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到了黄昏时分,只听车声辚辚,两匹健马,拉着一辆车子,辗过了福来银号门口的广场,直来到了银号的门口。
那两匹拉车的马儿,神骏非凡,这倒也还罢了,大同府的人,见得好马也多,不足为奇,倒是那一辆车子,十分惹眼。
那车子的车辕、车身之上,全都包着银片,被打磨得雪也似亮,车身全是紫檀木的,雕出八仙过海的图案,那八个仙人,每一个都有真人高下,他们的饰物,全是真的美玉。
那御者穿着一套漆也似黑的衣服,手中执着长鞭吆喝着,“拍拍”地挥着鞭,一直将车子驶到了银号的门口!才又一声吆喝,车子陡地停了下来。
那御者自车座之上,一跃而下,先拉下了车门下的踏脚,又拉出了一卷猩红的厚毡,铺了开来,从车旁直铺到了福来银号的门口。
这才听得那御者朗声道:“请公子下车!”
那辆车子一驶到,这等排场,早已惊动了银号中的掌柜,两个老掌柜,早已迎了出来,
站在门口恭候,只见车门打开,一个面如冠玉,顾盼神飞的公子哥儿,缓缓走下车来。
那公子哥儿戴着一顶软皮帽,帽上缀着一颗老大的明珠,一袭紫袍,衬着腰际的两块碧玉佩,衣饰华丽,实是看得人,不由自主,要低下头去!
他一下了车,略一打量,笑道:“这就是福来银号的总号么?”
那两个掌柜已满面堆笑,迎上来道:“正是,公子从何处来,小号有何效劳之处?”
那公子哥儿踏在红毡之上,缓缓向前,走了过去,那御者弯腰侍候,公子哥儿进了店堂,那两个掌柜是退着进去的,几乎就在门槛上,摔了一跤。
进了店堂之后,那公子哥儿才从衣袖之中,摸出了卷成了一卷的羊皮纸来,抖了一抖,将那卷羊皮纸抖了开来,道:“我从大同府来,这是贵号大同府分号的银票,请过目。”
一个掌柜忙将那卷羊皮纸接了过来,两个掌柜一看,面上的神色,不免有点紧张,只听得他们道:“沈公子,这一万两黄金,却是什么时候要?”
这时,文礼贤又背负着双手,踱了出来。
那公子哥儿道:“自然现在就要,闻说大同府最销魂的是百芳院,你们在天黑之前,将金子替我送到百芳院去,我全要十两一锭的金元宝,却不耐烦使碎银子。”
那两个掌柜一叠声地答应着,叫着上茶,请坐,但是那公子哥儿却像是嫌福来银号的地方肮脏一般,四面一看,皱了皱眉,也不坐下,便立时向外踱了出去。
那两个掌柜,又躬身送到门口,眼看那公子上了车,车子又向前驰了出去,这才回到店堂中来。他们才一到店堂,迎面就碰上了文礼贤,文礼贤道:“两位,这提票可验清楚了。
那两个掌柜,面上立时现出不悦之色来,一个道:“文爷,我在银号,从学徒起,到了掌柜,已有三十来年,各地分号的印信画押,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却是如何会错?”
文礼贤仍然带着微笑,道:“一万两赤金,非同小可,何以大名府的分号,没有快马来报?”
文礼贤这一句话才出口,便听得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疾如迅雷,传到了门口,一个劲装汉子,翻身自马上跃了下来,奔进了店堂,他一进来,就叫道:“两位掌柜,沈公子可到了
店堂中人,都认得这汉子,叫着他的名字,道:“才到,已经走了。”
那大汉道:“他身上共有两万赤金提票!”
掌柜的瞪了文礼贤一眼,道:“是,他适才交了一张给我们,你远来辛苦,且去休息一下。”
那大汉抹着汗,喘着气,道:“我也未曾见过这等豪客,他将一箱箱金子,抬进大名府咱们的银号来时,人人都看傻了眼。”
掌柜又白了文礼贤一眼,对那大汉道:“那是你见识少,早年,朝中的大官,告老还乡时,哼,谁不是十万八万金子,由银号中提出去?快吩咐下去,开库取金,你可得带人将金子送去!”
