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官道上又出现了那乘特大的豪华十六抬大轿。轿内时不时传出一阵女子的娇笑,丢出一些果皮。二十名剑手在前开道,后面是十数匹高头大马,骑在上面的尽是独霸一方的武林大豪。那六十名刀手跟在后面,不断将武功低的遣向前行,将新收伏的武功高的留在队中。这十六抬大轿中躺的便是那老道长以及他的拥在怀中的姑娘。
这天来到正阳关,众豪住下,服侍得老仙长休息后,便各自休息下来。
二更时分,只见一条黑影从房中溜出来,一晃便到了房顶,再一晃,便倏忽不见。
正阳关十五里外河边的一座镇河塔下,有一位老人,大约有六十多岁了,正在塔下等候什么人。他似乎等了好久,不断地东张西望,只是又不敢在显眼处张望过久,总是望上一眼,便又隐入镇河塔的阴影之中。
忽然,他的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有人低唤:“老叔!”
这被唤作老叔的人吓了一大跳。猛地向前纵出两丈远,然后才回地身来。一看,拍他肩头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眉毛雪白,眼下蒙着半截黑布的一个老道长。
“老道长是谁?”这老人惊问。
只见那老道长取下蒙巾黑巾,走上前去,对着老人单膝跪下道:“老叔,我是北池呀!”
那人仔细一看。果然便是从北池,顿时上前对着从北池跪倒拜道:“老奴见过少主。”
从北池扶起老人道:“老叔,快快过来叙谈。”
二人走到离塔几十丈的一个空阔处,在沙滩上坐下,这周围没有遮挡,老远便能看见来人的影子。
“公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易容的么?”
从北池道:“不是。我误服了一种灵药,虽然外形变成了这个样子,却已功力通神。老叔,咱们报仇有望了。”说着,流下了两行清泪。
那老夫激动地连声道:“好,好,公子,只是老奴无用,还是没有取到什么证据。”
“这不怪你,老叔。敌人太硬,便是我也展不开手脚。达儿有什么动静?”
“他干的不错。已经成了那人的贴身长随,参与了好些机密。老仆送到密藏处的密报,便是他递出来的。公子都看见了吧?”
“看见了,只是这些密报用处不大,还得他好好再打探才行。
“是。老奴这就去向他讲明公子的意思。”
“姗妹在莫干山庄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据说她在莫干山庄附近打探了一阵,打探不出什么名堂,后来一下子就没有了消息。老奴武功太低,除了当初老主人安排的事情,别的可是没有能耐去干。怕误了老主人的安排,也不敢贸然去干。”
“老叔,别的你一概不要管。你能把住这条线,已经是从家的大恩人了。侄儿有一天如能重振家园,定要将老叔当亲人一般孝敬天年。”
那老人双目流泪道:“公子……”只说得一声,便声音哽咽。
“老叔,你让达儿主要打探一下姗妹的行止。如若方便,不妨叫她到江湖上来找乙玄真人。”
“乙玄真人?便是当今名震武林的那个邪多正少的恶道么?”
“老叔,那是小侄装的。小侄便是那乙玄真人。”
那老人大喜:“传说乙玄真人武功通神。半月不到,便收服了近二百武林人在手下,果真便是公子么?”
“果真便是。只是以后见面,还得暂时不要相认才好行事。”
“这一点老奴知道。”
“老叔,小侄想问一事。父亲大半年前带回来那个小妾唐洁芳,究意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
那老人道:“公子,这事你不问,如今老奴也要向你说起。
老奴从家中出事后,一直在找机会想对你讲这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那小妾哪里是什么唐洁芳?她就是二十年前搞得武林乌烟瘴气的妙娘子!”
“老叔,你当初便知道这事么?”
“老奴就是因为这事向老主人进言,惹恼了老主人,才被从府中派出来管这酒店,负责这隐线事宜的。”
“好,老叔,你详细讲给我听听。”
“公子,老奴可不敢说老主公的坏话,但有些事,老奴却又不敢不讲真话。”
“老叔只管讲吧。先父是怎样一个人,做儿子的还不知道吗?只是有些事,他从不对儿女讲起。如今出了事情,总要将这些事摊出来,才能理出一个头绪。”
“大半年前,”那老人道,“老奴陪老爷去娘子关瀑布洗浴,老奴等在瀑布外面的口上,不到一个时辰,老奴忽然见溪流中飘下来无数死鱼,老奴大惊,赶近瀑布,却见老爷伏在一个女子身上,正在干那云雨之事,又在很热切地讲话。老奴见状,连忙退开了去。等到二人出谷之后,已是携手而行,密不可分了。老爷将女子带到娘子关,令老奴去找了一乘小轿,抬回庄中。又令老奴在有人问起时,就说是才从太原买回来的姑娘,叫唐洁芳。老奴开始见老爷得此倾城倾国之色,心中还为老爷窃喜,哪知有一天,庄中的黑虎掌瞿大爷将老奴叫出庄去,说他偶然见那女子一面,认出她很象二十年前的姹女门的妙美人。这瞿大爷年逾六旬,甚么武林典故都知道。
瞿大爷从那女子耳边的一颗小痣上认谁了她不是唐洁芳,而是陈妙娘,已经四十多岁了,他要老奴悄悄告诉老爷。
“过了几天,老爷进阳泉办事,老奴在途中便将瞿大爷的话告诉了老爷。这大小妙美人的事情,老奴也是知道的。老奴劝老爷将妙娘子送回关外去。哪知老爷告诉老奴——公子老爷的原话老奴还记得的。老爷当时说:‘我知道她是妙娘子。
妙娘子又何妨?老夫就制她不住么?老夫喜欢她,离不开她,也没忘了处处防她。以后休要再提起此事,对任何人也不准讲起。”
“当时老爷还叫小人不准对任何人讲。当天在从阳泉回庄的路上,老爷叫小人不要回庄了,在半路上便叫小人南下,到这正阳关的乡间来开小酒店。也就是在那天,对达儿做了安排。这条线十分隐密,连主母、小姐也不知道。主公出事后,家中大约就只有公子一人知道这事了。公子,老奴知道的,都全讲了。”
从北池想了半天,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便向老人又单膝拜道:“老叔,你们五代人都和从家生活三起,命运也连在一起,早已是一家人了。如今小侄在这世上,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姗妹,一个就是你祖孙二人。你无论如何要受小侄这一拜。”
那老人回拜道:“公子请起,折杀老奴了。今晚谈得太久,公子请快回吧。”从北池告别了老人,回到了客栈。
第二天,这近二百人的队伍又照旧向东进发。老道长那十六台的大轿引得沿途的人尽皆驻足观看。有许多武林中人听到传闻,甚至大老远地赶来一睹稀奇。这老道长,出世半月,已经成了江湖一大奇事,引得武林万众瞩目。
这日正行间,来到一座山下,只见前面路上,迎面过来一乘小轿。两个轿夫皆是高高瘦瘦的壮汉,一看便知武功甚高,轿旁跟着一位老人,身后跟着四个婢女。这小轿与后面的四个婢女如飞而来,脚下却是尘土不扬,听不见半点声响。
两队人在路中间相遇了,隔着三丈,各自停下。
小轿旁边那个老人,约有五十多岁,身穿华袍,方脸上不怒自威。此时走到小轿前面,向着老道长的队伍喝道;“什么乌合之众?敢挡我家小姐的轿台,还不赶快让道。”
黄河蛟这时也正好打马上前,准备前来喝道。上前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老者。而且竟敢抢先吆喝起来,不禁大怒喝道:“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咱家主公沿途下来,连官府也要让道,何况你这小姐的轿子?赶快让开,不然,小爷将你家小姐弄进大轿中,我家主公喜欢小姐正喜欢得紧哩!”
