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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三回 秘密墓地
2025-06-11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

  孟烈始终不知道游馨儿究竟发现了自己的什么秘密,然而从游馨儿的话中听来,似乎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孟烈心中,十分害怕,他几乎想将自己心中的一切,全部对游馨儿讲了出来。但是他转念一想,若是游馨儿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试探自己,自己一讲了出来,岂不是更加糟糕么?所以,他又忍了下来。正在他心神不定之际,已听得游馨儿道:“我已伸手摸得到铁门了。”
  孟烈一听,连忙也站定身子,伸出手去,果然,他摸到了冰冷的铁门。
  游馨儿道:“我爹在造这秘密墓地之际,已经料到我如果到这里来的话,一定不止是我一人,所以这扇大忏门,要合两人之力,才能拉得开的。”
  孟烈尽量装得心情轻松,道:“他老人家一定想不到和你一起来的幸运儿,竟是我这不成材的人。”
  游馨儿笑道:“你怎么不成材?你天资聪颕,根骨又好,怎说不成材?”
  孟烈趁机,在游馨儿的前额之上,轻吻了一下,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美得如同天仙一样,我是自惭配不上你。”
  游馨儿听了,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才道:“你摸到了门环没有?”
  孟烈伸手摸了片刻,果然抓到了一个门环,他忙道:“我抓到了。”
  只听得游馨儿道:“我也抓到了,我们一齐用力向下拉,一——二——三——”
  等到游馨儿讲到了“三”字,孟烈便用力将那门环,向下一拉。
  他这裹才一用力向下拉去,忽然听得“刷”地一声响,那扇铁门,竟向旁迅速地移了开去,他手抓住了门环,人也跟着向旁移开去,他连忙放手时,已被带出了几步,好不容易站定了身子,只听得游馨儿道:“二哥,你没事么?”
  孟烈苦笑道:“还好,差点跌了一交。”
  游馨儿道:“快!我们再向前走去,铁门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会自动合上的!”
  孟烈连忙向前跨出了几步,觉出游馨儿也已到了他的身边,也就在此际,身后传来了“砰”地一声,铁门已经关上。
  两人向前走出了七八步,游馨儿便道:“转右。”
  孟烈身子一转,转向右面,才走了丈许,便看到一道阳光,直射了进来。
  孟烈在黑暗之中久了,乍见阳光,连眼都静不开来,连忙站住,过了一会,他才听得游馨儿在他的身旁,发出了“啊”地一声。
  孟烈连忙也睁开眼来。他向前一看间,也不禁呆了。
  在他的想像之中,天一居士的墓地,一定是极其宏伟壮观的了,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时,呈现在他眼前的,竟是一所极其辉煌的巨宅,雕栏飞檐,王公大臣的巨宅,也不过如此!
  那所大宅,是建造在一个山谷中的,那山谷也不十分大,除了巨宅之外,空地也不很多,但所有的空地上,却全是奇花异卉,阵阵异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几疑是人间仙境!
  看眼前的情形,这所巨宅,像是有人在不断照拂一样,要不然,何以如此整洁光辉?
  可是,四周围静悄地,却是一点人声也听不到。
  孟烈连忙向前奔出了几步,游馨儿急叫道:“且慢!”
  然而,孟烈已经冲出了两丈许,也就在此际,只见斜刺里一条人影,闪起耀目的银光,向孟烈疾撞了过来。孟烈觉出身旁劲风陡生,连忙转过身来看时,那条人影,早已到了他的面前。
  他还未曾看清那是什么人之际,只觉得肩头上一阵剧痛,“砰”地一声,已被那人撞中,撞得向半空之中,疾飞了起来。
  孟烈心中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忙叫道:“馨儿!”
