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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以德报怨
2025-06-11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

  而且,他得了九幽刀后,便是已心満意足,并不再觊觎青冥剑了。
  孟威呆了半晌,心中暗叹了一声,看了看手中的青冥剑,不知是收起来好,还是仍然由它插在地上的好。好一会,他才决定将青冥剑收了起来。
  但是那并不是说他已要了青冥剑,而是他准备一见到那“凌老七”,便将青冥剑还给他,而且,向他说明失刀的经过。孟威脱下了一件上衣,将青冥剑里了起来,挟在胁下。
  样子本就生得土头土脑,一副老实相,将青冥剑以上衣包好了,挟在胁下,乍一看来,就像是一个乡下人进城,怕天下雨,胁下挟着一柄雨伞一样。他顺着那条路,向前走出了里许,面前有两条岔路,孟威决不定该由那一条路去才好。
  他知道,由东首的那条路走,是通向荀家庄去的。他极想去看一看,荀慧昏迷不醒,不知是否已经有了好转,然而,他又想及,兄弟和中条双煞在一起,一步错差,终生受累,自己总要去劝他一劝,那么,又不能到荀家庄去了。
  他心中大是犹豫,不知该如何才好。
  想了片刻,心忖反正自己不知道兄弟到那里去了,自己就向通荀家庄的那条路走去,说不定在半路上碰到了孟烈,也未可知。
  主意打定,他迈开大步,向前奔去,他在被凌老七毒打了一顿昏了过去之后,再醒过来,便已没在那条小溪之中。
  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离荀家庄究竟有多远,他只是向着荀家庄的方向奔出。看看又奔出了五七里,天色已渐渐地黑了下来。
  孟威算算,自己已奔出了有二十来里,可是仍未到荀家庄。
  孟威定了下来,就着暮色,向前望去,他看到田野之间,有一块老大的空地。他一看便认出,那片空地,乃是荀家庄附近的晒麦场。
  孟威心中暗忖,自己终于找到通向荀家庄的路途了,但是兄弟和中条双煞,又在甚么地方呢?他心中十分黯然,低着头,向前走着。
  不一会,便已到了那晒麦场上,而天色也已经十分昏暗了。
  孟威记得,那晒麦场近处,有几间屋子,是用来存放晒麦的工具之用的,他心想自己饥饿不堪,或者那屋子中有些麦种,也可以煮来充肌,何不上去看一看?
  他一向那间屋子走去。来到了门口,正待推门而入时,猛地看到,门之中,有甚么东西,在流了出来。孟威呆了一呆,低下头去,仔细看去,一看之后,他不禁觉得头皮发炸! 那自门缝中流出来的,竟是鲜血!
  这时,孟威的鼻端,也已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呆了半晌,想要转身拔足便走。然而,也就在这时,他却听得,自屋中传出了一阵微弱的呻吟声来。
  孟威心地本就极其良善,他一听呻吟声,再和所见的鲜血一印证,便立即知道,屋中有人,受了重伤。他便不再有离去之意,伸手在门上敲了敲,道:“里面是什么人?”
  他问了两声,不但没有回答,而且,连呻吟声,也停了下来。
  孟威又呆了一呆,心想这是什么缘故?难道伤者已不支而死了么?他一想及此,心中不禁大是后悔,暗忖自己一听得呻吟声,便应该推门进去才是,若不是伤重,如何鲜血会从门缝中流了出来。
  他连忙用力,那门应手而开。
  屋子内十分黑暗,而且堆满了箩、筐、铣、箕等工具,和许多草袋。孟威定了定神,顺着那股小溪也似的鲜血,向前望去,这才见到在一叠草袋之上,伏着一个人。
  那人手足软绵绵地,垂了下来,乍一看,也难以分辨得出他是死是生。
  只见那人的身上,全是血污,由他身上涌出来的鲜血,已将一叠草袋,尽皆湿透,这才在地上汇成了一股,向外流来的。孟威连忙开步走去,到了那人的身边,俯下身来,他首先放手在那人的鼻孔之前,探了一探。一探之下,便已觉出那人还没有死。
  孟威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朋友,你何以伤成那样?伤在何处,和我说一说,我也好帮你封穴止血,包扎伤口。”
  那人听了孟威的话之后,又发出了一下微弱的呻吟之声来。
  而在他发出了一下呻吟之声后,接着,却是一个孟威看来,莫名其妙的动作。只见他用力动了一下头部,但却不是将脸转向孟威,而是背向孟威。
  孟威道:“朋友你放心,我对你绝无恶意,你满身血污,伤在何处,我也看不出来,如果你口不能言,指给我看一看如何?”