那老者大怒,大喝道:“黄河蛟,你给老夫下来领死。”
黄河蛟一下子被对方喝破来历,不禁有些吃惊,此时知道对方有些来历,但又仗恃老仙长武功通神,自己也未必就怕了谁来,当下便翻身下马,向老者走去。
“阁下是谁?为何认得俺黄河蛟?”
那老者抬起双掌道:“废话少说,出手!”
黄河蛟此时不能示弱,抬起双掌,运气蓄势,双方隔着二步,各自推出一掌。一上场便是硬碰硬的比功力打法,一点也不在技法上取巧。
只听黄河蛟一声大叫,被老者一掌打飞出飞去,飞出一丈多远,口中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受伤极重。
二十名剑手中抢出数人,将黄河蛟扶起,回队医治。
老道长旁边的马队中只听得一声大喝,凌空掠飞起一个江湖大豪。正是老道长在阜阳酒楼中才收服的淮安一剑许地刚。这人从马背上跃起,还在空中,已经掣出长剑,凌空飞扑向那老者攻去。
那老者不避不让,舞开掌势,一声不响地便向这淮安一剑许地刚抢过去。
那许地刚从三丈外的马背上一纵腾飞而起,势道极为惊人,飞过了两丈左右的高空,便腰身一折,凌空下扑,一招“漫天幻影”,万点寒星,向那老者当头罩去。
只听一声大喝,那老者在许地刚身势已经下沉时,忽然向上一纵,那老者的身子便从许地刚的背上射过。两个交叉射过时,那老者的脚尖在许地刚的背上一点,只听一声大叫,许地刚已被那老者的脚尖中肩背间的天宗穴,啪地一声,跌落在地上。
而那老者,已经落在一丈外的地上,身形一闪,又回到了小轿前。
许地刚起身道:“原来是燕山神君,在下虽败犹荣。”说罢,退回队中。
马队中这时响起了一阵私语。这燕山神君,乃是二十年前便名震江湖的一位游侠。亦正亦邪,武功极高,但忽然一下子便从江湖中消失了,再也无人听到他的消息。如今不知怎地成了什么小姐的跟随。
只听老道人从轿中发话道:“谁去将这人打发了?”
只见马队中一人答道:“小人前去试试。”
老道长在轿中说:“他这武功,暗含形意门后发制人的特点,奴才小心了,莫要再为老道丢脸。”
那人道:“是。”说罢,翻身下马,慢慢走上前去。
燕山神君见这人走来,笑道:“金螳螂何时成了这老道的奴才?以金螳螂的身手,为何要为人仆?这倒是奇闻。”
金螳螂干笑了两声道:“燕山神君呢?为何不自己开宗立派,反倒替什么小姐押轿?咱哥们彼此彼此。神君请。”
燕山神君也不客气,双手一拱,分开时,已舞出一招“倚马问路”,那是一套八卦掌起手式。跟着一个“叶底藏花”,便提肛缩尾,二膝相抱,提膝而行,脚掌平起平落,步伐轻灵而怪异地走起八卦圈来。
金螳螂大惊:“神君何时练会了八卦门的功夫?”
神君道:“金螳螂,这功夫甚为有效,咱家借来用用。”
金螳螂见状,双手抬起一刁,双膝弯曲下蹲,一招“螳螂窥蝉”便向燕山神君攻去。这是一招虚攻,目的是看看燕山神君的八卦功底究竟如何。
忽然,燕山神君迅如闪电般地穿身插进,一招“木鸟啄虫”便向金螳螂面门攻来。他因老道在轿中提醒金螳螂,喝破了自己后发制人的技击特点,如今便先行抢攻,一下子由后发制人变为先声夺人。
金螳螂吃了一惊,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极顶高手,此时虽然被燕山神君抢了先手,但也变招极快地还了一招“白虎洗脸”。哪知燕山神君这八卦掌极为纯熟,走圈中抢发掌,发掌中套变招,实在是神奇莫测。金螳螂刚用“白虎洗脸”挡住燕山神君的前掌,燕山神君的后掌却忽然一变,着着实实地拍在金螳螂的胸部。好在金螳螂功力与燕山神君相近,虽被一掌打得后退两步,却是没有受伤。
但金螳螂已经无颜再战,拱手道:“仁兄武功精进,在下枉在江湖行走。”
言毕归阵,对着轿内拜道:“主人,奴才无能。”
从北池见这燕山神君连败自己手下三个高手,前两个姑且不说,这金螳螂却是连花启阳都要客气三分的人,如今三招之内,便败落下来,这人只怕比雁荡王还要硬一点。
当下下轿,上前道:“燕山神君,老道与你打一个赌。”
“道长要打什么赌?”
“我如赢了你,你就臣服我,替我当家将,身份地位嘛,比这群奴才要高得多。你如赢了我,我就替你做仆人,你意下如何?”
这燕山神君尚未答话,只听轿中传来一个女声,声如黄莺娇啼一般道:“神君退下,这一仗我来。”
从北池一听这声音,顿时便如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呆如木偶,这声音与小丫的声音一模一样。
燕山神君见这道人一听声音便已如醉如痴,只道他是色道,啐了一口,退在一旁。
轿夫打起轿抬,燕山神君过去打起轿帘,从轿中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从北池一看,不是小丫是谁?只不过这姑娘雍容华贵,小丫却是山野朴实而已。
从北池大喜。他一练成神功再度出世,便令花启阳去打听姹女门,其中固然有其它打算,但心中想念小丫,却也是一个原因,如今小丫不找自来,他怎会不大喜呢?
