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暗室历险

2019-12-01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

　　然而，沈英魂想了一想，胡人龙实在也不可能做出什么来！
　　因为就算胡人龙有过人之能，这时他也难以离开天一宫。
　　胡人龙不要自己一齐去，大约是为了他到了最后关头，不能再推托了，还想要自己一个人，好好考虑一下的原故。
　　因之沈英魂道：“好，我在外面等你——那院落并不大，你应该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胡人龙道：“自然。”
　　沈英魂道：“那你就去吧。”
　　胡人龙真气一提，身形已疾拔而起，上了墙头，只见他上了墙头之后，回过头来向沈英魂一望。
　　沈英魂依稀看出他面上的神情，十分古怪。
　　但是沈英魂在未曾弄清楚间，胡人龙身形下跃，已隐没在围墙之中了。
　　沈英魂心中一动，暗付胡人龙上了围墙之后，回头向自己一望，那是什么意思？
　　沈英魂一面想，一面绕着围墙，转了一转。
　　那院落孤伶伶地在一幅空地之上，沈英魂绕着围墙，转了一转之后，才发现围墙上，竟没有门，要进出，只有跃墙出入一个办法。
　　沈英魂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天一宫时，柴达木老魔曾派宫中的高手，带了参观过天一宫各处地方，当时，在经过这个院落之时，并未曾说明这个院落，是什么人居住的，只不过含糊其词而已。
　　当时，自己根本想不到日后的事，自然也不会去注意它的。
　　如今，仔细想来，事情竟大有可疑之处！
　　沈英魂在围墙之下，怔怔地想着，忽然又想到，刚才，和胡人龙一齐巡查天一宫之时，有好几次都可以先查看了这个院落，再查别处地方的，但胡人龙却像是有意避开这个院落，要将这个院落放在最后方始来巡查一样！
　　而且，他一到了围墙之下，便立即提出要自己一个人进去巡查，这又分明是早计划好的。
　　然则，那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沈英魂的心中，越想越是起疑，她双眼紧紧地盯着围墙，由于那院落自成一角，四周围都没有房屋，是以不论胡人龙从那一个方向跃出来，沈英魂都可以看到得的。
　　当沈英魂正用心注意，是不是有可能胡人龙已经跃了出来，而自己还不知道时，她心中已经觉出了事情不怎么对头了！
　　她和胡人龙进了天一宫时，已是下午，这时，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
　　算来，胡人龙跃进那个小院落，已有将近小半个时辰了。
　　那小院落中，只有七八间屋子，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无论如何，足够用了。
　　沈英魂首先想到，会不会有人伏在小院落中，胡人龙陡遇强敌呢？
　　然而，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自胡人龙跃进那小院落之后，一点声音也未曾发出来过。
　　沈英魂心中一起疑，再也不能就这样等下去，她扬声叫道：“人龙！人龙！”
　　在她声音越叫越响，连叫了七八下，而仍然听不到胡人龙回答之际，她更肯定已经出了不寻常的事情。
　　一时之间，她心中不禁后悔之极，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和胡人龙一齐跃进围墙去！
　　这时候，她还根本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变故。
　　然而，她却可以意识到，自己本来已经将可弄清楚胡人龙是怎样的一个人了，但这一来，只怕又从此远了开去。
　　她心中一面恨，一面早已真气提起，跃上了高约一丈五六的围墙。
　　当她的身子在围墙之上站定，向下一看之间，不禁陡地一呆。
　　在围墙之外看来，可以看到墙内屋脊起伏，约有七八间房子，在墙头上向下看去，里面也的确是有八间房子。
　　但是，那八间房子盖造的方式，却是十分怪异，一间连着一间，除了第一间有门有窗之外，其余七间，皆既没有门，也没有窗。