文礼贤扬了扬眉,掌柜的学着文礼贤的口气,道:“一万两赤金,非同小可,文爷自然得亲自押着才行,若是有什么差错,却有负东家重托!”
文礼贤“嘿”地一声,道:“自然!”
掌柜的又忙着吩咐伙计,挑起灯笼,取着钥匙,涌着到金库去了。
文礼贤站在店堂之中,这时,天色已渐渐昏暗了下来,小伙计一盏一盏,点着了灯,店堂中才又明亮了起来,文礼贤仍然站着。
不一会,只见伙计托着一箱一箱的金子,走了出来,黄金和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太密切了。
那些伙计所托着的金子,即使不属于他们,但是在他们的脸上,也呈现着一种异样的兴奋。
十两一锭的元宝,每一箱是五十锭,总共是二十箱,一起运到了店堂上,两个老掌柜,才赶了出来,天气虽然很凉,但是他们的额上却在冒着汗。
他们来到了文礼贤的面前,道:“文爷,请你先点一点,好立即替沈公子送去。”
文礼贤的神态,和他们各人,却大不相同,他淡然道:“不必了吧,才从库房取出来的,哪会错了?”
两个老掌柜却摇手不迭,道:“文爷,话可不是那么说,若是少了一锭,谁也吃罪不起!”
文礼贤似笑非笑,“嘿”地一声,道:“好罢,那就将这些箱子,一起打开来瞧瞧!”
银号中的伙计答应着,纷纷将箱子打了开来。在福来银号中的伙计、掌柜、账房,谁也不是未曾瞧见金银的人,可是一万两赤金,一起呈现在眼前,发出灿然的光芒,这样的机会,也不多见!
是以,当二十只箱子一起打开之后,几乎每一个人都屏住气息,一声也不出,在那一刹间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一种如梦似幻的神情来,想是他们都在想着:这些黄金若是属于我的,那便怎样了?
文礼贤背负着双手,在那些箱子之前,缓缓踱了一遍,才道:“行了,将箱子閤上!”
他说的话,声音虽然低沉,但是在鸦雀无声的店堂中,照说也是人人可闻。然而,那十来个伙计,还是呆若木鸡地站着。
文礼贤闷哼了一声,提高了声音,喝道:“快将箱子閤上,我们要动程了!”
他那一声大喝,才将十来个伙计,喝得如梦初醒一样,答应着,将箱盖閤上,上了锁,文礼贤向站在大厅一角的几个大汉望去道:“连我在内,共是十一人护送,今晚轮到谁当值的,来十个人!”
那几个大汉答应着,退了开去,文礼贤又转过头来道:“每人挑两箱,你们去十个人也足够了,此去百芳院,不过几条街,大伙儿辛苦着点吧!。”
那些伙计答应着,各自找了扁担绳索。不一会,便都挑起了金子,列成了两行,在店堂中等着,又不多久,押送的大汉也来了,文礼贤令他们十人,也是五人一行,排在伙计的旁边,他自己走在最前面,打开了大门,便向外走了出去。
这时,天色已经全黑了。福来银号门口的四个灯笼,正在风中摇曳着,映着自银号中走出来的人,令得人影在青石板的旷地上摇晃着,就像喝醉酒的醉汉一样。
文礼贤走在最前面,走过了那广场,向着大街的一端,走了过去,他们一行人,才走出了三、五十丈,便看到迎面一个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向文礼贤一拱手,“文兄,忙啊!”
那人声音宏亮,身形高大,却正是滕奇影。滕奇影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独脚大盗,而且,他曾经抢劫过福来银号一次,银号中的伙计、护院,倒有一大半认得他的。
是以,滕奇影才一出现,所有的人,便不由自主停了下来,有几个性急的汉子,手臂一振,“铮铮”有声,兵刃都已出鞘,人人的脸色,都十分紧张。
可是滕奇影却仍然笑嘻嘻地,道:“噢,看列位挑得沉重,这箱子中的,定是赤金子,文兄,你也算是武林奇才,却落得替为富不仁的土财主,押运金银,真是可惜啊可惜!”