小丫却不知道这老道便是从北池,她道:“老道长与燕山神君的赌约,由姑娘来应了。”
只见老道打个哈哈道:“非也非也,与你这么美貌的姑娘打赌,再赌什么家将仆人的,那就不够味了。这样吧,老道如是输了,就立即自断经脉而死,要是姑娘输了呢?就给老道作个夫人吧。”。
小丫大怒,骂道:“下流老道!找死!”骂声未尽,已经身形一晃,如一股轻烟般地飘声上前,五掌一抬,两股掌风从袖中打出,一时,只听风声呼啸,带着寒冰之气向老道打来。
老道倒不觉得怎么,场外的武林豪客和剑手,却齐齐打了一个冷战。
数人齐声大叫:“姹阴掌!”
从北池见小丫的掌风罩及三丈以外,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怎样吓人,但眼见这一掌力由小丫打出,心中也不禁大吃一惊,小丫当初和花启阳交手,只一招便被花启阳拂中穴道。
姑且不谈招势上的强弱,便当时的内力,也没有今日强。小丫今日内力之强,只怕早已超出花启阳一倍还不止了。而且,她这内力着体冰寒,又哪是花启阳那地煞内力可以相比的?
当下,从北池不避不让,反倒迎着小丫的第二掌掌力撞去,那掌力一着老道长的身前,便如泥牛入海一般尽皆消失不见。小丫见他撞来,连八成掌力也伤他不得,心中有些着急,便一跨步,右手成爪状,迅如闪电地,二指向老道长的双目挖去。从北池却一动不动,似乎任她出手来挖,小丫右手刚出,左手已跟随抛出,以凤指向老道长的太阳穴击去。这连环双击手,快得旁人连看也看不清楚,但从北池却直到她双手离自己还有数寸时,才抬起双手向两边一拨。小丫的双手顿时被拨开,空门大露,而从北池的右手顺势一点,便已制了小丫的穴道,小丫双手张着,却是再也放不下来。众人在旁,连二人的招式都未看清,只眨了眨眼睛,胜负便已分明。
燕山神君一声大叫,便要扑上前来,小丫却喝道:“神君住手!”
燕山神君双目如赤,却遵命站住。
小丫道:“我与道长输了赌约,如今已成为他的家将,将跟随其后。你等回去将今日之事回复主母,不必挂虑。”
燕山神君道:“不行!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便不能容忍这妖道羞辱小姐!”
小丫喝道:“我辈武人,吃败不辱,食言才辱,神君怎地连这点也不懂?赶快回去报信。”
燕山神君忍住怒气,双目含泪道:“是,小人这就回去报信。”
说罢,手一挥,两个轿夫抬起空轿,带着四个婢女,如飞往回奔去。
小丫道:“老道长可以解开小女子的穴道了吧?”
老道长道:“老道刚才讲了,不收家将,只收夫人,你为何还以家将自称?”
小丫怒道:“小女子讲的是输了做你家将,地位还要高于这些奴才,恶道如若要羞辱小女子,小女子立即死了便是。”
从北池连忙摆手道:“不要死,不要死。老夫便收你做家将好了。”
说罢,隔空一点,解了她的穴道。
小丫身子一能动了。便照直向花启阳走过去,指着花启阳道:“你……下来,将马让与姑娘骑。”
花启阳虽然见她掌力雄猛,此时却也不甘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吃定自己。当初因被姹女门以独门手法制了慢发作穴道,对姹女门人见了皆让三分,此刻成了老道长的人,对姹女门的恨意便不愿隐忍,当下怒道:“老夫的马,为什么要让你骑?”
小丫喝道:“你让不让?”
话未说完,人已闪电般向上纵起,又是右手二指直向花启阳的双目插去。
花启阳大惊,料不到她的身形如此之快。左手一招出手护住门面,右手便向她的腕脉扣去,哪知小丫这一招纯属虚招。花启阳在马上身形移动不便,伸出手扣小丫的手才一扣出,小丫的身子已高过了他,踢出一脚,正踢在花启阳的腕脉上,那力道好猛,顿时将花启阳踢飞出去,飞摔在旁边的骑手身上,而小丫却已身形一变,稳稳骑在马上。
老道长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小姑娘真有趣。启阳,你将老夫拉车的马牵一匹去骑吧。”说着钻进轿中,打开一扇窗道:“小姑娘,你进轿来。”
小丫道:“我是你的家将,为你上阵杀敌,却不进你的车轿。”
老道笑道:“小姑娘,你会错意了。老夫这车中有的是姑娘投怀送抱,不稀罕你那一点颜色的,老夫这二百岁的高龄,便做你的八代高祖,也悼悼有余了,你如愿意,不如拜老夫做个曾孙女如何?”
这小丫本来是受命有为而来,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便顺势道:“你说收我做曾孙女?这可是上百武林人都听见好,可别是什么坏主意?”
老道长哈哈一笑道:“老道百五十年前便已一言九鼎,如今百五十年后,反倒会骗你这小姑娘么?老道孑然一身,虽有一大群奴才,却是一个亲人也没有。好,孙女儿,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还不磕头么?”
小丫笑着下马,磕了一个头,喊了一声:“曾孙女拜见老祖宗。”
老道长朗声大笑:“好,老道如今在这世上也有亲人了,死了也有个人端灵哭丧了。启阳,金螳螂。”
二人出班,垂手道:“奴才在。”
“你二人去前头,为小姐准备一乘四抬小轿,再买四名丫鬟,一个老奴,前来服侍小姐。”
“是。”二人哭笑不得,受命打马前去。
小丫打马走近轿边,隔着窗道:“老祖宗,孙女儿就在这外面陪你说说话儿好了吧?”
“好,好,我这轿中,被这姑娘弄得乌烟瘴气,你就不必进轿了。你叫什么名字呀,孙女儿?”
“我叫小丫。那花启阳是认得我的。”
“是么?小丫,你家在哪里呀?”
“孙女儿家在唐山,家中也只有一个老祖母。如今有了老祖宗,以后是再也不怕被谁欺负了。老祖宗,如今你成了小丫的曾祖父,还蒙着脸干什么呀?”
