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壁中画像
2025-06-24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
那年轻人连声道：“劳大侠！劳大侠！你说有事要托我去做，还未曾说呢！你可是伤得很重么？”
劳必喜的身子猛烈地发着抖，口角的鲜血也涌了出来。他的声音，已十分微弱，道：“你……代我去找一个人。”
年轻人苦笑了一下，还未会再发问，劳必喜的手臂突然一抬，食指伸出，指向东首的屋角，道：“那里……那里……”
年轻人急道：“劳大侠，你慢慢说不迟。”
劳必喜忽然道：“迟了！”
他“迟了”两字，说得十分清晰，十分流利，伴随着那两个字，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着，便一点声音也没有了。那年轻人呆了一呆，站了起来，面上现出了十分疑惑的神色，显然他自己对于目前的遭遇，也感到极其不解。这时，劳必喜已死，但是他死前伸手指向屋角，手臂虽已垂了下来，手指却还指着那个方向。
那年轻人略一犹豫，便向那屋角走去。地上积尘甚厚，每走出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极其清晰的足印。他来到了屋角之前，伸过火摺子去照了一照，那屋角看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也不知道天山神猴劳必喜何以要在死前伸手指着那里。那年轻人站了并没有多久，拔出了腰际的佩刀，以刀尖在地下和墙壁上敲打着。由于古堡之中静到了极点，所以刀尖和地面、墙壁相碰之际所发出来的声音，听来十分惊心动魄。他敲了并没有多久，忽然 “啪”地一声响，墙上有尺许见方大小的一块东西，竟落了下来。
年轻人吓了一跳，向后退出了一步，定睛向前看去，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原来还有一面镜子。”一点也不错，墙上落下了尺许见方的一块铁板之后，在火摺子的光芒照耀之下，可以看到那年轻人自己的脸容。
他刚才由于突然受到了惊恐，额上不免有汗珠渗出。这时，他发觉墙上的铁板落下之后，并没有什么古怪的物事出现，只不过是一面镜子，自然放下心来，自然而然地伸手到额上去抹汗。
然而，他的手才碰到他自己的额角，便立即僵住了不动。同时，他双目之中，也现出了惊怖之极的神色来。在他手碰额角的时候，眼睛仍然望着前面，但墙上的影子却没有一只手放到额上！
人的动作竟会和镜子中的影子的动作不同么？那年轻人的心中，感到了一股极度的寒意。于是，他立即想到，那不是一面镜子！
那不是一面镜子，自然是一幅画像了。按理来说，他虽然发现了这一点，也绝没有可能使他惊疑的地方。但是他眼中惊疑的神色，却越来越甚！这时，火摺子已快烧完，他大踏步向前跨出了两步，凑近墙前。那的确是一幅画像，尽得栩栩如生，而且画中人确实是他，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一瞥之间，就认定那是镇在墙上的一面镜子了。他伸手向画上摸去，感到那是是极其细滑的白绢，也就在他刚弄清这一点的时候，火摺子上的火头向上窜起了几寸，接着，便倏地熄灭了。
那年轻人在黑暗中，仍是呆呆地蹲在继前不动，他心中不断地在想：我的像，怎会让在这座古堡的墙上？我从来也未曾到过这里，也根本没有给人书过像，但何以有这样的一幅画像在这里？
他心中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一个问题，连得在雨声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也未会听到，直到有几个人的声音一起呼唤，他才骤然惊起，那几个声音齐声高叫：“君侠！君侠！你可是在这里么？你可是在这里么？”声音十分嘶哑，显然已叫喊了许多时候，而且语音之中，也充满了惶急之意。那年轻人站了起来，闪到了窗口，向外看去。
只见在古堡之外，大雨之中，隐约可见三五人骑在马上。那年轻人大声应道：“是师叔么？我在这里！”
