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篷头怪客竹剑侠
2023-05-27  作者:欧阳云飞  来源:欧阳云飞作品集  点击:

  郡主主仆与蒙面人,十恶婆打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夏雨人、哈力克这一伙人同样危疑震怖,高潮迭起。
  原来,当郡主与穆里娜随十恶婆离去后,哈力克本欲照郡主的指示,迳往前面镇集投宿,夏雨人却力排众议,郑重其事地道:“十恶婆诡计多端,她幕后的主子可能更扎手,依老夫之见,我们应该跟下去,以防不测。”
  哈力克道:“夏大侠所言固是,但我家郡主如此交代,万一因而影响了郡主的安全,可如何是好?”
  夏雨人振振有词地说道:“当着十恶婆的面,郡主能怎么说,遇事当知权宜变通,况且我们只是志在预防,只要十恶婆他们没有不轨的意图,咱们大可以不必现身。”
  哈力克击掌说道:“此计甚善,可谓神鬼莫测,大哥,就照着夏大侠的话去做吧?”
  哈力克不再坚持,大伙儿随即掉转头来,步入东边山区。
  蓦在此刻,从山区丛树之中,突如其来地冒出一群横眉竖目,携刀带剑,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来,挡住去路。
  来者人数甚多,约莫有三四十人,夏雨人正自惊诧间,面前人如风车,一阵走动,已被人团团包围起来。
  哈力克拔刀在手,当先喝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者是一个戴斗笠的人,帽沿低垂,看不清他的庐山真面目,声音却亮如洪钟,凶巴巴地道:“不干什么,想向各位借一样东西。”
  哈力克道:“借什么东西?”
  戴斗笠的人一指哈力克的天龙剑,道:“就是你手中的天龙剑。”
  夏雨人横扫全场一眼,道:“你们大概是与十恶婆同伙的吧?”
  戴斗笠的人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兀自对哈力克道:“聪明人不应该做糊涂事,留下天龙剑,老夫愿网开一面,给你们一条生路。”
  哈力克脸一沉,喝问道:“假如不借呢?”
  戴斗笠的人杀气腾腾地道:“赶尽杀绝,血染黄沙!”
  穆里娃扯直噪门大声嚷道:“别跟他们磨牙,咱们快杀出重围,去驰援郡主要紧。”
  说干真干,拔剑直往前冲。
  霍然,砰!的一声巨震,落叶缤纷,尘土飞扬,戴斗笠的人一掌就将穆里娃震得倒退回来,落地之后仍自摇摇晃晃站不稳脚。
  戴斗笠的人掌力浑厚,一鸣惊人,大家不由皆为之心头一沉,哈力巴道:“郡主处境危急,咱们再不能耽搁,冲啊!”
  身剑合一,一马当先杀出去。哈力克、夏雨人、穆里娃,及至四名轿夫,也是同样的心意,集中一点,奋力猛冲,其势有如山崩海啸,锐不可当。
  可是,对手更厉害,戴斗笠的人一声喊杀,各种暗器立如飞蝗一般打过来,刀如山,剑如林,群起而攻,密不透风。
  不论是夏雨人,或是哈力克,都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群强盗不仅人多势众,尤其个个身怀绝技,一阵狂风暴雨过后,马匹死了,轿子四分五裂,四名轿夫二死二伤。
  而他们依旧停留在原地,难越雷池半步。
  戴斗笠的人更是威风八面,功力之深,令人咋舌,一双蒲团大手好似二只大铁扇,舞动起来树倒草偃,威力十足,哈力克、哈力巴兄弟,在波斯是第一等的好手,在中原亦曾傲视武林,却始终突不破他的重重掌影。
  一声惨叫,一蓬鲜血,又一名轿夫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哈力克青筋暴现,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说道:“老贼,你好狠毒的心肠,你我萍水相逢,为何要下此毒手?”
  戴斗笠的人收住掌势,阴恻恻地道:“不为什么,只为了这把天龙剑,只要你们肯交出天龙剑,老夫立刻放你们走!”
  银虹一闪,光彩夺目,哈力巴已亮出天龙剑,厉色说道:“天龙在此,有本事你来抢吧!”
  “抢就抢,你以为老夫不敢?”
  这人好大的胆子,狼行虎步,探手就抓,哈力巴“袖里乾坤”,斩他右腕,再变“赤胆屠龙”,往他脖子上抹,戴斗笠的人毫不退缩,一瞬间换了三个方位,攻出三掌。
  说时迟,那时快,哈力巴的剑明明砍中了对方的脑袋,到最后落地的却仅仅是一片斗笠,猛觉左背部一阵奇痛,已被对方掌风扫中,一个踉跄仆下去。
  “拿剑来!”