  那人半晌不出声,仍不转过脸来,才伸手在他自己的腰际,指了一指。循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孟威不禁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腰处,偌大的一个伤口,皮开肉绽,也不知是甚么兵刃所造成的,鲜血兀自在汩汩向外而流。孟威连忙放下来青冥剑,在他伤口的附近,封住了穴道,血已渐渐止住。
  只听得那人以细到不能再细的声音道:“我怀中有极好的金创药,你取了洒些在我的伤口上。”
  那人在讲这几句话的时候,干脆将胎埋在草袋之中。他语音本就极低,这一来,更是几乎听不清整。孟感闷了半晌,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一手伸入那人的身下,将那人的身子,顶了一点起来,另一手便伸入那人的怀中,去取那人所说的金创药,那人的脸,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自然不能再埋在草袋之中了。
  这时,月华已升,一道月光,从半开的门中,射了进来,恰好射在那人的头部。孟威心中,本来就在怀疑,那受了伤的是什么人,何以连照面都不与自己打一个。这时他便就着月色,向那人看去。
  他右手本来已伸进了那人的怀中,也已摸到了一只小玉瓶。
  然而,当他一看到那伤者的面孔时,他陡地呆住了,他全身像是突然僵硬了一样,已握住了小玉瓶的手,也缩不回来。
  那伤者面色苍白,看来十分可怖。然而令得孟威吃惊的,却还并不是这一点,是那伤者,浓眉方脸,虽然在重伤之上,也有一种凛然之感,不是别人,竟是刀剑双绝荀肃!
  他自小在荀家庄中当马夫,荀肃身为庄主,高高在上,在孟威看来,荀肃便如天人一样。虽然,荀肃出尔反尔,既放了他出庄,又派陆敏修来追杀他,使他感到荀肃的行径,十分可鄙。然而,这时侯,他一见伤者竟是荀肃,也是大惊。
  他呆了好一会,才失声道:“荀庄主是你!”
  荀肃徽微地睁开眼来,看了孟威一眼,便将眼闭上,道:“是我,孟威……你准备将……我怎样?”
  孟威忙道:“没有怎样,庄主我先为你的伤口,敷上了金创药,这里离荀家庄不远,我扶你到庄上去,六爷他们,正在找你呢。”
  孟威为人,心地良善之极,这时,他只念自己能以在荀家庄栖身的好处,绝不念荀肃心狠手辣,派陆敏修持青冥剑来追杀他的坏处,这几句话,讲来十分诚恳,毫不做作。
  而且,他一面说,一面也将那小玉瓶取了出来。
  荀肃又睁开眼来看着孟威,小心地将金创药洒在自己的伤口之上,看了半晌才道:“孟威,你真的愿意帮助我么?”
  孟威道:“自然是。”
  荀肃道:“好,你将我的伤口扎好了之后,不要扶我到荀家庄去。”
  孟威一奇,道:“为什么?庄主,六爷正在找你哩。”
  荀肃沉声道:“你别问为甚么!”
  孟威对荀肃,乃是服从惯了的,连忙道:“是。”
  荀肃叹了几口气,道:“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在这里么?”
  孟威道:“是。”
  荀肃又道:“你何以知我在这裹的?”
  孟威道:“我在门口,看到了血迹。”
  荀肃想了一想,道:“你将门口的血迹抹去,如今不是收麦时节,不会有人经过这里的,你守在门口,在我伤愈之前,不准离去,可做得到么?”
  孟威一听,心中不禁大是为难。然而,他几乎没有考虑,便道:“好的,我一定做得到的。”固然他的心中,十分不愿意如此,因为看来荀肃伤得颇重,三五日之内,难以复原,但是他还是答应了,那是他心中根本未想到以自己的身份,也可以和荀肃这样的大人物相对抗之故。
  荀肃“嗯”地一声,道:“那你先去将门口的血迹弄清了再说。”
  孟威提起了一柄铁铣,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将染有血迹的泥土,全都翻了过来,又弄得平平整整。当他满头大汗,回到屋内时,先见荀肃已经自己扎好了伤口,坐在草袋之上了。
  他虽然坐了起来,然而面色仍是苍白无比。孟威进来,他便喝道:“出去!”
