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匡《一剑震八方》

第三十九章 魔教重地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全集  点击: 
  蒲冰的身法何等之快,只消一刹那间,他和马芳珠两人,已经掠进谷口到了葫芦谷之中了。
  蒲冰进了谷中,回头看时,只见那六人仍然在浓烟之中。他仍拉着马芳珠,两人贴着山谷,向前疾掠出了五六丈去,才打量眼前的形势。
  只见那山谷的入口处虽然狭窄,但是一进来之后,豁然开朗,里面却是好大的一个山谷,足有三四里方圆。
  在东首的峭壁之下,乃是个天然的大平石台,那石台之上,有一座宏伟至极的大宫殿。
  宫殿两旁,古木参天,十分幽静。
  整座山谷之中,大都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树木和石块,只有在那座宫殿之前,有一幅十分大的空地,蒲冰略一打量,便拉着马芳珠,找到了一株大树之后,隐在一丛矮树内。
  这时,已然听得谷口外传来阵阵呼喝之声,想是那六人已然从浓烟之中奔了出来。
  随着谷口发出的呼喝声,谷中也有人向外急速地奔了出去,一时之间,人声嘈杂,足足乱了有一盏茶时间,才静下来。
  蒲冰低声道:“行了,我们可以现身了,就算是见到有人,也不必慌张。”
  马芳珠的心中,十分紧张,她沉声道:“我们究竟到什么地方去啊?”
  蒲冰低声道:“我们到葫芦谷的后谷去。”
  马芳珠听得莫名其妙,道:“什么叫后谷?”\
  蒲冰道:“那葫芦谷,一共是两个山谷,但是连接那两个山谷的,却是一:条极窄极窄的通道。那一条通道。只怕现在,魔教中也无人得知了。”
  马芳珠反问道:“那你又如何得知?”
  蒲冰的身子怔了一怔,像是得知那条通道,其中有十分隐秘的经过,绝不能对人讲起一样,他而且立时岔开了话头,道:“那后谷才是魔教的重地,是只有护法和他最相信的人才能前往的。”
  马芳珠心中仍是疑惑不已,但蒲冰已在向前走去,她唯恐自己落了后,遇到了魔教中人,便难以应付,是以只是紧跟在后面。
  他们一从树后走了出来,便遇到了不少人,看来那些人全是各门各派来祝贺魔教南宗新换了护法而来的,是以看到了蒲冰和马芳珠两人,虽觉得他们戴了人皮面具,神情十分诡异,但是却也不来过问。
  他们两人,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殿前。蒲冰却不走进去,只是绕过了大殿,来到了殿后,穿过了一片古木参天的树林,已来到了峭壁之前。
  在那峭壁之上,有七八道瀑布,一齐排了下来,每一道瀑布,不过尺许来宽,一齐注入峭壁之下,一道宽可两丈许的山涧之中。涧中水流,十分湍急,向着一个山洞直注了进去。
  那座峭壁,挡住了去路,看来眼前是绝没有通道的了。
  马芳珠向蒲冰望去,只见蒲冰望定了那个涧水注入的山洞,马芳珠也向那山洞看去,只见那山洞只不过两尺来宽,五六尺高,十分狭窄。是以,当湍急的涧水,向山洞中注人之际,水花溅起极高,轰隆汹涌之声也十分猛烈。她不禁骇然,道:“是从这里进去么?”
  蒲冰向四下看了一眼,见附近并没有人,这才道:“我也没有来过,但是就是这里了。”
  马芳珠道:“涧水如此之急,又没有船只,如何能够进得那洞去?”