  游馨儿连忙伸手入怀,取出一只样子十分奇特的哨子在手,猛地吹了三下。
  那三下短促的哨子声才一传出,孟烈只觉得那条人影,又带起了一股勤风,向自己扑了过来。
  孟烈刚才被那条人影,直擅到了半空之中,还未曾落下地来,肩头之上,兀自好生疼痛,这时,那人影第二次又向他摸了过来,他心中实是骇然已极!他忙又叫道:“馨儿!”
  游馨儿急叫道:“二哥,不要怕!”
  游馨儿的话才一出口,孟烈已觉得那条人影,来到了他的身边,可是那条人影,这次却不是向他撞来,而是张臂将之抱住,又轻轻落下地来,一落地,便将之放了开来。
  孟烈直到此际,才惊魂甫定,连忙转过头来向那人看去,心想这是什么人,轻功竟如此了得。
  他回头一看间,又不禁呆了。
  原来刚才,他才一现身便向他撞来,将他撞在半空,后来听了游馨儿所发的哨子声,又将他自半空之中接了下来,使孟烈以为一定是武林一流高手的,根本不是人,只是一头混身银毛,灿烂夺目的银猿!
  那头银猿,和常人一样高下,而且刚才,它行动快疾如风,所以孟烈自始至终,以为那是一个人!
  这时,他看清那是一头银猿时,更是骇异之极!
  他连忙再转向游馨儿望去,只见游馨儿已向他走了过来。
  而这时候,只听得四面八方,猿鸣之声,不绝于耳,银光连闪,约有二十来头银猿,正从四面峭壁之上,飞掠而来,来势之快,宛若有二三十股银虹,陡地伸展了过来一样!
  转眼之间,便到了眼前,除了一头,和原来就站着的那头,并肩而立之外,其余还有二十二头,体形较小,分成了两排,站在后面,秩序井然。
  游馨儿喜孜孜地道:“二哥,这二十四头银猿,是我爹在川边移养过来的,性子通灵,我爹训练他们之际,我还曾见过,如今大得多了,但只怕他们已不认识我,我只有凭爹留下的哨子撃来驱策他们了。”
  游馨儿话才讲完,那高首的两头银猿,一扑向前,到了游馨儿的身边,火也似红的眼睛,向游馨儿望了片刻,忽然一面吹啸,一面绕着游馨儿,不断地跳跃了起来。
  游馨儿喜道:“你们可是还认得我么?”
  那两头银猿,连连点头,显然游馨儿讲的话,他们全然可以听懂。
  游馨儿喜道:“难得你们那么好记性,我和你们分手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如今我长大了,你们居然还认得我!”
  孟烈此际已知那二十四头银猿,乃是天一居士豢养的异物,那当然是不会害他的了,他这才放下心来,道:“馨儿,这些银猿好不厉害,刚才那一下,几乎要将我撞死了。”
  他一面说,一面向游馨儿走了过来。
  可是刚才撞了他一下的那头银猿,却陡地转过头来,裂开了口,血牙森森,向孟烈作出了一个十分可怖的神情来。孟烈心中十分害怕,但也异常恼怒,喝道:“畜牲做什么?”
  那银猿怪啸一声,又已扬起了爪来,其它许多银猿,也啾啾作声,显然它们对于孟烈,绝不欢迎。
  游馨儿忙道:“不可,他是我的丈夫,是我最亲的亲人,你们若是欺他,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银猿连忙垂手而立,其余的银猿,也停止了叫声,孟烈忙道:“馨儿,这些畜性在此无用,将他们驱散了吧……”
  游馨儿一听,面上现出了讶异之极的神色来,道:“你说什么?”
  孟烈道:“这些畜牲有什么用处,不如将它们驱散了,你看,它们对我,像是大有恶意!”
  那时,这二十四头银猿虽然不出声,但是却只只都睁大了眼睛,瞪着孟烈,上唇不断掀动,露出白森森地牙齿来,神态大是狞恶可怖。
  游馨儿忙道:“胡说,他们是我爹养的,难得远认识我,我们在这裹,不知要住多久,怎可以没有它们,你再也不要提起驱散它们的话来了。”
  孟烈心中,十分恼怒,沉声道:“馨儿,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为何我讲的话,你竟不肯听?”