  孟威一呆,连忙退了出去,但是他刚退了一步,便听得荀肃又喝道:“过来!”
  孟威性子虽极柔顺,但这时,无端端地被荀肃呼来喝去,心中也不免不是味儿,心想你这时身受重伤,又是已将我逐离荀家庄的,我若是不睬你,那自走了,你也将我无可奈何!
  然而,孟威却只是这样想了一想而已,一转念间,他便想到荀肃可能是重伤之后,心神不宁,所以才会这样的,又何必和他斤斤计较?
  是以,他忙道:“庄主有何吩咐?”
  荀肃道:“你在门外看守,若是有人问起你,可曾看到我时,那你如何回答?”
  孟威一怔,据实道:“我说你身受重伤——”
  他话未说完,荀肃已叱道:“胡说。”
  孟威道:“庄主,你的确已受了伤啊。”
  荀肃将声音放软了许多,在孟威听来,那实是难得之极的事情。只听得他道:“孟威,你若是有心助我,就说根本未见到过我,明白了么?”
  孟威乃是老实人,他对于这种耍花招,说谎话之事,是永远不会明白的,是以他只是瞪大了眼睛,望定了荀肃,荀肃又道:“不论是什么人,那怕是陆敏修也好,都说不知道,未曾见过我知道么?”
  孟威勉强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荀肃这才挥了挥手,道:“好,你可以出去了,别走远。”
  孟威看到荀肃如此软弱,心中同情之念油然而生。
  他想起荀肃平时,何等龙精虎猛,如今却落得这样软弱。他心中更念念不忘自己偷学他的武功一事,心想这次看得他伤好了,也可以算是聊以报答一二了。孟威这时,更全不去想荀肃对他们弟兄两人,赶尽杀尽一事!他退了出来,只见月色十分好,像那样的屋子,在晒麦场附近,有四五间之多,孟感推开了另一间的门,果然找到了小半袋麦种,孟威就在附近的井中打了水,找些干草,胡乱将麦种煮熟,虽然是粒粒坚硬,但也大可充饥。
  他就这样地吃了一顿,又回到了那间屋前,在门前躺了下来。
  此际,夜已十分深了,四周围静到了极点,孟威可以听得荀肃在屋中,仍不断地发出呻吟之声,但是听他的气息,却已比自己刚发现他时,均匀了许多,显然他身子大有起色。
  孟威连日来,奔波受折磨,也觉得十分疲倦了,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时,他首先感到,一阵阵凉风,向身上吹来。那时正是五月下旬,已是夏天了,那凉风来得十分不寻常。孟威一骨碌翻起身来,抬头看去,只见天色已明了,但是天上,却一片昏暗,分明一场倾盆大雨,将要落了下来。
  孟威不假思索,一推门,便走了进去。他才一走进,只见荀肃直跳了起来,厉声喝道:“什么人?”
  孟威倒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道:“庄主,是我。”
  荀肃厉声道:“我叫你在门外守着,未叫你,你进来则甚?”
  孟威苦笑道:“庄主,这面要下大雨了。”
  孟威说着,只听得轰隆隆地一声雷响,哗啦啦的大雨,已落了下来。
  那屋子本是为了存放工具所用的,一下雨,四处皆漏。
  荀肃无可奈何地道:“好你在屋中也不打紧,但是离我远些。”
  孟威暗忖,荀肃这人,当真也古怪得可以,自己昨晚,在他伤势如此沉重之际,没有害他之意,难道如今会在他伤势半愈之时害他么?
  荀肃见孟威犹豫,心头乱跳,竭力将声音放得柔和些,“孟威,这次你帮了一个大忙,我心中十分感激你。”
  孟威一听得荀肃如此说法,不禁受宠若惊,手足无措起来。 他心目中的大人物,武林中名头响亮的一流高手,居然因他的帮助而对他心存感激,在孟威来说,那实是无上光荣的事!
  他红了脸,道:“庄主……你太客气了。”
  他一面说,一面已向屋角退去。
  荀肃又叹了一口气,道:“孟威,你帮了我的忙,我一定不忘重酬你的,你想要甚么,只管如今和我说上一说便了。”
  孟威心头,突突乱跳,道:“庄主,我……我……”
  他越说面上越红,一句话未曾讲完,面已涨得如同紫檀一样。
  荀肃稽着屋中阴暗的光线,自然将孟威的这种面色看得十分清楚。他心中暗忖,这臭小子的心中,不知想要些甚么?
