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匡《铁狱飞龙》

第五章 武功惊世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全集  点击: 
  温如玉的话还未讲完,乐何如已厉声喝道:“住口!那么,白大侠白旭,囚在何处?”
  温如玉道:“也在大理狱中,我知他被囚在第三进之中,地字号牢房内。”乐何如不再问下去,转头道:“白姑娘,铁二侠的伤势如何了?”
  白鸦儿满头大汗,道:“我已替他敷了药,但他还是昏迷不醒。”
  乐何如道:“屋后小村中有车,白姑娘你将车赶来,我们离开这里。”
  白鸦儿答应着,立时向门外走了出去。当她来到门外的时候,她略站了一站,她心中自己也在觉得奇怪,因为她从来也不是那么听话的人,连她父亲和师傅的话,她也不定每一句都肯听的,可是此际,对于乐何如的每一句吩咐,她却立时遵从,而且还十分乐意遵从!
  白鸦儿只停了极短的时间,自己想着,也觉得好笑起来,一面笑着,一面心头有一种异样的甜蜜之感,匆匆向屋后的小村子掠去。
  白鸦儿一走,温如玉便急不及待地道:“你……还不将我放开么?”
  乐何如道:“现在我自然不能放你,要等我们离去之后,若有人来救你,你便可以快点离去,若没有人来救你,你便得在这里多耽上四个时辰!”
  温如玉面色发青,道:“这是什么意思?”
  乐何如笑道:“那还不明白么?我要封了你后颈的五个要穴,令你动弹不得!”
  乐何如在一封住温如玉的后颈之际,五指便一直按在他后颈的五个穴道之上,此际,话一讲完,立时五指发力,刹那之间,将这五个穴道,一齐封住。
  乐何如一封住了对方的穴道,身子向后退去,温如玉的身形晃了一晃,“砰”地一声,跌倒在地,乐何如也不去理会他,反身负起了铁汉,推开门,便也向屋后的小树林,奔了过去。
  他还未奔到树林,便已看到白鸦儿赶着车,车轮在雪地上,辗出道极深的车辙,已向前驶来。乐何如到了车前,将铁汉送进了车厢之中,关好了车门,上了车座,自白鸦儿的手中,接过了马鞭,一声吆喝,马车的去势,顿时快了许多,车子在疾驶之中,突然转了一个弯,白鸦儿身子一侧,几乎整个人都倒进了乐何如的怀中!白鸦儿连忙坐直了身子,心头评枰乱跳,脸上也不禁红了起来。
  白鸦儿忙道:“那……那温帮主怎么样了?”
  乐何如道:“封住了他的穴道,他暂时不能做怪了,但是刚才离去的那些人,极可能还在附近,我们可得小心应付!”
  白鸦儿望着乐何如,道:“那我们现在,到什么地方去?铁二侠的伤势颇重……”
  乐何如沉吟了一下,道:“白姑娘,你看那齐大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白鸦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告诉你一件事,那双玉姐妹,原来奇丑无比,她们戴着极其精巧的人皮面具,才变成了美人儿的,她们借着要舞剑为名,骗齐大公子取出了一对锋利之极的宝剑来^”
  乐何如听得十分出神,“嗯”地一声,道:“那对剑,相传是自姑苏城外,虎丘山剑池之中得来的。”
  白鸦儿道:“是,双玉姐妹也那么说,她们一得了剑就逃,齐大公子没有动,铁汉追了出来,我和我师傅跟在他们后面一”白鸦儿将她和师傅会合之后,在那竹林之中所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那时,乐何如仍不断地在赶着马车,马车也一直在雪地上疾驶着。
  等到白鸦儿讲完,乐何如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白鸦儿问道:“照你看来,那双玉姐妹,却是什么来历,何以她们的本领那么高强?”
  乐何如并不回答白鸦儿的这个问题,却陡地一鞭挥下,“啪”地一声响,接着,又是一声吆喝,那辆马车,已突然停了下来。
  白鸦儿奇道:“咦,做什么?”
  乐何如道:“白姑娘,你听着,本来,我想和你一起到城中去见那齐大公子的,我本来就很想结识那人,因为我看出那齐大公子,定是非常之人,但是,我现在却改变了主意!”
  白鸦儿自己,本来倒也不是一点主意也没有的人,可是奇怪的是,在乐何如面前,她却是一点主意也拿不出来,她问道:“你现在想怎样?”
  乐何如道:“现在,你先带着铁汉,去找齐大公子。”
  白鸦儿一怔,道:“我一个人去?”
  乐何如点头道:“是的。”
  白鸦儿皱起了眉,心中已有说不出来的不自在之感。乐何如却仍在道:“你在进城之际,可能会有麻烦,城门口或者会有人搜车,你需早知道你是不是能顺利带铁汉进城,如果不能,那么就先将铁汉藏在城外,你单独进城去见齐大公子!”
  白鸦儿虽然一面听,一面点头不迭,但是她的心中,却在不住叫苦!
  因为,白鸦儿从来也没有一个人做过那样的大事!