说着,忽然伸出右手一抓,便去扯老道长的蒙面黑巾。
老道长头一仰,这一抓便抓了个空。
“老祖宗,孙女儿要看看你的脸嘛!”小丫撒起娇来。
老道长高声大笑道:“是你要看老道的脸呢?还是你家中那个老祖母要看老道的脸?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我这曾孙女儿太有趣了。起道快行,太湖吃鱼去也!”说罢,顺手将窗门一关,轿里又传出来一阵笑声。
这天晚上在前头一个小镇住下以后,老道长命小丫带着仆妇婢女单住一家客栈,他连小丫的面也不见。晚饭之后,早早便回房歇息了,半夜起来,走到花启阳的房外,听了一听,然后将手掌贴在门上,运内力透过木板门,将门插吸住,滑出门闩,悄悄打开门进去,将正在熟睡的花启阳制住了睡穴,挟在腋下,带出客栈,展开轻功,快如奔马,半个时辰后,已在近百里以外,又绕了几个圈子,确信没有别人跟来,才选了一个没有遮挡的河滩,将花启阳放在地上,解开了他的穴道。
花启阳睁开眼来,看见老道长正坐在自己身边的一块石头上,大吃一惊,再看周围,是一片荒凉的大石滩,当下吓了一跳,不明白老道长为何要将自己弄到这里来。
老道长温和地说:“启阳,你莫要慌,老夫弄你到这里来,是想问一件事情。”
花启阳这才放下心来。
老道长说:“今日你和金螳螂去办事走后,我那曾孙女进轿内来对老夫讲了一些事情。说是你从她手上抢走了七本武功秘籍,你将此事源源本本讲与老夫听来。”
从北池一直在找机会,想向他查询有关妙娘子的事以及红雪山庄的事,只是那么一来,弄不好就会泄露身份,而他目前又不打算泄露身份。今日这小丫一来,正好给她造成一个机会,所以便将花启阳弄来了这里。
花启阳心中暗暗叫苦,以为小丫真的已经将山洞中的事全部对老道长讲了,当下不敢隐瞒,便源源本本地将山洞的事讲了一遍,倒与从北池所知的十分符合。从北池此时只须向前追问,或许便能问出线索。
老道长道:“启阳,老夫对这此秘籍很感兴趣,打算追个水落石出。以后对老夫成为武林领袖有用。但你对这件事,并没有讲的明白,老夫有些疑问想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老夫问一句,你就答一句,要快,不准吞吞吐吐,你要老实了,老夫一高兴,说不定今夜就将你的穴道解了。你如不老实,老夫一掌就毙了你也说不定。”
花启阳道:“主人请问,奴才不敢有半点隐瞒。”
老道长道:“抢走小丫那人你认不认得?”
“奴才不认得。”
“那身形你原来看见过没有?”
“奴才从没有见过。”
“你出手制住小丫前,小丫曾警告你说,你不过是执行这计划的模子,叫你不准抢秘籍。这计划是什么计划?”
花启阳刚才并没有讲过这句话,但如今老道长问了,他想,大约是小丫告诉他的。他只一犹豫,老道长便喝道:“快说!”
花启阳忙道:“这计划叫奴才将从北池追上大井口旁的鸡头山顶,再让老虎将从北池逼下水塘中,故意让小丫救他起来。后来又叫奴才假装下大井口去搜索,杀了赵老头,造成小丫成了孤女假象,让从北池带她一起走,有人算准了从北池始终要回到藏经处去的,所以让小丫演了那一出戏。”
“那么,这计划是谁制定的?”
“奴才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谁命令你去执行的?”
“是.....”
“快说!”
“是陈妙娘,姹女门的陈妙娘。”
“哦,这个人今天小丫也对我讲过。小丫说她很漂亮,是不是?”
“是。这陈妙娘确实很漂亮。”花启阳吞了吞口水。
“不要猴急,哪天我遇上了,将她弄来赏给你。你和她有过一手没有?”
“不瞒主人说,红雪山庄出事后,这陈妙娘还在奴才的花鸣镖局内住过一段时间,奴才……奴才…”
“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何必吞吞吐吐?有过一手很妙嘛,红雪山庄出事前,你认识陈妙娘吗?”
“红雪山庄出事前,奴才只见过她一次面。但就是那么一次见面,奴才就被她征服了。”
“你是说就被她的独门手法制住了穴道?”
“不是。制住奴才穴道的是一个叫涂姥姥的老女人,奴才每隔一百二十天去一次,都是这老女人出面收拾奴才。”
“那么,你是被陈妙娘的色相征服了?”老道长很随便地嘻嘻笑道。
“是。”花启阳也跟着笑道,显得轻松起来。
“你第一次看见陈妙娘,是在什么时候?”老道长还是很随便。
“是在红雪山庄出事前的一年。”
“听说红雪山庄六十多口人被杀,那晚一定去了很多人吧?”
“不多……”花启阳在轻松随和的气氛中一下子说走了嘴,但立即警觉,改口道:“奴才听说不多。”
老道长双目中忽然闪出两股寒光,盯住花启阳道:“什么听说?小丫说那天晚上你是参与了的。你头一句说:‘不多……’后来改口换一句‘听说不多’,你为什么要改口?你怕什么?这从家的人死都死完了,你便大声喊叫说你参与了,又有谁再来找你?老夫实话对你讲了吧,奴才,小丫说你取去了那颗乾坤一气混元珠,你交出来,老夫想要那东西,你如不交出来,老夫一掌毙了你。”
花启阳“扑”地一下跪倒在地道,“奴才哪有那东西?奴才实在是被小丫冤枉了的,小丫想借主人的手报她那在洞中受了奴才的一指之仇。奴才实在不知道什么珠子。”
“那么,那珠子是谁得去了?”
“小人不知道。”
“你那晚上去红雪山庄干什么去了?怎地一点宝物也没有捞到?真没用!要是老道去,那宝物就全归老道了。”
花启阳这时哭丧着脸道:“那晚上好乱,奴才为了自保,不得不拼命杀人,哪有空闲去搜什么珠子?再说,奴才对从家一点不熟,也不知道珠子在那里,宝物在哪里。”
“奴才,你终于承认是参与了那一晚的事的了。”
“奴才……不敢隐瞒主人。”
“是谁叫你去的呢?你怎么不叫那叫你的人分一点宝物给你?”
“陈妙娘叫奴才去的。事后分了十万两银子给奴才。奴才穴道受制,也不敢要挟别人。”
“那么,那珠子分给谁了?”
“奴才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参与的人中,谁面子大,这宝物就是谁的,这也不懂么?”
“奴才不知道谁的面子大。”
“你不认识那些人么?”老道长惊诧地问。。
“谁也不认得谁,人人都蒙着脸,换了夜行服色,好些人连声音都用内力逼住了说话,也是不得不说时才说一二句,许多人根本就不说话。奴才那晚上怕人认出,连背也不敢伸直。”
“那你们不打商量,怎么能联手一起行事呢?”
