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显头陀首先吃了一惊,道:“师父,你双掌一发,室内情形全变了!”但极乐真人则在一旁嘻嘻一笑,道:“你放心,老铁是要以绝顶掌力,将整堵墙吸了下来,让天下好汉,看着室内情景!”
说话之间,铁行头陀的掌力,已经撞到了墙上,只听得整排房屋,一阵震荡,瓦片格格乱响,眼看掌力所及,整堵墙都要倒了下来,忽然之间,铁行头陀大喝一声,双臂一缩,内力回收。
随着他双臂一缩,“轰”的一声巨响,砖石纷飞,灰尘迷目,那一堵墙,也整个倒了下来。极乐真人哈哈大笑,道:“老铁好手段,待我也来助你一掌!”抱袖一拂,劲风着地而生,一股其大无比的力道,将所有的烟尘,“呼”的一声,全都托了半空。立时之间,众人眼前一清,只见一堆碎砖碎瓦,全都堆在铁行头陀身前四五尺之处,而千芥大师所住的那间房子,一堵墙已全被揭去。众人对于铁行头陀功力之深,不由得大是钦佩,但继而向屋中一望,每一个人,皆不由自主地怔了一怔!原来一堵墙壁既被揭去,室内的情形,也已一目了然,只见千芥大师伏在桌上,背心上“灵台穴”处,插着一柄黑沉沉、乌油油,隐射宝光的玄铁七铁刀,面色如纸,早已气绝!
这一下,事实倶在,不由得众人不信。邪派中人,只是奇怪何以方敏竟能将千芥大师杀却;正派中人个个怒气填膺,鼓噪起来。
方敏见了千芥大师死得如此之惨,心中也不免一惊,暗想自己那柄七孔刀失得如此离奇,如今又在千芥大师背部出现,看来偸刀人竟是存心要嫁祸自己。心中大是悲愤,向所有向他怒目望来的人叫道:“不是我!千芥大师不是我害的!”
刚叫得一声,突然间人丛中响起一声尖叫,道:“师父!师父,你怎么死了?”人随声而至,一个美丽巳极的年轻姑娘,满面凄怆,向屋中扑去,不是别人,正是尚金花!只扑到一半,便被铁行头陀伸手拦住,道:“尚姑娘,你放心,令师虽死,我们尚在,追凶报仇,全在我们身上!”尚金花兀自掩面呜咽不巳。
此时,众人心目之中,几乎已可肯定方敏行凶,连温魂也是心中起疑,打横跨出一步,道:“孩子,真是你干的么?”
方敏心中一阵难过,道:“婆婆,怎么连你也不信我!”
这一句话,讲得沉痛之极,温魂“嗯”的一声,道:“孩子,婆婆只不过是问一问,我深信你不会做出这样事来的!”一旁马算子高叫道:“老魔婆,你我之间,绝无相通之处,但这一点,我却与你大有同感。”极乐真人也道:“不错,方敏这孩子,不要说不会起这样的念头,就算起了,以他的本领,怎能置千芥大师于死地?”一时之间,竟有三大高手,挺身而出,为方敏辩护。而最令方敏感动的,则是七禽大侠马算子的那一番话。他和马算子已经起了两次争执,而且有一次还令得马算子下不了台,但是到了紧急关头,马算子却还秉公而言,竭力为他辩护,这使方敏感到了他为人的正直,绝不因私嫌而歪曲事实!
三人次第讲完之后,静了一阵,铁行头陀才缓缓道:“马兄,真人,话可不是这么说,千芥大师背上所插七孔刀,实是此人所用,而小徒又是见他在千芥大师门口,欲进不进,欲退不退,所以才起了疑心的。或许千芥大师正在静坐,而此人七孔刀又是玄铁所铸,骤然发难,你我一样难免为他所算,却不能随意为他辩护!”
东亭四矮怪叫道:“铁前辈说得是。”醉乞向我冷冷地瞪了四人一眼,叱道:“你们吵什么?”马算子和极乐真人互望一眼,觉得铁行头陀的话,甚有道理,眼前事实俱在,却是不容反驳,各自长叹一声,不再言语。方敏道:“铁行前辈,你讲得确是不错,但我在屋角之时,双刀插于背上,却被人偸了一柄去!”
