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宗主市义

2019-12-01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

　　这时候，因为白冠红走出了七八丈，沈英魂藏身之处，向前看去，已经看不清楚双方缠斗的情形了。
　　要不然，沈英魂若是见到了白冠红将软鞭向树上缠去的情形，明知自己挺身而出，没有用处，也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白冠红的那一挥，足运了九成以上的功力，只听得“叭”地一声响，软鞭的根部，首先击在树上，木层四飞，树身上竟然出现了一道寸许来深的深痕，而软鞭也完全嵌在树身之中。
　　白冠红的身子，向后一仰，一式“铁板桥”，几乎手足相迸，软鞭“呼呼呼”地向树上绕去，转眼之间，便绕到了鞭梢。
　　只听得“砰”地一声响，章天时的右半边身子，已经撞中了树身之上！
　　章天时虽然早有准备，但是那一撞，也撞得眼前金星乱迸，几乎昏了过去。
　　他连忙照计划，吸了一口气，手一松，“咕咚”一声，跌了下来，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都不动了。
　　他其实并没有昏过去，只不过屏住了气息，诈着撞昏了过去而已。
　　白冠红“哈哈”一笑，一抖手，又将软鞭，抖了回来。
　　白霞道：“他死了么？”
　　白霞的这一句话，沈英魂却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的，一时之间，她整个人如同雷击一样，只觉得头顶发麻，不但一声难出，连动都难以动弹一下。
　　那全是她所受的震惊，实在太甚之故。
　　她和章天时相识，虽然不久，但章天时在她最危难，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和她两个人，面对着那么多的武林高手，而无惧色。
　　当沈英魂想到在那个时候，胡人龙离自己而去，七星子袖手旁观之际，她更感到章天时的挺身而出，侠胆英风，令人钦佩。
　　而如今，白霞的那四个字，传入了沈英魂的耳中，沈英魂实是没有法子不吃惊！
　　却说章天时，诈昏躺在地上，听得白霞这样说法，心中暗自好笑，心想你也将你的父亲，估计得太高一些了！
　　白冠红道：“至少已昏了过去，你去看看他，若还有气息，便点了他的重穴，将他带回总坛去，此人大有用处。”
　　章天时心中暗忖，自然大有用处，等一会儿，你就可以知道了。
　　章天时心在想着，已听白霞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他将双眼打开了一道缝，向前看去，只见白霞满面皆是洋洋得意之色。
　　章天时心中暗忖，若是白冠红向自己走来，自己倒还没有将他制住的把握，白霞可以说来得正好。
　　他缓缓地摊开了五指，已来到了他身边的白霞，竟然全然不觉，一到了他的身边，伸足向他的腰际，便踢了过来。
　　章天时见机不可失，猛地“哈哈”一笑，手伸处，已经抓住了白霞的足踝。
　　章天时陡然而发的那一声长笑，不但大大地出乎白霞的意料之外，就连白冠红，都未曾料到章天时在经过了那么沉重的一击之后竟然是诈昏了过去！
　　就在他们父女两人，一齐呆了一呆之际，章天时早已得手了。
　　他一握住了白霞的足踝，便用力一拖，白霞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如何还来得及沉气凝身？
　　章天时一拖，她便向下，直跌了下来。
　　那一跌，她整个人，却正好压在章天时的身上！
　　这一下，却是连章天时也大感意外。
　　他只觉得一个娇柔无比，兰喘细细的身子，向自己倒了下来，心头怦怦乱跳，也不顾得再伸手去点白霞的穴道，连忙向旁一滚，滚了开来，一跃而起！
　　章天时也感到了害羞，白霞更是可想而知，她早已羞得面红耳热，也是连忙向旁滚开跃起。
　　白冠红乍一听得章天时突然发声长笑，心中暗叫“糟糕”。
　　他衣袖暴展，已向前疾冲而来。