“我们参与的人,各人都……老主人,你怎么对这些事这么感兴趣呢?”
“老夫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老夫只对那珠子和龙泉剑感兴趣。老夫问你这些,是要追出那两件宝物,你接着说。”
“我们各人都先得到一份图,指定了自己要攻打的房舍,以及这些房舍内有多少人,武功如何。一切都是人家早就算计好了,只是叫我们去干而已。”
“谁算计好了的呢?”
“老主人,这你也想不通么?陈妙娘在从于淳身边卧了大半年底,什么事都已事先弄明白了。”
老道长沉默了,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这珠子和龙泉剑是查不出来分给谁了?”
“奴才实在不知道。”
“那晚上有多少人参与了屠庄呢?”
“奴才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集合时在一起时,不会暗中数一下么?”
“陈妙娘发图给奴才时,规定了白天隐藏在何处,几时从隐藏处出发,几时到达那一面庄墙外,直到听到琴声停了,便开始动手。”
“琴声停了?琴声停了就开始动手?”
“正是。陈妙娘初更弹琴,二更时琴声一停,我等就动手了。”
“你从哪面庄墙进去的?”
“主人问这干什么?”
“你说嘛,老夫问不出这珠子和龙泉剑,心中烦燥,你再打岔,老夫一掌毙了你。”
花启阳想到,多的都说了,甚么都说了,还在乎这一点儿么?咬了咬牙,道:“奴才是从庄西进庄的,那里是家人和一些护院武师住的地方。”
“你们这庄西进去了多少人?”
“六个。”花启阳望了老道一眼又道:“奴才进去时,看见西南交角处又进去了三个。其余就看不见了。”
“你将庄西的人杀完后,没去帮别处杀么?”
“没去,规定不准窜杀。各人杀完后各人便离庄退走。其实谁又愿去多惹麻烦呢?窜杀时被发现了,暴露了自己,岂不是自找麻烦?”
“你那一处进去的六个人,都是你带去的么?”
“主人,怎地问得如此细致?”
“老道心中在盘算有多少家参加了那事,好挨家去查珠子宝剑。”
“我们镖局只去了两个人。”
“你儿子也去了?”
“主人怎知奴才有个儿子?奴才并未对主人讲过呀!”
“是小丫告诉我的。”
“这小丫!主人,犬子没有去。是副总镖头和奴才一起去的。”
“你有几个副总镖头?”
“只有一个。”
老仙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夫好失望,查了半天,珠子和宝剑的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启阳,你看这屠庄的阴谋是谁主使的?”
“奴才不知道。”
“陈妙娘的师父那晚上来了吗?”
“奴才实在不知道。”
“那么,你为什么要去参与屠杀呢?”
“奴才……穴道受制。”
“没有了么?”老道长等了一下,没见花启阳回答,接着说:“老道替你说了吧,你还想要那本真阳通天经。”
花启阳吃惊地抬起头,望着老道,双目中忽然充满了恐惧。
老道继续道;“你还想陈妙娘再陪你良夜销魂,你还想去从家弄点什么宝物。”
“花启阳惊骇失声道:“你,…..”
老道长慢慢取下了蒙面黑巾。露出了一张完整的脸。
花启阳突然双目呆定,全身颤抖起来:“你……你……”
从北池道:“看在你将知道和全说了的份上,我让你做个明白鬼。”
说罢,一指点在花启阳的双眉正中,花启阳在从北池取下蒙面黑巾时,早已吓得全身发软,无力动弹了。此时中指,更是连叫也没有叫出一声,便魂归西天了。
从北池望着他的尸体,咬牙切齿地一挥掌,只听“轰”的一声,将花启阳的头部,整个地打得血肉 模糊,陷进河滩的泥沙中。
从北池再飞起一脚,将尸体踢进河中,然后转身飞掠而去。
第二天,队伍出发时,找不到花启阳,老道长派人在镇上挨家换户地问。还打趣道:“这奴才是不是沾花惹草,忘了起床?”
人们找了好久,找不到。回报时七嘴八舌地提出猜想。老道长坐在轿中,不耐烦地道:“管他干什么去了,咱们的行程不能耽误。花鸣镖局的旧人站出来。”
这么多人中,近半人都是花启阳在打黄河蛟以前就带过来了的。此刻站出十来人候在轿前,听候吩咐。
“你们中间谁在镖局的地位最高?”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出列拜道:“奴才是花鸣镖局的副总镖头。奴才叫烂银枪孟恒。”
“很好,花启阳没有回来前,你就暂代花启阳的位置。”
孟恒大喜:“是,奴才遵命。”
“打道出发吧。”老道长命令道。
孟恒喝道:“归队,起道。”
十日后,队伍到了太湖东洞庭山不远处的东山镇。那些打尖前行的武林豪客,以及雁荡二寨的山寨主带来的人,加上沿途新收服带来的人,集齐以后,一共二百多人,声势极为浩大。
老道在车轿中发出了命令,先将太湖王在东洞庭山的窠穴端了,再征集船只,将岛中的两洞庭山荡平。
车轿的车轮取下来了,十六个武林豪客抬着大轿,开路的是四匹高头大马,马上骑的是威镇一方的四个大豪,马后是四十名剑手,剑手后面是十六抬大轿,大轿后面是一乘四抬小轿,轿两旁走着四十匹马,马上骑的皆是在武林中极有头脸的一等一高手,一边二十骑,其余的武林豪客尽皆跟在后面。
队伍浩浩荡荡,直向东洞庭山进发。
刚出东山镇,只见前面也来了一队人马,但这队人马却为数不多,只有十来骑。这些人看见老道长的大队人马,老远便下马,将马束在路旁,迎面走来。
为首一人,身穿灰袍,走到离前头四骑三丈之处站定,大声道:“太湖帮主许明达恭迎乙玄真人老仙长。”
大队人马站定后,只听得轿中传来老仙长的喝声:“带过来。”金螳螂与孟恒下马,对着许明达拱拱手,将他引到老仙长的轿前。
“太湖王,你来作甚?”
“奴才来归顺老仙长,恭迎老仙长进湖。”
“你为何要归顺老夫呢?你就舍得你那一方霸业?”
“众多天下豪杰,都归顺了老仙长,奴才又哪敢负隅顽抗?
奴才只有归顺老仙长,才能保持住这一隅霸业。老仙长放眼武林,天下武林都是老仙长的,奴才归顺了老仙长后,老仙长一高兴,还怕不委奴才一点事做么?”
