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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述前事连袂探险
2022-07-21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龙华园主即又回望司马玉峰笑道:“玉峰贤侄,你今天不打算再过关了吧?”
  司马玉峰道:“小侄原想拿个一品武士过过瘾,但现在既已见到了师伯,下次再来过关也行。”
  龙华园主笑道:“对,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你父母的下落和找回那柄‘过关刀’你不知道张寄尘此刻的行踪么?”
  司马玉峰道:“是的,家祖自被子轩兄打伤后,至今行踪不明,也许他老人家还不知道那是误会……”
  龙华园主正容道:“你必须赶快设法把那半截‘过关刀’拿回来,否则万一落入敌人之手,后果将不堪想象!”
  司马玉峰唯唯而应,接着问道:“师伯,小侄同谢老前辈赴芦茅山离魂宫后,不管有无发现,顺道转赴群英堡探访子轩兄的消息如何?”
  龙叶园主点头道:“可以,但一切要小心,师伯听说群英堡处处布置机关,而且堡中高手如云,如不小心行事,一旦被他们发现时,要想活着出来只怕不容易!”
  正说着,虎耳门人影一幌,踏雪无痕蒋西楼和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儒士沿石级飞奔下来了!
  老儒士年约六十七八,面容瘦削,上唇蓄着两撇了胡,下颚留一撮山羊须,衣着打扮,很像一个乡下塾师。他纵下石级后,即向龙华园主拱手一揖道:“园主召唤老朽,有何吩咐?”
  龙华园主且不作答,先为司马玉峰介绍道:“贤侄,这位就是谢老前辈!”
  司马玉峰以晚辈之礼趋前拜见,龙华园主接着又为恶讼师谢兴浪介绍道:“谢老,这少年是我的师侄,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司马玉峰!”
  恶讼师谢兴浪闻言一呆,张目惊望着司马玉峰失声道:“监园人司马宠的儿子?”
  龙华园主微笑道:“是的,谢老虽然入园较迟,但关于监园人失踪的事,猜想必已知晓,现在的情形是:监园人的生死尚未分晓,他的儿子却先出现了,这一切内情,等下谢老和他出发后,他自然会告诉你!”
  恶讼师谢兴浪惊愕的“哦”了一声,眼睛打量着司马玉峰,一面发问道:“园主是要老配同司马少侠去何处?”
  龙华园主道:“芦茅山离魂宫!”
  恶讼师谢兴浪吃了一惊,呐呐道:“找鬼母娘娘杜三娘么?”
  龙华园主颔首道:“正是,她有五个徒弟叫‘浪浪五穷鬼’,曾受两个蒙面老人的唆使围攻我玉峰师侄,企图逼迫玉峰说出‘过关刀’的下落,结果反被玉峰杀死,我们现在想知道鬼母娘娘杜三娘与那两个蒙面老人是否有同谋关系,希望能由此找出当年夜袭‘居之安’之人,因玉峰年轻识浅,故请谢老同他走一趟!”
  恶讼师谢与浪一听是监园人的事,深感责任重大,肃容一揖道:“是的,老朽愿尽力而为!”
  龙华园主于是转对司马玉峰道:“玉峰贤侄,格于规定,师伯不便招待你入园,你现在就出去吧!”
  司马玉峰也想尽快赶到芦茅山离魂宫一探究竟,当即跪下磕了头,又向龙华九长老拜别。
  古兰待他拜完,将他扯到一旁,小嘴一呶道:“大哥,你对五品武士不希奇,小妹可不能不要,替我说一声如何?”
  司马玉峰笑“哦”一声,便转身向蒋西楼一揖道:“蒋关主,假如刚才钢索未断,尊见以为古姑娘能否安全过关?”
  踏雪无痕蒋西楼笑道:“大概可以,但她没有走完,照规定不能给武士头衔!”
  古兰抗声道:“那位有情翁黄道也没有走完,你们为什么给他了?”
  龙华园主笑道:“蒋关主,送给她一套青衣和一枚徽章吧!”
  踏雪无痕蒋西楼应声飞上虎耳门,不久由里面捧出一套青布女衣,连同一枚五品徽章起递给古兰笑道:“拿去,你是一个幸运的五品武士!”
  古兰老实不客气的接过,还横了蒋西楼一眼道:“蒋关主别瞧不起人,有朝一日,我要拿个一品武士让你瞧瞧!”
  踏雪无痕蒋西楼身子微微含笑道:“老夫愿拭目以待!”
  这时,已到了该动身的时候,恶讼师谢兴浪忽又转向龙华园主问道:“园主,轮回桥已断,老朽等如何下去?”