  戴斗笠的人得理不饶人,跨步欺身,天龙剑已在举手可及之处。
  此刻,夏雨人、哈力克,穆里娃正被群盗以一重重的肉屏风挡住,彼此大打出手,纵有一千一万个出手驰救之心,却自顾不暇,抽不出身来。
  在附近的只有一名轿夫,不顾一切地扑过来,企图强行拦阻,可惜忠义有余,功力不足,顿成扑火的灯蛾,一张英俊的脸蛋,被对方一巴掌劈成烂柿子一样,脑浆四溢而亡。
  哈力巴甫自地上爬起半个身子来,戴斗笠者的蒲团大手已压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更老实不客气地抓住天龙剑。
  “住手!”
  一声暴喝,一条人影,好似神龙天马一般,从半空中泻落一个发长盈尺,飘散胸前,致使耳目难辨,手执竹剑的怪人。
  蓬头之人动作飞快,功力更是骇人听闻,一支竹剑,猛锐绝伦,连杀三名劲装大汉后,剑尖直指戴斗笠者的心窝要害,后者不由大吃一惊,倒地翻滚出一丈多,尽管他应变够快,依然吃了苦头,衣襟被削落一片,心胸间血迹殷红。
  有一名劲装大汉失声惊呼道:“是蓬头侠!”
  恶斗登时全部静止下来,无数道目光一齐投射在蓬头侠身上,哈力巴死里逃生,这才从容站起身来。
  戴斗笠之人对蓬头侠似是十分忌惮,恶形恶状地说道:“这笔帐你家老爷爷会给你记上,总有一天会加倍讨回来,失陪了!”
  一招手:“咱们走!”立即率众隐入树丛之中。
  蓬头侠拔腿就追,声音森冷凌厉:“老狗,不必等待他日,老夫今天就要为河西走廊的商民讨债索仇。”
  夏雨人快步追上去,说道:“穷寇勿追,波斯郡主被十恶婆骗走了,请速施援手。”
  从重重乱发之中射出两道精芒,蓬头侠急急追问道:“郡主被十恶婆骗到哪里去了?”
  哈力克道:“到山上去了,十恶婆的后面可能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家伙。”
  蓬头侠喃喃自语道:“糟了!”
  语声一落,人已拔空而起,接连二三个起落,便将哈力克等人远远抛在后头,速度之快,身法之美,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山神庙内之战已进入决定性的最后阶段,庙门口倒着三名彪形大汉,两死一伤,更多的人仍堵在门口,飞鸟不入,滴水不漏。
  穆里娜断臂之后,拼死奋战,这时候早已是强弩之末,濒临油尽灯干的边缘,全身伤痕累累,气喘如牛,非但帮不上郡主的忙,反而成为她的累赘,往往为了穆里娜的安全,屡涉奇险,若非她修为有素,又有一把削金碎玉的明月刀,可能早已命归九幽。
  反观蒙面人与十恶婆,则攻守有序,进退井然,比波斯郡主要从容得多,况且又有属下数名高手助战,郡主四面受敌,疲于奔命,败亡似已是指顾间事。
  这种情形,穆里娜自然了然于胸,说道:“郡主,不要管我,你一个人杀出去吧。”
  郡主扫出一刀,道:“穆里娜,别说丧气话,哈力克他们可能很快就会赶到这里的。”
  蒙面人笑了,笑得黑巾颤抖,声震屋宇,道:“他们永远到不了山神庙,假如一切顺利,天龙剑可能已经换了主人。”
  穆里娜闻言大骇,愤怒的火焰从脚底直冲发尖,道:“我跟你拼了!”连人带剑,不顾一切地撞上去。
  胜则可喜,败则也可免去郡主后顾之忧,趁机脱身,穆里娜的算盘不可谓不精,无奈蒙面人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早已洞悉一切,轻轻拍出一掌,将她阻在五尺以外,道:“你想死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老夫将明月刀弄到手后自会成全你!”
  这是什么话,连死的自由也没有,穆里娜掉转剑尖,对准自己的心口,道,“你不杀我,姑奶奶自己动手,但请郡主火速离开。”
  腕上加力,用劲猛刺,郡主喝阻无效,想强行拦阻已经来不及。
  这真是天下奇闻,穆里娜当真是连自杀的自由也没有,这一剑居然没有刺下去,因为剑尖被一支竹剑挡住了。
  持竹剑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怪人,他是从屋梁之上飘然而下,现场高手如云,竟无一人事先警觉到。
  单凭这一点,已足够使蒙面人胆战心惊。
  “你是谁?”