  蒲冰道:“不必船只,这道山涧的涧水,并不很深,至多到腰际而已。我们可以涉水而入,这通道之隐秘,也就是好在若是不明就里的人,是万想不到可以涉水而入的,趁现在没有人,快跳下去。”
  马芳珠心中半信半疑,但经不起蒲冰连声催促,一咬牙,便跃进了涧水之中。
  蒲冰倒并没有乱说,她一跳了下去,涧水只不过浮到她的腰际。可是,涧水却冽寒彻骨,她身刚一沾到水,便已经不住发起抖来。而且,涧水湍急至极,发出极大的力道,向她涌了过来。而涧底下,她双足所踏的,却又全是圆圆的、在缓缓流动着的卵石。马芳珠绝防不到这一点,是以才一跃下去,涧水涌了过来,她根本没有法子站得稳,身子一滑,便扑进了涧水之中。
  她自小在玉门关外长大,骑术之佳,可以说没有什么人能比得上她,但:是水性却是丝毫不会。
  这时她整个人已进了涧水之中,先已大口喝了几口水。水虽然不深,但!是她心中已着了慌。一着了慌。更是难以站得起来,她猛地一挺身子,向上^冒了一冒,怪声叫了一声,身子立时又沉了下去。
  她双手乱抓,抓到了不少在涧底的乱石,可是那却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湍急的涧水,还是将她冲得向前,翻翻滚滚,流了出去。
  等到她被冲到了那山洞的洞口之际,只觉得“轰”的一声,一股力道,将她整个人,涌了上来,她一出了水面,忙又怪叫了起来。而且,在那百忙之中,她向蒲冰看去,只见有四五个人,正向蒲冰奔了过来,而蒲冰向他们迎了上去。
  马芳珠只不过有机会向外看了一眼,她根本未看淸向蒲冰奔来的那四五个是什么人,她的身子,又已向下沉去,涧水卷到,将她卷进取山洞之中。
  一进了山洞之中,眼前一黑,涧水更是奇寒彻骨,马芳珠竭力想令自己的头冒出水面来,却总是不能用力。她双手乱抓,终于给她抓到了一块石角,将她身子的滚动之势止住,使她能站起身子来。
  在山洞之中,水比较深些,她一站起身来,水浸到她的头际,马芳珠大口大口吸了几口气,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马芳珠大声叫唤,可是水声如同万马奔腾一样,将她的叫声,一齐压了下去。
  如果不是涧水冷得如此出奇的话,马芳珠是宁愿一直浮在水中,不再离去的了,因为虽然在水中,她抓住了石角,头在水外,总可以运气的,不像刚才那样,涧水向口中鼻中乱灌,那滋味真不好受。可是此际涧水如此之冷,她若是在水中浮着,非致冻僵不可,逼得她扶着洞壁,慢慢向前走去,可是走出了不几步,重又被急流冲倒。
  这一次被急流冲翻之后,马芳珠再也没有能力站起来了,在水中翻翻滚滚,险些要昏了过去,可是在突然之间,涧水的去势慢了下来,而且水也没有那么深了。
  马芳珠又在水中打了几个滚,才从水中站了起来。水只到她的腿弯处,她抹去了面上的水珠,向前看去,不禁呆了半晌。
  她已然出了那个山洞,身在一个极大的山谷之中了。
  再看那山洞的洞口处,涧水争先恐后涌了出来,水珠喷起两丈来高,但一出洞口,立时慢了下来,因为出了洞口之后,是一道四五丈宽的小溪。
  马芳珠刚才在急流中翻滚,几乎要窒息了过去。是以此际,她大口大口豸地吸着气,而且立时慌慌张张来到了陆地上。彳离开了水,她心中的恐慌才没有那么甚了。她本来想转过身去,回看纟洞口,高叫蒲谷主的,可是山洞口子上,涧水汹涌,就算她叫破了喉咙,洞外的人也是听不到的,而要是叫她再通过那急流,她却是再也提不起勇I气来了。
  是以她只好打量那山谷,看看是不是有别的路,而当她抬起头来打量那参^
  I
  山谷时,才发现这山谷比外面的那个山谷更大。
  在她身前,是一大片草地,绿草如茵,在草丛中,生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十分美丽。再向前去,则是十分浓密的林子。
  她放眼望去,可以看见三面峭壁环绕,根本没有通路,而在那林子后面,是不是有出路,却还不知。~
  山谷之中,看来冷淸清的,并没有什么房子,也不像有人。
  马芳珠呆了一呆,心想蒲冰本来是要带自己到这里来的,但此处根本一个人也没有,蒲冰带自己来做甚?她只当蒲冰就会进谷来的,是以拧干了头发衣服等着,可是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洞口处涧水轰隆不绝,却看不到蒲冰被急流涌出来。
  马芳珠心中苦笑,暗忖:自己又上当了,蒲冰若是回来,早已来了,如何会等到现在?难道他有了什么意外?