  游馨儿冷冷一笑,道:“二哥,你是我的丈夫,这件事也不必整日挂在口上,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成为我丈夫的!”
  孟烈一听,背脊之上感到了一股极度的寒意,像是忽然有一块冰,由他的颈际落了下去,顺着他的背释向下滑了下去一样。
  好一会,他才道:“馨儿,你……这样说法,是什么……什么意思?”
  游馨儿转过头去,也不知道她脸上的神情如何,只听她语音十分干涩,道:“没有甚么意思,我只不过说,这二十四头银猿,正好和我们作伴,不可遣散吧了。”
  孟烈吸了一口气,道:“好,那就留它们在山谷中,我们不必再争了。”
  游馨儿道:“原是你在和我争,怎怪得我?”
  孟烈陪笑道:“是,馨儿,别多说了,我们进去看看再说。”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握游馨儿。游馨儿刚才的话,令得他魂魄出窍,这时,他想和游馨儿亲热些,来试探游馨儿对他的态度。
  游馨儿并不摔开他的手,任由孟烈握着,还扬起头来,向孟烈望了一眼,她的眼光之中,充满了幽怨的神色。孟烈心中,略放下了心来,道:“馨儿,是我不好,我以后不再和你吵嘴了。”
  游馨儿一笑,道:“你要说了算数才好。”
  孟烈也笑了起来,心想:自己八成是做贼心虚,游馨儿那能真知道自己是如何对待她的?刚才却几乎露出了马脚来!
  他这样一想,心中又大是放心,而其时,他和游馨儿两人,也已并肩走上了石阶,来到了大门之前。他们才一到了大门之前,便听得“飕飕”两声,两股银虹在身旁掠过,那两头为首的银猿,已经抢到了他们的前面,将门推了开来。
  游馨儿道:“二哥,你看这些银猿,何等善解人意,我们要在这里居住,他们正是好帮手呢!”
  孟烈心中对那些银猿十分默恶,但是听了游馨儿的话后,却不得不勉强地道:“是啊,看来它们也对我好得多了。”
  他们一面说,一面已经跨进了那扇大门,抬头看去,只见是好一座大厅。当然也是那些银猿之功,大厅之中,所有的陈设,一尘不染。
  游馨儿四面一看,道:“爹给我的那绘图,上面绘的,就是这所巨宅的一切情形,我想,爹一定将那两门武功,藏在这所巨宅中。唉,两本武功秘笈,任何地方皆可以藏,就算按图素骥,要找也不是易事,如今只靠盲摸,只怕更难了。”
  但是孟烈却充满了信心,道:“不怕,我们慢慢来找,只要真在这所巨宅之中,还怕找不到么?”
  游馨儿并不出声,孟烈又道:“岳父的墓,究竟在什么地方,容我去拜祭一番。”
  游馨儿道:“好,我带你去。”
  孟烈跟在游馨儿的后面,穿过了大厅,从边门中走了出去,乃是一条十分长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有着一扇月洞门,到了那月洞门前,向外看去,已经可以看到后花园,和建在后花园中心的石墓了。那石墓之前,竖着一块石碑,碑上只刻了“游宾之墓”四个字。
  游馨儿到了墓前,便抽抽噎壹地哭了起来。孟烈对天一居士,根本一点感情也没有,但这时他却也装出悲切之状来,两人在墓前躭了片刻,游馨儿才道:“我们去休息一会吧。”
  孟烈自然言听计从,又和游馨儿折回宅内,游馨儿忽然脸上一红,道:“二哥,我父丧未满三年,如今又是在我爹的墓地之中,我……我和你分房而睡,你说如何?”
  孟烈忙道:“馨儿,这又何必?”