  龙华园主一指钢索道:“利用这条钢攀缘下去,四十丈之下有小径可通山下!”
  恶讼师谢兴浪便把钢索断去的那一端抛下峰头,当先沿索面而下,司马玉峰等他降下一二丈,随也沿索跟下,古兰则紧随其后,三人转眼降到钢索末端,果见峰腰上有小径可走,于是相继跳上小径,顺着小径绕行下峰,司马玉峰就在这段路上,将自己的身世、遭遇,告诉了恶讼师谢兴浪。
  恶讼师谢兴浪听司马玉峰说起曾和醉和尚、沈凤庭两人有过一番相处,脸上便有尴尬之色,窘笑道:“司马少侠既认醉和尚和沈凤庭,一定曾听他们两位臭骂过老朽!”
  司马玉峰心中暗笑,忙道:“没有,谢老前辈与他们两位不睦么?”
  恶讼师谢兴浪道:“其实并无任何瓜葛,只是他们两位以正人君子自居,对老朽这个‘恶讼师’相当瞧不起!”
  司马玉峰笑道:“老前辈文武兼修,令人敬佩,不知过去曾在甚么地方当过讼师?”
  恶讼师谢兴浪道:“老配这个‘讼师’居无定址,听到那地方有诉讼,就去毛遂自荐,由于每讼必胜,因此臭名满天下!”
  司马玉峰道:“当讼师也并非坏事,只要能择善而为,勿诬陷善良,仍不失为侠义行为!”
  恶讼师谢兴浪嗟叹道:“老朽当初也是怀着这种心意,但是日子一久,不觉就忘得干干净净了,每次接手,挖空心思都是想赢得胜利,于是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这是我们当‘讼师’者的通病!”
  司马玉峰见他尚知自责,颇为感动,因笑道:“老前辈既自觉不克自制,不当也就是了。”
  恶讼师谢兴浪摇头道:“不成,老朽做讼师已经做出瘾头来,一年半载不上衙门去能耐,就觉浑身不舒服,这就像我们练武的人一样,若是隔一段日子不练,全身骨节就要生痛起来!”
  古兰插口问道:“老前辈替人诉讼一次,可得好多银子?”
  恶讼师谢兴浪笑道:“不一定,视案情的大小而定,碰到有钱人家的,老朽就狠狠敲他一笔。上个月,老朽还曾在华阴县向一个富户敲了五千两银子哩!”
  古兰一瞪眼道:“乖乖,是怎么敲的?”
  恶讼师谢兴浪得意洋洋地道:“那一天,天上细雨绵绵,老朽气闷得紧,想入城去喝一杯,一入城门,刚好碰见城中两位员外和一位富绅也要上菜馆喝酒,那两位员外是认识老朽的,他们一见老朽,拉着老朽非要请客不可,老朽情面难却,就跟他们一道上了菜馆。
  原来那个富绅是华阴县城的首富,姓简名金山,他一听老朽的名号后,面有不屑之色,老朽心想:‘好吧,你这家伙瞧不起老朽,但望你平安无事,别犯在老朽手里才好……’那知心里刚在想着,忽见一个模样憔悴的农家少妇走进菜馆来,她走到简富绅面前一福道:‘简老爷,刚才我去府上,那位看门的大叔说简老爷您在这里……’那简富绅眼睛一瞪,满脸不人地问道:‘你找老夫干么?’那农家少妇面露哀求道:‘还请简老爷慈悲,今年实在收成不好,那欠缴的六石米,明年’简富绅没等她说完,大袖一挥,怒斥道:‘明年!明年!你们到底要几个明年?告诉你,明天你们再不把所欠的六石米缴来,你们就别再下田去了!’那农家少妇登时泪如雨下,扑地跪下哭求道:‘求求您,简老爷,我们不是故意拖延不缴,实因我家汉子去年那场病害苦了,简老爷您让我们再耕种一年,明年一定缴清,绝不再欠您老爷一升一斗!’简富绅心肠可真硬,拍桌喝道:‘不成,明天你们不把六石米缴来,那块田是蔡小三的了!’那农家少妇脸色一阵苍白,不知是愤怒还是绝望,忽然停止哭泣,冷冷瞧了简富绅一会,就起身出门而去了。
  大约过了半天,一个家仆模样的汉子匆匆忙忙的奔入菜馆,向简富绅耳语了几句,简富绅面色大变,顿足道:‘糟了!’老朽在他们主仆耳语时,已听得真切,便接口笑道:‘那少妇投缳自杀了是不是?’简富绅一愕道:‘咦,你怎么知道的?’老朽冷笑道:‘怎么知道的已无关重要,最重要的是那少妇既已死在你家祖坟上,人命关天,你老兄就得赶快想办法逃脱一场逼死佃户的官司!’简富绅敢情也怕打官司,一听吓得浑身哆嗦,拉住老朽央求道:‘谢先生,您是名满天下的大讼师,看在今天你我有缘同桌饮酒的份上,您一定得替老夫想个办法!’老朽已打定主意要敲他一笔,便向简富绅道:‘不成,人已死了,甚么法子都不管用了!’