铁行头陀道:“你可曾看到是谁偷的?”方敏道:“没有看到,黑暗蒙昽之中,那刀像是自己向屋角转弯处飞出一样一”讲到此处,脑中又现出失刀时的情景来,心中猛地一动,叫道:“挥云老怪可在此处?”
人丛中一声怪叫道:“你祖师爷在这里,小子有什么遗言要吩咐?”方敏呆了一呆,他突然之间,问起挥云老怪是否在此,是因为想起那七孔刀被人偷去了之际,凌空飞出,唯一的可能,是被人以极长的软兵刃,卷了去的。而天下使软兵刃已到出神入化地步的,也就只有挥云老怪一人,所以才猛地叫了一句。
等到挥云老怪一开口,方敏转觉得无话可说。因为他为人正直,虽然他疑心是挥云老怪捣蛋,但究竟未曾亲眼目睹,却是难作定论,只得苦笑一下,道:“没有什么话,惊动了你,抱歉得很。”
他这样欲语又止的神态,却瞒不过他身边的几位高人,魔母温魂首先道:“孩子,事情已到了这个时候,你有话怎么还藏在心中不说?”
方敏道:“婆婆,我那柄七孔刀不见之时,在黑暗中看来,像是自己飞了出去的一般,我想怕是被软兵刃卷了出去的,但未曾亲眼目睹,总是不能乱说。”一言甫毕,只听得两人一齐怪晡,大踏步地抢了出来,正是屈天景和关元化两人,道:“好小子,你想将自己所作的事,赖在西崆峒身上?”
方敏眉头一皱,尚未出声,忽然人影一闪,在两人面前,又多了一个年轻书生,手中折扇“啪”的一声,由开而合,直向两人的鼻尖指去,骂道:“你们两人来生什么事?谁说是你们西崆峒干这件事了?干嘛做贼心虚,忙不迭出来否认?”
语意髙傲,讲话更是难听,更何况折扇已然指到了两人的鼻尖上,众人只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挥云老怪的一个师弟,一个徒弟,非要和那个年轻书生动起手来不可。怎知屈天景和关元化两人,只是瞪大了眼睛不出声,那书生又“哼”的一声,道:“瞧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并不是好东西,说不定真是你们偷了七孔刀,再去害人,也说不定哩?”
这番话讲得更是厉害,但两人却仍然一动也不动。此时,几个高手,已然看出情形有异,挥云老怪更是感到奇怪,足尖一点,从人丛中笔也似直,凌空拔起,人在半空,手臂一扬,“刷”的一声,一条长约两丈的长鞭,便脱手挥出,鞭梢在地上一点,竟就着这一点之力,人在半空,平空向前打横移动了丈许,像是他手中所持,所非软鞭,而是一根两丈来长的铁棍一样!
众人知道他是存心卖弄,然而对于他这份内力贯鞭的本领,也不得不钦佩。只见他越过人群之后,身躯向下一沉,已然落下地来,同时也将鞭收起,当真是干净利落,若非高手,焉能出此?瞧住两人喝道:“你们怎一一”下面话尚未出口,突然一声怪吼,“嗤嗤”锐晡,生自袖间,挥云鞭如怪蟒出洞,拦腰向那少年书生的下三路扫到!
原来就在那一句话间,他已然看出,屈天景和关元化两人,并非是不愿意讲话,而是眼中冒火,青筋暴露,已然被人点了穴道!
挥云老怪一向横行巳惯,而且甚少在中原走动,虽有恶行,但中原的武林高手也甚少去管他,生平两次失败,倶是败在魔母温魂手中,已然是引为奇耻大辱。如今悄没声的,一个师弟,一个徒弟,已然为人所制,如何不怒?因此也不顾对方只是一个年轻书生,自己一向自负为一代宗主,立即出手,而且一上来便是“挥云鞭法”中的杀着,“峰峦插云”!