  游馨儿道:“二哥,你说过不和我吵嘴的。”
  孟烈无可奈何,道:“馨儿,我……我……实是想时时刻刻和你亲近,要不然,我心情寂寥……”
  他才讲到这里,游馨儿便打断了他的话头,道:“不会的,你不会想到没有事情做的,你将日日夜夜,手忙脚乱,甚至忙得想不起我来!”
  孟烈愕然道:“馨儿,你这样说法,又是什么意思?”
  游馨儿四面一指,道:“你看这所巨宅,规模何等宏大,有四十来间房间,几万片瓦片,几百条柱子,无数青砖,无数墙壁,每一条柱中都可能有机关,每一块瓦片下,都可能藏着秘密,每一块砖上,都有可能刻着绝顶内功心法,你要化多少时间去找?怎能不找得你手忙脚乱?”
  孟烈听了,半晌不语。游馨儿所讲的话,确是事实!
  要在这样的一幢巨宅之中,找寻两本武功秘笈,当真是谈何容易之事,但是却一点别的办法也没有,只得不断地去找,只有找到了那两本武功秘笈,他才能够学会上乘武功,才能够跻身于一流高手之列!
  好一会,他才道:“馨儿,不论我忙得怎样,我总是想和你亲近的。”
  游馨儿笑着,柔声道:“只要你不是找到了武功,便忘了我的话,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又何争在这两三年?”
  孟威苦笑道:“既然你这样说,我自然只好听从了。”
  游馨儿展颜一笑,在孟烈的颊上,亲了一下,道:“连日经路辛苦,我们该休息了。”
  孟烈却道:“不,我这时一点也不觉得疲倦,我立即要开始寻找。”
  游馨儿道:“那也随便你,我十分困倦,要去睡一会了。”
  孟烈道:“好,你去吧。”
  他自己来到了大门之外,细细地端详那一所巨宅。
  的确,要在这样一所巨宅之中,找寻两本武功秘笈,实在是太难了。那两门武功,可能是书写在极薄的绢上的,那么,折叠起来,可以藏在掌心之中,而在巨宅之中,可以藏下那么小的东西的地方,何止千万!
  若是换了常人,一定会望而兴叹,不知从何着手,甚至根本不想动手的。
  但是孟烈企望上乘武功的心,是如此之烈,他在大门外端详了片刻,便开始等找起来。
  他寻找得十分仔细,每一块砖,他都敲过,看看砖下是不是空心的,每一条柱,他都仔细地观察过,每一幅墙壁,他都慢慢地检查看。
  找寻过的地方,他都做上了记号。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孟烈的狂热,丝毫也不减退,非但不减退,而且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游馨儿也和他一起寻找,日子过得飞也似快,转眼之间,便过了五个月。
  在这五个月中,他们两人,什么也不做,只是日夜不停地寻找着。那二十四头银猿,本就十分通灵,开始时,还不知道游馨儿和孟烈两人是在作什么,后来也知道他们是在找东西,在游馨儿的指点下,也开始带着寻找起来。
  但是,五个月过去了,他们仍是一无所获。
  那一天,连花园中的凉亭和假山石,也已找了之后,游馨儿叹了一口气,道:“二哥,我看我们还是要引三叔来,他有那幅图,我们可以设法夺回来,按图索骥。”
  孟烈只是一言不发,看他的神情,黯然沮丧,但是却也未到绝望的地步。
  游馨儿又道:“这五个月来,我们对这所巨宅,可以说是熟悉之极了,我相信只要那幅图一到手,我们立即便可以知道东西是藏在何处的了。”
  孟烈叹了一口气,道:“要去找孟三侠,也不是容易的事,我想,或者我们第一遍找得不够仔细,我们不妨再找一遍。”
  游馨儿望了孟烈半晌,道:“你居然不灰心?”
  孟烈摇了摇头,道:“当然不灰心,我们只不过费了五个月的时间,便希望有收获了么?”