那同桌的两位员外知道我的心性,便向简富绅道:‘老简,如能无事,你出得起多少?’简富绅独赶迟疑好一阵,方才忍痛似的伸出五个指头,其中一位朱员外仔细问道:‘五千两?’简富绅吓了一跳忙答道:‘不,五十两!’老朽心中大怒,拂袖而起道:‘简先生,请恕老朽出言无状,老朽干了一辈子的讼师,显然没有一点织蓄,但五十两银子,老朽还看不上眼!’那位朱员外看见老配生气,也不由着急起来,加紧向简富绅游说道:‘老简,你现在五千两银子不肯花,等到明天闹进了衙门,那时只怕五万两银子也还不够花呢!’简富绅大概也知道城中那位知县老爷脾胃,人命上了他的桌子,被告非得倾家荡产不可,权衡轻重,只得答应如能无事愿给老朽五千两银子的酬金。
  老朽则要他当场开出一张五千两银票才肯效劳,他没奈何只得依言照办了,老朽收下银票后,才向那家仆问道:‘那农家少妇吊死在你家主人的祖坟上,有没有外人看见?’那家仆答道:‘大概没有。’老朽便附耳授他机宜,那家仆听了大喜,立刻掉头奔出菜馆,如飞而去。
  第二天,那少妇的丈夫听到妻子缢死的消息,就同许多村人赶到简富绅的祖坟,指斥简富绅逼死佃户,鼓噪着要入城告他,可是闹到后来,那些村人反而一个个溜了,那少妇的丈夫也没有入城告状,带着妻子尸体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恶讼师谢兴浪说到这里,故作神秘的挤眼一笑道:“两位猜得出老朽是怎样替那简富绅解危的么?”
  古兰瞪眼呆道:“正是,您老是怎么替那简富绅解危的呢?”
  恶讼师谢兴浪微微一笑道:“老朽只教那吊死的少妇换上一双干净的鞋子,又教简富绅几句话,他就毫不费力的逃脱了一场官司!”
  古兰惊讶道:“替那吊死的少妇换上一双干净的鞋子就可逃脱一场官司,怎么说的?”
  恶讼师谢兴浪笑道:“那几天细雨绵绵,姑娘请想想,那少妇由乡下进城,又由城里走到简富绅的祖坟上,脚下一只鞋子会沾着些甚么东西?”
  古兰脱口道:“泥巴!”
  恶讼师谢兴浪笑道:“一点不错,再想想看,老朽要他们替那少妇换上一只干净鞋子,又表示着甚么?”
  古兰歪头想了想,道:“表示那少妇的鞋子没有泥巴?”
  司马玉峰噗哧一笑道:“表示那少妇没有走过路!”
  恶讼师谢兴浪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那天早上,那少妇的丈夫和许多村人赶到简富绅的祖坟上,闹着要简富绅偿命,当时地保也在场,简寓绅起初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但他仔细地把尸体端详了一番后,就向众人道:‘好,你们就去报官好了,这女人从她家走到我家祖坟上差不多三里多路,这几天阴雨不绝,路上都是湿澄澄的,怎么这女人的鞋子没有一点泥巴,显见这是移尸图害,你们这一班吵闹的人,我倒要瞧瞧清楚,原先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一个佃户的妻子缢死在我家祖坟上,竟会有一班不相干的人出来说话,现在我才明白,敢情都是你们这些人玩的把戏……’那些帮腔的人原先都不曾留意,经简富绅这么一说,大家一看那少妇的鞋上果然没有一点泥巴,不由反而有些害怕起来,因此不敢再帮那个佃户说话,纷纷打退堂鼓,一场风波,就此平息了!”
  古兰赞道:“妙啊,谢老前辈果然有一套!”
  司马玉峰淡淡一笑道:“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恶讼师谢兴浪干笑道:“老朽这样做确然有些不对,但你想想,那佃户纵是打赢了官司,他又能得到甚么好处?顶多只把简富绅关入牢里而已,所以倒不如挖他一家伙,让他疼在心里好些。”
  司马玉峰因他是师伯介绍的人,不好多批评,当下只笑笑不语。
  恶讼师谢兴浪接着又津津有味的讲述着他过去的“丰功伟绩”,边讲边走,不觉便走出了太华山区。
  这时已近黄昏,司马玉峰对道路不熟,乃问道:“谢老前辈,芦茅山在山西甚么地方?”