文礼贤淡然一笑道:“若是人人都学阁下那样出人头地,那也没有这许多金银,可供抢劫。”
滕奇影又是一笑,道:“闻说大名府来了一位沈公子,现正在百芳院中,大排筵席,召妓取乐,文兄这些金子,定是替他送去的了。”
文礼贤的声音更冷道:“那不关阁下之事。”
滕奇影摇着头,道:“我早已说过,大同府福来银号中的金银,全是我的,如今骤然少了上万两金子,我怎能不问一下。”
文礼贤一字一顿,道:“阁下让不让开?”
滕奇影耸了耸肩,作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来,道:“自然让……”可是他一个“让”字才出口,手臂突然一扬,五指如钩“嗤嗤”有声,却已向文礼贤当头抓了下来。
文礼贤看来,像是身形凝立不动,但是他的反应,却也快到了极点,滕奇影手才抓下,他手腕一翻,中指拍地弹了出去。
他中指弹的正是滕奇影右腕上的“阳池穴”。
滕奇影那一抓,若是继续抓下去,那么,穴道非被弹中不可,若是他穴道被弹中,那他自然非但抓不中文礼贤,自己还要吃大亏。
是以,他立时手臂一缩,而就在他手臂一缩间,文礼贤却也已趁机进招,手腕再一翻,那一指,便已直指向他的胸口。
滕奇影也是会家,他看出文礼贤的那一指,来势快绝,而且,在向前攻来之际,手指颤动,胸际七、八个要穴,全在他一指笼罩之下,竟吃不准他要攻的是那一个穴道!滕奇影吃了一惊,身子“腾”地向后,退出了一步,那时,离得滕奇影较近的四名大汉,早已执着单刀赶了上去,将滕奇影围住。
街上来往的行人,本就很多,这时一见出了事,便全避了开来,但却又不舍得走远,各自躲在屋檐下,睁大了眼望着。
滕奇影被四名大汉围住,他却并不动手,双手摇着,笑道:“列位放心,这万把两金子,真还未曾放在我的心上,各位请便吧!”
他一面说,一面身子又是一缩,向后退了出去,两个大汉气他不过,手腕一翻,就在他身子缩着,向后退出去之际,用刀背向他砸了下来。
可是滕奇影的身形,却是十分滑溜,等到两刀背砸下之际,他早已窜了出去,“铮”地一声联响,两柄刀相交,爆出了一串火花来。
文礼贤忙抬头向前看去,只见滕奇影已没入一条小巷之中,看不见了。
文礼贤“哼”地一声,道:“别理他!”
那几个大汉皆有不平之色,但是文礼贤既然那样吩咐了下来,自然也只好继续向前去,不再理会滕奇影。
他们向前走着,街上的人,已都知道他们挑着的是上万两赤金,是送到百芳院去,交给一个姓沈的阔公子的,是以一看到他们经过,便纷纷佇足而观,百芳院鸨儿王八,也早已得到了信息,文礼贤他们,才一转过了街角,望到了三盏琉璃灯儿,便有七、八人迎了上来,道:“是替沈公子送金子来的么?快,快请进来。”
文礼贤向前走了过来,那百芳院的大门,比寻常大户人家,还要气派。
一进了大门,便是一个老大的院子,全是剔透玲珑的太湖石,种着翠竹劲松,百花杂陈,大堂之中,传出了一片莺莺呖呖之声,间中也听到沈公子的“哈哈”大笑声,文礼贤等一行人进了大厅,只觉得阵阵的脂粉香,沁入鼻端,确然令人羡慕之极,放眼望去,环肥燕瘦,全是出色的美人儿。
沈公子正坐在居中的一张暖榻之上,在他的四周围,穿红戴绿,围着四、五个美妓,文礼贤向后一挥手,伙计将肩上所挑的箱子,放了下来。
只听得沈公子道:“打开来瞧瞧!”
那十个伙计答应着,将二十双箱子,一起打了开来,只听得大堂之中,惊叹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人人都瞪大了眼。
沈公子又道:“各位辛苦了,就在此喝一杯水酒,快活快活。”
那十个大汉、十个伙计一听,尽皆面有喜色。
须知那百芳院,乃是大同府中,一等一的销魂蚀金的好去处,不是王孙公子,便是富豪大贾。
如今,他们听得沈公子那样吩咐,如何不喜?
但是文礼贤却立时沉声道:“我们银号中还有事,失陪了!”
