之艺,姑姑所费的心血太多太多了,以致未老头先白……”
  令狐彰激动地道:“姑姑,你对我太好了,我会报答您的恩惠!”
  令狐玉兰听了苦笑道:“姑姑不要你报答什么,只要你能为父母报仇,便等于是报答了。”
  令狐彰含泪问道:“姑姑,当年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是谁?”
  令狐玉兰道:“昨夜你挖掘‘剑墓’,有没有看清那块墓碑上的宇?”
  令狐彰道:"只看清‘死亡之剑’四个字,左下方的一排小字看不清楚。”
  令狐玉兰道:“那上面刻着七个人的名字,第一个是少林无为禅师,他是少林寺的方丈;第二个是武当玉虚真人,他是武当掌教;第三个是金履祥;第四个是庞德公;第五个是司马天虹;第六个是铁脚罗汉,他是丐帮帮主;第七个是满天林,他是名满大江南北的‘金刀大侠’。”
  令狐彰心中一喜道:“这七人想必同情我父母的惨死,因此为我爹这把‘阎王剑’立墓致敬?”
  令狐玉兰冷冷一笑道:“恰恰相反,他们七人即是联手杀害你父母的仇人!”
  令狐彰大吃一惊道:“什么?他们七人中有五人是一派之尊长,尤其少林武当是佛道二派,怎么会联手杀害我父母?”
  令狐玉兰冷笑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么?有许多人妒嫉你父母的成就,当年你父母连袂行道江湖时,由于他们的武功天下无敌,锋芒盖过雄领武林的少林武当二派,金履祥等人跟他们一比更如萤火之对皓月,因此无形中对他们生了妒嫉之心,无时不欲找机会置他们于死地。有一年,武林中传出谣言说你父母杀害了江北赵飞虎一家人,他们七人听了这谣言,立刻趁机联合起来,围攻你父母于巫峡之上,结果你父母双双被打落数十丈下的江中,落得尸骨无存!”
  令狐彰听得怒火熊熊而起,握拳透爪,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令狐玉兰又道:“你爹于跌落江中之前,手中的这把‘阎王剑’在搏斗中失手掉落地上,无为禅师等人为了掩人耳目,加重你爹的罪名,便将此剑埋在嵩山少林寺外的山上,并立名为‘死亡之剑’,表示恶人已诛,从此天下太平了。”
  令狐彰悲愤道:“难道没有一人为我父母申冤说话么?”
  令狐玉兰道:“没有,大家都不敢得罪少林武当及金履祥等人,怕惹上麻烦。”
  令狐彰道:“那江北赵飞虎是何许人?他一家人当真被人杀害了?”
  令狐玉兰道:“赵飞虎是一位名满武林的侠客,可能也是树敌太多,有一天深夜,突然有人闯人他家中,将他们一家老幼十几口杀了个精光,此为二十年前最为轰动的灭门血案,也不知是谁说出去的,说杀害赵飞虎一家人的凶手是你父母,据说还取出你娘使用的独门暗器‘蛇舌镖’为证。”
  令狐彰道:“何谓蛇舌镖?”
  令狐玉兰道:“那是你娘自创的一种暗器,因为其形状类似蛇舌,你娘便戏称为‘蛇舌镖’,这也是大家在背后称呼你娘‘地蛇夫人’的原因之一,其实你娘为人极为正直,终其一生未曾杀错一个人。”
  令狐彰道:“姑姑,您看我现在的身手,能够杀死无为禅师、玉虚真人及金履祥那些人么?"
  令狐玉兰道:“这要看你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虽然你表面上已击败庞德公、司马天虹及金履祥三人,但那是一种较技,与生死之搏毕竟不同,依我看来,你目前的成就顶多只能与庞德公或金履祥打成平手而已。”
  令狐彰黯然道:“既只能跟他们打成平手,如何能够为我父母报仇?”
  令狐玉兰微微一笑道:“彰儿,我老实告诉你,如果你想光明正大地登门报仇,再练十六年也办不到!”
  令狐彰一怔道:“那……”
  令狐玉兰接着道:“想想看,少林武当二派不说,就是霸王拳庞德公和剑先生金履祥两人,他们的门下徒弟就有几千人,丐帮帮主铁脚罗汉的摩下也是高手如云,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斗得过这么多人?”
  令狐彰道:“是啊!”
  令狐玉兰道:“所以你必须运用你的智慧,最好的办法是暗中进行,一个一个地杀!”
  令狐彰点头道:“好的,那么先由哪一个下手较好呢?”
  令狐玉兰正要回答,突似有所警觉,转脸喝道:“什么人?”
  “天地二丑!”
  话声中,从十几丈外的野草中跳出一对老夫妇,正是天丑公公和地丑婆婆!
  他们笑嘻喀地向大树下走过来,当走近大树下看见了令狐玉兰的容貌时,天地二丑的面上同时出现一片惊愕之色,齐声道:“你——”
  令狐玉兰脸色一寒,冷冷道:“我是令狐玉兰,你们是谁?”
  地丑婆婆惊讶道:“你是令狐玉兰?”
  令狐玉兰眸中迸出一片严厉的杀气,道:“不错,你们是谁?”
  令狐彰忙道:“姑姑,他们即是我刚才提到的‘天丑公公’和‘地丑婆婆’。”
  令狐玉兰“哦”了一声,脸上仍然布满杀气。
  地丑婆婆接触到她那可怕的目光时,不禁打了个寒噤,发出很不自然的笑声道:“原来……原来你是令狐玉兰,我旧主人的胞妹?”
  令狐玉兰点了点头,道:“是的,你们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跟踪彰儿?”