“好,好。真是识时务的俊杰。老道听说你哥不久前遇了难,这事你空闲时好好给老夫讲讲,老夫为你作主。”
“是,奴才先谢过主公的大恩。”
队伍来到湖边,一看见水,从北池便明白了,这太湖王将自己“请”到湖心岛去,一定是又有什么安排。说不定这安排便是出于自己要找的人的授意。如若不入虎穴,又焉能得虎子?说不得只好闯闯了。
老道长站在湖边,望着那滔滔湖水,似乎有些犹豫。
“明达。”
“奴才在。”
“老夫年龄大了,只怕不太受得住这水浪颠簸,而且,老夫从小就讨厌这水浪颠簸,你看怎样办呀?”
“这个……”
黄河蛟出列道:“主人不妨命人将这二三十条大船,用铁链连接在一起,上铺阔板,用铁钉钉牢,那就一点不受颠簸了。”
老道长哈哈大笑道:“妙计妙计!咱们原是一伙,原不怕孔明周郎,火烧连环。黄河蛟,你与太湖王一起去办这件事吧。”
二人对望一眼,受命而去。
船连铺边好了,摆在太湖边上,人马一起上船,那是一点也不颠簸的。老道长将小丫带在身边,一路问这问那。那小丫也向老道长问这问那,二人装疯装癫,各怀心机,倒也颇有趣的。老道长令人将虎皮交椅抬到连板中间,坐在上面,一路观看风景,众人排在两边,老道长时不时问各人一些湖上的事。这一过湖,倒也颇不寂寞。
过了湖峡,登上湖心岛,打道西洞庭山的太湖帮总坛。太湖帮的帮众都在总坛外跪迎,黑压压一片,也有数百之众。
老道长在轿中高兴得不住呵呵大笑,将孟恒唤到身边道:“老夫有今天这等荣耀,全是启阳之功呵。”
进入大厅,大厅中早已一切布置就绪,正中一张大虎靠,令台下,靠大厅两边的幔幛下,放着两长排椅子,左右一边各十二张。大厅内部相当宽阔,那是留给属下们站班用的。如若武林盟主赐坐,再将椅子移前。
老道长环顾左右,一派洋洋得意的神情,不断地赞这个几句,拍那个一下,更是将太湖王和小丫拉在身边,寸步不离。
太湖王道:“我等武林豪客,尽皆臣服了主公,请主公这就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坐吧。”
老道长望着小丫呵呵笑道:“孙女儿,你看这派头风光不风光呀?”
“老祖宗,孙女儿看这一切都挺风光的,你老人家这就登上令台就坐吧,这些奴才也好跪拜了。”
老道长站在厅中,呵呵笑道:“好,好,各位今日捧了老道,老道征服了天下武林后,自然也不会忘了各位。尤其是我这孙女儿,有了她,令老夫这晚年甚为恬和,颇不寂寞。老夫要征服这天下武林,还不是为了我这孙女儿。孙女儿,老夫老了。在这盟主的位子上也坐不了几天了,不如由老夫辅佐你来干这武林盟主吧。”
小丫连连摇头道:“老祖宗这是从何说起?”
老道长忽然出手,托住小丫的胳臂一送,小丫便倒着身子平平地向令台上的大虎靠飞去。小丫大叫着,正好落坐在虎靠椅窝上。
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钢铁碰响,声音甚为清脆,小丫被送飞虎靠椅时,众人便已齐齐无声,如今这声音响起,甚为刺耳。
只见小丫一落虎椅靠上,那椅子上的机关便立即发动,椅背后面从两边闪电般地伸出两只弯铁钳,一碰,便将小丫上身扣在椅背上。小丫双脚下面同时也闪电般地伸出两只弯铁钳,将小丫的双脚扣住,连坐的椅靠扶手,也同时闪电般地一回,又将坐的人的大腿部分扣住。这数只铁钳,顿时将小丫扣在这令台上的大虎靠椅上,成了一个被钢铁锁扣的武林盟主。
老道长惊讶地道:“这……这……这是在做什么?我这孙女儿……怎么被你们扣起来了?……你们……怎么又不去解救她?”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大厅上突然响起:“好狡猾的妖道,你将周围的人尽皆制住了穴道,还在假装糊涂!”
只听一阵风声,大厅四周,鸦雀无声地落下七八条人影。
这些人一落下厅,便将四面八方围住。
老道长哈哈大笑道;“你们出来了,老夫就不假装糊涂了。
孙女儿,不管你是敌是友,总之你与老夫有缘一场,老夫将你送在这虎靠上面,是怕一会儿混战之时,你被误伤。你就好好在那儿坐着,看老夫将这一群叛逆都杀光了。”
这时,那未被老道长暗中制住穴道的数十人,忽然发一声喊,齐齐向厅外逃去。
这从北池装成老仙长,整日动脑子与这般人周旋,早已锻炼得心机深沉,应变极快。这时见众人向厅外涌去,见时机已到,便忽然发难,向守在进门正面的一男一女二指点去。
只听飕飕二声,这真阳洞金指的指力强得犹如尖声吹哨—般,那二人见指力太强,大惊失色,急忙往旁闪躲。从北池已趁此机会,身形一掠便已射出厅外,到了厅外的演武场中,而这时,大门的机关才发动,落下一个千斤闸来,反倒是那些人自己被关厅内。逃出大厅的十数人一哄而散。
从北池站在空阔的演武场中,一阵哈哈大笑。这时,千斤闸升起,大厅中拥出六七十人,为首七个蒙面人,六男一女,其余已经臣服了老道长的那些大豪,都跟在这六男一女的身后,齐齐走到老道长对面三丈处站定。
为首一个蒙面人,声音苍劲有力,沉声道:“老道长好高的心机,好高的应变力,好高的武功!”
连续说了三个好高,虽然声音充满恨意,却也不是假话。
从北池道:“谬赞了,前来迎接老夫的那位太湖王,显然是假的,你们中间,谁是真的太湖王?”
那人道:“真的太湖王知道这里有一场血战,不忍心见家业毁于一旦,已经回避到别处去了,你将蒙面黑巾取下来吧。”
从北池道:“今日咱们都要见个真章。我有些话要跟奴才们说。”
那人高声大笑道:“老仙长如此深沉,怎地看不出这些大豪尽是被迫假臣服?”
从北池冷笑几声道:“老夫深通玄机,明白这假亦真,真亦假的关窍。孺子不必多言,待老夫说完,咱们在这没有机关的空阔之处好好杀上一场,总之不叫阁下失望便是。奴才们听着,你这二十多个奴才假装归顺,打老夫的圈套,只苦了被你的一起带来的那些武林人。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武林人,老夫今日也不勉强你们站在老夫一边,与老夫共同御敌。
一会儿你们可以站在一旁观看,老夫胜了之后,你们还是老夫的人,老夫也不计较。便是假装归顺的尔等,也可拿出真功夫与老夫对峙。这一战下来,老夫如是未死,尔等中间未死之人,仍然可以投在老夫门下,共同征服天下武林,以后照样论功行赏。只是这假归顺,以这一次为最后。好,上来吧!”