  他心中在骂孟威,但是再一开口,却仍然对孟威像是十分客气,道:“你只管说好了,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孟威鼓足了勇气,道:“我……我希望庄主仍能收留我在荀家庄中。”
  荀肃一听得孟威千不要,万不要,竟要自己将他收在荀家庄内,心中不禁大奇,饶是他老奸巨滑,也实是难以弄得明白孟威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疑云陡起,道:“为什么?”
  孟威嗫嚅道:“因为……我……我……”
  他吞吐不语,荀肃心中更是大疑,道:“快说!”
  孟威心头狂跳,道:“我想……在庄上,便能时时见到小姐……那实是我最……最大的愿望了。”
  荀肃一听这话,气得发昏,几乎立即昏了过去!
  如果孟威的身份,仅仅是荀家庄中的一个小马佉的话,那么,荀肃或者只感到孟威的想法十分滑稽而已。但是孟威孟烈兄弟的来历,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是以他一听得孟威对自己的女儿,有着这样一份心思之际,他心中实是惊、怒交集,说不出来的难受。
  孟威见自己的话一出口,荀肃便自面色陡变,便也吃了一惊,道:“我……讲错了么?”
  荀肃心中怒意未消,但是他面上,却居然泛起了一个笑容来,道:“没有,待我伤愈之后,你就跟我一起上荀家庄去吧。”
  孟威心中大喜,忙道:“多谢庄主。”
  他本来还想讲荀慧怎样昏迷不醒一事,然而他转念间,想及荀肃这时,伤势未愈,不拟再使他劳神,所以才并未说出。
  荀肃的身子,仍倚在草袋上,道:“你已将外面的痕迹,一齐除去了么?”
  孟威道:“都弄好了,这一场大雨下来,更是一点痕迹也不会有了。”
  荀肃又呆了片刻,道:“雨一停,你就出去,知也——”
  他下面“不知”两字,尚未出口,忽然停住了口。
  这时候,雨势极大,孟威一点也未曾感到有什么异样之处,但荀肃的面色一变,道:“有人来了!”他一面说,一面身子,竟把不住发起抖来。
  孟威一听得有人来,也吃了一惊,他连忙踏前两步,将一发觉荀肃之后,便放在地上,仍以上衣里着的青冥剑,抓了起来,低声道:“庄主,你先躲一躲,让我来对付来人。”
  荀肃竭力定了定神,一面扶着草袋,向一叠竹锣后走去,一面眼光注定在孟威的手上,道:“你手中是什么兵刃?”
  孟威得荀肃问起了才“噢”地一声,道:“庄主,我几乎忘了,那就是你的青冥剑。”
  荀肃一听,整个人猛地一呆,面上的神色,也变得难看之极!
  看他五指收放不已的情形,像是准备立即出手。
  但是,也就在此际,只听得邻屋的门,“砰”地一声,像是被人推了开来,荀肃的身子一震,连忙一闪,闪到了竹筐之后。他才一闪定了身子,又是“砰”地一声,他和孟威两人栖身的屋子,门也被一个人,推了开来。
  随着门被推开,大蓬雨丝,扬了进来,只见门外,站定了一个全身透漏的人。
  孟威连忙定睛看去,一眼之下,他便已看出,那人自己曾见过好几次了,正是那个掳走荀慧,大闹荀家庄的黑衣断臂人!
  只见他站在门口,身形虽然并不高大,面上又蒙着黑纱,然而,那股气势,和他站立的身法,却都有一股十分慑人的神气。
  孟威刚看了他一眼,那黑衣断臂人,已一声冷笑,道:“荀肃,你逃不了。”
  孟威听得那人劈口便这样说法,心中不无猛地一惊,心忖那人何以这等厉害,一进来便知道荀庄主是在这里?他失声道:“你……你……”
  他本来是想说“你怎么知道荀庄主在这里”的。可是他的口舌,不怎么伶俐,连讲了两个“你”字,下面的话,还未曾讲出来。而他下面的话,也没有机会讲出来了。
  因为,他这两个“你”字一出口,便猛地觉出,劲风扑面,那黑衣断臂人,已向他疾掠了过来,来势之快,使孟威连得躲避的念头都未曾起,便已觉得胸口一紧,被黑衣人的单手,当胸抓住!