  叫她将铁汉带到齐大公子处,那本来是十分简单的一件事,但是城门处若有人拦阻,那又怎么办呢?就算事先知道了城门难以通过,却又是将铁汉藏在什么地方的好?
  白鸦儿蹙着双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法才算好。
  但是看乐何如的情形,倒像是他所吩咐一切,是十分易于做到的一样,话一讲完,便将马鞭塞到白鸦儿的手中,道:“我去了!”
  白鸦儿忙道:“那么……我们怎么再见面?”
  乐何如一声“我去了”之后,身形已然掠下了车座,但是他一听得白鸦儿那样讲,身形略停,转回头来,道:“我会来找你的!”
  白鸦儿还想说什么,但是乐何如的身形十分快,起伏之间,已在三五丈开外了。
  白鸦儿暗叹了一声,回头顶开车厢的小窗,向车厢之中,望了一眼。
  只见铁汉仍然昏迷不醒地躺着,白鸦儿想了一想,自己除了照乐何如的吩咐去做之外,也绝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是以挥动鞭子,便赶着车子向前驶去。
  她转到了直通城内的大路上,来往的车马,便十分之多,白鸦儿将马车赶得慢了些,远远地已可以望见城头了,在路上,有三四匹快马,疾驰而过,白鸦儿眼尖,一眼看到,其中竟有圣手书生康力在内!
  白鸦儿吓得忙低下了头,幸好那几匹马奔了过去,绝没有人注意白鸦儿。白鸦儿的心中正在庆幸着,车子已快到达城门之前,白鸦儿放眼向前望去,心不禁陆地向下一沉。只见康力等人,在城门外停了下来,守城的军官,正在十分恭谨地对他们说些什么。
  而在城门两旁,站立着许多人,人马经过,倶皆仔细打量,轿子和车厢,都要拆开帘子看了,才能放行,照这样的情形看来,她是分明进不了城的了!白鸦儿将车子赶得更慢,恰好有一帮镖车,也在这时向前去,白鸦儿忙趁着那队镖车赶过去之际,将车子赶进了一条小路,匆匆忙忙向前去,不一会儿,绕着城,已来到了另一度城门之前。
  那城门外,一样有人把守着,搜査过往行旅。
  白鸦儿在离城门远处,看了一会儿,虽然没有圣手书生康力在内比较好些,但是守城的人,一看到车厢中身受重伤的铁汉,必然询问,这却是如何好?
  白鸦儿想来想去,还是先自己独自一人进城去,将铁汉受了重伤的消息去告诉齐大公子,让齐大公子自己来设法的好。
  白鸦儿主意打定,便不再进城,将车子赶到路旁一个茶居之后,停了下来。
  那茶居中,零零落落,坐着几个人,白鸦儿向内张望了一下,见那个提着茶壶,搭着毛巾的茶博士,样子还算老实,她下了车座,直走了进去。那茶博士迎了出来,道:“这位姑娘一”白鸦儿忙道:“我有事进城去,可是又不想赶车子进去,将车子寄在茶居门口,你代我看看,好么?”
  茶博士连连点头,道:“可以,可以。”
  白鸦儿道:“在车中,有一个人,是我亲戚,病得很重,你别去惊扰他。”茶博士一听,便皱了皱双眉,道:“这个……这个……”
  白鸦儿已自衣袖之中,摸出了一锭银子来,道:“至迟日落之前,便会有人将车子赶走,来的人多半是齐大公子派来的,这银子你收下了。”
  茶博士连忙接过了银子,低声道:“姑娘,我有数了,待我将车拉到茶居后面去,这里挡路,给来回的公人看到就不好了,姑娘,车中的那位贵亲,可是一个钦犯么?小可着实担着干系哩!”
  茶博士的话,令得白鸦儿大有啼笑皆非之感,她面色一沉,道:“别胡说!”
  茶博士却还是道:“还是小心的好,姑娘放心去吧,我会料理的了!”
  白鸦儿眼看着茶博士将车拉到了茶居之后的一个竹棚之下,看来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她才转过身,向城门走去,混在一群行人之中,进了城。
  一迸了城,白鸦儿便大大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师父,也在城中,但是她却不想见到师父,因为她是违背了师父之命而行事的。
  进了城之后不久,白鸦儿便来到了齐大公子下榻的那家客店之前,在客店前的广场上,停满了各种装饰华贵的车辆,白鸦儿向前直走了进去。
  那客店早已被齐大公子租了下来,是以白鸦儿才进了客店不久,便有两个人迎了上来,道:“这位小姐……可是应邀而来的么?”
  白鸦儿摇摇头,道:“不是,我有事儿见齐大公子。”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齐声道:“齐大公子身体不适,今日却不见客。”
  白鸦儿冷笑一声,道:“怎么那么巧,他管家患了重病,他自己又身子不适?”
  白鸦儿这句话一出口,那两人的面色,便自一变,立时道:“请跟我们来!”
  白鸦儿便跟在他们的后面,客店之中,丝竹喧闹之音,不绝于耳,看来齐大公子又在宴客了。白鸦儿跟着他们,转了几进院子,已是十分清静,再踏着碎石铺成的路,来到了一个小院落之中,推开门,里面是十分雅致的一个华堂,生出两盆火炭,那两人道:“请在这里稍坐!”