  “你是谁?”
  二人争先发问,各不相让,一开始就是一个火爆场面。蒙面人攻来一剑,蓬头侠以竹剑相迎,郡主看得真切,两个人用的都是“天龙剑法”。
  十恶婆摆着屁股,来到蒙面人身边道:“主人,这个老家伙无名无姓,神出鬼没,河西一带的人称他蓬头侠,又叫竹剑侠,专门跟咱们过不去,已有不少弟兄死在他的剑下。”
  郡主打量一下蓬头侠,道:“多谢前辈援手,阁下可是徐一剑?”
  “哈哈哈,”竹剑侠哈哈大笑道:“徐一剑早已魂飞九天,骨化飞灰,姑娘说笑话了。”
  甩一甩满头的乱发,故意将自己的面貌遮死,又道:“此非善地,请姑娘主仆速去,老夫愿在此断后。”
  十恶婆粗声大气地道:“断后?哼,断命才是真的,老娘今天要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仗着人多势众,立即率众蜂拥而上。
  竹剑侠卓立原地未动,待群贼攻至切近时,突发长啸,剑如狂风,只见他的身形宛若陀螺一样,滴溜溜地转了一个圆圈,飘出无数剑花。
  这事简直匪夷所思,剑花过处,血如泉涌,所有围攻的四个人全部一剑毕命,伤口均在胸腹之间,长短一致,深可见骨,连十恶婆这等一流好手,亦未能幸免于难。
  正因为蓬头侠武功太高,蒙面人不敢恋战,连几句场面话都不曾留下,便领着几名属下悄然退走。
  蓬头侠却不肯放手,立即蹑踪追了下去。
  这些人动作好快,当波斯郡主,穆里娜追至山神庙外时,两拨子人早已消失在暮色苍茫中。
  倒是另一批人,夏雨人、哈力克、哈力巴、穆里娃已绕过山脚,正往山上狂奔,郡主向大家招招手,迈步奔下山去。
  四名轿夫之死,颇令郡主伤心,就地草草掩埋后,便即投宿镇集客栈中。
  郡主一直心事重重,用过晚饭后,将大家召集在她的客房内,对夏雨人说道:“夏大侠,我想再郑重请教,徐一剑是否你亲手埋的?”
  夏雨人回答道:“没错,是我亲手埋的。”
  郡主疑云满面地道:“这就奇了,徐一剑既然早已死亡,中原怎么还会有人懂得天龙剑法,而且还不止一个?”
  这是一个谜,一个无法解开的谜。
  另一个谜是,杀死孙掌柜的蒙面人,与出现在山神庙的蒙面人,是同一个人?还是不相干的两个人?由于当时匆匆一瞥,郡主也无法肯定。
  山神庙的蒙面人,与天残老怪的合伙人是同一个人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他是如何得知有关黑珍珠的一切?
  戴斗笠的人是谁?
  蓬头侠又是何许人?
  黑珍珠究竟下落何方?
  问题纷至沓来,剪不断,理还乱,大家讨论了半天,还是找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穆里娃正在为穆里娜裹伤,正经八百地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归根结底,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别再讨论这些烦人的事,郡主的暖轿已毁,四名轿夫也一命归阴,应该赶快再买一顶轿子,请四个轿夫才是。”
  郡主欠身笑道:“不必了,黑珍珠飞鸿冥冥,我哪还有心情再坐轿代步,哈力克快去交代店家,麻烦他替我们买一匹好马。”
  夏雨人伸手一拉哈力克,道:“多谢郡主盛情,适才与那群魔崽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差不多已经全好了,用不着再买马匹代步,反正此去河西,仅余二三天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他这儿余音未落,“笃!笃!笃!”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叩门声,哈力巴欺至门侧,道:“谁?”
  门外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答道:“我,独眼怪客。”
  另一个声音接口道:“还有我老人家天残叟。”
  哈力克打开房门,二怪跨步而入,随即又将门关好,还下了闩。
  哈力巴双眼一瞪,道:“你们想干什么?”
  独眼怪客找了张椅子坐在窗下,神秘地道:“事关机密,关起门来好说话。”
  穆里娜刷地拔剑在手,指着他的鼻子道:“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十恶婆与你们的合伙人设下陷阱,我们郡主差点命丧山神庙,你还有胆子再来谈生意?”