  游馨儿道:“说得好,我们再找一遍。”
  他们并不休息,立即便开始寻找第二遍、第三遍,他们找得更是小心,当然也更费时间,足足过了七个月,他们才算找完。前后已经整整一年了,而他们两次寻找的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到了那一天,他们两人,仍然在上次寻找完毕,最后找寻的凉亭中,坐了下来。
  这一次,两人好久好久不说话,足足静默了小半个时辰,游馨儿才道:“二哥,你可想得到,我们还有什么地方未曾找到的么?”
  孟烈呆了半晌,才摇了摇头,道:“我实是想不出。”
  游馨儿苦笑道:“那我们何以一无所获呢?”
  孟烈又呆了半晌,才站了起来,道:“馨儿,我们才找了一年,你说是不是?”
  游馨儿立即叫了起来,道:“不!你不是要再找上一遍吧?”
  孟烈的声音,却十分平静,也十分坚决,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游馨儿道:“不——与其再找上一遍,那𡨴愿去找孟三叔了!”
  孟烈苦笑道:“馨儿,我们到这里,将近一年功夫,甚么也没有得到,难道就这样离去么?”
  游馨儿道:“二哥,再在这里住下去找下去,只怕我们都快成疯子了,一样是找,一样是要费时间,一样是茫无头绪,还是去找孟三叔,有希望些。武林中事情传播得极快,只要我们放出声气,说是在找他,孟三叔一定会听到信息的。”
  孟烈苦笑,道:“他听到了信息,又是怎样?”
  游馨儿道:“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我们是为甚么找他的。我们知道这秘密墓地的所在处,但是他却有着那幅图,我们要找他,他也一定要找我们的!”
  孟烈道:“不错,但是他的武功比我们高,我们和他会面之后,只有我们吃亏!”
  游馨儿笑道:“那也不见得,到了这里,我们有二十四头银猿——”
  游馨儿话未曾讲完,孟烈已经一拍大腿,道:“照啊,我如何想不到这一点?我们人猿合力,他就是三头六臂也不是敌手!”
  游馨儿道:“那么你可是愿意和我一齐出去找他的下落了?”
  孟烈想了一想,道:“看来还是这样,方是捷径!”
  当晚,两人仍是像往常一样,分房而睡,孟烈想起一年来,忙了个天翻地覆,但是却一点收获也没有,心中也未尝不懊丧。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跳起来,运了运真气。
  这一年来他期望寻找绝顶武功,早就将原来所学,抛在脑后,此际,一运真气,便已觉得功力已经大大地退步了!
  孟威心中,更是烦闷,向外看去,月色甚好,孟烈推开房门,穿过了走廊,来到了后园之中,背负双手,踱了片刻,只是想着,在这一年之中,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地方未曾寻找。
  但是,他想来想去,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踱了片刻之后,停了下来,又呆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刚好停在那石墓的前面,在那块石刻着“游宾之墓”四字的石碑之旁。孟烈望着那块石碑,心中不禁陡地一动。
  这所巨宅中的一切地方,几乎都已找过了,甚至于后花园的一草一本,也都检查过,但是这座石墓,却还未曾找过!在第一次寻找的时候,孟烈想要查勘一下,那石墓之中,是否还另有奥妙,但却遭到了游馨儿的反对,据游馨儿说,东西是绝不会在墓中的,因为她曾看过那幅图几次,在她的记忆之中,那幅图绘得详细之极,几乎每一间房中的摆设,也是和实际情形一样的。但是在图中,却并没有那座石墓,所以,她认为根本不必寻找。
  当时,孟烈也认为游馨儿所说有理,所以没有和游馨儿争论,但是此际他仔细想来,却觉得那幅画中,既然什么都与巨宅中的实际情形一样,但是却偏偏没有了那座石墓,那是不是暗示,所要找的东西,正是在石墓之中呢?