  孟威心中一惊,手一松,那柄以上衣裹着的青冥剑,也“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由于孟威将那柄青冥剑里得十分密实,所以跌到了地上,剑外所里的衣服,也未曾散开来,根本不可能知道衣内所裹的,乃是一柄稀世奇珍。
  那黑衣人一伸手,抓住了孟威的胸口,五指一紧间,孟威痛得冷汗直淋。只听得那人道:“你,你不是荀肃,你是什么人?”
  孟威一听,这才知道,当黑衣人一推开门时,由于屋内的光线十分黑暗,所以他并未曾看清自己是什么人,而只不过看到一个人而已,便以为自己是荀肃了,由此可知,他并不知荀肃在这里了。
  他一想及此,便松了一口气。道:“我……自然不是荀肃,我叫孟威。”
  那黑衣人一双神光四射的眼珠,望定在孟威的身上,孟威想起等一会,那黑衣人必然要向自己问起荀肃,而自己也逼得要说谎之际,心中不禁十分发慌,幸而他这时,胸口被那黑衣人抓着,痛得面上变色,是以他慌张的神情,也并不明显。
  黑衣人“呼”地一声,又上下打量了孟威㡬眼,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荀肃的爪牙,将荀慧抢走的就是你,对不对?”
  孟威心想,黑衣人既将自己认了出来,自己想赖也赖不过去,不如干脆承认了,他道:“是我。”
  黑衣人一笑,道:“你这样出力,还不是白费心机?”
  孟威一时之间,并没有听出那黑衣人的弦外之音,只是苦笑道:“你……将我放了吧。”
  黑衣人厉声道:“你可看到荀肃?”
  孟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竟立即道:“没有!”
  本来,他一直在躭心自己到时候,可能完全不知所对,这时,“没有”两字,既已出口,他便定了许多。
  黑衣人一松手,冷冷地道:“我暂且留下你一条狗命,等我找到荀肃时,再来与你们这些狗种算账!”孟威听得那黑衣人在讲这几句话之际,心中实是充满了恨意。
  他忍不住道:“你和荀庄主有甚么仇恨,要这样对付他?” 黑衣人本来,已有转身退出之意,一听得孟威那样说法,倏地抬起头,向孟威望了过来。自他眼中射出来的精芒,竟将孟威逼得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三步,一矮身,坐在那叠草袋之上。
  黑衣人缓慢地一步一步,向孟威逼了过来,一直来到孟威的身前,他眼中精光,越来越甚,孟威从来也未曾看到过一个人的眼中,可以露出那么凌厉的光芒来的,一时之间,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黑衣人来到了他的身前站定,好一会不出警,才“哼”地一声,道:“你以后遇见我,如想活命,最好不要再问我这件事!”
  孟威被那人的来势所摄,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只是睁大了眼,点了点头。
  黑衣人又是“哼”地一声,足尖点动,身形便向门外,倒掠而出,只见他身子在豪雨之中一闪,便已不见。等黑衣人的身形不见之后,孟威又呆了半晌,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心中也已明白,一定是黑衣人和荀肃两人之间,有着极深极深的仇恨,是以才不准人再次提起。想来那仇恨,又令他心中,十分伤心。
  孟威正在怔怔地想着,突然听得身后,悉索响了一声。
  孟威并不转过身去,因为他是知道荀肃在自己身后的。他只是道:“荀庄主,那黑衣人已走——”。
  孟威才讲到此处,已经觉得头顶风生。他心中一呆,尚未及转过头去问,头顶之上,一阵剧痛。“砰”地一声响,眼前立时金星乱迸,已受了重重的一击。
  那一击,虽未令得孟威昏死过去,然而却也令得孟威的身子发颤,向地上倒去。他倒在地上,忽见身旁,人影一闪,荀肃已走了出来。
  荀肃的身形,十分不稳,他一面走出,一面抛去了手上的一块大石。
  孟威直到见到了荀肃抛去了手上的大石,才知道刚才向自己下手的,竟是荀肃!
  孟威心中的吃惊,到了难以形容的境地,他绝想不到,自己为了掩护荀肃,不惜向那黑衣人说谎,而黑衣人才一离去,荀肃却这样对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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