堡外马上的几个人，震动了一下，立即有一个人叫道：“我的少爷，你在这鬼地方作什么，还不快出来？我们为了找你，把命根都急出来了！”
那年轻人向着窗外，抱歉地笑了笑，当然，在堡外的人是绝对看不到他这一下微笑的。
他迅速地退出房门，沿着那盘旋的楼梯，出了堡外。他才一出古堡，马上的三五人，便一齐扑下马背，将他围在中心。闪电一亮，只见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伸手按住了那年轻人的肩头，面上的神情，十分关切，道：“君侠，你没事么？”
另有两个人齐声道：“韦公子，可急死我们啦！我们一路找了过来，越走越是荒凉，只当你已遭到了不测。公子爷，去扬州还有千儿八百里，你要是再来这一手，咱们可吃不消啦！”
那老者沉声道：“君侠，你为什么忽然不告而别？本来你父亲就说你年纪太轻，不宜在江湖上走动，你偏偏望着要我带你出来。这一趟，保的东西，何等贵重，去扬州又远，你如何还能节外生枝？”
那老者口中的“君侠”，正是这年轻人的名字，他姓韦。那老者乃是中原七省、九十四家镖局总镖头，白道上数一数二的高手，飞剑手袁见龙。袁见龙是韦君侠的师叔，而韦君侠的父亲，更是武林大豪，身份武功犹在袁见龙之上，俨然是中原七省的武林盟主，近十余年来，虽然已不在江湖上走动，但是由于他威名远播，每年他寿辰之日，仍是中原武林人物的盛会之期。
道时，韦君侠听着师叔的责怪，只是低头不语。袁见龙又连声问道：“你到这里来究竟作什么？”韦君侠见问，茫然地抬起头来。他到这里来作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根本不是自己愿意来的，但也没有人强迫他，这件事说来话长。
韦君侠叹了一口气，道：师叔，我心中十分乱，这里也不是讲话之所，我们先找个避雨的所在再说吧！”
袁见龙 “哼”地一声，道：“君侠，江湖险恶，随时随地都有各种各样的陷阱，你若是一不小心，那就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了！”他一面说，一面握住了韦君侠的手臂，身子陡地斜斜拔起，两人一齐落在一匹骏马的马背之上。那匹骏马想是觉出背上重量太甚，引颈长嘶，一面立即撒开四蹄，向前窜出。尚有三四人，也纷纷上马，跟在后面。
袁见龙和韦君侠共乘一骑，驰在最前面，驰出了七八丈，马儿向前的去势，正在急骤之极之际，斜刺里突然传来了极其劲疾的 “嗤”地一声响。在大雨声中，那一声响，极不引人注意，韦君侠也根本未会听到。但袁见龙乃是何等样人物，他立时觉出了不妙，一勒马韁，那马一声长嘶，几乎人立了起来！
而袁见龙在一勒马的同时，左袖一抖，“刷”地一声响，精光一闪，一柄长八寸，宽半寸，刃口锋锐之极的小剑，已向前电射而出！他外号人称“飞剑手”，这九十九口缅铁小剑，乃是他仗以成名的兵刃。而武林之中，怪兵刃虽多，像他那样，以九十九口剑作为兵刃，在每一口小剑的剑柄之上，连着极细的白金链，既可作兵刃，又可作暗器的，可以说绝无仅有！
当时，他那柄小剑， “飕”地飞了出去，便听得“叮”地一声响，小剑显然在半空之中已将什么东西撞落。袁见龙也在此际，沉声大喝道：“什么人？”
他如果不是沉声大喝的话，那么一定可以听到第二下暗器射来之声的。然而他一开口，呼喊声却盖过了那 “嗤”地一声响，突然，他只觉得胯下坐骑猛地向侧倒去。袁见龙心中一惊，手在鞍上一按，人已腾身而起，叫道：“君侠，小心！”
韦君侠在坐骑倒下之际，也早已身子一弓，离鞍而起，身在半空，佩刀又已出鞘。黑暗之中，只见前面精光连闪，袁见龙显然已挥出了不止一柄小剑。韦君侠身后的几个人，这时也一齐跃下马。
韦君侠叫道，“师叔，敌人可现身了么？”
袁见龙道：“还没有！”
他一面回答，一面向刚才暗器射来的方向逼了过去。这时，他已抖出了九口小剑，剑光缭绕，不但将他的全身尽皆护住，而且在九尺方圆之内，所有的树枝杂草，皆为剑锋削断，四下迸溅而出。突然之间，只听身后“铮铮铮铮”九下响处，他抖出的九柄小剑，每一柄都点在一块大石之上，火光四溅。袁见龙半生闯荡江湖，立时知道刚才发暗器之人，是躲在大石之后。