　　八间屋子，成一个半环形，其余的，全是青石板铺出的空地。在石板缝中，长满了青草，可见这里不是常有人到之处。
　　沈英魂就着越来越浓的暮色，只看了几眼，便身形飘飘，跃了下来。
　　她一下地，又叫了胡人龙一声。
　　这一声叫唤，若是胡人龙还在那八间屋子中的话，可以说万无听不到的道理。
　　然而，沈英魂等了一等，却并没有回答。
　　沈英魂身形一转，来到了第一间，有门又有窗的屋子之前。
　　只见门上，积尘极厚，沈英魂伸手一推，那门“呀”地一声，应手而开。
　　其时，夜色更浓了，沈英魂将门推开之后，屋内的情形如何，她看不清楚，连忙伸手入怀，取出火摺子来幌着，就着火光向前看时，又不禁一呆。
　　她首先看到，在门上，留下了一个自己的清晰的手印。
　　而除了她这一个手印之外，门上又一点痕迹也没有。
　　照这样的情形看来，胡人龙在跃进了围墙之后，竟根本没有进过屋子！
　　因为他要进屋子的话，一定要推门，要推门的话，其势不能不在门上，留下痕迹！
　　沈英魂呆了一呆，又向门内看去。
　　只见屋中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圆桌，围着七张椅子而已，而地上、桌上、椅上，也全是积尘。
　　那些积尘之上，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可见最近期内，未有人来过！
　　沈英魂到了这时候，心中实不知是什么滋味，身子向后一退，离开了那屋子，然而，围墙之中，除了那八间屋乎之外，便是空地，哪里有胡人龙的踪影？
　　但胡人龙没有离开过那院落，这却又是沈英魂能够肯定的事！
　　因为沈英魂一直在围墙之中，未曾离开过，胡人龙若是离去，是万难不为她所看到的。
　　沈英魂竭力使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又到了门口，再以火摺向内照去，只见那间屋子，另有一扇门，想是通到第二间屋子去的，那扇门上，也是了无痕迹。
　　沈英魂心想，胡人龙是十分精细的人，他会不会故意不留下任何痕迹呢？
　　譬如说，他可以以十分柔韧的力道，将门推开，一跃而起，身在半空之际，再发功推开第二道门，人在第二间屋子中站定，那么，在第一间屋子中，便可以一点痕迹也不留下了。
　　沈英魂想了一想，只觉得自己的推断，十分有理。
　　她向屋子中走去，到了那扇门前，伸手一推，那门又是应手而开。
　　沈英魂一伸火摺子，向内照去，只见那间屋子，四壁皆是漆也似黑的黑色，除了有一扇门，通向第三间屋子之外，空无一物！
　　沈英魂看了一看，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阴森森的感觉来。
　　因为，这一列八间屋子中，究竟有些什么古怪，她一无所知！
　　胡人龙单独进来之后，到如今下落不明，可能是胡人龙有意躲避她，但也有可能，是胡人龙遭到意外。
　　自然，胡人龙所遭遇的意外，也可以降临到她的身上，她实是不能不心中生寒！
　　她停了一停，又叫了胡人龙几声，然后再侧耳细听，起先，四周围静到了极点，一点声音也没有，可是听了片刻，依稀像是有一种呻吟之声，传了过来。
　　但是，当沈英魂想仔细听那声音之际，却又像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过。
　　沈英魂呆了半晌。
　　她知道刚才，她自己的确是听到过一种呻吟声的，但是多半是因为相隔太远，或是为重重阻隔所隔住，所以声音听来，便若断若续，疑真疑幻了。
　　沈英魂在第二间房子中并没有停立了多久，又伸手去推那通向第三间房子的门，门才一推开，她手中的火摺子光芒映处，令得她又是一阵目眩。
　　刚才的一间房子，天顶地板，四面墙壁，全是漆也似黑，给人以一种阴森之极的感觉，令得人不寒而栗，然而此际，这第三间屋子，却全是血也似红！
　　沈英魂才一进去，几乎被那种触目惊心的红色，弄得高声尖叫起来。
　　她急忙冲过了那间屋子，推开了第四间屋子的门，眼前又是一片惨缘色，沈英魂并不停步，连过了七间屋子，每一间屋子，都是空无一物，而且，每一间屋子的颜色，也都不同。
　　但是，七间屋子的颜色，没有一种是看了令人有舒服之感的！
　　沈英魂大口地喘着气，几乎想大口地呕吐起来，一共是八间屋子，她已经走过了七间，胡人龙是不是会在最后一间之内呢？