  天残老怪就站在房门口,背贴着门板,道:“此事我老人家也有一个耳闻,我们与十恶婆八杆子也打不着。”
  哈力克道:“你们不是一伙的?”
  独眼老怪推开穆里娜的剑,道:“河水不犯井水。”
  穆里娜道:“莫非出现山神庙的蒙面客不是你们的合伙人?”
  天残老怪道:“龙交龙,凤交凤,和那个老骚婆打交道的都是下三滥,怎能与我们的合伙人相提并论。”
  郡主道:“奇怪,我们之间谈论的事,他们怎么知道得那样清楚?”
  独眼怪客道:“江湖上的事,隔墙有耳,一日千里,这不足为奇。”
  郡主道:“你姑妄言之,本郡主姑妄听之,此事暂且搁下不提,谈谈你们的来意吧。”
  天残老怪说道:“我们是来履行承诺的。”
  郡主凤目一翻,道:“该不是又叫本郡主去荒山野地去看黑珍珠吧?”
  独眼怪客道:“请别拿十恶婆的标准来衡量我们的合伙人,呶!真正的黑珍珠我老人家已经带来了。”
  果然,大家眼前一亮,独眼怪客的手掌一展,一颗通体乌黑,闪闪发光,大如人目的黑色珍珠已托在他的掌心之上。
  尽管,这一颗珠子与众不同,但她受骗的次数太多,却不敢轻易置信,神态自若地道:“一颗还是两颗?”
  独眼怪客道:“目前只有一颗,假如生意成交,自然是一对。”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但不能白看。”
  “看一看也要代价?”
  “不是代价,是希望郡主拿一样东西作抵押。”
  “什么东西?”
  “明月刀。”
  “明月刀?”
  郡主略作考虑,解下明月刀递过去。
  独眼怪客还真规矩,一手接刀,一手将黑珍珠交给波斯郡主。
  他并未拔刀,手一扬,将明月刀掷出窗外去。
  哈力克大吃一惊,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拔腿就往外冲。
  天残老怪堵在门口不让,道:“别毛躁,郡主要鉴定真伪,我们的合伙人同样要品评一下明月刀,免得吃亏上当。”
  郡主脸色数变,目注窗外,道:“尊驾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窗外有一个显然是经过变音的苍老声音说道:“生意谈成之后,我们也许会长相厮守,不必急在一时。”
  郡主并没有听出他这一句话的含意,说道:“明月刀乃波斯名刀,阁下还满意吧?”
  窗外闪起一缕刀光,接着是一阵金振玉震之声,苍老的声音说道:“很好,果然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好刀。不知郡主鉴定得如何?”
  郡主经过目视、指弹。簪刺、剑戳后激动地说:“的确是本郡主所要的波斯瑰宝黑珍珠。是如何落到阁下手中的?徐一剑可是你下的毒手?金像现在何处?”
  “郡主,我们现在是在谈生意,希望不要将话扯得太远。”
  “并不远,本郡主是要你明白,黑珍珠本来就是我们波斯的东西。”
  “现在则是老夫的,这一点是非常重要。”
  “好吧,你说,要什么条件?只要不太苛刻,本郡主愿意付出相当代价。”
  “明珠十粒,白银十万两,外加一把明月刀,这是郡主答应的,对不对?”
  “本郡主说话算话,绝不反悔。”
  “可是,老夫却觉得太便宜,想附加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的胃口真大,还有要求?”
  “小事,小事……希望郡主能嫁给老夫。”
  此话一出,夏雨人、哈力克、哈力巴、穆里娜、穆里娃皆怒火冲天,亮出了家伙,穆里娜抢先说道:“放屁,我家郡主乃是金枝玉叶,岂会下嫁于你,山神庙里的蒙面客想吃天鹅肉,现在你这个老小子又打歪主意,我看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姑娘我活劈了你!”
  怒火中烧,越说越气,长剑抖出一团剑花,扑向前窗。
  “放肆!”
  还没来得及到达窗前,就被独眼怪客猛锐的掌浪截住了。
  他的合伙人又在窗外说道:“生意不成仁义在,老夫绝无半点强求的意思,也不急于寻求肯定答案,你尽可以好好考虑,老夫愿随时敬候佳音(茎候佳阴),明月刀拿去,黑珍珠亦请璧还。”
  言毕,明月刀刀柄向内,从原来的破洞伸进来。
  郡主迟疑一下,双手齐出,在将黑珍珠掷还独眼怪客的同时,另一只手已抓住了明月刀。
  “给我看牢这两个老东西!”