  一想到此处,马芳珠立时想起,当她被急流卷进来的一刹间,似乎看到有几个人向蒲冰奔了过来。蒲冰曾说这后谷是魔教南宗的重地,那几个人,可能就是魔教中的高手,蒲冰一定和他们起了冲突了。可是,如今自己已在后谷之中,那么幽静的一个山谷,那里像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其所谓密林后面另有天地,现在自己看不到么?
  就算这里,根本不是魔教重地,马芳珠也非要穿过那片密林不可的,因为她要进林子去,看看林子后面,是不是有出路,可以使她离开这里。
  马芳珠一面想着,一面向前走去,当她走在草地上的时候,只觉得草地柔软至极,而且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清香,令得她真想躺下来,在草地上打几个滚,好好儿地睡上一觉。但是她急于找寻出路,并没有停下来。不一会儿,她便穿过了草地,进人了树林,才一走进树林,便觉得眼前陡地一黑,树林之中的地上,落叶积得十分之厚,一脚踏了下去,窸窣有声,她才走了几步,林子中的鸟群,一齐飞了起来,引起了一阵喧闹。然而,等那群鸟儿飞了过去之后,林中又静到了极点,马芳珠只觉得越向林内走去,越是阴暗,月光透过沉密的树叶,射进了林中,像是一股一股发光的线一样,看来十分异样。
  马芳珠是在大平原上长大的人,从来也未曾见过那样沉密的森林,是以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她又向前走出了两三丈,突然看到前面一株大树之下,竟有着一摊白森森的白骨。
  一看到了一堆白骨,马芳珠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她那下叫唤声也不算低,但是在浓密的林木之中,她的叫声,并没有传出多远,便又突然静了下来。
  马芳珠心头,怦怦乱跳,她站住了不动,想要不去看那堆白骨,但是眼光却又无法从那堆白骨上移了开去。那是人的骸骨,那人临死之际,一定是扑倒在地的,这从那副骸骨的形状可以看出来。
  马芳珠呆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恢复镇定,大着胆子,向前走了过去,只见那骸骨的背脊骨旁,搁着一柄匕首,也早已生锈了。
  那人分明是被匕首刺中了背部,奔到这里,不支倒地,是以才死在此处的。而这个山谷之中,也一定很久很久没有人到过了,因为那人死了之后,化成了一堆白骨,也没有人动它一动过。
  马芳珠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寒,林中的气氛,本就不寻常,再加上那一摊白骨,更令得她觉得惊骇至极,她实在想转身奔出林去。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那堆白骨,急急向前走着,但只不过走出了十来丈,她又是一声惊呼。
  就在她前面不远处,又是两具骸骨。
  那两具骸骨是叠在一起的,有一柄已然生了锈的长剑,穿过了他们插在地上。
  照那样情形看来,这两人竟是被一柄长剑穿过了身子而死的。
  马芳珠的身子不由自主发起抖来。
  那几具白骨,自然不能再来害她的了,但是她仍然难以想象当年在这里发生的恶斗,又不明白何以这些人死了以后,竟然没人料理。
  马芳珠只是略停了片刻,便急步走过了那两具白骨,她实是不想再看白骨了。她向前疾奔着,不一会儿,前面渐渐明亮了一些。马芳珠吸了一口气,接连几个起伏,便已奔出林子。
  虽然出了林子,一样是黑夜,但是身在月光之下,总好得多了。马芳珠松了一口气,向前面打量,前面是峭壁,已不是太远了,当她放眼向前望去之际,只见峭壁之下,有着几间房子。
  那几间房子,看来全是砖石砌成的,在月光之下,现出一片灰光,而更使得马芳珠讶异莫名,其中的一间,竟有灯光透了出来。
  马芳珠早先以为这山谷中不会有人的,可是此际,她不但看到了屋子,而且看到了灯光,这如何不令得她心中惊骇至极。
  她呆立了许久,才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她是向着那间有灯光透出的屋子走去的,当她来到了那间屋子门口只不过丈许五六之际,她又呆住了。
  就在那扇门前,又有着一具白骨。
  在月光之下,那具白骨发着绿油油的光芒,看来更是诧异至极。那具白骨倒在门前,也有一柄长剑,穿体而过,马芳珠看到了那样情形,实是没有法子不发呆。
  那具白骨就在门前,屋中的人不打开门来则已,一打开门来,是一定会弄乱那具白骨的。
  可是,那屋子中却又分明有着灯光,既然有灯光,那是一定有人的了。难道屋子中的人,竟可以不必出来么?还是这屋子另有门可以出人呢?