那一鞭,看来是打横挥出,实则内中含有极为厉害的杀着,对方若是不避,当然被软鞭拦腰缠住,但如果一避,以后的变化,源源而生,一样难以躲避。此时他挥云鞭巳然断了一截,不再是四丈七尺,但威力一样是惊人。众人见挥云老怪突然出手,心中尽皆愕然,方敏心中,更为那青年书生担心,叫道:“朋友当心!”青年书生转过头来,向之一笑,态度甚是从容,眼看挥云鞭厉啸排空,如电卷至,青年书生突然双手一探,一把抓住了屈天景和关元化两人胸前的衣衫,将两人扯到了自己的身前来。
直到此时,众人见关元化和屈天景两人,由得他摆布,丝毫不加反抗,才知道两人早已被他点了穴道,但以在场高手之多,竟然没有看出他在什么时候下的手!
关元化和屈天景两人,武功也不是甚弱,尤其是关元化,几乎已尽得乃师挥云老怪的真传,竟然会在刹那之间被那年轻书生制住,众人不能不大为惊异,纷纷交头接耳,询问那年轻书生是哪一派门下,可是闹了半天,却怒有一人知道!
就在众人纷纷相讶之际,挥云老怪怪叫一声。同时,屈天景和关元化孩人,也已出声,但是却不是开口责骂,而且各自惨嗥一声,一个左肩,一右肩,已然皮开肉绽,被挥云老怪的长鞭,抽出了尺许来长的一道伤口!原那青年书生一将两人拉过之后,便向前一推,动作之快,不可思议。
挥云老怪对自己的鞭法,何等有把握,能在电光火石之间,由左而右使长鞭起根本上的变化,但那青年出手之快,更是快得不可想像,以致挥老怪数十年浸淫的长鞭,已然到了天下独步的地步,也来不及立刻抽回,忙中只得手臂向上一抬,眼看可以将长鞭抽到关元化和屈天景二人的身上但那青年书生突然一松手,从衣领中取出折扇,在两人腰际,疾点两点,该人大叫一声,疾跳了起来。
这一跳,少说也有五六尺高,挥云老怪的长鞭又刚好向上扬起,两下一凑,再要变招,更是措手不及,鞭梢在两人的肩头上掠过,试想挥云老爸的内力,何等深湛,那鞭上所蕴的气劲,足可裂石开山,若不是他一见到葡梢掠及两人,立即内力回收的话,两人受伤,当还不止那么轻哩!
待到两人受伤,武功差些的人,根本未曾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只有温魂铁行头陀、马算子、极乐真人、百丈禅师等一干高手,才将经过情形,看瑕清清楚楚,对这少年书生的身手,如此敏捷,尽皆诧异之极,极乐真人踏言一步,正想问他姓名来历之时,只听得三声清晡,起自人丛,“刷刷刷”三声,三个仙风道骨,白髯飘胸,貌相古拙,宛若图中神仙的老者,一齐跃出来,一落地,便向那青年书生道:“阁下刚才,可是连点了这两人的”素葡穴,,和“章下穴”?"
那青年书生一笑,道:“三位老丈,目力当真不错,在下点的,正是那孩个穴道。”方敏已然认出,突然跃出的,正是昆仑派长老之中,仅存的三人三风子、度天子与摩云子。
只见三风子踏前一步,道:“这两个穴道,为天下任何点穴经谱所不载阁下一出手便点这两个穴道,不知是从何处学来?”青年书生一笑,道:丈此言,后辈实是难明,既是天下任何点穴经谱所不载,老丈又何以知道?所点的,是这两个穴道?"
众人本就觉得三风子此问,有点存心生事的味道,一听那青年书生词隹咄咄,竟逼得三风子无言可答,人丛中竟然有人,大声叫起好来。
三风子顿了一顿,道:“那两处穴道,连同其余之处,共是八大奇穴,柯有达摩祖师,当年所留无言坐像,最后一页之中,才有记载,阁下究是何人!能得此中秘奥,尚请直说!”