从北池这一席豪言壮语,说得落地有声,就到最后时,话声中真力灌注,只震得功力低下的人,头昏目眩。
此时,倒是那领头之人说:“且慢,老仙长何不先让我等看看老仙长的仙容?”
从北池道:“你等为何硬要看老夫的容貌?”
那人道;“这江湖中,忽然出现—个武功高绝的人要咱们归顺,咱们身为武林人,不得不看个明白,才能放心。”
“这也是你们千方百计骗老夫到这岛上来的目的么?”
“老仙长这一点可说错了。是你一心一意要来的,咱们可没有请你来。倒是老仙长,应该将你的真实来意说个明白。”
“老夫要征服太湖王,用太湖王的财力,助老夫打天下。”
“还有没有其它来意?”
“你以为老夫还有什么其它来意?”
“在下有些猜测,只是都没有根据。也不好妄言。还是老仙长先将蒙面黑巾取来吧。老仙长若真是百五十年前的乙玄真人,凭你的武功,要做几天武林盟主玩玩,原也可无非议。
我等之所以一定要看个明白,是因为:“一、我等皆是一方霸主,创这些基业也不容易,哪能轻易拱手送人?”
“二、我等创业之时,尽皆九死一生,一刀一枪杀出基业,每个人生平都有好些仇家,我等只怕老仙为仇家所装,或者为仇家所请。所以,务必要看个明白。”
从北池道:“那好,你先对老夫讲讲你有哪些仇家。你如归顺老夫,老夫代你将这些仇家都料理了,你也好放心睡觉。”
“老仙长,你当在下是三岁小儿么?”
“你以为老夫用话套你?”
“不是么?”
“好,话说绝了,那就不说了吧。凭武力决胜负,凭胜负定归属。你等是单打独斗呢,还是一起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拿不定主意。老道长刚才抢出厅去那一手内功、轻功竟比机关还快,那是在场的人都办不到的。如今要单打独斗,想来谁也不是对手。
那为首之人道:“我等武功不如仙长,只好一齐上了。”
说罢,手一挥,七个蒙面人闪出,将从北池围在中间,七个人一围住便立即发动攻势,一时,只见一片呼啸的风声骤然响起,十股劈空掌力,四股隔空指力,形成雷霆之势,齐齐打向被围在中间的老仙长。
从北池大喝:“来得好!”
待得十四股掌、指力近身之时,身子猛然拔起五丈,人在空中,忽然凌空一折,向下绕着圈子回旋飞落,头下脚上地向众人射去,射去时,双掌连拍,拍出阵阵刚猛绝伦的掌力,向下面的七人轮番攻击。这掌力虽然有先有后,但间隔极短,比眨眼还快多少倍,反倒象是他以不断吐出的掌力,形成一盘一盘的旋风,将下面七人打得躲闪不及,其中两个蒙面人身形稍慢,顿时便被掌力扫中肩头,被打飞出去,跌在地上。
那苍劲有力的声音喝道:“且慢!”
从北池落下地来,望着那人道:“孺子打打停停,怎么如此不痛快?”
那人喝道:“这是真阳掌力,直纵旋落掌法。阁下是阳泉从家的什么人?”
从北池喝道:“老夫百五十年前便会这套掌法。与从家有什么相干了?再来打过。”
这时,只听那蒙面女子喝道:“什么乙玄真人?正点子,上!”
这七人一听女子喝上,立即就又猛扑上来。
这一次,这七人的打法再也不是刚才那种试探性的打法了。各人猛扑上来,各展所长,刚才被从北池以直纵旋落掌扫中肩头的二个人,此刻各自掣出兵刃,同时攻上来。这七人武功甚高,从北池带来的那一干假归顺者与之相比,功力和武技都差得老远。
从北池不明白,这一下子从哪里钻出那么多极顶高手来。
那声音苍劲有力的蒙面老者首先扑了上来,左手劈出一股劈空掌力,击向从北池胸腹之间,右手随在后面,跟着点出发一指,指力之强,武林罕见,尖锐的破空之声,犹如飓风呼啸,一发即至。
从北池不敢轻敌,知道这是小天星掌力、指力。当下运集八成功力,迎着那人的指力点出,只听“叭”地一声尖锐碰响,两股指力碰在一起,从北池踉跄了一下,而那人却被震退三步,从北池抓住时机,就利用那人被震退三步时,合围的圈子被撕出一条口子,身形一晃,便已从那老者身边冲出了七人的合围圈。这时那七人掌力、指力、兵刃才击至从北池刚才所站的地方,尽皆击了一个空。
从北池大怒,他从那女子刚才所喝的那一声“正点子”上听出这些人便是自己的仇家,纵使不是主谋,只怕其中半数都是屠杀红雪山庄的参与者。想到这里,一股怒火从心中急涌上来,抢出合围圈后,立即便快如闪电地绕到一个合围者的后面,一掌猛拍,正拍在一个蒙面人的背心上,只听那人一声短促的惨叫,还在被打出去的空中,便已死去。
他刚一掌击在那人背心,其余六人中,已经拼命扑过来。
两条人影,身形同样快若闪电,其中一个,手中一支长剑,幻起朵朵寒星,罩向从北池的胸腹七处大穴,另一人的呼啸掌力,却从从北池的身侧击来,从北池身形斜掠,躲开了长剑,却没能躲开那人的掌力,那人的掌力结结实实击在从北池的肩头,以从北池此时的功力,也被打得一晃,但那出掌之人却被从北池的护体神功,反震出去三步远,口角中沁出一点鲜血。
从北池大怒喝道:“哪来这么多高手?”随着喝声,展开通天幻灵步,舞动真阳通天掌法,那步法展开,只见一团灰影不住晃动,而掌势一展开,只见那掌风呼呼作响,掌力犹如天蚕吐丝,丝丝相连,顿时便将六人的攻势止住。六人的攻势大窒,顿时便攻少守多,危机渐显。
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个尖厉的喝声:“这是通天幻灵步,真阳通天掌。快用一招车轮术向他猛攻。”
这从北池的身法,在场外的人看来,这时犹如一团灰影,看不清他的手脚头脸,而在场中这几位绝顶高手,与从北池的武功并不十分悬殊的人来看,却是有法相循的。只是这些人的招式,总是慢了一拍,攻不到他的实处,但一时自保还是能够的。
那尖厉的声音一喝,只见那领头的老者猛然不顾一切地提足十成功力,双手连点,几道呼啸的指力便向从北池上身数处大穴攻去。
从北池此时的掌力正快,一时不能收住,这掌力再强,却是一片,又哪有成束的指力那么尖利?就如一个人使尽全力不能将脚压进地下,而一颗钉,却只消指头一按,便能进入地下一样,从北池见这人的指力攻来,当下忙用通天幻灵步斜踩了两个方位,才堪堪躲过。可是这么一来,那真阳通天掌法的连续技势和力势却被击断,掌势窒了一窒,不能连贯,而那六人,便已见机攻来。
