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盖世蜂皇　英俊撩人

2024-11-05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从那清真寺的魔幻迷宫走出，雷狗儿浑身上下都感到不舒服。
　　极目远望，是天沙一线。
　　天空是灼白的一片，阳光不见，却从沙砾之中，反射出刺目的光线。
　　公主道：“你还不想走？”雷狗儿似在浑噩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公主又道：“假若你再迟疑留下，不知寺内还有甚么奇人异物！”
　　雷狗儿被公主一提，似在恶梦之中醒来。
　　公主大战“夺命凶眼”与“皮囊皿子”，那厮杀溅血的场面仍历历在目。
　　他拼命的走着，跟着师傅走。
　　公主似乎永不疲倦，经过连场大战，她仍然步履轻盈，来去如风。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
　　雷狗儿实在忍耐不住那下蒸上晒的感觉，一时之间，只感舌焦喉干，便叫道：“还要走多久？”
　　公主道：“假若我没认错，应该是日落之前，到达棕树滩！”
　　“棕树滩？是甚么地方？”
　　“是个绿洲，那里有水有枣……”
　　听到有水有枣，雷狗儿已有点口中生津。
　　公主却补充道：“我走这路，是二十年前跟着一队商旅骆驼队……”
　　雷狗儿的心登时又冷了半截。
　　二十年前跟骆驼队与今天二人徒步而行，简直是天渊之别，而且，沙漠一望无垠，那里有甚么路迹可寻？
　　忽然，一切都静了下来。
　　原来他们一直在风中狂奔，当这狂风停下，整个沙漠都静了下来。
　　天是出奇的蓝。
　　忽然，他们都看见那天边之处，开始是一排接连一排的棕榈，然后是熙来攘往的人群。
　　雷狗儿忍不住的叫道：“到了，到了！”
　　公主也高兴道：“这么快便到了棕树滩！”
　　雷狗儿狂奔上前，希望早一点喝到那清洌的清泉，吃到清甜的枣子。
　　可是，公主并没有追上来。
　　雷狗儿回过头来，道：“怎么啦？”
　　“那只是你眼中的幻象！”
　　“甚么幻象？”
　　“是沙漠的奇景，海市蜃楼！”
　　雷狗儿从未听过甚么是海市蜃楼，他停了下来。
　　公主慢步上前，道：“那是一个幻象，把几千里外的东西，映在云端之上……唉！”
　　“你叹气？”雷狗儿问。
　　“是的，我叹息人生亦是一个幻象！”
　　雷狗儿对她的说话，似懂非懂之间，只催促道：“快走两步，可能不是你所说的。”
　　他回首。
　　天边却已换了另一个景象。
　　那棕榈与人潮，已不再在云端之上。
　　本是青蓝的一片天空，已倏忽变色，从蓝变紫，从紫变黑，而狂风开始肆虐。
　　雷狗儿看着这大自然变幻，尖声叫道：“怎么了？”
　　公主快步上前，一手拖了雷狗儿往西北而走。
　　走了半里，她似是自言自语道：“是躲不过了！”
　　雷狗儿不懂她所指，问道：“躲不了甚么？”
　　“你看，黑云仍朝这边涌来，看来是躲不过这阵风沙的了！”
　　“风沙有何可怕？”
　　公主已没有回答他，她一掌向地上的沙打去，立时，地上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但转眼之间，洞旁的沙塌下，很快便填满这洞。
　　“这地方不可以！”
　　公主又再跑了三几十步，用脚在地上跺着，然后又猛地劈下一掌。
　　地下立时陷下了一个较深的洞。
　　这陷下的洞，四周有些石墙似的，一时之间，并没有沙随着塌下，公主又再一掌劈下。
　　沙从洞中飞出。
　　公主见雷狗儿仍呆望，叫道：“还不快来，把沙推出洞外！”
　　雷狗儿上前，不用说明，已明白公主的用意。
　　狂风既朝这边来，在这全无可避的环境下，唯一可避的，便是扫一个地洞。
　　普通商旅遇到这种情形，也是迅速用铲子掘沙，如果幸运的话，是可暂时躲过这杀人的风沙。
　　泰妲公主掌力奇宏，两掌之下，已劈出一个不小的地洞，加上雷狗儿两掌，已造成一个大洞。
　　“跃下！”公主道。
　　雷狗儿依言跃下。
　　在他跃下之时，上面更是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风沙在他们的洞口涌过，并没有落下，因为上面的风极急，而且劲力异常。
　　公主吁了口气，道：“假若不是及时找到这好地方，我看我们也难逃这一劫！”
　　雷狗儿仰首等着，不知等了多一久。
　　顶上洞口本有暗光透下，但渐渐已成漆黑一片。
　　雷狗儿倘佯着，他本想逗公主说一话，但公主已打坐入定似的。
　　他呆着，渐渐入睡。
　　他不知睡了多久，怎地感到奇寒彻骨，整个人似乎陷入了一个冰窖之内。
　　他想挣扎起来，却被冷得四肢无力。
　　他牙关打颤，那声响连自己也怕，不过，他实在无法停止。
　　忽然，有一些东西落在他的身上。
　　那东西极为轻柔，却有无限温暖似的，向雷狗儿身上透出。
　　他身体不再发抖，牙关不再打颤。
　　他安然的睡着，梦见自己真的到了棕树滩，那里有清洌的泉水，香甜的枣子。
　　他终于醒来。
　　洞中却不见了公主，他看看自己的身上，却披着一件似衣非衣的东西。
　　雷狗儿叫道：“师傅！”
　　没有回应，上面洞口映入一片柔光。
　　雷狗儿一跃而上。