　　可是当他掠向前来之际，章天时和白霞两人，却已然滚开，一齐跃起了！
　　绕是白冠红有过人之能，却也未曾知道那一双年轻男女，刚才在黑暗之中，有过纯属意料之外的如此一幕，他呆了呆，道：“霞儿，没事么？”
　　白霞心头仍如小鹿乱撞，那种感觉，她从来也未曾有过。
　　正因她心头，充满了那种奇异的感觉，是以白冠红的话，她竟未曾听到。
　　白冠红却又吃了一惊，连忙身形一闪，到了白霞的面前。
　　那时，白霞面红过耳，但因为天色黑暗，白冠红却也看不出来。
　　他又问道：“白霞，你没事么？”
　　白霞忙道：“没有什么，我中了一下暗算，立时跃起身来了。”
　　白冠红虽然看不清白霞脸上的神情，但是白霞的声调，显得十分牵强，这一点，白冠红却是听得出来的。
　　他知道章天时的武功，在白霞之上，既然是诈昏，陡地出手，将白霞拉倒，要杀白霞，可以说易如反掌，就算他无意害白霞的生命，要将白霞制住，令自己出丑露乖，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而章天时居然只是将白霞拉倒便算，而并不再出手，可知他对自己，留有余地之极，难得他年纪如此之轻，刚才又饱受自己讥嘲，意能以德报怨，这实是难能可贵的事情！
　　白冠红一想及此，心头中对章天时，不禁生出了极大的好感。
　　这也是阴错阳差的巧事，白冠红又怎知道，章天时本来，的确是准备将白霞制住，好好地讥嘲他们两父女一番的。
　　可是，当白霞的身子跌倒之际，却恰好向章天时的身子压了下来。
　　章天时一直在“天覆谷”中长大，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过陌生女子，陡然之间，和他年龄相仿的白霞，倒向他的身子，实是令得他大吃一惊，急忙滚开，避了开去，却不料这样一来反令得白冠红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对章天时心服了。
　　当下，白冠红向章天时一笑，道：“章少侠，白某人一生，绝不服人，但今日对你，却是十分钦佩，需知这话，出自白某人口中，并非易事！”
　　章天时跃起之后，也自面上发热，他听得白冠红这样说法，心中莫名其妙。
　　可是他却听出，白冠红的语音，十分诚恳。
　　他连忙也见风驶船，道：“白宗主未免太以嘉许，反倒令晚辈汗颜了。”
　　白冠红哈哈大笑，道：“章少侠当之无愧，大可不必客气。”
　　白冠红和章天时两人在交谈，白霞在一旁听了，心中又不觉胡思乱想起来。
　　她暗忖，父亲一向绝少称赞人，和章天时更是刚才还在激斗，何以忽然这样赞许他起来？
　　难道他看到了刚才自己和章天时滚地一起，几乎是心对心，口对口那种情形，所以才这样说的么？
　　白霞一想及此，心头更是乱起来。
　　她在这以前，一直只是将全副心思，放在帮助自己父亲，发展魔教西宗的势力上面，虽然她生得十分美丽，也有不少人，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是她的心中，却从来也未曾想及过男女之间的感情之事！
　　直到这时候，她才第一次觉出了那种奇妙难言的感觉。
　　而且，在那瞬间，她心中对章天时的恨意，也消失无踪了。
　　白霞想和章天时讲几句话，但不知怎地，平日在千百人中，侃侃而言，面不改容的白霞，此际在漆黑之中，竟反而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白霞越想，面上越是发热，只听得白冠红道：“章少侠，咱们后会有期了，若是有需要白某人相助之处，只消通知魔教徒众，便能转知我处，定当效劳。”
　　章天时听出白冠红讲来，十分诚恳，绝不像是在弄什么玄虚，心中更是称奇，忙道：“那实是不敢当得很，晚辈只不过有一事相问而已。”
　　白冠红道：“但说无妨。”
　　章天时道：“不知将胡人龙带走的那位女子，是什么来历，又将胡人龙带到何处去了！”
　　各位读者，作书人一支破笔，难表两头之事。
　　却说沈英魂，一听得白霞问“他死了么”之后，惊至全身僵直。
　　她惊魂甫定，正待不顾一切，疾冲而出之际，章天时已发出了“哈哈”大笑。