他身形一转，带起挥舞盘旋、如电光缭绕的九柄小剑，向大石之后，疾扑而出，喝道：“朋友何必躲在石后？”就在他声势威猛地扑向大石后面之际，韦君侠陡地感到，身后有一股阴柔之极的劲风侵了过来。韦君侠提刀而立，只是预防着身前和两侧，却并没有预防着身后。因为身后还有几个人在，那几个人全是中原各大镖局中挑选出来的高手，万无任敌乱闯之理，可是此际那股阴柔之极的力道，却偏偏从他的身后袭了过来。韦君侠吃了一惊，足尖一点，身子便向前疾跃而出，一面跃出，一面转身，手中单刀顺着转身之势，“刷”地挥出，一招“圆轮旋转”，已然攻出。
他攻出了这一刀才定晴向前看去，只见在浓黑之中，那几个原来站在他身后的人，个个木然不动，显是被人点了穴道。而在他面前的却有一条行动似鬼似魅的黑影，略凝了一凝，避开了他那一招“圆轮旋转”，又立即向前欺了过来。
韦君侠忽叫道：“师叔，在这里，敌人在这里！”他一面叫，一面仍不忘发招，刀影连闪，一口气便是三刀。然而三刀一过，眼前一花，那条人影却已然不见。
这时，只听得袁见龙喝道：“在哪里？”
韦君侠叫道：“刚才还在这里。”
他才讲到这里，闪电又是一亮，本来是黑到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在这刹那间什么都可看清，韦君侠立即见到，刚才一闪不见的敌人，这时就在自己身侧。他发现自己和对方隔得如此之近，不由大吃一惊，出乎自然地举刀相格。
他身旁的敌人却并没有吃惊，手腕一翻，五指如钩。已经在韦君侠还来不及转念趋避之际，抓住了他左手的脉门。在闪电一亮之际，袁见龙也已看到韦君侠的身旁多了一人，他离韦君侠有四丈远近，不及跃过相救，是以他大喝一声，手背猛地向前一送，一柄小剑已疾向韦君侠的身边刺到
他九十九口小剑，每一口的剑柄之上，连有九尺长的白金链，而每一柄小剑的金链尾端，又有一碰便可以扣上的连环扣，平时他出手便是九口小剑，这九口小剑上的金链是早已扣在一起的，所以，他这时飞剑而出，可以远及八丈开外的目标。
在韦君侠手腕被扣、袁见龙飞剑射出之际，闪电早已熄去，随之而来的是惊心动魄的隆隆雷声。袁见龙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剑是否中的，他连忙身子向前飞出，然而掠出了四五丈，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一个人也看不到。袁见龙一生闯荡江湖，从来也未曾这样惊恐过：若是韦君侠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以什么言词，向他的师兄交待？
劳必喜的身子猛烈地发着抖，口角的鲜血也涌了出来。他的声音，已十分微弱，道：“你……代我去找一个人。”
年轻人苦笑了一下，还未会再发问，劳必喜的手臂突然一抬，食指伸出，指向东首的屋角，道：“那里……那里……”
年轻人急道：“劳大侠，你慢慢说不迟。”
劳必喜忽然道：“迟了！”
他“迟了”两字，说得十分清晰，十分流利，伴随着那两个字，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着，便一点声音也没有了。那年轻人呆了一呆，站了起来，面上现出了十分疑惑的神色，显然他自己对于目前的遭遇，也感到极其不解。这时，劳必喜已死，但是他死前伸手指向屋角，手臂虽已垂了下来，手指却还指着那个方向。
那年轻人略一犹豫，便向那屋角走去。地上积尘甚厚，每走出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极其清晰的足印。他来到了屋角之前，伸过火摺子去照了一照，那屋角看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也不知道天山神猴劳必喜何以要在死前伸手指着那里。那年轻人站了并没有多久，拔出了腰际的佩刀，以刀尖在地下和墙壁上敲打着。由于古堡之中静到了极点，所以刀尖和地面、墙壁相碰之际所发出来的声音，听来十分惊心动魄。他敲了并没有多久，忽然 “啪”地一声响，墙上有尺许见方大小的一块东西，竟落了下来。
