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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2025-04-12  作者:摩云生  来源:摩云生作品集  点击:

  雷声、雨声杂成一片。
  闷雷、豪雨随着闪电接连而至,雷云蓦地感到身体发凉,愕然地抬目一望,心中诡异地忖道:“哦!下雨了,什么时候下的;还有雷声,这场雨倒是来得快……”
  蓦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雷云丝毫不惊奇,又想道:“是有人来了。”
  忖念尚未了,倏地一挺身形,疾自转身;只见身后站着一青衣颀长汉子,雷雨之夜,天色昏黯,无法看清楚来人的面目。
  雷云此刻才大吃一惊,心想:“在这荒僻之地,深夜豪雨之中,竟会有人来!”
  他突然感觉到四肢有点酸麻,不觉心头一凛。
  雨水倾盆而下,淋湿了他,渐渐他感到清醒不少,这才想起,方才用力过度,而且做了傻事。
  前一刻,他只觉脑中一片混沌,四周一团迷糊,连下雨、打雷,他尚茫然不觉。
  “嘿!”森冷慑人的笑声,渗杂在雷声之中,雷云一挑剑眉,朗喝道:“你是谁?”
  那青衣颀长汉子眼睛一亮,射出慑人心神的冷芒,一声长笑后,才说:“朋友可是姓雷?”
  倏然,一道雷光,一闪而没,瞬息之间,昏黯的谷地变得光亮,宛如白昼,但刹那间,又恢复了昏黯。
  雷云猛吃一惊,雷光一闪的瞬息间,他已看清楚来人的面目;只见来人,衣着青衣,腰悬长剑,面目亦称神俊,言谈之间,气度轩昂,遂口中答道:“不错!”
  语声略顿,若有所悟,惊呼道:“你又是谁?怎知我姓雷?”
  “哈哈哈……”
  那青衣中年人忽仰脸一阵狂笑,笑声一敛,道:“千山之麓,汇集了多少武林豪杰,荒僻的城镇,在数日之内,突成闹市;这些,你难道都不知道不成?嘿!朋友,我说你也太狂了点!”
  雷云一怔,这段话听来,真弄得他莫名奇妙,不由脱口问道:“阁下深夜来此,定有所为;这一番话,实教在下感到莫名奇妙。”
  那颀长中年人一声冷笑,又道:“朋友,我看你别再装傻,死到临头,尚不知,哼!我问你,你既是‘三绝二君’之徒,又为何冒认‘中岳之主’师门?”
  雷云闻言,不由大怒,厉叱道:“闭嘴!你到底是谁?”
  那中年颀长汉子又是一阵狂笑,笑声清越,震彻云霄,历久不绝。
  雷云突地脸色微微转青,心中怒火,陡然大炽,正待喝止;突然,天际“轰然”响起巨响。
  震耳欲聋的雷声,打断了那中年汉子的狂笑,但闻他又续加了一声冷笑,才说道:“中原武林,续‘三绝二君’,群丑妖魔勃起,中原虽有‘江湖三奇’,倒也无法压倒这批恶魔……哼!想不到‘三绝二君’教导你这杰出的弟子,引了这么多妖魔,跋涉千里,来此关外……我‘碧血奇叟’殷烟耀岂是好惹;老夫隐居千山二十余载,你这小子竟携来血腥、浩难!”
  他语声一顿,突转激烈,声色俱厉地又道:“我岂能坐视!嘿!债有头,冤有主;中原武林群魔,汇聚此地,眼看将掀起无穷浩劫,千山势将血腥遍地,哼!我‘碧血奇叟’殷烟耀只要活着一天,绝不让你如意!”
  雷云闻言,心头大骇,暗惊道:“原来是‘碧血奇叟’殷烟耀,师父曾言,关外有二叟,一正一邪,不知此人是正抑或邪?”
  心中一起疑念,不觉脱口喊道:“原来是殷前辈,在下曾闻恩师提及“关外二叟”,一是前辈‘碧血奇叟’,另一在下却不得而知……”
  话尚未说完,陡闻巨喝:“闭嘴!”
  只见“碧血奇叟”殷烟耀剑眉倏挑,气凶凶地吼道:“小子!别把‘寒天孤叟’和我一起提!”
  话声未落,双肩一耸,未见其身躯如何作势,但见人影一闪,已接近雷云面前。
  雷云见状,疾地双掌一抬,在胸中一挫,护身后退一步,心忖:“敢情这自称‘碧血奇叟’的是正的了。”
  忖念一顿,口中朗喝道:“前辈大概是误会了。”
  “碧血奇叟”殷烟耀一怔,问道:“误会什么?”