　　沈英魂正想再推门进去时，突然，她手中的火摺子，冒起了一股浓烟，而她眼前，也随即变得一阵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沈英魂一觉自己眼前一阵发黑，知道火摺子已燃尽！
　　她想起自己在那个黑喑山洞中的遭遇，一股极端的恐惧之感，袭上了心头，使得她不由自主，发声尖叫了起来！
　　她叫了三四下，才意识到如今并不是在那个可怖的山洞之中，而是在天一宫，天一宫这时，除了自己和胡人龙之外，不可能有第三个人，她想到了这一点，心神才渐渐镇定了下来。
　　当她心神定了下来之际，自然不再叫，而四周围重又静寂如死，就在这时候，沈英魂忽然又听到了那若断若续的呻吟之声。
　　这一次，那呻吟声听来，固然仍是低微之极，但是，比较起刚才来，却已经清晰了许多。
　　沈英魂用心辨别了一下，觉得那声音，竟就像从第八间屋子中传出来的一样。
　　沈英魂心头突突乱跳，大声道：“人龙，是你在里面么？”
　　可是她连间几遍，却又得不到回答，眼前虽是漆黑，但沈英魂还可以记得那扇门的位置，她向前踏进一步，伸手去推门，一推之下，沈英魂又不禁一呆。
　　她已经经过了七间屋子，每一扇门，都是应手而开，一点也不费力的，唯有这一扇门，一推之下，却推之不动！
　　沈英魂一怔，暗忖自己莫非找错了位置，推在墙壁上了，所以才一动也不动的？
　　她又上下四面摸了片刻，一点不错，她推的是一扇门，而并不是墙壁。
　　沈英魂吸了一口气，双手一齐按住在门上，用力向前面推去，只听得“吱吱”之声，不绝于耳，那门被一寸一寸地推了开来，沉重之极，沈英魂每将门推开一寸，都要使出极大的气力！
　　那情形，就像是在门的里面，有一个人，也在用力将门顶住一样，十分诡异，她一面推，一面只觉得背脊生寒，好不容易，她已将门推开了尺许宽的一道大缝来。
　　门内的情形如何，沈英魂根本没有办法子看得清楚，因为不要说此时乃是黑夜，就算是大白天，一连八间房子，尽皆没有门窗，这最后一间，自然也是漆黑一片，她一面用力顶住了门，一面问道：“人龙，你究竟何在？”
　　沈英魂连问了几声，皆没有回答，连那呻吟声都听不到了。
　　而那扇门的回弹之力，却又越来越大，她双足顶得发软，已将顶不住了，她心中暗忖，自己进入了屋子，再作打算，她身子一侧，已进了这最后一间屋子。
　　而她才一进那最后一间屋子，那扇门，便响起“砰”地一声巨响，几乎整间屋子，都为之震动，已经自动闭上的。
　　沈英魂呆了一呆，心想自己由外而内，推开那扇门，已经要费那么大的力气，这时门已关上，如果要由里面拉开来，岂不更费劲？
　　她一面想，一面转身，向那扇门上摸去，一摸之下，她不禁叫苦不迭，原来那扇门的里面，非但没有把手，而且，这扇门光滑无比，绝对没有供着力之处，像是一整块打磨得极其光滑的岩石一样，那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沈英魂在立时之间，身上便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候，她身边又没有了火摆子，而眼前一片漆黑，被关在一间不知有些什么东西的黑室之中，此情此景，比起被那些只闻声而不见人的人，带到那个漆黑的山洞中的情形，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英魂急速地吸了几口气，在心中千百次地告诉自己，着急是没有用的，但饶是这样，好—会，她才渐渐地定下神来。
　　这时候，当真可以算得上“一片死寂”，沈英魂可以清晰听到她自己的心在卜卜地跳着，她又转过身来，慢慢地向前，跨出了一步，双手伸向前，慢慢地向前摸索过去。
　　突然间，她的手，碰到了一样东西。
　　由于沈英魂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是以她的手一碰到东西，便猛地缩了回来，过了一会，不见有什么动静，她才又慢慢地伸出手去，她第二次伸出手，不用多久，又碰到了刚才碰的东西。
　　这次，她不立即缩回手来了，手掌略略一摸间，心中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又缩回手来，而且，还向后退出了一步！原来，她一摸之下，竟摸出那是一个人头，她摸到的，正是后脑！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漆黑的境地之中，忽然摸到了一颗人头，沈英魂自然不觉大是吃惊，她后退了一步之后，低声道：“人龙！人龙！是你么？”