  白鸦儿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那两人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看到有人踏雪而来,白鸦儿还只当是齐大公子来了。
  可是等到那人来得近了,白鸦儿却看出那人并不是齐大公子,只是一个样貌十分平凡的中年人。白鸦儿心中已大是不耐烦了。
  那人推门而入,却还不住上下打量着白鸦儿,更令得白鸦儿心中有气,瞪着眼看那人,那人道:“这位姑娘,好生面善啊!”
  白鸦儿一声冷笑,道:“你理会我面恶面善,南海王龙岛铁二侠,却是伤重垂危,快要死了!”
  那人略怔了一怔,道:“敢问姑娘,他现在何处?”
  白鸦儿对眼前这人,一点好感也没有,是以立时一翻眼,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讲给你听,我是来找齐大公子的?”
  那人沉声道:“姑娘尊姓大名,姑娘的尊长,如何称呼,不知能否告知?”白鸦儿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若是依着她自己的脾气,早已大喝一声,立时离去了。但是这件事却是乐何如要她做的,她不能拂袖一走,便算了事,是以她冷笑道:“这算什么,向我查家问宅么,你是什么人?”
  那人望了白鸦儿半晌,才一字一顿,道:“在下是点苍掌门,凤梧子。”白鸦儿陆地吃了一惊,因为点苍派乃是武林中地位十分高的一派,点苍剑法,飘逸超群,天下推崇,点苍掌门凤梧子更是天下七大剑术名家之一,白鸦儿的父亲和师父均时时提起,白鸦儿再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来如此不起眼的人,会有那么大的名头。
  白鸦儿忙道:“原来是凤大侠,我叫白鸦儿,家师神猿刘三,家父神掌白旭。”
  凤梧子“噢”地一声,道:“原来是天目山两位大侠的传人,白姑娘,铁老二现在何处,你说他身受重伤,是为何人所伤?”
  白鸦儿本来立定主意,要见到了齐大公子,才将铁汉的事讲了出来的。可是此际,她已知对方乃是点苍掌门,乃是武林中极有地位的大侠,似乎再没有保守秘密的必要了。
  是以她连忙道:“他现在涌金门外的一个茶居之后,我将他放在一辆马车中,伤他的人,好像是康力,温如玉那一干人!”
  凤梧子的神色一变,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夺剑而逃的双玉姐妹,也是他们一伙儿的了?”
  白鸦儿刚想告诉凤梧子,说双玉姐妹并不是秦府中的高手,忽然听得窗外,传来了两下极其轻微的“刷刷”声,凤梧子已突然转过身去喝道:“什么人!”
  他才一问,便听得那门外,传来了“哈哈”一笑!
  随着那“哈哈”一笑,便听得“呼”地一声,门已被一股劲风,涌了开来。
  那股劲风涌开了门,余势未绝,带着积雪,一起向前直逼了过来,凤梧子一声断喝,双袖一齐向前挥出,刹那之间,两股力道交逼,只见涌进门来的雪花,被逼得在室中乱飞乱舞,实是奇观!
  只听得门外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凤大侠,你好兴致啊!”
  这时,白鸦儿和凤梧子两人,也都看清,门外所站立的,乃是一个头大身小,形状十分怪异的怪人。
  白鸦儿根本不认得那是什么人,只见凤梧子倏地转过身去,神色却十分紧张,喝道:“海矮子,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那矮子晃着大头,道:“凤大侠,你剑法超群,天下无敌,有一个人很想欣赏一下,常言道士为知已者死,不知凤大侠可能随在下一行么?”
  那大头矮子的形容,古里古怪,但是出言却是十分文雅,与他那种古怪的容貌,不怎么相称。
  凤梧子又一声冷笑,道:“海矮子,难道你不知我长剑专诛奸邪之徒的么?你说的那人,正是天下大奸大恶之人,他怎能见我的长剑?”
  大头矮子摇着头,道:“大奸大恶,大仁大义,那也是见仁见智之事,但是今日情形,凤大侠,你此行却是难以避免了!”
  凤梧子面色一变,只见大头矮子双臂一振,四面屋脊上,人影晃动,转眼之间,便跃下了七八个人,全是奇形怪状,比较起来,那大头矮子虽是怪异,但却也不算怎么样了!
  在跃下来的七个人中,有的身高头小,有的面黑如锅底,也有的长着一头红发,更有一个,脑袋似乎只有一半,五官都挤到了一处,倒像是他另一半脑袋,被人用刀齐齐削去了一样!
  凤梧子一看到七八个人齐下,冷笑道:“好,原来你们八兄弟全来了!天残八怪,合力来对付凤某一人,倒也荣幸得很。”
  白鸦儿在一旁,一听得“天残怪”四字,心头便评抨乱跳了起来。她心中不禁暗骂自己太蠢,何以不知道“天残八怪”呢?
  那大头矮子仍然笑着,道:“凤大侠说差了,我们兄弟八人,只是来请凤大侠一行,不敢对付凤大侠,凭我们八个人的手脚,只怕未必敌得过凤大侠的长剑!”