  雷云心中认为“碧血奇叟”殷烟耀,是“关外二叟”正派的那一个,不觉言语谦和不少,恭敬地笑道:“前辈方才那一段,实教在下不解;晚辈与‘三绝二君’有血海深仇,而且从未见过‘三绝二君’任何一人之面,而前辈却口口声声谓晚辈是‘三绝二君’之徒,这话不知从何而来?”
  言来正气凛然,神态从容。
  “碧血奇叟”殷烟耀微微一怔,心忖:“莫非找错人了?”
  口中急问道:“小子,你到底是不是姓雷?是不是叫雷云?”
  雷云微一扬首,朗声答道:“不错!我就是雷云,是‘江湖三奇’‘中岳之主’惟一嫡传弟子。”
  “碧血奇叟”殷烟耀轻轻地“哦”了一声,突然身躯踏前一步,有如朗星的双目中,倏现杀机,厉叱道:“在老夫面前,你还敢扯谎!”
  雷云不禁微怔,冷冷接口道:“扯谎!前辈这话,实教在下不解;若是前辈不知尊重人的话,莫怪我这晚辈无理!”
  言间,双目一睁,射出逼人神采,怒视“碧血奇叟”殷烟耀。
  “碧血奇叟”殷烟耀心头一凛,突豪气逸飞地仰天长笑,笑声一落,怒喝道:“老夫纵横武林二十年,博得江湖封为‘碧血奇叟’美号,人谓‘碧血丹心映关外,绝艺神技冠武林’。哼!二十年来,却没有一个人,像你这般对老夫不敬,我若是不……”
  话还未说完,雷云冷冷接口道:“别说了,我早就说过,你若是不懂得尊重别人,别人怎能尊重你?”
  “碧血奇叟”殷烟耀一向隐居关外,十年前,曾入中原游居三年;三年之中,行侠仗义,凭着一柄神出鬼没的长剑,神乎其神的身法,震撼了江湖黑、白两道。
  因而,名声大震,他生性怪僻,但行事极正,豪气干云,一向被武林人士所尊敬,故封其美号:“碧血奇叟”。
  而现在,碰上个像雷云这种气高心傲的少年;雷云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他可没管上前辈不前辈,心中一怒,不觉语气激烈,神态倨傲。
  “碧血奇叟”殷烟耀勃然大怒,有似中年的面庞上,刹时罩着一片寒霜,有若朗星俊目,泛起一片杀机;显然,他已深信江湖对雷云种种传说,但他生性持重,悄然无语沉吟了片刻,心道:“我向以对国示忠,对人以诚,故有‘碧血奇叟’之号,眼看这少年,堂堂一表,话虽人不可貌相,但……他实不似狡黠之辈。”
  一念至此,强按下心中怒火,愤然问道:“你自称为‘中岳之主’之徒,可有什么证明没有?”
  话声一落,只闻“呛啷啷”一声,龙吟声响,殷烟耀右手提剑,俊目泛起坚毅神色,厉声又道:“你若有半句虚言,嘿!老夫已多年未用剑了,我就是拚着再造杀孽,也要毁了你!”
  雷云眨了眨眼,心忖:“他们竟都误会我是‘三绝二君’之徒;若是人人看到我,都这么问,难道要我逐个回答不成?”