　　可是，她连同了几声，却又并没有回答。
　　沈英魂见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那人是胡人龙的话，那么自己进了屋子，已经这许多时间，他一声不出，一定是有了意外，多耽搁一分的话，只有多糟糕的一分，所以她立即又大着胆子，再向前跨出一步，第三次伸出手去。
　　她第三次伸出手去，那东西仍然还在，而且她再次碰到了东西，更可以肯定，那是一个人的后脑，从那高瘦来看，那个人像是垂头坐在一张椅子上，沈英魂左手向下摸去，果然摸到了椅背，也摸到了那人的肩头，她按住那人后脑的手，向前转去，一转转到了那人的面上。
　　沈英魂的左手，才从那人的后脑，转到那人的面上，她在刹那间，几乎全身都感到肉麻，僵住了之后，既出不得声，也挪动不了身子！
　　原来，触手处，冰也似凉，那……那竟是一个死人！
　　隔了好久，沈英魂才又将手向下移了寸许，到了那人的鼻孔之前，果然那是一个死人，鼻孔之中，一点气也没有了。
　　沈英魂本来以为自己摸到那人，一定是胡人龙，所以，当她忽然之间，发觉那是一个死人之际，她心头所受的打击之大，实是无以复加！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耳际“嗡嗡”作响，眼前也幻出了各种各样怪异之极的颜色来，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她因绝望而想痛哭失声之时，陡地，那呻吟之声，又响了起来！
　　沈英魂全身，震了一震，连忙凝神细听。
　　只听得那呻吟之声，比上一次听到的时候，又清晰了许多，用心听来，声音似乎是从屋角处发出来的。
　　沈英魂颤声问道：“你……你是谁？”
　　她一面说，一面大着胆子，又在那人的面上摸了一下，她一摸之下，心中便放心了许多。
　　因为她虽然一点看不到那个死人，但是她却摸出，那死人头骨高耸，面肉瘦削，绝对不是眉清目秀的胡人龙！
　　那死人既然不是胡人龙，那么，在屋角呻吟的，一定是胡人龙了，胡人龙一定是伤势太重，所以才未能回答自己的话。
　　沈英魂一想如此，心神不禁又是紧张起来，她连忙向屋角走去，怎知她走得急了些，衣角将椅子拽翻，连坐在椅子上的那死人，一起跌了下来，“咕咚”一声，又将沈英魂吓了一跳，而当她向前下踏出之际，又“砰”地一声，撞在一张桌子上。
　　沈英魂站站定了身子勉力定了定神，才慢慢地向前走。
　　去不一会，她估量己来了屋角，这才站定了身子后，道：“人龙，你究竟在什么地方，就算你不能讲话，再呻吟一下，我好将你扶了起来。”
　　她一面说，一面已蹲下身子来，四下去摸索，话刚一讲完，果然她左手已经碰到了一个人，沈英魂心头一喜，道：“你伤得……”
　　可是，她下面“怎样”两字，尚未出口，陡然之间，只觉得脉门一麻，已被人扣住！
　　那扣住沈英魂脉门的五指，所发的力并不大，然而，脉门乃是人身要害，沈英魂左手脉门，既被扣住，她整个人也自酥麻。
　　本来，她是蹲在地上的，这时，身子一软，不由自主，便跌倒在地，沈英魂的心中，一时骇然之后，她自顶至踵，都觉得发凉。
　　而当她发现死人不是胡人龙时，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时候，她对于在屋角发出呻吟声的人，乃是胡人龙一事，已再无疑问，所以，当她伸手摸去的时候，她绝想不到那人会出手的，所以，她才在毫无预防的情形下，被人一下子扣住了脉门！
　　一直到她被人扣住了脉门，她还当那人是胡人龙，她想胡人龙可熊是身受重伤之后，陷入可半昏迷状态之中，所以才会误将她当作敌人的！
　　沈英魂骇然之余，道：“人龙，快将我放开，是我啊！”
　　沈英魂才一讲完，只听离她极近处，有人道：“你是谁？”
　　沈英魂一听到那三个字，不禁呆了！那声音干涩刺耳，无论如何不是胡人龙！
　　沈英魂立即反问道：“你是谁？何以会在天—宫中？”
　　那声音道：“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话，你何以会在这里的？”
　　沈英魂道：“你……你快放开我！”