沈公子的面色一沉,像是不大乐意。他一伸手,推开了身边一个妓女,道:“谁陪我在这里喝酒取乐的,临走之际,我还赠他十两赤金!”
沈公子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哗然而呼。文礼贤忙道:“大伙回银号去!”
可是这时,却根本没有人再听文礼贤的话。只听得有一个伙计道:“文爷你要回去,这就请便,相烦替店东说一声,小可不吃银号这口鸟饭了!”
那几个伙计一出声,其余的人,哄然而应,一干鸨母王八,十分会鉴貌辨色,早已纷纷曳着伙计和护院入座,立时有美妓向他们围了上来。
文礼贤看到这种情形,双眉打结。他向沈公子拱了拱手,道:“黄金已然送到,在下告辞。”
沈公子左拥右抱,连望也不向他望上一眼。文礼贤也不说什么,掉头就走,一直到他出了大门,身后的喧哗取乐、嬉笑呼喝之声,仍然可闻。
文礼贤的心中,暗叹了一声,低着头,向前疾行,他离开了百芳院所在的那条街,转进了一条小巷之中,他才在小巷中走了几步,然后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下极其轻微的声响。
文礼贤立时听出,那是一个轻功极佳的人,自高处跃下的声音。他立时站定了身子,在他的前面,人影一闪,也有一人,自小巷一边的围墙上,落了下来。
文礼贤定睛向前看去,只见在他身前的那人,身形苗条,手中握着一柄在黑暗之中,闪闪生光的短剑,不是别人,正是花夫人!
文礼贤也不转过身去,他只是突然一侧身,背贴住了墙。他心知身后也已有了人。这时他背贴着墙站定,自然可以避免腹背受敌之苦。
他站定之后,两面一看,果然看到蒙娘子也握着剑,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文礼贤一声冷笑,道:“两位,在福来银号时,我已然手下留情了。现在,还要来生事么?”
蒙娘子嫣然一笑,道:“文朋友,你在福来银号,只是对我妹子手下留情,我可沾不上边儿。”
文礼贤一听得蒙娘子那样说,心头不由自主,向花夫人看去,只见花夫人脸上的神情,似笑未笑,似嗔非嗔。一双妙目,却是望定了他。文礼贤的心头跳得更剧烈。他立时想起,在福来银号中,抓住花夫人柔滑的手臂时的情景来。
蒙娘子又笑了一声,道:“妹子,我们将剑收起来吧!反正我们不是找文朋友来动手,只是找他来谈谈的,是不是?”
花夫人仍然不出声,但是她手臂略振,剑已入鞘。她慢慢地向文礼贤走了过来。
文礼贤不禁有些心慌意乱起来。他忙道:“你们想找我谈什么?”
花夫人咬咬下唇,娇媚之态,更令人心动。她道:“你说呢?”
文礼贤实在想陡喝一声,向前冲了出去。可是,当他看到花夫人离得他越来越近之际,他却不由自主,望着花夫人的手臂,心突突地跳着,心猿意马,却是站着,一动也不动。
蒙娘子又“格格”娇笑了起来,道:“妹子,或者我在这里碍事,就由你们两人谈谈如何?”
文礼贤忙道:“有什么事,不妨一起说!”
可是蒙娘子身形一转,她的笑声,和她的身形,一起向外飘了开来,转眼之间,便已穿出了小巷。文礼贤忙又转过头来,花夫人已离得他更近。他和花夫人打了一个照面,只见在星月微光之下,花夫人的双颊,各泛起了一团红云,看来更是妩媚娇艳。
文礼贤本来是武功极高、很有见地、临危不乱的人,他的来头也很大,决不是等闲的江湖人物,可是这时,他却也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花夫人来到了他的身前,低下了头,现出了一截雪也似白的粉颈,看来更有一种令人感到楚楚可怜的神态,她的声音,低得仅堪听闻,只听得她道:“不知为什么,我离开福来银号后,再也……不想那些金银,却只是……”
她讲到这里,抬起头来,明媚的眼睛,瞟了文礼贤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文礼贤心中忙自己对自己道:“那有这个道理,那一定又是什么阴谋诡计!”可是随即他又自己对自己道:“那也难怪,或许她对自己情有独钟……”想到这里,他也不禁向花夫人走近了一点。他们俩,已相距只不过两、三尺了!