  他感到不耐,当下冷冷答道:“多年未用剑,嘿!依我看,你还是别用的好,万一你有所遭难,实在划不来。”
  话尚未说完,一声清越悠长的啸声,倏然而起,雷云只觉眼前一黑,身边呼呼生风。
  疾地抬目一望,但见方圆半丈之内,青光暴现,点点圈圈,四面八方俱是剑影,如排山倒海般,滚涌而至。
  说时迟,那时快,雷云疾地拧腰一耸肩,游身闪躲,昏天突起霹雳,震耳欲聋的雷声,像是较前响亮得多。
  雨,一阵阵连绵不断;而此刻却是连接不断像一盆盆的,倾覆而下。
  啸声、吼声,早已被雷声所掩没,夜色的黑黯,却掩遮不住青光闪烁的长剑。
  此刻,变成两支长剑了,雷云心恨“碧血奇叟”殷烟耀的无理,在晃身闪躲之际,如电光石火般拔出长剑。
  脚踏“掠尘碎步”,手展“云采绝剑”,江湖上恶名四扬的“千里神行”及“云采书生”最自负的绝艺,此刻竟并合施展,这份威力非同小可。
  虽是“碧血奇叟”殷烟耀武功盖世,一套“碧血剑法”黑白双道闻名丧胆,但对雷云同时展开“千里神行”、“云采书生”毕生所学之精粹,殷烟耀竟一时无法制住雷云。
  雨,依然……雷,一个接着一个。
  电光闪处,可清晰看到“碧血奇叟”殷烟耀及雷云的神态;但见一个是俊容铁青,眉轩目睁;而雷云却微启唇皮,紧着牙,俊目之中,迸射奇光,堪与电光相比。
  一个是名满天下,以“碧血丹心”称着的武林前辈;一个是含怨遭世所误的人中灵杰。一场厮战,正与现下的雷雨之夜成正比。
  雷云身受“中岳之主”欧阳梓五年的苦心教导,又自亲爷爷处,获得“三绝二君”所遗之绝艺。
  数种罕世绝艺,雷云合并使用,故和“碧血奇叟”殷烟耀战来,显得极为从容自若。
  蓦地,雷云发出一声朗喝,掌中剑倏地一沉,本是高举指天的宝剑,突然化作无数精光,由上而下,缓缓压下。
  “碧血奇叟”殷烟耀心中凛然,他实想不到,眼前这少年,竟能将“千里神行”及“云采书生”之绝艺并合施展,以自己一手具三十余年火候的“碧血剑法”对抗,还不时使自己出招受制。
  这一惊非同小可,抬目急望,但见雷云剑势如虹,如狂飙骤雨般,挟雷霆万钧之力,猛砸而下。
  晃身、拧腰,在最短的时间内,“碧血奇叟”殷烟耀身形左侧,反手挥出一剑,封架雷云凌厉绝伦的长剑。
  “当!”一声金铁交接声响,雷云顿时脸色大变,他手中的长剑和殷烟耀的宝剑一接触到,顿时感到手臂发麻,虎口奇痛欲裂。
  “碧血奇叟”殷烟耀不禁大喜,忖道:“好小子,究竟是火候不够。”
  双剑一接,倏地急分,但双方皆心里明白;雷云心思倏沉,他知道自己火候不够,内力方面和“碧血奇叟”殷烟耀差得太多。
  “碧血奇叟”殷烟耀不禁对雷云所施的剑招,和所展的玄奇步法,而感到惊奇;雷云之内功,究竟修习时间过短,但凭诡异的身法,玄奇变化无伦的剑招,竟能一时和“碧血奇叟”殷烟耀,暂时战个不分上下。
  突然,迷蒙光线中,闪闪烁烁又出现了一条人影,不时电光的暴闪,可清晰地看到,来者是个英俊挺拔的少年,只见他头戴斗笠,在雷声豪雨中,行走如飞。
  瞬息工夫,已跃近雷云及“碧血奇叟”殷烟耀附近,在距他俩人约莫丈余,倏的顿住了身形。
  只见他抬起手,扶了一下头上的斗笠,眺望了天色良久,喃喃自语地道:“雨快停了吧!”
  话声未了,倏的目视前方,俊目之中,射出如电光芒,竟是怨毒无比地瞪了雷云一眼,唇皮嗡嗡自动,轻轻地自语又道:“这厮大概就是雷云吧?”
  激战中的雷云,身受“中岳之主”欧阳梓五年苦心督导,内功已具火候,虽在雷雨之夜,激战进行中,十丈内飞花落叶,休想瞒得过他。
  来的少年人虽是身形轻灵,行动迅速,像“碧血奇叟”殷烟耀及雷云这等武林高手,焉有不知之理。
  轻微的话声,传入雷云耳中,雷云警戒地侧目打量那头戴斗笠的年轻人一眼。
  这一望,顿使雷云斗然间,打了个冷瑟,那年轻人的眼光正眈眈逼视着自己,目光之中,充满了无穷的怨恨怒火,像是和雷云有血海深仇似的。
  正在此刻,“碧血奇叟”殷烟耀一声暴喝,掌中剑一颤,“楚河为界”猛戳雷云胸前。
  雷云霍然大惊,右手疾抬,运剑急抗,同时倏脚一蹬,挪步闪身,掠出半丈之外。
  忽然间,雷云脸色大变,在这刹那之间,他发觉体内真力松懈;这才想起,前一时辰,自己如疯如痴般,妄用了内力,此刻早已精疲力倦。
  雷云惊骇地,又挪步后移了半丈,忽感全身发冷,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微弱的夜风,轻柔拂来,但使雷云觉得冷。
  忽然,他又感到晕眩,喉头发干,疾地抬目一望,只见“碧血奇叟”殷烟耀脸含得意的笑容,步步逼近。
  雷云一急,脱口大喊道:“且慢……你要动手,也要等我将话交待清楚!”