  孟烈一想至此,心头不禁怦怦乱跳。
  他一个转身,向前走出了两步,想去叫醒游馨儿。但是,他转念一想,游馨儿只怕又要反对惊动她父亲的尸体,不如自己先来找一找。
  他绕着那石墓,慢慢地转了一转。只见那石墓,全是以两尺见方的石块砌成的。每一块石块之间,严密合缝,连野草都难以生长。当然,每一块石块,都有可能是秘密通道的入口处,孟烈不嫌麻烦,每块都推了一下。但是却没有一块推得动。
  孟烈叹了一口气,后退了两步,指着那块石碑,道:“游宾啊游宾,你将那两门武功,传给女儿,又何必弄上那么多玄——”他下面一个“虚”字,尚未出口,便陡地一呆。
  这晚,月色极好,而他在这所巨宅中一年,看那块石碑,也看了不知多少次,直到此际,他才看到,在月色下看来,“游宾之墓”的那个“之”字,上面那一点,竟闪着一层谈淡的绿色。
  那四个字本来是黑色的,那一点上的绿色又十分淡,若不是用心看,是绝看不出来的,孟烈这时一见,心知其中有异,连话也停止说下去。
  他呆了一呆,向前踏一步。这一踏向前去,他更看到,原来那一点,竟是平的,并不像其他字划那样,凹陷下去。
  孟烈心知自己一年来找寻不到的关键,一定就在这里了!
  他心头狂跳,手指在那一点上面,用力一按,他还怕他用的力道不够大,但是那一点,却已经应手陷下了一寸许。
  他才按下了那一点,只听得“刷”地一声响,石墓之上,有一块大石,便已向内,退了进去,露出了一个两尺见方的方洞来。
  这时候,孟烈的心中,实是高兴之极,几乎忍不住要高声呼叫起来,但是他却竭力忍住,走到了那洞的面前,取出了火折子,幌着了向内一照,只见洞内,是一级一级,通向地底下的石极,看来这座石墓之中,也是另有天地。
  孟烈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沿着石级,向下一级一级地走了下去,约莫走下了四五十级,便看到前面有一扇石门。
  孟烈用力一推,那石门便缓缓地打了开来。
  石门开处,孟烈觉出眼前一变,只见几只大缸,注满了清油,甚长的灯芯,浸在油缸中,是几盏长明灯,灯火虽小,但照明已然有余。
  那间石室之中,除了那几只大缸之外,便是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两只一尺见方,半寸高下的紫檀木盒子。孟烈抛了手中的火折子,冲到了石几之前,他一看到那檀木盒文上所写的字,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见左边的那只盒子上,刻着“龙翔剑法”四字。而右边的那只盒子上,则刻着“天一神功”四字。
  这八个字,看在孟烈的眼中,实是比什么都可爱,比什么都重要,一时之间,他双眼紧紧地着那八个字,连气息都在不由自主间闭住,而等他记起去取过那两只盒子时。他的手儿,都在发抖。
  他取过了那两只盒子,打了开来一看,只见每一只盒子中,都有一本薄薄的小书,两本书,除了文字之外,还都有图形。
  孟烈略翻了一翻,他也看不明白其中所载的究竟是什么,他知道这两本小书,便是武学之中,最上之作,内、外两门绝顶武功了。
  他抓在手中,向外直冲了出去,一口气冲上了石级,在那个洞中,钻了出去,他本来是准备一出洞,便大声呼叫的。
  但是,当他出了洞,张开口来之际,他却陡地停住了口………
  四周围是那样地寂静,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在那一瞬间,他心中徒地起了另一个念头:“如果我不出声呢?”
  这一个念头,陡然而生,但是却立即强烈无比地抓紧了他的心,他不断地想道:“如果我不出声呢?如果我不出声呢?”
  如果他不出声,那么,他已经得到了“天一神功”和“龙翔剑法”一事,是绝不会有人知道的,连游馨儿也不可能知道,因为游馨儿正在熟睡。
  孟烈连忙将手中所的两本小书,塞入怀中,回头看去,石碑上,“之”字上的那一点,已经弹了出来,他又轻轻地按了一按,那块石块立即移上,石墓上的那个洞,也看不到了。
  一切看来是那么容易,而他则已经得到了“天一神功”和“龙翔剑法”!