  凤梧子嘿嘿冷笑了起来,道:“你说得太客气了,好,既然要我走,我就跟你们走!”
  凤梧子突然之间,那样说法,不但在凤梧子身后的白鸦儿觉得奇怪,就是那大头矮子,也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只见他陡地一呆。
  但是,随即看到他堆上满脸笑容来,道:“凤大侠真是通人情,请!”
  凤梧子果然大踏步向外走去,他一面向外走,一面向身后摆着手,示意白鸦儿留在屋内,不要乱动。
  白鸦儿心中十分焦急,她来到客店,未曾见到齐大公子,只见到了凤梧子,已经令得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忽然又来了那天残八怪,白鸦儿实在是不知如何才好!
  凤梧子一步一步,跨出了门,大头矮子则不住后退。
  一直到凤梧子来到了院子中心,天残八怪等于已将凤梧子团团围在中心,那大头矮子才道:“凤大侠,请!”
  他那句话才出口,便突然听得在院子的一角,有一个尖声软气的声音道:“海矮子,你^请走我的人,也不对我说一声,这算是什么礼数?”
  那声音突如其来,出乎每一个人的意料之外!
  而白鸦儿一听得那声音,心中便是一澳!
  她绝不是第一次听到那声音,她已听到过好几次了,那是齐大公子的声音!但是齐大公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却不知道。
  她连忙循声看去,只见齐大公子仍是一身白裘,再加上头上所戴的白裘帽子,他全身一团白,而院子的角落中,又堆满了雪,所以他站在积雪之旁,若不是他出声也根本看不出院中多了一个人来。
  齐大公子一出声,大头矮子立时转过身去。
  随着大头矮子转身的,另外有三个人。本来天残八怪,乃是八个人一齐围住了凤梧子的,但是转眼之间,便变成了四个围住了凤梧子,四个围住了齐大公子!
  凤梧子的神色,一直十分镇定,但是此际,齐大公子一现身,他面上颇有惊惶之色,失声道:“公子,你……何以出来了?”
  齐大公子的声音仍是那样细声软气,而且,他戴的那顶白狐皮帽子,毛发十分长,将他的脸遮去了一大半,也根本看不清他的脸面。
  只听得他道:“我不出来也不行啊,天残怪都来了,我能不出来么?”
  那大头矮子已向齐大公子行了一礼,道:“原来这位就是名震帝都的齐大公子?”
  齐大公子道:“不敢,天残八怪之首,头大如斗,量小如粟,才是天下闻名!”
  原来那大头矮子,乃是天残八怪之首,八人之中,以他的武功为最高,其人姓海,名鹏。他生得头大如斗,但是为人气量却是极小,不但锱铢必较,若是什么人有一句话得罪了他,他永生不忘,非缠得人家破人亡,不肯干休,是以武林中人称他为“头大如斗,量小如粟”,那八个字,正是他的外号!
  海矮子听得齐大公子那样说,嘻着阔嘴,道:“岂敢,岂敢,我们八人,只是奉命来请凤大侠,齐公子还是请留玉步。”
  齐大公子叹了一声,道:“海矮子,事情已到这一地步了,还何必说那些话,你们也算是厉害,可是对我起疑已有很久了么?嗯?你们的金总管果然非同凡响,不但武功过人,机智也高人一等。”
  海矮子“呵呵”笑了起来,道:“金总管自然非同凡响的人物,但是齐公子,你手段也未免忒欠高明了些,自难免被人疑心,不过齐公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却还不知道。”
  齐大公子道:“我就是齐大公子。”
  海矮子突然踏前一步,道:“大胆妄为,想看看尊容究竟如何!”
  他一踏向前,另外三人,也各踏前了一步,显见他们天残八怪,久在一起,行动之间,早已有了默契,根本不必再出言多说了。
  四个人一齐向齐大公子逼去,点苍掌门凤梧子的神色,更是惊惶,道:“齐大公子,你……唉,你实在是不该现身的,海矮子,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凤梧子在武林中的名头极其响亮,武功也高,那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但是他此际,竟然在向海矮子说好话,叫海矮子不要动手!
  这实在是令人骇异不止的事,因为照他的话听来,那齐大公子,竟像是根本不堪海矮子的一击一样,不然,凤梧子又如何以如此着急?
  海矮子一听,“呵呵”笑着,道:“凤大侠,齐公子名震帝都,在下一直未缘识荆,引以为憾,今日大好良缘,怎肯放过!”
  他一面说,一面大头一晃,身子陡地逼向前去,一伸手,便向齐大公子头上的皮帽抓去!