那青年书生“喔”的一声,道:“原来如此,老丈你所说的是《昆仑书》啊,我倒一点也不知道,我却是自己创出来的!”三风子因见那青年,―
出手便是《昆仑圣书》中所载,最精妙的武功,连昆仑七子,也各自因为资质所限,未曾学会的本领,心中大是起疑,因此才一齐跃出,前来一问,怎知那青年书生,竟说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三人当然不信,但是却也无法可想,互望一眼,向后退去,温魂一见三人,心中火起,冷笑一声,道:“当年昆仑六子,合力对付老婆子,目前昆仑三子,又想对付一个后生小子么?”
昆仑三子闷着一肚子的气,无话可说,只是各自冷笑一声,马算子一见局面不好,再闹下去,势必形成了大混战,连忙一声长吟,道:“各位且稍安毋躁,先将千芥大师的事,解决了再说。”极乐真人也接口道:“不错,各位之中,若然真是有过节的,不妨在明日正事完了之后,就在极乐观前,见一高下!今晚却是不要乱来!”
此言一出,众人之中,又是一阵骚动,马算子一怔,低声道:“牛鼻子,你说什么?难道要令武当山上,成为武林中争斗之所?”方敏也感到极乐真人这番话,实在与他的身份,大不相称。极乐真人却道:“反正下得山后,也是争斗难免,索性就在山上,见高下,了恩仇,又有何不好?”
他这话乍听起来,可像是有理,马算子心中,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因此反觉无话可说。只是瞧了极乐真人一眼,不再言语。不一会儿,众人重又静了下来,挥云老怪虽然将那青年书生,恨之切骨,但是听出马算子和极乐真人那一番话,倒有一半,是针对他所发,若再要动手,分明是和两人作对,他本领再高,也不想一下子便得罪了这两大高手,只得冷笑一声,道:“小贼,今晚你可别溜走,明朝再来找你算账!”那青年书生哈哈大笑,道:“若怕我溜走的,如今便找我算帐如何?”
这一句话,当真是说得刻薄已极。因为人人皆听出挥云老怪如此说法,无非是为了替自己打圆场,好下台而巳,而那青年书生,却偏偏要逼他如今动手,挥云老怪气得满面紫色,反倒成了不动手无法下台的局面,尴尬已极,尚幸百丈禅师及早开口,高宣佛号,道:“善哉!得罢手时且罢手,两位又不是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佛门功力,不渡无缘之人,这位檀越,尚宜自忖!”
那几句话,在旁人听来,只是劝架之语,但听在青年书生的心中,却不禁大吃一惊,心中暗道:“啊!原来百丈禅师识得我!”又是佩服,又是吃惊,立即见风驶船,道:“既是老禅师如此说法,后辈遵命便是!”两人相视一笑,青年书生便退开了两步,挥云老怪“哼”的一声,也就借此下台。
铁行头陀半晌不出声,此时方道:“千芥大师之死,我们断无坐视之理,揣度情理,这位方朋友便是行凶之人,方朋友,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何不坦率承认,也博个美名?”
方敏心中恼怒,道:“铁行头陀,连令徒也未曾见我下手,你为何硬派我为凶手?方某死不足惜,只怕一旦水落石出,前辈就将抱憾终生!”
铁行头陀一怔,暗忖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只怕万难讲出这样理直气壮的话来,因此竟一阵发呆,不知如何才好,尚金花尖声叫道:“若是武当山上,无人能主理恩师惨死一事,我便只得连夜回归蛾眉,请太师叔前来处理了,尚请各位,在太师叔未到之前,勿离开武当半步,否则,可有许多不方便之处?”
极乐真人一愣,道:“尚纤,你太师叔是谁,我们怎么丝也没有听说过?”