  马芳珠只觉得诧异莫名,实在提不起勇气来再向前走去,她呆了好久,才鼓足勇气,道:“敢问屋中可是有人么?”
  她发问的时候,心中十分害怕,是以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在发颤。她连问了两遍,却得不到回答。
  马芳珠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才好!又过了许久,她才大着胆子又向前走出了几步。
  当她来到那屋子更近门前之际,她自然也将那具骸骨看得更清楚了,只见那骸骨别的地方,都十分完整,唯有头骨,被劈去了一半。
  那被劈去的一半,也就在门口的不远处。当马芳珠看到了这种情形之后,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因为她知道,那人是被锋利至极的兵刃,将脑袋削去了一半,才死于非命的。
  在当时而言,那是何等惨酷之事。
  马芳珠伸手向自己的怀中按了一按,因为她想到,要将一个人的脑袋削去一半,所用的兵刃自然一定极其锋锐。
  那么,会不会就是这柄追月剑呢?
  马芳珠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在那具白骨之前轻轻走过,像是那具白骨只是酣睡着,而随时可以跳起来一样。
  她直来到了门前,伸指在门上轻轻拍了两下,又道:“请问有人么?”
  可是,门内却仍然没有任何声响,马芳珠看到那门上有一道缝,缝中有灯光射了出来,她俯过身,想从那缝中向内张望。
  却不料她的手,才轻轻在门上一按,那扇门便“吱呀”一声,打了开来。马芳珠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出了一步,可是她仓皇之际退出,“哗啦”一声响,却恰好踢在那具骸骨上,将那具骸骨踢得散了开来。
  马芳珠的心中惊怕至极,几乎哭了出来。
  她喘了几口气,站定了身子,向前看去,只见那间屋子之中,并没有人,只有两只极大的油缸,老长的灯蕊,浸在油缸中,油缸中清油已只剩下小半缸了,原是点的两支长明灯。而在屋正中,有一个两尺见方的地洞,地洞下面黑沉沉的,也看不淸有着什么。但是在地洞的旁边,紧贴着洞口,却有一条臂骨,那臂骨只是一条小臂,连着五指,五个指骨,却是一齐插进地上所铺的青砖之中的。
  看到那一条臂骨,可想而知,当年一定有一个人,想从地洞之中爬上来,但是他的一只手臂才出了洞外,便遭到意外而死去了。这个人临死之际,一定十分痛苦,是以他的五指才插进了砖中。
  而当他才死的时候,身子一定是吊在洞口的,渐渐地他的尸体腐烂了,身子倒了下去,但是一条手臂却还留在上面。
  终于,他的皮肉也腐烂至尽了,是以在上面的手臂,就变成了一条臂骨。
  看到了那一条触目惊心的的臂骨,马芳珠联想起以前在这间屋子中发生过的事来,更是遍体生寒。
  她实在不明白在这个后谷之中,当年曾发生过什么事。从林子起,一直到这间屋子都有一具具的白骨,那些白骨,至少也应该有十年了。这里既然是魔教南宗的重地,何以长时期来,未有人来过?