  看他的动作,像是想将齐大公子头上的皮帽抓去,看清楚他的脸容,就在海矮子出手之间,只听凤梧子长叹一声,顿了一下足。
  也就在一刹那间,齐大公子仍然站立不动,但是海矮子那一抓,只抓到一半,他五指如钩,离齐大公子的皮帽,大约还有两寸许,便见他突然一呆,看那情形,倒像是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觉得不应该向齐大公子下手一样。
  那一个突如其来的停顿,乃是极短极短时间内的事,接着,在所有的人还未曾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之际,只听得海矮子发出了一声怪叫,整个人突然向外飞了出来,他矮胖的身躯,“呼”地飞出去,直飞出了丈许,撞在屋檐之上。屋檐上,本来是挂满了冰柱的,给他一撞,叮叮当当,一齐断落了下来。
  那一下变化,实在太出人意外了,天残八怪虽然行动一致,一时间,也是人人一呆。
  而就在他们一呆之间,海矮子的身子,已然“砰”地一声,跌了下来。海矮子跌到了地上之后,只见他略挺了挺脚,便已然一动也不动了。在一刹那间,人人都是目瞪口呆,只有凤梧子,却又发出了一下叹息声,逋着凤梧子的那一下叹息声,只见在齐大公子的身前的三怪,各自发出一声臧,向前直撞了上去,一起攻向齐大公子!
  齐大公子也不出声,只是衣袖微微一拂,也未听得有什么劲风呼荡之声,扑在最前面的一怪,身子已向后疾撞了开去,撞在后一怪的身上,那一怪又曈向另一怪,刹那之间,三怪一齐萎顿在地,看来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也是活不长了!
  那时,最看得两眼发傻的,要算是白鸦儿了!
  齐大公子此际对付那三怪,衣袖还拂动了一下,但是刚才海矮子向他的皮帽抓去,他却是一动也未曾动过,海矮子便直飞了出去跌死,这又是什么道理?
  天下竟有武功如此之高的人,白鸦儿非但从来未曾见过,简直连听也未曾听说过!
  还有四怪,在那样的情形下,也是面面相觑!
  凤梧子急道:“齐大公子,怎么办?”
  齐大公子道:“一个也不能留!”
  凤梧子道:“是!”
  随着那一个“是”字,凤梧子身形,陡然一矮,就在他身形一矮间,:飕"地一剑,已然刺出,那一剑去势之快,实是难以形容!
  那四怪想是也见势头不好,已准备溜走的了,但是凤梧子的那一剑,出梦实在太快,四人才一转身,其中一怪,已然中剑!
  那一剑非但去势快,而且去势猛极,那中剑的一怪,是背后中剑。
  但是剑尖却自他的胸前,直透了出来,凤梧子也不抽剑而出,反倒向前广跨了两步,将那一怪的身子,撞向另一怪,剑尖又刺中另一怪的胸口,一剑连杀两怪!
  他在刺中了另一怪之后,才振臂抽剑而出,随着长剑的抽出,在那两人的背后,冒起了一股血泉来!
  凤梧子倏地转过身,这时,天残八怪,已只剩下两怪了,那两怪见势不吵了,各自身形拔起,向房上窜了上去,只见齐大公子衣袖向上一拂,正拂在屋檐挂下的许多冰柱之上。在他那一拂之下,十数根冰柱,一齐带着“噌僧”的声响,向前电射而出!
  那两怪才一上屋顶,便各被七八根冰柱射中,虽是冰柱,但是也尖利锋锐,竟一齐没人了他们的体内,两怪连声也未出,便自屋顶上一个倒栽葱,跌了下来,“呼呼”两声,跌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刹那之间,名闻江湖,各怀绝技的天残八怪,竟一起死在这院子之中!在那两怪跌下之后,齐大公子沉声道:“凤掌门,快去看看,可还有别人!”
  凤梧子一声答应,道:“是!”
  只见他身形如烟,疾掠而起,一闪上房,已然没有了踪影!
  白鸦儿看到了这等情形,实在是呆了!她呆呆地望着地上横三竖四躺着的天残八怪,又抬头向齐大公子望去,却见齐大公子,也正在望着她。
  白鸦儿本来是一点也不怕齐大公子的,因为齐大公子虽然在炉火融融,一室皆春的情形下,都穿着重裘,分明是一个体质极弱的公子哥儿!
  但是,在经过了刚才那片刻之后,齐大公子再向她望来,不禁令得她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极度寒意,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白鸦儿心中生寒,倒还不仅是因为她已知道了齐大公子的武功极高,简直已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而是因为她觉得齐大公子这个人,实是冷酷之极,天残八怪之死,几乎就是死在他那句“一个也不能留”的话上的。而且,白鸦儿更觉得,齐大公子的脸面虽然看不清,但是他的目光,却是冷峻之极!齐大公子自现身起,始终站在院子的一角,未曾动过,这时,他也不走向前来,只是道:“你是神掌白旭的女儿么?”
  白鸦儿虽然听得对方问得十分不客气,但却也不敢不答,是以说了一个“是”字。
  齐大公子听了,“哼”地一声冷笑,道:“天下最可恶的就是白旭,刘三丨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鸦儿一听得齐大公子连父亲带师父,一起骂在内,也不禁沉不住气,道:“你胡说,他们败了什么事,你倒说说看!”
  齐大公子像是根本不屑再和白鸦儿讲话一样,冷笑了几声,便转过身去,白鸦儿又气又怒,道:“你别走,我正是来找你的!”