  地丑婆婆道:“正是,那天这位小主人发出一招‘天鹤下界’,老身夫妇即看出他必是主人之后,由于他坚不吐露身世来历,我们只好暗中尾随,今天终于证明他是我们主人之后,这太好了!太好了!”
  说毕,忽然向令狐玉兰跪下,恭恭敬敬地叩拜起来。
  天丑公公也跟着跪下叩拜。
  令狐玉兰双眉一颦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地丑婆婆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天可怜见!愚夫妇万分高兴主人有后,这……这十多年来,我们小主人蒙您辛苦造就,如今终于长大成人,学成了一身本领,愚夫妇能不对您感激万分么?”
  令狐玉兰笑了,道:“我是他的姑姑,这是应该做的事,你们快起来吧!”
  天地二丑于是起立,垂手恭立一旁。
  令狐玉兰含笑道:“当年你们夫妇追随我亡兄亡嫂,一直赤胆忠心,这我都知道,如今你们找到了小主人,可有何打算?”
  地丑婆婆立刻说道:“主人夫妇当年惨死于无为禅师七人手里,愚夫妇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为他们复仇,可惜愚夫妇力量有限斗不过他们那些人,如今既见到小主人,愚夫妇当然愿意追随小主人,协助他为父母报仇雪冤。”
  令狐玉兰听了很高兴,道:“彰儿初履江湖,毫无见识阅历,如今有你们两位从旁协助,这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了。”
  地丑婆婆咧嘴呷呷大笑道:“你放心!愚夫妇一定竭尽全力协助小主人,不将那些人一个个砍下脑袋绝不罢休!”
  令狐玉兰笑道:“很好,有你们两位鼎力相助,报仇指日可待,刚才彰儿问我要怎么进行,我想这件事你们比我有经验,待会你们三人可以研商一下。”
  语至此,站了起来。
  令狐彰见她欲离去,不禁心慌道:“姑姑,您不跟我们在一起么?”
  令狐玉兰道:“是的,我还有别事要办,须得暂时与你们分开,不过如你有事要见我,可去开封城南的静心禅院告诉静心老尼,她会转告我,必要的时候,我会和你们相见。”
  令狐彰唯唯应是,心中大是不舍。
  令狐玉兰接着道:“彰儿,我要私下与‘天地二丑’谈几句话,你且避去一旁。”
  令狐彰应了一声,便远远地走去一旁站着。
  只见她向“天地二丑”低声说了几句话,“天地二丑”连连点头,状甚欢悦。
  之后,令狐玉兰便将令狐彰召回跟前,叮咛道:“彰儿,他们两位虽是你父母的下人,但你可不能把他们当作奴婢看待,他们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凡事你要多听他们的意见才好。”
  令狐彰又唯唯应是。
  令狐玉兰道:“好了,姑姑要走了,但愿你能顺顺利利为你父母报仇,以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语毕,将“阎王剑”交到他手上,随即转身飘然而去。
  三人目送她走远后,天丑公公干咳一声,开口道:“小主人,关于如何进行报仇的事,咱们须得好好斟酌一番,此去不远有个大镇,咱们且去那镇上歇歇脚,从长计议如何?”
  令狐彰当然不反对,于是三人一起动身,走了十多里,来到一个名叫“白沙镇”的地方,找了一家客栈一起投宿进去。
  天地二丑当年追随“天鹤地蛇”时,也有很大的名气,识人极多,他们惟恐被人认出,便叫酒菜送到房中饮食。
  饮食间,令狐彰问起当年父母的一切,天地二丑含糊以对,总是把话岔开去,只和他商量如何报仇的事,商量的结果是:第一个先找“金刀大侠”满天林,第二个“铁脚罗汉”,第三个庞德公,第四个金履祥,第五个司马丝丝,最后才轮到无为禅师和玉虚真人的头上。
  令狐彰只不同意找司马丝丝报仇,说道:“她父亲已死,可说已遭了报应,何必再去找她女儿算账呢?”
  地丑婆婆道:“话不能这么说,常言道父债子还,司马天虹没有儿子,当然应该找他女儿啦!”
  令狐彰摇头道:“我觉得她没有负起这笔血债的必要,上一代的仇恨,由上一代的人来解决就可以了。”
  天丑公公道:“小主人,你莫不成对那丫头生情了?这可万万不行的,她父亲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之一,你怎可——”
  令狐彰打断他的话道:“没有,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罪在其父,她是无辜的。”
  天丑公公道:“你姑姑要是知道你不打算找司马丝丝报仇,只怕会大发雷霆呢!”
  令狐彰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当年我父母遇害时她都还没出生,我怎可找一个没有任何过错的姑娘报仇,我姑姑若是不答应,她要怎样处罚我,我认了就是。”
  地丑婆婆见他口气坚决,便打圆场道:“好啦!反正仇家多达七个,暂时还轮不到她头上,等宰了满天林、铁脚罗汉、庞德公、金履祥四人之后,再作最后的决定吧。”
  令狐彰问道:"那金刀大侠满天林住在何处?”
  天丑公公道:“听说他老家在洛阳附近,明天咱们就去洛阳打听一下,他是名满天下的人物,一定不难找到。”
  计议一定,已是未末时分,令狐彰叫来店小二撤去酒席,天地二丑便回他们房间歇息,令狐彰关上房门,上床躺了一会,原想小睡一觉,但脑中思绪纷至沓来,怎么也无法入眠,便起身拿起“阎王剑”来观赏。
  目睹父亲遗物,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就想拔出剑身来看,但想及姑姑之言,必等见到仇家再“拔剑饮血”也好,当下即带鞘之剑在房中舞起剑来。
  舞了一会,胸中苦闷舒散了不少,才又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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