文礼贤不禁为之色授魂予。
就在这时,又听到花夫人低声地叹了口气,道:“其实……说了又如何,还不如……不如不说的好……”
文礼贤还没会过意来,花夫人却已抬起头来,似哀似怨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迳身走了开去。
文礼贤怔得一怔,花夫人已走出了一段路,他不自禁地出声叫道:“等一下。”
花夫人站定了不动,文礼贤大踏步赶了过去,来到了她的身后,花夫人仍然低着头,文礼贤只觉得阵阵的幽香,自她的颈际,透了出来,而她的粉颈上,也泛起了浅浅的绯红色,文礼贤可以看到她半边脸庞,娇红如花,诱人之极。
文礼贤的心头,不禁怦怦跳了起来。
他是武功极高、见识极广的人,但不论他的武功多高、见识多广,他总是一个男人,那有对着那么娇艳动人的小姬子而不心动的?更何况此际,花夫人的神态,实是充满了挑逗!
文礼贤只觉得喉咙发干,他虽然叫住了花夫人,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花夫人仍然低着头,幽幽地叹了一声,用十分甜腻的声音道:“你让我走不好么?却又叫住了我作甚?”
文礼贤若是调情圣手,此际自然有大串的话儿,可以讲将出来。但是他却又并不是,他虽然惑于花夫人的美色,心中胡思乱想,可是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文礼贤的心情,实在比面对着一个第一流的高手,还要紧张,他只是站在花夫人的身边,一声不出。
花夫人慢慢地抬起头来,明媚的眼珠转动着,突然抿着嘴,“格”地一笑,握住了文礼贤的手。文礼贤的心中一落,花夫人更是“格格”地娇笑起来,她柳腰款摆,笑得动人之极。
文礼贤不由自主,伸出手臂,向花夫人的纤腰搂去。当他将花夫人搂在怀中之际,他只觉得体内像是有一股烈火在燃烧一样,眼前除了花夫人娇俏的脸庞之外,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了。
花夫人的身子,也柔软得像棉花一样,向文礼贤靠了过来。文礼贤软玉温香在抱,神智飘荡。正待将花夫人拥得更紧时,突然之间,他只觉得腰际陡地一麻。
文礼贤究竟是武功极高的高手,腰际突然一麻,他已从温柔梦中,陡地醒了起来。双臂一松,松开了花夫人。但是他这时才觉醒,却已然迟了!
在他的手臂一松之际,花夫人手腕一翻,一掌已然拍出。那一掌,花夫人是在紧贴着文礼贤身子的情形下拍出来的,文礼贤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
花夫人的手腕才一翻起,便听得“砰”地一声响,那一掌正击在他的心口。
文礼贤身形一晃,“腾”地后退了一步,口角已是鲜血长流。花夫人却立时身形拔起,身在半空之中,“呼呼”两脚,又已踢到!
文礼贤那时连站都站不稳,自然更无可能避过这两脚。当花夫人两脚踢到之际,他陡地一转身,想向前奔了出去。
然而,他才转过身来,花夫人两脚已然踢到,正踢在他的背上,不但将文礼贤踢得向前直扑跌了出去,而且在花夫人的鞋尖之上,显然还藏有十分锐利的利器。
中了花夫人的飞脚,文礼贤的背后,立时出现两个乌溜溜的深洞,鲜血如同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花夫人的身形十分灵巧,一踢中了文礼贤,便身子向后略仰,在半空之中,翻了一翻,落下了地来。她才一落地,便见到蒙娘子自小巷的另一端,疾掠而至,越过了仆跌在地的文礼贤。
当她越过文礼贤的背心上,重重踏了一脚。可是文礼贤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蒙娘子一赶到花夫人的面前,就道:“行了,妹子,我们快走!”
花夫人向文礼贤一指,道:“这厮死了么?”
蒙娘子道:“理他是死是活,只要他不再碍事就是了,他们只怕已在福来银号生事了,我们赶去相助!”
花夫人答应一声,两人身形掠起,迅即出了小巷。阴暗的小巷之中只有文礼贤一人还伏在地上。鲜血自他的口中、背后不断汩汩涌出。文礼贤的脸色,比他贴着的青石板,还要来得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