　　外面已变成一个祥和的世界。
　　近洞口处，一个人正打坐，那当然是公主，但雷狗儿却不敢肯定。
　　因为那人整个是冰封的，从头到脚被冰封，他看不见她的脸孔。
　　忽然，那打坐的人移动。
　　而她身上的冰块亦纷纷落下。
　　“师傅！”雷狗儿望着泰妲公主。
　　公主道：“你怎么了？”
　　雷狗儿反道：“你怎么了？”
　　他如此问，是因为公主从冰块中出来，实在似个脱胎换骨的人似的，她不单面貌更为漂亮，而且是全身已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其实雷狗儿应该不觉得诧异。
　　他看着公主每一段的变化。
　　最初相逢，她吸了那怪鸟迦楼逻之血后，开始从一个弱小的小孩变成一个少年，再由少年变成一个少女。
　　在少女这一段日子，她勇斗三大高手。
　　而今，她却已成熟。
　　一个成年的女子。
　　公主站起来，抖下身上残余的冰块，叫道：“雷狗儿，你恭喜我！”
　　“恭喜你甚么？”
　　“我已练成了阴阳大挪移法，以后不再嗜血，也不用凝冰！“
　　雷狗儿听了，也喜极道：“恭喜你师傅！”
　　公主没有答他，只是在沙地之上，一连打出五招，疾风飕飕，衣袂飘扬，那姿态之美，实在有如仙女下凡。
　　雷狗儿道：“师傅，你练成阴阳大挪移法，便是天下无敌！”
　　“我不知道。”
　　她又使了三招两掌。
　　这三招两掌都是向雷狗儿使来，雷狗儿左闪右避，竟然不能避过一招。
　　忽然，她停了下来，问道：“你身上的天蛛圣衣呢？”
　　“甚么天蛛圣衣？”
　　“昨夜你冷得牙关打颤，全身发抖，我便把天蛛圣衣披在你身上！”
　　雷狗儿这才想起，昨夜本是奇寒彻骨，但后来身上有物极轻，披在身上，寒意尽退，他才好好睡了一夜！
　　“那东西在下面！”
　　“快下去穿在身上！”
　　雷狗儿不敢怠慢，跃下洞中，脱去外衣，把天蛛圣衣穿上，再披上外衣，才跃回地面。
　　公主道：“我已不需要那东西，就给你作护体之用！”
　　雷狗儿问道：“天蛛圣衣是何来历？”
　　公主道：“这件圣衣，出自我们的星宿海，在草原沙漠之地，诸多异虫怪物，据说，在某个草原之内，有一只巨大蜘蛛，吐丝出来，被一个牧人看到，当蜘蛛离开，他把那些丝收了下来，便织了这一件衣服！”
　　“蜘蛛丝也可织衣？”
　　“那是几百年前传下的故事，不知他如何编织，把蛛丝织成衣服，而且他编织的方法，与别不同，每一段纵横的蛛丝，与人体经脉脉络是有关连，因此，只要你穿了起来，稍稍运功，蛛丝便会应着你的功力，助你运功大周天小周天！”
　　雷狗儿道：“那是自动运功？”
　　公主道：“是的，如果穿着这天蛛圣衣，日久自自然然有深厚的内功！”
　　雷狗儿道：“那最适合我了！”
　　“为甚么？”公主问。
　　“因为我是一个懒人！”
　　公主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并道：“小狗，你最可爱的地方，便是坦白！”
　　这浑小子雷狗儿，一生浑浑噩噩，却是庸人多厚福，屡有奇遇。


　　公主与雷狗儿终于来到了棕树滩。
　　棕树滩热闹繁盛，几乎所有人要横渡戈壁沙漠后才可来到这地方。
　　这地方并不大，物品却是应有尽有。
　　雷狗儿替公主，也替自己买了一些衣物，换去身上那些千疮百孔的衣服。
　　最令人觉得愉快的，便是有足够的清水让他们沐浴，去尽身上的沙泥。
　　公主为避免有人对他们特别注意，也换作男装。
　　两人吃了一顿丰富的羊宴。
　　羊肉骚羶之味，使雷狗儿不禁想起中原的东西，也想起天人宫，更想起程纯。
　　他呆呆的想着。
　　公主推了他几下，问道：“你在想甚么？”
　　雷狗儿道：“想起中原，我真想回去！“
　　公主道：“你当然可以！”
　　“甚么时候？”
　　“我身上仍有一件重大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甚么任务？”
　　“这时不便说！”她压低了声音。
　　“师傅已是天下无……”
　　他的“敌”字仍未说出口，公主已把一块羊肉，塞入他的口中。
　　雷狗儿想吐出，但公主再一加力，羊肉已入他口中，并且吞下。
　　雷狗儿几乎被哽死。
　　公主直注视一个人。
　　雷狗儿已将羊肉咽下，并且随着她的视线，也落在那个人的身上。
　　不只公主与雷狗儿都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在这摊档之内，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一个出奇英俊的男人。
　　在这充满风沙的地方，一般人都是皮肤粗糙，三十岁的人，无论男女，已是皱纹满脸。
　　而这人皮光肉滑。
　　看他剑眉星目，薄薄的嘴唇，浑身散发着迫人的英气，那种英气并非伪做而来。
　　他衣着普通，打扮既不像沙漠的人，却也不像汉人。
　　他拣了一个靠近帐幕边的座位，叫了一盆羊肉和烈酒，一个人独酌起来。
　　他身旁有一支青竹。
　　那青竹搁在枱上。
　　渐渐，其他人也不再望他。
　　雷狗儿轻声道：“师傅，你认识此人？”
　　公主摇摇了头。
　　“你想认识他？”
　　公主竟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