  “碧血奇叟”殷烟耀一愕,心忖:“他此刻一脸疲倦之状,照说不应有此现象?”
  遂口中说道:“有话快说吧!”
  雷云只觉眼皮沉重如铅,强自振作精神,仰首道:“我只有一句话要说……我雷云岂是汝等眼中所视,脑中所想之无耻之徒……我是‘中岳之主’欧阳梓之徒……”
  他喘吁了一阵,手臂慢慢垂了下去,敢情他已力竭声嘶了;但他还是振作精神,嘶哑地喊道:“我是……大叔的徒弟……哼……你们为什么都误会我……我只是想报仇而已……我……我……我爷爷一向……与世无争……想不到,被逼自尽……”
  声音越来越轻,言说间,一双俊目中,涌出晶莹泪水,双眉轩处,杀机倏现。
  他慢慢地垂下了头,喉头奇干,嗡动着唇皮,但是再也发不出声音;在他脑海中,只存一念:“我绝不倒下去……嘿!雷云绝不在任何人面前倒下去……”
  他强自振作,支持着自己晃然欲倒的躯体。
  “碧血奇叟”殷烟耀不觉怔住了,他可以看得出,雷云的神态,一言一语,是那么的诚挚。
  “不管他所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先设法救醒他再说。”这念头如电光般,一闪而过。
  忖念一止,他忙上前一步,疾然探出右手,正待扶着雷云时,陡闻一声清叱道:“住手!”
  “碧血奇叟”殷烟耀只觉眼前一黑,一条人影快若电掣,飞扑而至,“碧血奇叟”殷烟耀早就知道来了一个年轻人,但他没想到这年轻人竟会对自己不利;只觉劲风飒然,一股劲力奇大的劈空强劲,直袭胸前。
  殷烟耀勃然大怒,忙错步晃身,向左挪了二步,顺手长剑疾挥出手。
  但闻轰然巨响,掌风过处,地面上湿泥碎石四溅。
  殷烟耀心头一凛,惊忖道:“那来的这么多年轻人,这一掌若无十年火候,实难达到这种境界!”
  那青年人倏的身形一顿,伸手拿开头上所戴的斗笠,露出一付英俊挺拔的面庞,“碧血奇叟”看在眼里,心中又是一惊,暗道:“又是像雷云这一类的人物,外表英俊正直,实教人猜不透他们的本性。”
  出乎意料地,那青年人突对“碧血奇叟”殷烟耀长揖一礼,言词谦和地说道:“前辈请恕在下粗鲁,在下出手拦阻,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碧血奇叟”殷烟耀心中大奇,暗道:“这般年轻的少年,又有什么苦衷呢?”
  遂口中喝问道:“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且见那少年一挑剑眉,转首狠狠地瞪了,愕然屹立的雷云一眼,惨然道:“晚辈以为‘三绝二君’已死;而此刻,这厮竟是‘三绝二君’合传之弟子;我在江湖上传言‘三绝二君’未死时,已立一誓,要亲刃‘三绝二君’!”
  他顿了顿,敛眉低首,沉忖半晌,又道:“我发觉这谣言是一姓雷名云的少年传出,据在下恩师所言,‘三绝二君’早在五年前死在千山绝崖上;就算有人未死,也只剩了一君,‘赤眉神君’恐怕未死……”
  “碧血奇叟”殷烟耀突插口道:“别说了,你先告诉我令师是谁?”
  那少年人一扬剑眉,意采飞扬地答道:“晚辈自幼蒙‘天目奇僧’苦心教导,想不到……”
  他忽然敛口不言,俊目之中突闪泪光,神情亦突转黯然,“碧血奇叟”殷烟耀心中一惊,但朗声笑道:“原来是‘天目奇僧’之徒,你和‘三绝二君’有何怨仇呢?”