　　她一听得章天时的笑声，立即松下神来。
　　此际，她听得章天时这样问白冠红，连忙全神贯注地听。
　　只听得白冠红道：“这事我也不十分清楚，只是我白霞儿知道。”
　　章天时道：“不知道白姑娘肯详告否？”
　　白霞忙道：“章少侠想知道，小女子自当详为奉告！”
　　他们两人，不久之前，讲起话来，还是针锋相对，互不相饶，但这时，却又文质彬彬起来。
　　章天时心中大喜，忙道：“那么烦白姑娘不嫌其烦地说上一遍。”
　　白霞道：“那蒙面女子是什么来历，以及她将胡人龙带到了什么地方去，我也不甚了解，但是我却知道，她和胡人龙之间——”
　　章天时一听得她说不知道那蒙面女子的来历，和那蒙面女子将胡人龙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心中不禁大失所望，再一听得她要讲胡人龙和那女子的关系，心想沈英魂在一旁，要叫她听到，又该伤心了，因此忙道：“白姑娘是如何认识她的？”
　　白霞的话头，被章天时打断，只讲到“她和胡人龙之间”为止。
　　那句话的下一半是什么，却未曾讲出来，作书人也要卖一个关子，暂且不表了。
　　白霞道：“我们是在路上偶遇的，谈起武林中近来所发生的事来，她便要我，见到胡人龙之际，向他说说十六个字，试一试他的反应。”
　　章天时道：“哪十六个字？”
　　白霞道：“明月为证，玉佩为媒，生生死死，永结同心。”
　　章天时“啊”地一声，白霞又道：“我只觉得好玩，便答应了她。刚好胡人龙和沈英魂在一起，我便将那十六字说了，胡人龙竟大惊失色，我后来又遇上了那女子，向她说起胡人龙当时的情形，那女子说了一声多谢，又托我再见胡人龙时，打一个口哨，嘱她前来，我又照做。而她便将胡人龙引走了。”
　　章天时道：“你们两次见面，她未曾向你道及来历么？”
　　章天时见问不出头绪来，不禁叹了口气。
　　而此际，躲在草丛中的沈英魂，又忍不住伤心得哭出声来！
　　沈英魂一哭出来，章天时心中，不禁大惊，暗叫糟了！白冠红立即问道：“什么人？”
　　白霞已经听出是谁了，立即接口道：“是沈英魂。”
　　章天时一听到沈英魂突然之际，哭了起来，心中实是大惊。
　　一则，他不知道沈英魂是为了什么，才突然失声痛哭的。
　　二则，如今白冠红、白霞两人尚在，沈英魂这一哭，岂不是暴露了身影?
　　是以，他一听得白霞毫不犹豫地说是沈英魂时，章天时连忙道：“不是她吧。”
　　他那句话讲得十分大声，自然是暗示沈英魂快快离去之意。
　　可是沈英魂正是因为伤心透顶，才会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哭起来的。
　　一哭出声来之后，如何还收得住，仍是哭之不已。
　　而白冠红父女两人，早身形疾展，向前飞奔而出。
　　章天时见势头不好，一声长啸，真气连提，一连几个起伏，向前赶去，转眼间，便赶过了白霞，来到了白冠红的背后。
　　那时，已快到了沈英魂隐身的所在，也可以看到沈英魂正站着哭泣了。
　　章天时心中发急，手伸处，“呼”地一抓，便向白冠红的背后抓去。
　　那一抓的去势，劲狠之极，白冠红向侧一避，章天时身形如箭，一抓虽然不中，但身子却已在白冠红的身旁掠了过去。
　　他一掠过了白冠红，立即转过身来，双臂一张，道：“站住！”
　　白冠红身形略凝，看来并没有站住的意思。
　　但就在此际，白霞也已赶到，只听得她尖叫了一声，道：“爹！”
　　白冠红身子立即站定，他一看白霞面上的神色，便“呵呵”一笑，道：“也叫我站住，是也不是？”
　　白霞的面上一红道：“爹，有话慢慢好说。”
　　章天时见白霞反倒站在自己的这一面，也颇觉意外，呆了一呆，道：“白宗主，不错，是沈姑娘在这里，莫嫌我口气大，若是你难为她，我可不答应！”
　　白冠红目光如电，直视章天时。
　　章天时昂然而立，面上毫无惧色。
　　白冠红在武林中的地位极高，成名又久，凝神一看，胆子小的人，当真会不寒而栗，但章天时却像是一点不在乎。
　　这时，他们一老一少两人，谁也不出声，只是对望着，随时随地，皆可爆发一场激斗，只将在一旁的白霞，急得搓手不已。
　　他们两人，其实只对望了半盏茶时光，但是对白霞而言，却像是过了几年一样。