尚金花道:“我太师叔在蛾眉山上,坐关几达五十年,早年又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因此才不为人知,只要他老人家一到,嘿嘿,只怕便不容得凶手有狡辩的余地!”因为千芥大师本身,也一向只在峨眉金顶,甚少与武林人物来往,武林中人,对于她师门渊源,一向不甚清楚,因此听得尚金花说千芥大师尚有一个师叔在人间,竟都深信不疑,唯有温魂心中一动,暗忖就算如她所说,她太师叔在蛾眉山上,坐关几达五十年,也不应该一点风声都不为人知啊!便双手一张,拦住了尚金花,不让她下山去,道:“令太师叔法名如何称呼,可望见告么?”尚金花一怔,道:“师父从来也没有和我讲起过,我确是不知道,眼下凶手,显而易见,便是你的徒弟,我太师叔叫什么法名,要你来管什么?”
方敏在一旁听了,心中好不难过,一年多前,当他一见尚金花的时候,还曾为尚金花的美貌所吸引,对她一往情深,直到又结识了“好姑娘”才感到“情爱”两字,绝不是那么简单,对尚金花的由冲动而生的情意,才渐渐地淡了下来。
虽然,当他明白“好姑娘”便是叶映红,又因为温魂的挑唆,令得他以为叶映红也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心中直到如今,还在难过,但他只有和叶映红相处的那段日子之中,才真正地领略到“情爱”两字,是怎么地一回事,却是不可否认的。
此时,他见尚金花一定要诬自己为凶手,反倒不如素未谋面的醉乞向我,心中仍不免阵阵难过,道:“尚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血口喷人?”尚金花猛地回头,骂道:“我怎么和你无冤无仇?你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方敏长叹一声,道:“尚姑娘,令师武功已到如此地步,决不能无缘无故,便遭人暗算,我看其中,一定另有别情!尚祈勿出口伤人!”
尚金花“哼”的一声,道:“等我太师叔一到,事情自有分晓,此时何必哓舌?”身子一侧,又要向山下走去,但温魂身形晃动,仍然将她拦住,冷冷地道:“尚姑娘,你如此急于下山,只怕不是为了要去找寻你太师叔吧!”尚金花怒道:“那是为了什么?”温魂道:“这就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了,你师父死时,你在什么地方?”尚金花面色微变,道:“我与屈大哥在一起。”屈天景一挺身,道:“不错,尚姑娘是与我在一起。”温魂冷笑,道:“好一个千芥大师之徒,竟尔与西崆嵋人物,深夜相处!铁行头陀,我看千芥大师背上那一刀,虽是要害,但以她武功之高,必然不能立时断气,你看她一手按着桌子,极可能在桌面之上,留下了什么遗言,我们两人,一起走近去详细观看一番如何?”
:方敏也猛地省起,道:“婆婆,我也想起来了,我因见千芥大师房中,灯光突然一闪,才走近去的,一到窗前,便听得千芥大师连讲了两声‘孽’!”温魂又向尚金花看了一眼,道:“尚姑娘,令师死前,口中这一个孽字,你们有何感想?”
尚金花转过脸去,道:“那要问你的徒弟才行!”温魂也不再去理她,和铁行头陀两人,走近去一看,在火光照耀之下,桌面上果然有以指划出的几个字,两人心情顿然为之紧张,还相隔丈许,巳经同时看清,桌面上所留,为“旋风岛方每”五字,最后那个“每”字,分明是“敏”的一半,而极可能是千芥大师写到此处,便已气力不继,就此身死!
这一来,方敏已是害死千芥大师之人,铁行头陀足尖一点,立即侧纵而出,五指如钩,使出了佛门“鹰爪金刚指”功夫,直向方敏抓来。但温魂也于同时发动,也是倒跃出来,“呼”的一掌,反向铁行头陀拍到,铁行头陀见温魂一掌之力,奇大无比,顾不得再去抓方敏,反手一掌,迎了上去。
这时,两人俱都身在半空,但身法之快,却不亚于双脚沾地,一个是白发萧萧的老婆婆,一个是袈裟飘飘的铁行头陀,两人迅即由分而合,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双掌已然相交,各自大叫一声:“好!”同时一个空心跟斗,翻了出去,这正邪两派中的绝顶高手,一对掌之下,竟尔不分胜负!