  语声未落,郡主已破窗而出,独眼怪客想拦都拦不住,动作迅急,身法曼妙,兼而有之。
  眼前正是跨院的院子,有一道月门通往前院,只见一条黑色人影一闪而没,而身后的屋内已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郡主连回头看一下的工夫都不肯浪费,便卯足那人追下去。
  真巧,甫至月门,有一辆镖车恰好推进来,待镖车通过,冲到前院时,院子里已空无一人。
  却见屋面之上有一夜行人正越屋而奔,郡主娇叱连声,身如乳燕,接连三个起落,已追至切近,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银虹飞窜,金风贯耳,明月刀连攻三招。
  前面的夜行人猝然受袭,猛地一个急转身,奇巧无比地闪让开去,愕然言道:“姑娘为何在身后偷袭?”
  郡主没料到,老怪的合伙人竟然是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刀锋一紧,又是三招快攻,道:“你少装蒜,不将一切交代清楚,今夜你就休想离此一步。”
  波斯郡主乃是高手中的高手,顶尖中的顶尖,这一全力扑击,自是猛锐绝伦,那年轻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乍然抽出一把七环宝刀来,“铿锵”一声,硬将郡主的明月刀架住,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姑娘把话说清楚。”
  能够在全力扑击下架住明月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郡主闻言报以一声冷笑,道:“明人不做暗事,说,徐一剑是不是被你害死?金像现在何处?另一颗黑珍珠又在什么地方?”
  那人“哦!”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你原来就是大闹中原武林的波斯郡主。”
  这话颇使郡主感到意外,道:“阁下又是何方神圣?”
  那人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在下石恨天。”
  右前方的巷内突然传来一阵金铁撞击之声,哈力巴从另一边兜过来,在巷子里堵住了一个商旅打扮的紫衣少女,不问青红皂白就干上了。
  哈力巴攻势凌厉,一出手就是十二招快攻,霎时间小巷之内尽为剑气所笼罩,声威赫赫,来势汹汹,口中扬声说道:“郡主,老怪的合伙人还不止一个,共是一男一女。”
  对方紫衣少女一点也不含糊,一招“分花拂柳”,硬将他漫天的剑势打散,剑招倏变,“左右逢源”,哈力巴但觉虎口发麻,剑尖被撞歪五六寸,少女剑化“白蛇吐信”,锋利的剑尖已抵住哈力巴的心窝,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姑奶奶会是老怪的合伙人?”
  哈力巴道:“我亲眼见你从屋顶上慌慌张张地跳下来,难道不是?”
  郡主已来到巷子一侧屋面上,接口说道:“当然不是,‘武林称雌雄,江湖定一尊,女的冷小凤,男的石恨天’,他们是中原武林的第一等好汉,第一等侠女——一条龙石恨天,与金凤凰冷小凤。”
  冷小凤弹身上屋,石恨天为双方引见,哈力巴说道:“真对不起,是小可误会了。”
  冷小凤笑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你,我们发现从跨院冲出一个人来,越屋而去,觉得形迹可疑,故而随后追赶,没想到你们也在追赶同一个人,自然会疑窦丛生。”
  郡主道:“此人是何模样,看清楚没有?”
  石恨天道:“夜色昏黯,那人又极匆忙,印象中只能判断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郡主道:“此非谈话之所,可否换一个地方再作长谈,独眼怪客与天残老怪尚在本郡主客房之内,问一问他们也许可以理出一个头绪来。”
  四个人立即翻身下屋,回到跨院客房内。
  眼前桌倒椅翻,一片零乱,所有的人都走光了。
  郡主正自惊愕间,夏雨人、哈力克等人已相继折返,郡主劈头就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未见两个老怪物。”
  哈力克诚恐诚惶地道:“二怪功力深厚,难惹难缠,被他们夺门而逃,追了半天也追不到,请郡主恕罪。”
  郡主环视众人一眼,面上表情全无地说道:“算了,这两个老东西的确不是易与之辈,本郡主不怪你们就是了,来,我给大家介绍两位中原武林第一流的英雄人物。”
  立将一条龙石恨天,金凤凰冷小凤介绍给大家,态度虔诚,语多褒奖,极尽恭维礼敬之能事。
  接着,又一一引见夏雨人、哈力克、哈力巴、穆里娜、穆里娃给二人认识,石恨天,冷小凤之名如雷贯耳,夏雨人等更是赞誉有加。
  冷小凤笑道:“郡主远在波斯,对中原武林的大势竟了如指掌,这就难怪一入嘉峪关便轰动武林,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实在令人佩服。”
  郡主肃客入座,谦恭有礼地道:“哪里,小妹虽名为波斯郡主,其实是半个汉人,故而从小就关心中原之事,经常与前往波斯的商旅,武师保持接触,久而久之,江湖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耳熟能详,至于挑战剑手,断人宝剑等情,实情非得已,尚祈海量包涵。”
  石恨天道:“此事石某已有个耳闻,郡主好像是在寻找天龙剑、黑珍珠,但不知徐一剑与郡主母女究竟是何关系?波斯王王冠上的黑珍珠,以及天龙剑怎会任由西湖剑侠携来中原?”