　　白冠红最先开口，道：“章少侠，原来你是沈英魂的保护人么？”
　　章天时道：“像大侠七星子那样的人物，才能够称得上是人家的保护人，我这粗陋功夫，正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配称人家的保护人。！”
　　他这几句话，讲来不亢不卑，十分得体。
　　白冠红“哈哈”一答，道：“你可是不准我向前去？”
　　章天时心想，此际最好不要和他动手，倒不妨在语意中放软些。
　　反正他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辈，自己即使服些输，也不算丢人。
　　是以他也一笑，道：“白宗主未免言重了，我怎敢不令白宗主向前来？只不过胡人龙猝然离去，我和胡人龙交情极挚，不得不聊尽微责而已。”
　　白冠红一听，仰天“呵呵”大笑起来。
　　白霞的心情，一直十分紧张，直到听到了父亲的那一笑，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因为她听出，父亲的笑声中，已经一点怒意也没有了。
　　章天时也看出白冠红像是没有了怒意，但是他仍不敢相信白冠红肯就此罢休。
　　他不知白冠红这人，恩怨极其分明，人有得罪他的地方，虽然是小小的事，得罪他的人，可能早已忘却了，但是他一定放在心中，伺机报复。
　　同样地，人家对他，若是有好处，他也绝不会轻易忘记的。
　　当他乍一听到沈英魂的哭声之际，他心中大喜，绝没有放过沈英魂的意思。
　　可是，章天时一拦在他的面前，他未曾立即出招，便已是有了相识的意思。
　　那自然是他心中感激章天时刚才未杀白霞，不羞辱他之故。
　　而白霞赶到，那种焦急之情，看在白冠红的眼中，他乃是何等样的人物，焉有还不明白女儿的心意之理？
　　再加上章天时讲话得体，恰到好处，是以令得他心中的怒意全消。
　　而且，他为了沈英魂西来，要想将沈英魂的秘密抓在手中，已不知道动员了多少人力物力，用尽多少心机。
　　为了这，他魔教西宗，还和天一宫柴达木老魔，在天山脚下，展开了一场激烈血战，使得魔教西宗，元气为之大伤。
　　照他的为人而言，实是不达目的，誓不肯休的。
　　然而这时候，他只觉得心平气和，再也不起争夺之念，一笑之下，道：“章少侠，你既然这样说，白某人自然绝不会再对沈英魂不利了。”
　　章天时陡地一呆，一时之间，他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在他的想像之中，白冠红是一定不肯就此罢手的。
　　如今看来，白冠红为人有些行径，虽然邪得可以，但究竟不失高手风范，拿得起，放得下，和等闲邪派中人，显然不同！
　　章天时久闻白冠红言出必践，一呆之后，心中大喜，道：“如此则多谢白前辈了。”
　　白冠红又是一笑，他这一笑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伤感意味，但是却也不见得有后悔的意思。
　　当然，他放弃追问沈英魂心中的秘密，是不免有些可惜之意的。
　　他只是向沈英魂望了一眼，道：“沈姑娘，但望你有朝一日，有力量改变武林形势之时，对魔教西宗，网开一面！”
　　沈英魂在白冠红和白霞两人，向自己逼近之际，心中的伤心，才渐渐地收了起来。
　　听得章天时和白冠红的对话，她心中暗忖，等一会，要是再动手起来，自己一定不再袖手旁观了。
　　可是，转眼之间，竟起了这样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大转变了！
　　沈英魂也曾想过，自己一路西来，除了胡人龙和章天时两人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用尽心机，要在自己的身上，得些好处。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肯想一想这样做十分不该而歇手的么？
　　如今，果然有一高手，愿意歇手了。
　　然而，那愿歇手的，却绝不是正派中人，而是魔教西宗宗主白冠红。