温魂因为已然打定了主意,要护住方敏,因此一个翻身之后,立即身形一闪,拦到了方敏的身前,而铁行头陀则既然在桌上所刻的字中,知道了行凶之人,正是方敏,哪里还肯放松,足尖略一沾地,便旋风也似一个转身,“飕”的向方敏蹿来。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动,但因为温魂和方敏相隔较近,所以先到一步,一见铁行头陀来到,毫不犹豫,“刷”的亮出了七孔刀,一招“七星连环”,只见无数柄刀影,交织成了一个严密无比的罩子,将她和方敏两人,全都罩在其中,同时厉声喝道:“贼头陀,我七孔刀上有蓝蛛剧毒,勿谓我言之不预!”
铁行头陀恍若无闻,手在怀中一探,便多了一件黑漆漆,圆鼓鼓的物事在手,竟是一只铁木鱼,向上一挺,大踏步地抢了过来,向温魂当胸推到,恰好温魂见铁行头陀并未被自己的话吓退,已由“七星连环”,倏地改招为“一窍不通”,七孔刀无声无息,向铁行头陀搠去,刚好和铁木鱼相迎,“铮”的一声,冒出了点点火花,两人又是功力悉敌,同时向后,各自退开了六步,在两人足下踏过之处,青石板皆成为粉末,飞荡起来!
空中一招,地上一招,皆是不分胜负,铁行头陀沉住了声音喝道:“温岛主,眼见此事,是你弟子所为,你还想着护着他么?”
温魂见了桌上留字之后,也无话可说,但不知怎的,这时候,她却做了一件在一生之中,从来也没有做过的事,那就是:全心全意地维护别人。这种事,在她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邪恶心灵中,根本是想都未曾想到过的,可是事情一发生在方敏的身上,她明知若是由得铁行头陀去行事,对自己没有损失,而且还不至于妨碍一个极重要的计划。但是她却不由自主地,要为了方敏,和铁行头陀动手。在那一瞬间,她也曾在心中急骤地问自己:那是为什么?为了什么?难道自己对方敏真的生出了祖孙之情?她心中竭力地想否认这一点,因为与任何人生得情感,与她一生数十年做人的宗旨,绝不本合,可是,她自己却也没有办法去否认,一听得铁行头陀如此说法,毫不虑,便自冷笑一声,道:“就算是我弟子干的,又怎么样,杀个把贼尼姑,革什么了不起?”白发猬张,眼中精光四射,神态威猛已极,铁行头陀也是袈蹇无风自动,显见他全身真气鼓荡,眼看这两大高手,又将动手,突然听得敏叫道:“婆婆,你这话不对了,若然千芥大师真是为我所害,则我罪有过得,怎可逍遥法外?”
温魂心中一怔,也不顾强敌在前,猛地转过身来,道:“你赖不掉了,芥大师在中刀之后,还在桌上刻下了你的名字!”
方敏心头大震,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婆婆,我可实在没有干芳事啊!”
温魂摇了摇头,道:“孩子,你放心,有婆婆在,绝不容许任何人碰你-碰!”最后那句话,简直大声疾呼,她功力本就精湛无比,这一叫唤,更是声传十里,人人皆闻。不少深明温魂为人的人,心中均是感到奇怪,那青年生心中也是一动,暗道:“啊!原来温老魔婆,当真是对方敏这样要好!”
方敏心中,也是大受感动,但他为人正直,却和温魂的想法不同,道“婆婆,既然千芥大师死前,曾在桌上留下我的名字,则这桩千古奇冤,孩二也只得承受下来了。婆婆,你不用再维护我了,免得你一世英名,为我受]沾污,铁行前辈,该如何处置,请你示下吧!”铁行头陀心中又动了一动,为看方敏的言行,没有一点,像是作恶之人,倒真是不知怎么回答他才好正在犹豫,只听得极乐真人道:“如今他既然极口呼冤,或许其中另有别情亦未可知,我们既不能枉害无辜,令得真凶逍遥自在,也不能不管此事,X孩子今晚由我看管,在群雄下山之前,定要将这件事弄清楚!”