  郡主深沉地喟叹一声,道:“实不相瞒,徐一剑是我生身的父亲,我的名字叫徐利亚,是父亲他老人家给我取的。”
  冷小凤大感意外,料想中徐一剑必有一段不平凡的际遇,道:“谈谈令尊吧,徐大侠怎么会认识安乐公主?”
  郡主徐利亚道:“家父徐一剑原本是杭州丝商骆大富的护卫队长,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与家母邂逅,二人一见钟情,很快便坠入情网,为此,家父辞去护卫之职,陪着家母遍历波斯名山大川,不久,二人便论及婚嫁。”
  石恨天道:“于是,徐大侠就娶了波斯老王身边最红也最漂亮的安乐公主?”
  徐利亚沉重地摇摇头,悲声言道:“要是这样顺利就好了,也不会有往后的连串风波,格于王室的规矩,公主根本不可能下嫁平民,尤其是外人,波斯老王闻讯之后勃然大怒,马上传下令谕,命令家父立刻回国,不得再与家母来往。”
  冷小凤听得入神,不由为徐一剑、安乐公主的处境焦急起来,道:“徐大侠是否真的离开了波斯?”
  郡主道:“君命如山,家母苦苦哀求无效,只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夏雨人插嘴道:“天龙剑与黑珍珠,又怎会由徐一剑带来中原?”
  郡主徐利亚沉思有顷,说道:“这时候家母已身怀六甲,对家父情意弥坚,无形中对波斯老王,也就是我的外祖父产生怨恨,于是,召请金匠,按照公主身材容貌打造了一尊金像,黑珍珠就镶嵌在金像眼眶之内,以为纪念,并以天龙剑相赠,亲送家父回国,作为对波斯老王的一种报复。”
  冷小凤道:“素闻天龙,明月,黑珍珠乃波斯三宝,老王会不知道?”
  徐利亚道:“不知道,因为这两样宝贝平时不用,一直存放在宝库之内,只有新王登基时才用得着。”
  石恨天道:“听说老王驾崩,新王即将登基?”
  郡主道:“正因为情势十万火急,我才匆匆东来。”
  “你是说新王尚不知道宝物失落之事么?”
  “已经知道了,是家母亲口招认的,新王也就是我的舅舅,他大为震怒,已将公主拿下,打入天牢,命令我在三月之内取回失物,否则就会送上断头台。”
  “郡主母女一直以来没有徐大侠的消息?”
  “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但据夏大侠所言,家父可能早已作古。”
  “安乐公主亦未再改嫁?”
  “是的,老王曾勒令成婚,但为家母峻拒。”
  “烈女贞妇,令人起敬。”
  “现在天龙剑业已寻获,黑珍珠也有了一点眉目,只是老贼神龙见首不见尾,令人莫测高深,素闻两位侠名远播,可否慨施援手,以竟全功?”
  冷小凤道:“我们此来,就是为了追查河西走廊一带劫杀商旅的元凶主犯,如果我的判断不错,抢劫徐一剑的人,很可能就是要卖黑珍珠给你的那个人,甚至劫杀商旅的盗匪也是他们的同伙,彼此目标相同,我们自当尽力而为。”
  徐利亚郑重致谢,石恨天忽将声音压低了一些,道:“我们这一次是乔装成商旅模样,跟着太原神武镖局的镖车来的,明天就要起程直奔河西走廊,为了避免惹人注目,最好不要结伴而行,只要在暗中互通声息就够了,我相信老怪幕后的那个神秘人物还会再出现,只要逮住他,这个结大概差不多就可以解开了。”
  向大家道过晚安,立与冷小凤携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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