　　固然，她自从碰到了魔教西宗东引使者柳生朴之后，白霞又骗取了她的信任，在接下的日子中，魔教西宗不知给她生出了多少麻烦。
　　但是白冠红此际，却表示了不再与她为难。
　　沈英魂感到那实在难得之极，以往的一切宿怨，她也早已将之抛去了。
　　当下，只听得她哭得嘶哑了的声音道：“白宗主取笑了。”
　　白冠红叹了一口气，道：“你心中的秘密，我用尽方法，也未能探得，此际自然不知，但江湖上传说，沸沸扬扬，必非无因。以你的毅力而论，锲而不舍地去求达到目的，必有成功之一日，我又岂是在取笑你。”
　　沈英魂对于白冠红不但不再和自己为难，反倒来鼓励自己的事，心中十分感激。
　　然而，她心中立即又想起胡人龙来。
　　她想起，以后的路程，如果和胡人龙在一起，那就算达不到目的地，也再无遗憾。
　　而如今，胡人龙却跟着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离去了，就算自己达到了目的，又有何快乐可言？
　　沈英魂想到了此处，长叹了一声。
　　白冠红，白霞和章天时三人，自然都知道她这一声长叹的意思。
　　白冠红道：“两位请继续去寻找胡人龙，我们若有他的信息，也当设法奉告。”
　　章天时一听，心中大喜。
　　因为魔教西宗，魔徒遍布，要找胡人龙的下落，自然容易得多了。
　　白霞道：“我们一得到胡人龙和那蒙面女子的信息，立即翠鸟传书相告。”
　　沈英魂苦笑一下，道：“多谢了。”
　　白霞一连向章天时望了好几眼，欲言又止，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气，章天时也感到和白霞骤然兮兮，颇有不舍之意。
　　然而，他们两人，却是谁也不开口说话，白冠红带着白霞，身形展动，向前疾掠而出，转眼之间，便自看不见了。
　　章天时等两人走了之后，才道：“想不到白冠红居然这样，当真异数。有他帮手，要找胡大哥，便不是难事了。”
　　章天时本来是想藉这句话，来安慰一下沈英魂的，却不料反倒触起了沈英魂的伤心来。只听得沈英魂长叹一声，又泪如雨下，道：“就算有了他的信息，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好好在我身边，却跟别人走了么？”
　　章天时心中暗暗苦笑，心想不劝还好，越劝越是糟糕了。
　　他不再出声，只是道：“我们还是向那蒙面异人去的方向，去找一找他如何？”
　　沈英魂呆了半晌，渐渐止住了哭声，道：“去找他？他轻功如此之高，这上下不知在什么地方了，如何找得到他？”
　　章天时道：“那也不要紧，我们就在这里等下去好了。”
　　沈英魂不再说什么，两人在黑暗之中，默然相对，一直等到天明，仍未曾见那蒙面异人回来。
　　章天时实在忍不住了，道：“沈姑娘，那蒙面人武功如此之高，不像是言而无信之人，他去了大半夜，尚未归来，其中必有原因，我向前去看看他，如果他来了，你们两人，再等一等我。”
　　沈英魂只是淡然道；“你要去就去吧。”
　　如果沈英魂是和胡人龙在一起，那么不论什么情形下，沈英魂都不会令他离开自己的。
　　章天时却不同了。
　　沈英魂对章天时，虽然十分感激，但是她的心目中，胡人龙便是一切，章天时则只不过是一个好朋友而已！
　　章天时道：“你可以留在这里，别离开去，最好隐藏起来不要被人发现。”
　　沈英魂道：“我有数了，可是你也不要去得太久了。”
　　章天时答应一声，身形展动便向前掠了出去。
　　沈英魂见到章天时的背影，渐渐远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正是旭日东升时分，然而，沈英魂的心中，却是一点朝气也没有，只是感到说不出来的沮丧和伤心！
　　她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到了十来丈开外峭壁之旁，沿着峭壁，又走了几步，见到一个山藤掩遮的岩洞，足可藏身。
　　而且，身在岩洞之中，向外望去，外面的情形，可以看得十分清楚，若是章天时和那蒙面异人回来了，一定可以看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