既是极乐真人如此说法,铁行头陀和其他人等,自然也无话可说,只“极乐真人向前跨出了几步,道:”温岛主请向侧让一让。"
刚才温魂还凶神恶煞也似,不准任何人碰方敏一碰,但此时极乐真人轻一句,温魂便果然向侧让了开去。那青年书生在一旁看了,心中又是一动暗道:"咦,老魔婆行事怎么颠颠倒倒的?她既然和铁行头陀动手,为什么
敢得罪极乐真人?"
只见极乐真人又向前走了一步,一探手,拉住了方敏的右臂,道:“子,你且跟我来!”一面扬道:“铁行头陀,百丈禅师两位,千芥大师的遗体相烦两位处理,各位,今晚已然无事,大家各自安息罢!”
?!!众人见极乐真人已然出头,方敏交他看管,一定逃走不脱,而他也一会秉公办理,巳然无热闹可看,而且明天一定还有更惊险的事发生,便都自回去休息。尚金花哭哭啼啼,跟住了铁行头陀,百丈禅师等人,去料理二
芥大师遗体。
铁行头陀来到千芥大师身旁,再仔细一看,只见千芥大师面容,甚是平静,那柄玄铁七孔刀,自她背部,直插而入,正是“灵台穴”的要害,长叹一声,正要将刀拔起,百丈禅师忽然道:“佛兄且慢!”
铁行头陀道:“老禅师有何见教?”百丈禅师缓缓道:“佛兄,千芥大师武功虽高,但也不过在你我伯仲之间,此桌乃上佳紫檀所制,何等坚硬,你我自度,、可能在灵台穴受了致命重创之际,尚能在桌上以指刻字?”铁行头陀被他一言提醒,再仔细向那五个字一看,只见字字深浅一致,连最后那个“每”字,也和“旋”字一样,并未显出气力不继之状,心中也不禁大起疑惑,道:“老禅师,难道当真有人陷害方敏?”
百丈禅师沉吟道:“此人我曾见过一面,确是个正直无阿之人,而且,他与温魂一齐上山,如是夤夜来访,千芥大师断无不加防备之理,而一加防备,此人就算已尽得乃师所传,只怕要将七孔刀插入千芥大师背部,亦非易事!”铁行头陀想了半晌,也觉得百丈禅师所说,大是有理,叹了一口气,如今只有先将千芥大师的遗体,收拾起来再说了!“手一探拔起了尸体背上的那柄七孔刀,顺手一推,先将千芥大师轻轻放倒在椅上,百丈禅师突然在此时,向前踏了一步,道:”佛兄,千芥大师手中所握的是什么?"
铁行头陀低头一看,只见千芥大师左手捏拳,五指紧握,指缝中露出蓝色的一缕丝绸,连忙拉开她的手指一看,竟是巴掌大小,一幅衣襟,上面还绣有一朵浮云。铁行头陀恍然而悟,转头向尚金花道:“尚姑娘,令师为谁所害,已有分晓了,请稍安毋躁,明日一早,我们自有分晓!”
尚金花见了那幅蓝色的衣襟,心中大吃一惊,但此时当着两大高人,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唯唯以应,退了开去不提。
却说方敏被极乐真人握住了手臂,一路向极乐观正殿之内行去,回见一看,只见温婆婆快步抢过低声道:“孩子你放心,极乐道长必定不致难为你的!你可得听道长的话!”
方敏点头答应,温魂便离了开去。两人穿过正殿,向左一转,又过了一个月洞门,来到一间静室之中,极乐真人才松了方敏的手,转身将门关好,向方敏笑了一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胆大包天,敢在武当山上,干出这样的事来!”
方敏初见极乐真人这一笑,来得十分邪门,心中已是一怔,继而听得如此说法,不由得正色道:“极乐前辈,我确是不曾害过千芥大师,真人为何不信?”极乐真人“哈哈”一笑,道:“孩子,如今千芥大师,死前留字,你却是跳到了黄河,也洗不清啊!”
方敏长叹一声,咬牙切齿,道:“也不知是什么人,想出了这样歹毒的方法,来阴害于我!”极乐真人冷冷道:“不管怎样,明天一早,群雄毕集于极乐观前,孩子,只怕你难逃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