  齐大公子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白鸦儿只觉得眼前一花,齐大公子已出了围墙,不在眼前了。白鸦儿大声叫道:“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铁汉受了重伤,正在涌金门外一”白鸦儿才说到这里,凤梧子已疾掠而下,喝道:“别大呼小叫!”
  白鸦儿气得顿足,道:“我和他讲话,他竟不理睬我就走了!”
  凤梧子道:“自然,他是一”
  凤梧子讲到这里,突然住了口,白鸦儿追问道:“他是什么?”
  凤梧子立时改了口,道:“他……他是齐大公子啊!”
  白鸦儿人极聪明,焉有听不出凤梧子是话讲到一半,便突然改了口之理,她心中大是不快,“哼”地一声,道:“鬼头鬼脑,就以为人家非知道你是谁不可么?”
  凤梧子却也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笑,道:“不知道自然最好。”
  白鸦儿心中更气,一跺脚,道:“好,铁汉受了重伤在涌金门外,我已对你们说了,其余的事都和我无关,我告辞了!”
  凤梧子道:“白姑娘要走,我们自然不敢留,但是白姑娘可得小心一些。”白鸦儿还只当凤梧子在威吓自己,心中更是既惊且怒,道:“小心什么?”凤梧子笑道:“白姑娘别误会,天残八怪会到这里来,圣手书生康力也会到这里来,可知此处,早已被秦府中的高手所注意,白姑娘从这里离去,莫蹈了令尊的覆辙!”
  白鸦儿听得凤梧子讲出了那样的一番话来,她也不禁呆了半晌,难以说得出话来!
  而当她在呆立之际,天上似乎稀稀落落,又有些雪花,飘了下来,有几片雪花,沾在她的颈上,令得她感到一股凉意,直透心肺,不由自主,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
  因为凤梧子的那一番话,令得她感到自己的处境,实在十分不妙!
  但是,她的性子十分倔强,却是不愿在人前表示胆怯,是以她在呆了半晌之后,立时道:“多谢你提醒我,我知道了!”
  白鸦儿一说完,返身便向外奔了出去,来到了围墙之前,也是疾掠而过,一连奔了几间院子,最后跃出围墙,已在客店之外!
  这时,北风越吹越紧,漫天飞舞的雪花,看得人眼花缭乱,白鸦儿奔出了一条街,便放慢了脚步。她心中正在盘算着,乐何如不知到何处去了,自己该到何处去找他才好,忽然觉得对面街上,似乎有两个人,不断在向她望了过来。
  白鸦儿停了一停,那两人也停了下来,当白鸦儿向他们望去时,那两人却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白鸦儿心中冷笑了几声,又向前走了三四十步,一闪身,便走进了一家饭店中。
  白鸦儿走进饭店,本来是想看看那两个人是不是在跟着她。如果那两人对她是不怀好意的话,那一定也会跟将进来的!
  可是,她才一走进饭店,便不禁一呆!
  饭店中的客人并不多,白鸦儿一走进去,就看到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女子,那两个女子正在据案大嚼,酒菜甚丰。那两个女子不但皮肤黝黑,容貌丑陋,而且样子也十分难看,在白鸦儿进去的时候,一个甚至抬起了脚,搁在另一张発上,而另一个则提着一条狗腿,正在那里大阻大嚼!
  临安城中,三教九流的人本来就多,但是像那样放肆的女人,却也不多见,是以饭店中其他的食客,也都对之侧目而视。
  可是那两个女人,却若无其事,连望都不向人望一眼。白鸦儿一看到那两个女人,心中便吃了一惊,并不是因为那两人的样子特别,而是白鸦儿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女人,正是除去了面具之后的双玉姐妹!
  那两个女人是双玉姐妹,白鸦儿是可以肯定的,她更可以肯定,放在她们桌上,那个狭长的蓝缎包裹,里面一定就是他们从齐大公子处弄来的那一对利剑!
  白鸦儿一看到了双玉姐妹,心中陡地一惊,人也呆了一呆。但是,那却只是极短的时间,接着,她便立时想到,自己认得双玉姐妹,但是双玉姐妹却是不认识自己的,又何必害怕!
  而且,有双玉姐妹在这里,对街那两个贼头贼脑的人要是跟了进来,只怕就有苦头吃了!
  白鸦儿一想及此,只觉得心中好笑,也不再向双玉姐妹望去,只是随便的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果然,她才一坐下来,只见那两个人,也掀帘走了进来。那两人一进来,一面掉着身上的雪花,一面便忙不迭四下张望。
  白鸦儿只当望不见他们两人,而他们两人却直盯着白鸦儿,而且,直向白鸦儿走了过来,来到了近前,也不坐下,只是伸手在桌上一按,其中一个三角脸的便道:“你是白姑娘么?来,跟我们去走一遭!”
  那三角脸的声音十分怪异,如同破锣一样,他一开口,饭店之中,人人可闻。
  久在临安居住的人,一听得那三角脸这样讲法,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是以连忙都低下了头,连望也不敢向前望一眼。
  白鸦儿沉着气,道:“你们是谁,我却不认识啊!”