  他悄悄地回屋子去,在经过游馨儿的房间之际,他以耳朵贴住了房门,倾听着房内的动静。房内除了游馨儿均匀的鼻息声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孟烈放下心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将门关好,先取出那本“龙翔剑法”来。那一本“龙翔剑法”,一共有一十七页,共是一十七招,比荀肃所授的,要多上两招。
  孟烈翻开第一页,仔细地看了起来,那一招,共有四幅图形,以补文字之不足,而文字口诀中,有一两句,和荀肃的龙翔剑法是一样的,只不过十之七八,为荀肃所未曾道,而最神妙秘奥的变化,也全在荀肃所不知道的那些口诀中!
  孟烈知道,荀肃那套龙翔剑法,一定是在天一居士那里窃来的,但是却只得十之一二而已,十之一二,已然使荀肃在武林中大是有名,若是学全了,那剑法之高超,实是可想而知。
  孟烈喜得手舞足蹈,一时之间,那里定得下心神来仔细去看?他翻完了“龙翔剑法”,又去翻“天一神功”,孟烈的见识虽然不广,但是他人却极其聪明,将那“天一神功”草草翻了一遍,已经看出上面所载内功之高超,实是无与伦比。
  他将那两本小书,贴肉藏在身上,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明日一早,当游馨儿要去找孟域时,他便推说自己还要再找一遍而留下来。
  留在这里,是练功也好,是趁游馨儿离去之际离开也好,都可以得窥上乘武功门径了。
  尤其当他想到,这一切,除了自己一个人之外,什么人也不知道,也没有人可以阻住他,不让他练功之际,他的心中,更是高兴。
  等他收好了那两本书,抬头向外面看去,天色已经微明了,他倒在床上,仍是兴奋得合不上眼,等到天色大明时分,他已听得游馨儿在叫他了。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只见游馨儿已结束停当,道:“咦,你怎么还没有准备?我们该走了。”
  孟烈道:“馨儿,我昨天想了半夜,觉得还是分头进行的好。”
  游馨儿呆了一呆,道:“分头进行?这是何意?”
  孟烈陪笑道:“你去找孟三侠,我呢,在这里再仔细地找上一遍,看看可有结果。”
  游馨儿呆了半晌,道:“我一个人去么?”
  孟烈道:“是啊,这样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游馨儿叹了一口气,道:“二哥,我一个人离你而去,你放心么?”
  孟烈一怔,心想:“在这里一年,你连着碰都不给我碰一下,对我这样冷淡,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看官,需知孟烈在随着游馨儿到这秘密墓地来的时候,他因为绝无把握,是否可以得到这内外两门绝顶武功,所以他诚惶诚恐,唯恐得罪游馨儿,在那时候,他的确想过,自己既然用了那么卑劣的手法去对待游馨儿,应该对她真心些才是。
  然而,到了这里之后,一则,游馨儿对他十分冷淡,二则,他忙于寻找这两大神功,两人往往一整天,谈不上一两句话。
  一年下来,他的心已经冷了很多,他知道游馨儿始终不是爱他的。要不然,只有两人在这里,日子不知应该怎样甜蜜了,怎会这样冷冷清清?
  在这一年中,孟烈自然不免十分埋怨,而直到如今,他已经得到了那两本武功秘笈,那情形更大不相同了,他心中所想的,只是如何保护这两本秘笈,不被人发现,只是如何才可以独自练功,游馨儿一人在江湖上行走,会遇到些什么,他如何会关心?
  所以,他听得游馨儿这样一问,心中不禁冷笑不止。
  然而他却又知道,这时他虽然已经得到了内外两门绝顶武功,但是却还未曾练,在如今的情形下,还是不可以得罪游馨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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