  那少年人突剑眉一轩,俊目之中迸射出愤恨的怒火,狠狠地说道:“五年前一个晚上,晚辈尚在习艺天目……那一天,恩师突然云游归来,哦……”
  他说到这里,似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轻轻哦了一声,俊目中蕴含的泪水,缓缓落下。
  良久,他扬首又道:“恩师名列‘江湖三奇’,功力盖世,晚辈自幼心负大志,却尽得‘天目奇僧’之绝艺;但想不到,恩师双臂一残一断,有许多深奥绝世武功,无法亲授,只能用口述。就在那时候,我立了一誓,残害恩师之人,我誓必亲刃复仇,但……在我满师那一天,恩师告诉我,他之断臂仇人是‘三绝二君’之‘赤眉神君’,早在五年前死了……”
  他含着泪,哽咽地续道:“我当时只感到失望……”
  雷云突启双目,在晕眩中,那少年人的一言一语,他尚能清晰地听到,听到“三绝二君”已死数字,他不觉一阵激动,突身形一掠而前,狂喊道:“你说的,可当真?”
  那少年一怔,狠狠瞪了雷云一眼,森冷地说道:“嘿!你别再装傻了,我找你的原因就在此;我问你!‘三绝二君’究竟死了没有?”
  他声色俱厉地喝问,说到最后,像是在狂喊;而且眼睛之中,像是要喷出火花似的,一付俊秀挺拔的脸庞,在此刻竟变得恐怖万分。
  雷云也是高傲的少年,几曾受过这般大呼喝喊,不觉间心中已生怒意,神色一变,冷冷道:“阁下未问清事理,你对谁这般厉呼喝喊;再说,‘三绝二君’之死与未死,与敝人又有何关?”
  那少年人一闻此言,脸色倏变,俊目一睁,杀机隐现,厉叱道:“现下江湖,何人不知,你是‘三绝二君’之徒!”
  雷云不等他说完,忽仰首一阵狂笑。
  “你笑什么?”那少年怒不可抑,厉声喝阻。
  雷云一敛笑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森冷地说道:“我笑什么?嘿!那才叫真好笑,好像是每个人见到我,都问我‘三绝二君’在那里?嘿!我为寻‘三绝二君’而下山,为报血仇而下山,你们又为了什么?”
  说着,抬起右臂一指那少年,又道:“你自称‘天目奇僧’之徒,哈……”
  他手又指向“碧血奇叟”殷烟耀,激烈地又道:“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到底是不是‘天目奇僧’的弟子;而我,嘿!不单是你,连‘江南侠丐’陆绍奇也凶狠地问我,是不是‘中岳之主’之徒?”
  “碧血奇叟”殷烟耀闻言,心中顿起疑念,疑忖道:“这厮究竟是何来路,听他的口气,确是像‘中岳之主’欧阳梓的弟子;但‘三绝二君’对那有限的一套绝艺,一向珍视若命,怎会轻易传与向来水火不容的‘中岳之主’的弟子呢?”
  忖思间,见那自称“天目奇僧”的弟子的少年人,一抬右臂,扬了扬手中斗笠,眼中凶光暴射,踏前了一步,也逼近了雷云。
  雷云心知,此刻若动起手来,自己恐怕连三五招都无法应付;但他心中起了一种难以言述的想法:“他若当真动手,我会给他尝尝‘赤眉神君’的绝艺。”
  这种想法如电般,闪过他脑际,他竟发出轻脆地一笑,得意地自语道:“听他的口气,像是和‘赤眉神君’有仇,嘿!”
  蓦地,他心情倏沉,急忖:“五页人皮之中,到底那一页是‘赤眉神君’所遗留的呢?……”
  那手拿斗笠的青年人,突冷哼一声,道:“你到底说真话了,不错!我和‘赤眉神君’有仇,你今天若不说出‘赤眉神君’居身所在,嘿!我就先杀了你,再找‘赤眉神君’。”
  雷云闻言,悚然一惊,方才他无意之中,竟将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但听那少年语气狂傲,雷云亦不觉被激得火起,遂报以冷笑,道:“杀我,哼!就凭你?”
  那少年人勃然大怒,倏的一挺身形,凌空而起,直飞二丈开外,朝向雷云立身处,飞扑而下。
  “碧血奇叟”在雷云与这青年人一言一语往来之际,神态显得愕然,似沉思一件疑难之事。
  此刻,见那年轻人身形扑起,在雷云尚未挪步闪身躲避之时,忽眼睛一亮,脱口喊道:“住手!”
  他疑惑地又望了雷云一眼,急道:“对了,我曾听说过,‘天目奇僧’有一徒,名叫戈青,外号‘凌云剑客’,这可是你?”