  马芳珠呆立了片刻,这时她的心情十分矛盾,她希望屋中有人,因为在那样的境地中,只有她一个人,她心中实是惊恐莫名。但是,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如果突然有什么人出现的话,可能更令得她吃惊,是以她见到屋中没有人,反倒心中快慰。
  她向屋中走去,那屋中可以说实无一物,只有在屋角处有一只木箱。
  那只木箱在表面上看来,十分完整,但是当马芳珠走过去轻轻地碰了一下,整个箱子就散了开来,箱子之中,是几件衣服。
  当马芳珠想将那几件衣服取出来时,衣服一触手就烂,那自然是年代已十分久远之故了。
  马芳珠本来已不想再去碰那些一碰就烂而且扬起一阵腐烂臭味的衣服了。可是就在她快要后退之际,却看到了金光一闪。
  马芳珠呆了一呆,立时俯身,将破布拨开了些,只见在破布堆中,是一块圆形的金牌,径可半尺,约有两分来厚,十分沉重。马芳珠心中大奇,取了起来一睦,只见一面是“生死与共,此志不渝”八个字,翻过来一看,那金牌的表面,十分光滑,用极细的银丝,在金牌面上,镂嵌着两个人像。
  那一定是巧手匠人的杰作,因为镂嵌的二像,堪称精绝。两个人是一男一女,栩栩如生,女的坐在一块大石之上,男的站在她的身边。
  那块金牌只不过半尺直径,上面镂嵌了两个人,自然也不会大到什么地;方去,可是马芳珠就着灯光一看,那一男一女两人的脸面,却可以看得十分:清楚,神气活现,宛如就是有那样两个人在她的眼前一掠。I
  马芳珠向那男的看去,只见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丰神俊朗,英气不凡。而那个女的,正望着那个男子在微笑。
  马芳珠仔细向那女子看去时,心头大受震动,双手一松,那块金牌,“铮”的一声,坠到了地上,向前滚动着,滚到地洞的边沿处,马芳珠立时转过身来,想制止金牌的滚动,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块金牌,滚进了地洞之中,立时又听到了“铮”的一声响,由下面传了上来,那自然是那金牌的落地之声了。
  从声音听来,那地洞大约有两三丈深。
  马芳珠眼看着金牌滚进了地洞,她呆立着喃喃地道:“我一定是眼花了,我一定是看错了。”
  她一再重复着那几句话,虽然她刚才一瞥之间,实在已看得相当清楚,但是她仍然不住地道:“我一定看错了,我怎会在那金牌上面?”
  在那金牌之上,用银丝镂嵌出,宛若生人的那个女子,竟是她自己。
  那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但是刚才当她面向那女子一看之际,她却完全和在照镜子、从镜子之中看到的自己一样。马芳珠呆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向那地洞走去。
  她本来绝未曾打算要进人那地洞中去的。
  因为这里的一切,已经够诡异可怕的了,那地洞如此漆黑沉沉一定更加可怖了。但是此际,她却非走进那地洞中去不可了,因为那块金牌从她的手中掉了下来之后,滚进了地洞之中,她一定要进地洞去,将那块金牌拾起来,再看个究竟,弄明白自己何以会在那块金牌之上。
  她在地洞前站了片刻,便走出了屋子,拾了些枯枝,用树藤扎成了一个大把,又回到了屋子,就着油灯,点着了火把。然后,她再来到洞口,向下照了一照,只见有一道铁梯,通向下面。那道铁梯虽然已锈得不堪,但是还可以供人攀援而下。
  马芳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先伸下一只脚去,踏在铁梯之上,身子向下沉去。不一会儿,她整个人已经走在地洞之中了。
  她将火把扬着,向下照去,只见那地洞之下,只不过五六尺见方,也有着一具白骨,那具白骨,少了一条臂骨,想来自然是臂骨丢在洞口的那人了。
  而那块金牌,正好落在白骨堆中,火光映处,金光闪闪。马芳珠忍不住地洞之中的那股腐烂之气,是以屏住了呼吸,急急落到了地洞之下,在白骨中,将那面金牌,拾了起来。
  她一拾起了金牌,还未及再向金牌上那女子看去时,只觉得身子突然向下,沉了两寸,那突如其来的下沉,令马芳珠吓了一跳。
  她忙抬起头来,已听得一阵“轧轧”,在左侧传出,马芳珠转过头去看时,只见左首的一幅墙,突然向一旁移^开来,现出三尺来宽的通道来。
  石墙移开,里面居然有光亮射了出来。
  马芳珠心中感到奇怪,向内望去,只见那是一条十分长的通道,约有五六丈长,每隔丈许,就有一大缸清油,点着长明灯。
  在通道的尽头,是一扇漆黑的铁门,在那铁门上,镶满了珠宝,五光十色,油灯的光芒虽然黑,然而也已映得极之美丽。
  马芳珠呆了片刻,心想蒲冰说后谷乃是魔教南宗的重地,自己起先还不信,却原来重要的地方,是在地底下,倒被自己在无意之中发现了。
  她心中疑惑着,决不定自己是不是该向内走进去看看。
  她呆立了好一会儿,又看着那块金牌上的一男一女,她多看了几眼,已然可以确定,金牌上的那女子,并不是她。因为那女子样貌和她虽然相似,但是看来,年纪却要比她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