  那三角脸冷笑一声,道:“何必认识,我们跟着你很久了,乖乖走吧!”白鸦儿站了起来,那两人只当白鸦儿已肯跟他们走了,其中一个,已转身去,只有那三角脸,伸手去抓白鸦儿的手腕。
  白鸦儿身子突然一闪,避开了那三角脸的一抓,身子一转,已转到了双玉姐妹的桌前,她背对着双玉姐妹,双手乱摇,道:“别带我走,别带我走……我宁愿死了,也不跟你走!”
  白鸦儿的轻功十分好,这时她自己要逃走,也是有很多机会的,但是她却不逃,故意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来,目的是想引双玉姐妹出手。
  三角脸和那人一看到白鸦儿闪开去,凶神恶煞的,逼了过来,喝道:“少废话,快走!”
  白鸦儿道:“我……不愿跟你们走!”
  那两人还在呼喝,只听得“砰”地一声响,双玉姐妹中的一个,已然一掌拍在桌上,令得桌上的盆碗碟尽,一起跳了起来,同时听得她喝道:“喂,你那两个汉子,这位小姑娘不愿跟你们去,你们却是聋了听不到?”
  那两人大模大样走进饭店来,也根本未将别的人放在眼中,只顾向白鸦儿走了过来,直到此际,忽然听得有粗声粗气的女人声音一喝才陡地一呆,连忙循声望了过去。
  一看之下,那两个汉子看到双玉姐妹的那种吃相,坐相,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心中都在想,临安城中各种各样的女泼皮,倒也见得多了,却是未曾见过那样放肆的人!
  那两人一笑,双玉姊妹心中已是大怒,玉琼放下了手中的狗腿,张着一张油嘴,道:“你们两个笑什么?可是见到了我们姐妹两人,心中高兴?”
  那两个汉子一听,更给她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道:"是啊,见了你们同六
  玉琼一拍桌子,道:“好啊,那就过来陪我们喝酒!”
  玉琼的这句话一出口,那两个汉子倒不笑,而饭店中的客人,却个个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古以来,只有男人召女人陪酒,哪有女人召男人陪酒的事?那两个汉子刚才还在笑,可是此际,却气得脸都黄了!
  玉兰仰着头,望定了他们两人,道:“怎么样,叫你们陪我们喝酒,还不愿意么?老实告诉你们,多少王孙公子,要和我们一齐喝酒,我们还不愿意喝!”
  在饭店中的人很多,但是却只有白鸦儿一个人,知道玉兰不是在胡言乱语!
  因为玉兰、玉琼,双玉姐妹,在戴上她们特制的人皮面具之后,容颜之美,可说罕有其匹,而她们在临安城中,也确曾颠倒众生。而别人不知内蕴,一听得玉兰那样讲,又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那两个汉子忍无可忍,其中一个一声大喝,道:“给我滚出去!”
  他一面说,一面五指如钩,已然向玉兰的头顶之上,疾抓了下来。
  看他的用意,似乎是想抓住了玉兰的头发,再将玉兰揪出去的。可是他才一伸手,玉兰却也立时一伸手,比那大汉出手迟,但是却快得多,她才一出手间,那大汉的手腕,便已被她捏住!
  旁人也看不出玉兰在用力,可是,只听得那大汉“滋”地吸了一口气,额上的汗珠,顿时如雨而下。
  另一个大汉在一旁,一见同伴这样情形,不禁陡地一呆,忙道:“怎么了?”
  玉兰冷笑了一声,道:“他没有什么,只不过想陪我喝酒!”
  玉兰说着,还抬起头来,向那汉子问道:“是不是?”
  那汉子在突然之间,被玉兰出手,抓住了手腕,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道,袭了过来,奇经八脉,皆被制住,手腕上更传来一阵奇痛,实是几乎忍不住要哭了出来!
  那两人能在秦府之中,火眼金晶的辖下办事,自然也是江湖上十分有名的高手,这时,那大汉也知道自己看走了眼,遇到了一等一的髙人!
  在那样的情形下,那大汉如何还敢说不字?连忙道:“是!是!我陪你喝酒!,玉兰笑道:”好,那你就斟酒!"
  那大汉忍着痛,左手提起酒壶来,将玉兰面前的酒杯斟满,另一个大汉看出势头不妙,也顾不得他同伴的安危,偷偷退了一步,玉琼便笑着向他招手道:“别走,你过来!”
  那大汉吓了一跳,站定了不敢再动,可是他,还决不定是不是走过去。玉琼已然面色一沉,道:“你过不过来,莫要自讨苦吃!”
  那大汉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突然之间,只听得他一声大喝,一抖手,呛啷啷一声响,已经抖出了一柄链子枪来,身形一沉,“噌”地一声响,已向玉琼疾刺而出,那一枪的去势,也十分惊人。
  玉琼却哈哈一笑,只见她身子坐着,一只脚仍搁在另外一张凳上,动都不动,雪亮的枪尖,刺到了她的身前,她只是顺手拿起一双筷子来一夹,便已将枪尖夹住!
  那大汉的链子枪雪亮,又平又扁,两面边缘及尖端,都极其锋利,可是一被筷子夹住,那大汉连挣了两下,却再也挣不脱!