  恶讼师谢兴浪道:“在山西西北,距此约需九天路程,咱们今晚先到华阴过夜,明天再继续赶路好了。”
  司马玉峰没有异议,三人于是放开脚步直奔华阴县城,恶讼师谢兴浪因见古兰喜欢听自己的诉讼故事,途中又滔滔不绝的把自己的行意杰作全说出来,司马玉峰愈听愈心寒,也愈对他生起反感,由于听得心烦,便打断他的话问道:“老前辈,龙华园的一品武士全都出去寻找少园主,为何只您老留在园中?”
  恶讼师谢兴浪话锋一顿,嘿然道:“这是园主的意思,他说老朽在江湖上树敌太多,到处都有人想找老朽算账,为了避免发生是非,他劝老朽不要太远离龙华园,其实,嘿嘿,武林中想找老朽儿的人虽然不少,但真敢当面动手的又有几个呢?”
  司马玉峰冒头微微一皱,暗忖道:“原来如此,此番自己跟他走在一起,只怕会有很多麻烦了!”
  他本不怕麻烦,但觉让人怀疑自己和“恶讼师”谢兴浪是同路人,未免太不值得。
  太华山距华阴县仅十多里路,三人行约顿饭工夫,便已赶到县城,而这时,暮色已经很浓了。
  恶讼师谢兴浪领着司马玉峰和古兰投入城中一家客栈,恶讼师谢兴浪向司马玉峰说道:“可马少侠,你我今天初次见面,老朽想请两位吃一顿饭,两位赏光否?”
  司马玉峰道:“怎好让老前辈破费,还是小可来请好了。”
  恶讼师谢兴浪道:“不,今天一定要让老朽请客,司马少侠要请老朽,改天再来吧!”
  司马玉峰见他态度十分诚恳,不好推辞,于是披上外衣,同着古兰随他走出客栈。
  入夜的华阴县城,街上非常热闹,行人熙熙攘攘,颇有大城市之盛,由于街上声音嘻杂,古兰便乘机对司马玉峰低声笑道:“大哥,我听说这位‘恶讼师谢兴浪’吝啬得紧,一个钱打二十个结,今天居然肯请我们的客,真有些看不出!”
  司马玉峰微笑道:“你且慢得意,说不定弄到后来,反要我们付帐呢!”
  古兰笑道:“他敢那样做,我们就装聋作哑,看他有甚么办法!”
  说话间,已来到一家菜馆门口。
  这家菜馆或许是城中最大的,生意十分鼎盛,楼上楼下都坐满了食客,三人登上二楼,刚好有一张桌子撤了席,恶讼师谢兴浪领头坐下,向那个正在收拾桌子的伙计吩咐道:“伙计,把桌子抹干净一点!”
  那伙计用力抹着桌子,答道:“干净!干净!三位要吃些甚么?”
  恶讼师谢兴浪望着司马玉峰与古兰问道:“两位想吃些甚么?”
  司马玉峰忙道:“随便,老前辈您点好了。”
  恶讼师谢兴浪于是拣最好最贵的菜肴点了七八样,又要了两斤上好花雕,挥挥手道:“要快!你家老爷肚子饿了!”
  那伙计听他点的都是名菜,算起来是笔大生意,那敢怠慢,连声应喏而去。
  司马玉峰暗中估量,这一顿饭吃下来,最少也要二三十银子,心想自己从带了一百两银子下来,用到现在已经差多,等下对方若玩花样逼自己付账,那可惨了!
  他愈想愈发愁.不禁暗暗踢了古兰一下,向她使眼色,意思是说:“你看,此老点了这么多好菜,超出一般请客的‘热情’之外.只怕他真的用心不善呢!”
  古兰向他微微一笑,好像在说:“别怕,反正我们抵死不付账就是了!”
  恶讼谢兴浪眼光十分锐利,已发觉司马玉峰和古兰在眉来眼去,不由打趣道:“两位一个郎才一个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侣,到时请老朽喝喜酒啊”
  古兰登时臊红了脸,大发娇嗔道:“岂有此理,我们还没吃到您老一点东西,您老怎好如此……”
  底下想不出表达的好字眼,只好把上唇翘得老高,表示她非常不乐意。
  恶讼师谢兴浪哈哈大笑道:“老朽说的是真心话,姑娘是江湖儿女,怎么也忸忸怩怩起来呢?”
  古兰到底脸嫩,知道再回嘴只有更尴尬,因之垂首无言,装出一付生气不理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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