　　那声音“嘿嘿”两声干笑道：“我为什么要放开你？”
　　沈英魂听那人一连讲了几句话，只觉得他的声音，听来十分耳熟。
　　沈英魂心想，那人此际，受了重伤，声音变了许多，否则一定可以认出他是谁来的。
　　她沉住了气道；“你究竟是谁？”
　　刚才，沈英魂因为惊骇莫名，焦急之极，所以她的声音也变了，直到这时，她沉住了气来说话，才恢复了几成原来的声音。
　　只听得那声音“哈”地一声，道：“原来你是沈英魂。”
　　沈英魂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她确是未曾想到，对方竟认出了自己！
　　沈英魂的心中，更是大为着急，她一连问了三声，道：“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虽然已听出对方的声音，十分耳熟，而且对方也认识她。
　　然而这却无补于事，因为她自离开金陵西来之后，几乎每一个武林中人都巳知道“沈英魂”三字，而且能够叫出她名字，认出她声音来的人，更不知道有多少，她实是无从估起！那人并不回答沈英魂的问题，却冷笑一声道：“你……你好不容易出了天一宫，又回来送死作甚？”
　　沈英魂直到这时，心中才陡地一寒，道：“你……你是白发迷婆？”
　　那声音“桀桀”地怪笑了起来，道：“总算给你认出我来了。”
　　沈英魂此际，心头更是恐慌之极，她不知道白发迷婆何以会在天一宫中，但是落到了她的手中，总是天大麻烦，最奇的是，看情形，胡人龙像是根本不在这里！
　　她连忙道：“胡人龙呢？你没有看到胡人龙进来么？”
　　白发迷婆恨声不绝，道：“我若是知道他在这里，一定不放过他！还有那姓康的小贱人——”
　　白发迷婆才讲到“姓康的小贱人”，沈英魂心中一呆，道：“你说谁？”
　　但是白发迷婆却又没有再向下说去，她发出了一阵惊心动魄的怪笑，道：“我力气已没有多少了，但是我还足可握住你不松手，哈哈，想不到陪我在此处的，不止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她的声音，异常尖锐，所以发出的笑声，更是令人毛发直竖！
　　沈英魂出了一身冷汗，这时，身上更如同有无数冰冷的小虫在爬行一样，她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何苦害我？”
　　白发迷婆冷笑一声，道；“那门自内而外，绝对无法打开，就算我放开你，你又怎能出去？”
　　沈英魂听了，忙问道：“胡人龙当真没有来过么？”
　　白发迷婆冷笑一声，道：“你可是希望胡人龙会自外面推门进来，因此将你救出么？”
　　沈英魂刚才心中所想的，正是这一点，此际她的心思，已被白发迷婆说穿，自然无话可说。
　　白发迷婆一声冷笑，道：“我好不容易破了外面的七层埋伏，到了这里，难道能给你们捡了便宜去么？只要胡人龙一推门，我便用力抓你，你必然出声尖叫，胡人龙一闪进来，门便关上，他就算立时将我打死，也是出不去了！”
　　沈英魂听了白发迷婆的话，更是暗暗心惊。
　　然而她转念一想，白发迷婆将她的计划讲给自己听，却又是什么意思呢，她难道不怕自己到时一声都不出？
　　她想了一想，不明白白发迷婆的用意何在。
　　而且，白发迷婆的话，她还有许多听不懂得的地方，什么叫做“连破七层埋伏”，什么叫做“让你们白捡便宜”，难道在这里还有什么好处么？
　　沈英魂胡乱想了片刻，又想起胡人龙来。
　　白发迷婆说胡人龙并没有来过这里，那自然是真的。
　　由此可见，胡人龙根本没有进过这里几间屋子，那么，他究竟到哪里去了呢？沈英魂叹了一口气，道：“你错了。”
　　白发迷婆尖声道：“我错了什么？”
　　沈英魂道：“你以为胡人龙会来救我么？”
　　白发迷婆道：“只要他也在天一宫中，便有这个可能！”
　　沈英魂想起胡人龙未到这里来过，多半是一跃进了围墙，便不知用什么方法溜走了，她不禁苦笑道：“你当还是他千辛万苦，将我从天一宫中救出去的那时候么？”
　　白发迷婆呆了一呆，“噢”地一声，道：“原来他已抛弃你了？”
　　沈英魂心中暗忖，就算向最坏的方面着想，胡人龙是有意避开自己，一进围墙，便自溜走，那实也说不上什么“抛弃”两字。
　　因先他虽然几次向自已表示爱忱，但是却始终绝不逾矩，并没有越规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