  那少年在盛怒之下,正待出手,但闻“碧血奇叟”殷烟耀之喝止,忙撤臂收招,身形缓降,口中答道:“不错,晚辈正是姓戈名青。”
  “碧血奇叟”殷烟耀仰脸哈哈一阵长笑后,又对雷云说道:“怎么啦?这位小兄弟是‘天目奇僧’之徒‘凌云剑客’戈青,总算获得证明了;而你雷云之名,我却未听‘中岳之主’提过。”
  雷云一闻此言,霍然大惊,暗想:“听他口气,竟和恩师相识。”
  转念一想:“我和恩师相处只不过五年,他当然不知有我;这件事让恩师得知,势必责怪。但是,他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神态,怎能怪我对他不敬。”
  他心中虽然这般想,但口中的言词,以及神态,已经谦和不少。
  “好!前辈若与晚辈恩师相识,想必知道恩师有一绝艺,名为‘凌空三剑’,我就以‘凌空三剑’来证明自己身份。”
  “碧血奇叟”殷烟耀颔首道:“这样也好。”
  心中却想:“若他真会‘凌空三剑’,恐怕真是‘中岳之主’之徒。”
  雷云冷冷地望了“凌云剑客”戈青一眼,心想:“我就来上一手,也好在你面前,杀杀你的傲气……”
  忽然间,雷云几乎脱口喊出一声:“不好!”
  瞬息之间,他又感到精疲力倦,头晕目眩;他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惊悸不已。
  原来“凌空三剑”完全是凭一口真气,提身凌空而起,飞身连出三招,皆不能换气,而且“凌空三剑”有一奇特之处,连续发三招,皆是凌空而展;非但如此,一招一剑,速度奇慢,如此发招,势非精力充沛不可。
  雷云最初神智不清,妄用真力,早已力疲,再加上和“碧血奇叟”厮战良久;方才他还险些昏过去,现在要施展这种最伤内力的武功,恐怕一招未满,身躯将会支持不住。
  一时之间,雷云不觉怔住了。
  “碧血奇叟”殷烟耀见状,心中疑念骤升,不解地踏前一步,柔和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雷云见他神态和蔼,不觉展颜一笑,道:“晚辈先前妄用真力过甚,此刻若展‘凌空三剑’,不知能否胜任?”
  “碧血奇叟”殷烟耀知是实情,忙笑道:“那我就等会,候你略略调息一番真气,再施展也不迟。”
  心中却想:“你若是这次尚无法证明你之身份,哼!老夫就拚着再造杀孽,也要你的命!”
  继又想道:“若你能证明是‘中岳之主’之徒,也得说明牵引群魔入关外,造谣‘三绝二君’还在千山之原因说出,若你当真固执不说,老夫将扣留你,再交由‘中岳之主’处置。”
  雷云闻言大喜,感激地望了“碧血奇叟”一眼,忙盘膝趺坐,运起功来。
  “凌云剑客”戈青忽剑眉一轩,冷冷说道:“哼!谁知他耍的些什么把戏,无非是延迟时间而已。”
  雷云已在专心一致,心无杂念,运功消除疲倦;一闻此言,心头大怒,胸中怒火陡然大炽,狠狠地忖道:“我不管你是否‘天目奇僧’之徒!嘿!我记上你这笔帐就是了;候我身份被证明时,我将以‘凌空三剑’制你。”
  他强自按捺怒火,继续运功,身边突又响起“凌云剑客”冷冷的语音:“这厮说不定真会‘中岳之主’欧阳前辈的武功……”
  只闻“碧血奇叟”殷烟耀接口道:“若他当真会‘凌空三剑’,那就证明他是‘中岳之主’之徒。”
  “凌云剑客”戈青冷冷地望了雷云一眼,突仰首狂笑,笑声未敛,愤然说道:“这倒不见得,希前辈别上这小子当才好。”
  “碧血奇叟”殷烟耀不禁微愠,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发觉“凌云剑客”戈青话中充满挑拨的意味,故而问起话来,声色俱厉。
  “凌云剑客”戈青神态依然,若无其事地缓缓说道:“就算他会‘中岳之主’欧阳前辈绝艺,那‘三绝二君’之艺在他身上出现,又作何解释呢?”
  雷云再也无法安心练运武功了,刹时一声巨喝,跃身而起,目光如矢般,直射“凌云剑客”戈青,厉叱:“姓戈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云剑客”戈青冷笑道:“什么意思?嘿!恩师断臂之仇,我得报;说得明白点,那是我不信你是‘中岳之主’之徒,而知道你是‘三绝二君’这些恶魔的狐群狗党!”
  雷云气得双手握拳欲碎,目眦欲裂,狠狠道:“好!你不信,等到你信,你会发觉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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