年轻人吓了一跳，向后退出了一步，定睛向前看去，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原来还有一面镜子。”一点也不错，墙上落下了尺许见方的一块铁板之后，在火摺子的光芒照耀之下，可以看到那年轻人自己的脸容。
他刚才由于突然受到了惊恐，额上不免有汗珠渗出。这时，他发觉墙上的铁板落下之后，并没有什么古怪的物事出现，只不过是一面镜子，自然放下心来，自然而然地伸手到额上去抹汗。
然而，他的手才碰到他自己的额角，便立即僵住了不动。同时，他双目之中，也现出了惊怖之极的神色来。在他手碰额角的时候，眼睛仍然望着前面，但墙上的影子却没有一只手放到额上！
人的动作竟会和镜子中的影子的动作不同么？那年轻人的心中，感到了一股极度的寒意。于是，他立即想到，那不是一面镜子！
那不是一面镜子，自然是一幅画像了。按理来说，他虽然发现了这一点，也绝没有可能使他惊疑的地方。但是他眼中惊疑的神色，却越来越甚！这时，火摺子已快烧完，他大踏步向前跨出了两步，凑近墙前。那的确是一幅画像，尽得栩栩如生，而且画中人确实是他，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一瞥之间，就认定那是镇在墙上的一面镜子了。他伸手向画上摸去，感到那是是极其细滑的白绢，也就在他刚弄清这一点的时候，火摺子上的火头向上窜起了几寸，接着，便倏地熄灭了。
那年轻人在黑暗中，仍是呆呆地蹲在继前不动，他心中不断地在想：我的像，怎会让在这座古堡的墙上？我从来也未曾到过这里，也根本没有给人书过像，但何以有这样的一幅画像在这里？
他心中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一个问题，连得在雨声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也未会听到，直到有几个人的声音一起呼唤，他才骤然惊起，那几个声音齐声高叫：“君侠！君侠！你可是在这里么？你可是在这里么？”声音十分嘶哑，显然已叫喊了许多时候，而且语音之中，也充满了惶急之意。那年轻人站了起来，闪到了窗口，向外看去。
只见在古堡之外，大雨之中，隐约可见三五人骑在马上。那年轻人大声应道：“是师叔么？我在这里！”
堡外马上的几个人，震动了一下，立即有一个人叫道：“我的少爷，你在这鬼地方作什么，还不快出来？我们为了找你，把命根都急出来了！”
那年轻人向着窗外，抱歉地笑了笑，当然，在堡外的人是绝对看不到他这一下微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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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口中的“君侠”，正是这年轻人的名字，他姓韦。那老者乃是中原七省、九十四家镖局总镖头，白道上数一数二的高手，飞剑手袁见龙。袁见龙是韦君侠的师叔，而韦君侠的父亲，更是武林大豪，身份武功犹在袁见龙之上，俨然是中原七省的武林盟主，近十余年来，虽然已不在江湖上走动，但是由于他威名远播，每年他寿辰之日，仍是中原武林人物的盛会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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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见龙和韦君侠共乘一骑，驰在最前面，驰出了七八丈，马儿向前的去势，正在急骤之极之际，斜刺里突然传来了极其劲疾的 “嗤”地一声响。在大雨声中，那一声响，极不引人注意，韦君侠也根本未会听到。但袁见龙乃是何等样人物，他立时觉出了不妙，一勒马韁，那马一声长嘶，几乎人立了起来！
而袁见龙在一勒马的同时，左袖一抖，“刷”地一声响，精光一闪，一柄长八寸，宽半寸，刃口锋锐之极的小剑，已向前电射而出！他外号人称“飞剑手”，这九十九口缅铁小剑，乃是他仗以成名的兵刃。而武林之中，怪兵刃虽多，像他那样，以九十九口剑作为兵刃，在每一口小剑的剑柄之上，连着极细的白金链，既可作兵刃，又可作暗器的，可以说绝无仅有！