  那大汉面上变色,手一松,掉头便走,但是他那里才一松手,玉琼的筷子向前一送,只听得“呼”地一声响,整条链子枪,都已向前射出,那大汉才来到门口,枪尖便已自他的后颈,穿了进去。
  那大汉的身子向前一仆,一半身子,扑出了门外,一半身子还在店内,他仆倒在地之后,一动也不动,分明是立时气绝了!
  饭店中的人,看到那两名大汉被玉兰,玉琼姐妹戏弄,本来都是十分好笑,哄笑之声,不断传出来,但等到那大汉突然抖出兵刃之际,已然笑的人不多了,及至玉琼还手,那大汉尸横门口,人人都是大惊失色!
  在所有的人中,那被玉兰抓住了手的大汉,最是吃惊,张大了口,竟讲不出话来。
  玉兰“哼”地一声,道:“看你那脓包样,也不用你陪酒了,走吧!”那大汉一听,喜出望外,忙道:“多谢……多谢……请松手!”
  玉兰“哈哈”笑了起来,道:“你当我要你到什么地方去?我要打发你回老家去!”
  那汉子陡地一惊,大声叫了起来,可是他才叫得半声,玉兰早已一掌当头拍下!
  那一掌看来并没有什么力道,只是十分轻微的“啪”地一声,但是那汉子,立时没有声息,玉兰再一松手,他身子一软,便已伏在桌上不动了!
  这时,在一旁发呆的白鸦儿,心中也是骇异莫名!当她向玉兰、玉琼姐妹退去之际,她没有料到事情会有那样子的结果!
  她这时,倒有点不知怎么才好了!
  而就在此际,双玉姐妹已然一边一个,拉住了她的手,道:“小姑娘,闯了祸啦,快走!”
  白鸦儿被她们两人拉住,身不由主,便出了饭店。
  白鸦儿急叫道:“你们拉我到何处去?”
  玉兰道:“小姑娘,闯了大祸,怕你走得不快,是以才拉你走的!”
  白鸦儿的轻功,本来不弱,可是这时,她被双玉姐妹,一边一个,拉住了手,向前疾驰而出,只觉得耳际风声呼呼,眼前的东西,排山倒海似的,向前压了过来,眼看要撞上去时,却又及时闪开,劲风扑面,竟难以再讲得出话来!
  白鸦儿的心中,实在是骇然之极!
  她早知双玉姊妹的武功极髙,当她知道了齐大公子的武功之高,高到了这等不可思议的地步时,她更知双玉姊妹的武功,一定十分惊人,因为双玉姊妹是在齐大公子的面前,将剑硬抢走的。
  可是她,也绝想不到,两人的轻功,会如此之髙!须知白鸦儿的师父,神猿刘三,在武林之中,以轻功之佳知名,但此际白鸦儿只觉得,自己师父的轻功,若和双玉姊妹比较起来,简直就如同孩提一样!
  白鸦儿被两人拉着,也根本没法知道经过了一些什么地方。
  她只觉得,在突然之间,眼前已看不到有房屋了,接着,身子像是腾云驾雾似的,倏起倏落了好几次,眼前一黑,然后,立时停了下来。
  一直到突然停下,白鸦儿才看到,自己是在一所很雅致的屋子之中!
  只见双玉姊妹,就在她的身前,望着她,一个道:“你看,小姑娘胆子小,到现在还吓得脸色发白哩!”
  白鸦儿心中苦笑,心想我脸色发白,却不是被那两个大汉吓的,而是被她们两人,拉着自己一轮急奔,这才吓出来的!
  另一个问道:“小姑娘,你为什么和大奸贼府中的人过不去?”
  白鸦儿的心中,本来一直在忐忑不安,不知道双玉姊妹究竟是什么路数,这时听得她们那样讲,白鸦儿才放下心来。
  她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们说……秦桧么?”
  白鸦儿那一句话,在讲到后来之际,便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她来到临安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在临安城中决不能胡乱说句秦桧的坏话,她是已经深有体会的了。双玉姊妹一听,却笑了起来,肆无忌惮地道:“可不就是秦贼么?你和他似有什么过不去?”
  白鸦儿心念电转,刹那之间,立时想到,双玉姊妹的武功如此之高,自己虽然和她们才相识,但也是,不妨求她们出手,到大理狱中去救父亲!
  白鸦儿在东天目,西天目居住之际,闲来也下山走走,但走动之处,不过百里方圆,那时候,她只当天下武功之高,无出她父亲和师父之右的了!及至她来到了临安,这几天在惊涛骇浪之中,经历了许多危险,她才知道,像她父亲和师父那样的武功,实在还不是第一流的!
  所以,她也想到,凭师父一人之力,只怕难以将父亲救得出来!
  白鸦儿一想到这里,立时叹了一声,道:“我父亲被他们抓了,关在大理狱中。”
  双玉姊妹道:“你父亲是谁?”
  白鸦”I道:“东天目神掌白旭。”
  双玉姐妹点头道:“是,我们也听说过,这样,反正我们是要到大理狱中去救人,你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将你父亲一起救出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