当时，他那柄小剑， “飕”地飞了出去，便听得“叮”地一声响，小剑显然在半空之中已将什么东西撞落。袁见龙也在此际，沉声大喝道：“什么人？”
他如果不是沉声大喝的话，那么一定可以听到第二下暗器射来之声的。然而他一开口，呼喊声却盖过了那 “嗤”地一声响，突然，他只觉得胯下坐骑猛地向侧倒去。袁见龙心中一惊，手在鞍上一按，人已腾身而起，叫道：“君侠，小心！”
韦君侠在坐骑倒下之际，也早已身子一弓，离鞍而起，身在半空，佩刀又已出鞘。黑暗之中，只见前面精光连闪，袁见龙显然已挥出了不止一柄小剑。韦君侠身后的几个人，这时也一齐跃下马。
韦君侠叫道，“师叔，敌人可现身了么？”
袁见龙道：“还没有！”
他一面回答，一面向刚才暗器射来的方向逼了过去。这时，他已抖出了九口小剑，剑光缭绕，不但将他的全身尽皆护住，而且在九尺方圆之内，所有的树枝杂草，皆为剑锋削断，四下迸溅而出。突然之间，只听身后“铮铮铮铮”九下响处，他抖出的九柄小剑，每一柄都点在一块大石之上，火光四溅。袁见龙半生闯荡江湖，立时知道刚才发暗器之人，是躲在大石之后。
他身形一转，带起挥舞盘旋、如电光缭绕的九柄小剑，向大石之后，疾扑而出，喝道：“朋友何必躲在石后？”就在他声势威猛地扑向大石后面之际，韦君侠陡地感到，身后有一股阴柔之极的劲风侵了过来。韦君侠提刀而立，只是预防着身前和两侧，却并没有预防着身后。因为身后还有几个人在，那几个人全是中原各大镖局中挑选出来的高手，万无任敌乱闯之理，可是此际那股阴柔之极的力道，却偏偏从他的身后袭了过来。韦君侠吃了一惊，足尖一点，身子便向前疾跃而出，一面跃出，一面转身，手中单刀顺着转身之势，“刷”地挥出，一招“圆轮旋转”，已然攻出。
他攻出了这一刀才定晴向前看去，只见在浓黑之中，那几个原来站在他身后的人，个个木然不动，显是被人点了穴道。而在他面前的却有一条行动似鬼似魅的黑影，略凝了一凝，避开了他那一招“圆轮旋转”，又立即向前欺了过来。
韦君侠忽叫道：“师叔，在这里，敌人在这里！”他一面叫，一面仍不忘发招，刀影连闪，一口气便是三刀。然而三刀一过，眼前一花，那条人影却已然不见。
这时，只听得袁见龙喝道：“在哪里？”
韦君侠叫道：“刚才还在这里。”
他才讲到这里，闪电又是一亮，本来是黑到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在这刹那间什么都可看清，韦君侠立即见到，刚才一闪不见的敌人，这时就在自己身侧。他发现自己和对方隔得如此之近，不由大吃一惊，出乎自然地举刀相格。
他身旁的敌人却并没有吃惊，手腕一翻，五指如钩。已经在韦君侠还来不及转念趋避之际，抓住了他左手的脉门。在闪电一亮之际，袁见龙也已看到韦君侠的身旁多了一人，他离韦君侠有四丈远近，不及跃过相救，是以他大喝一声，手背猛地向前一送，一柄小剑已疾向韦君侠的身边刺到
他九十九口小剑，每一口的剑柄之上，连有九尺长的白金链，而每一柄小剑的金链尾端，又有一碰便可以扣上的连环扣，平时他出手便是九口小剑，这九口小剑上的金链是早已扣在一起的，所以，他这时飞剑而出，可以远及八丈开外的目标。
在韦君侠手腕被扣、袁见龙飞剑射出之际，闪电早已熄去，随之而来的是惊心动魄的隆隆雷声。袁见龙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剑是否中的，他连忙身子向前飞出，然而掠出了四五丈，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一个人也看不到。袁见龙一生闯荡江湖，从来也未曾这样惊恐过：若是韦君侠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以什么言词，向他的师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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