这六人的技法甚为简单,对付比自己的武功强得多的高手却极有效。只消第一个人抢到先机,那第二个人的攻势便紧紧跟来,第一人攻完便让开,让第二人的攻势接上……如此六人轮番攻击,各人使的皆是自己最拿手的一招,其中既充满变化,充满各门各派的厉害杀着,攻势又连成一片,中间毫无半点空隙,六个人便如一个人一般,源源不断地将最强的力道,最厉害的杀着向从北池一个人攻去。这六个人的武式便合成了一个人的武功了。
这六人只攻了十来招,其速度之快,便如一个人连眨了几下眼皮一样,从北池顿时危机大现。
幸好从北池此时已经不再采用单纯的真阳通天掌法应招,而已将几个门派的武功都用上,见招拆招地使用出来,尽管如此,他也被攻了个手忙脚乱。
忽然,从北池一声大喝,抢在一个武功在这六人中最弱的人展开攻势时,忽然毫不理会那人的攻势,拼命往后一弹,顿时便倒纵出去五丈多远,脚一着地,又是一个倒翻,又翻出去五六丈远,再一次着地时,又是一个斜纵,跳出去落在一棵树上,双脚在树上用力一蹬,顿时便向旁边的西洞庭山上射去,消失在树林中。
树林中传来从北池的一阵哈哈大笑,这笑声直向山上射去。笑声一断,山上传来从北池以真力传送的话声:“好凶!
好凶!老道百五十年来,从未遇过如此阵仗。但老道深山练气,早已识破人世玄机,于这匹夫之勇,看得一钱不值。尖嗓子的太监,你给道爷听着,你有一计,道爷有十计,你有十计,道爷有百计。道爷在这岛上与你漫天周旋,你便有成千上万人,也休想沾上道爷的一片袍角,可是,你们中间任何人,只要被道爷撞上,见一个杀一个,直到将你等全部杀死在岛上为止。哈哈哈哈……”
话声一断,又是一阵笑声,这笑声犹如一条长龙,一直向远处山峦响去,只将太湖帮总坛前的数百人吓得心惊胆战。
这从北池性格亦正亦邪,为人甚为机变,毫不拘泥于任何古板的训条和形式,所以,打不赢便暂避锋芒,一跑了之。
以他目前的功力,他要走,有谁能追上他?又有谁能拦住他?
这些人本来是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大厅内令台上的虎椅靠上,那乃是精钢打造的一个整体令台,虎椅的四脚便连铸在令台上,便是神仙被铐上,只怕也只有等死。偏生从北池早已见机,扔了一个人上去试坐,一试便试出了危机,这才抢出大厅,避免了被瓮中捉鳖,脱离了既要应付道道机关,又要应付重重活人攻击的绝险之境。一到空阔之处,以他的功力,便没有人能制住他,他便有了极大的回环余地。
一个时辰后,老道长又来了,来到太湖帮总坛的山后喝阵:“尖嗓子太监!你给道爷上山来大战三百回合!你这狗娘养的,你不出面,尽叫一些武功低下酌无辜武林人为你送命,你算什么人?你连猪狗都不如!尖嗓子的太监,你给道爷出来!”
任他叫骂破被了嗓子,就是没人理他。
这班人已经抬着战死的尸体,上船走了。
从北池掠回演武场中,演武场上,空无一人。他站在那宽阔的演武场中,望着太湖帮的议事大厅,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惆怅,他是胜利者。那些人都逃走了。一击不中,便都走了。从北池能够一跑了之,那些人也能够一跑了之。这是成熟的人相敌对,充满了斗力斗智,而不愿单纯斗勇。从北池是胜利者,可是,他又得到了什么呢?线索吗?只知道一个老者练的是小天星内力,一个女子练的合肥桑七娘的武功。其余仍然一无所得,线索也明显断了。现在又得从头追起。而此时,自已固然还坚持装成乙玄真人,敌人却已认出自己的身份,今后,想躲的仇家,只怕再也不容易找到,不想躲的仇家,将会以百倍的狠毒来对付自己。自己已经不能再将仇家逐个找出,逐个杀掉,这谋划得重新制定了。说到底,他不是一个胜利者,反而是一个失败者。
这时,大厅中走出一个白袍女子,她很年轻,只有十四五岁。她很美丽,面容间带着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忧戚表情。
“小丫!”从北池大声喊,情不自禁地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小丫站住,忽然勃然大怒:“你这混蛋!”
从北池怔了一怔,不明白她何以发怒。但他马上又嘻笑起来;“孙女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还在生老祖宗的气么?”
小丫忽然身形一晃,直向从北池射去。右手指成勾状,直挖从北池的双目。
从北池头一侧,一抬手便提住了她的腕脉,小丫顿时全身失去力道,不能动弹。
泪水从小丫的双目中涌了出来,小丫身子一靠,便伏在了从北池的胸上。
“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哭着问。
“我骗了你什么?”从北池还在假装糊涂。
“你是因为我骗过你一次,所以,你要报复我?”
从北池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小丫,咱们心照不宣吧。
从北池有血仇在身,他这一生是死是活还很难预料。你说过,你是不能背叛师门的,你是无法和从北池一起行走江湖的。那么,你又为什么一定要他勉为其难呢?”
小丫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好吧,你能这样说明,已经很够了。池哥,我受师门严令,来查你的真实身份,如今,我该怎样向师门回复呢?”
“随你怎么回复吧。乙玄真人亦好,还是从北池亦好,都是你那师门不容的人。你的师门准备了三十年,如今要君临武林了。红雪山庄,不过是它下的第一刀,小丫,你只要你记住我在山洞中对你讲过的话,你是我的妻子,是我从家的人,我绝不容你在江湖上为了提高功力,去搞什么吸阳补阴。
如若那样,我会杀了你的。”
“这一点你放心,池哥,我投入姹女门时,便已蒙师门准许,绝不以邪功助长功力。只要辅以药物,姹女心法长功力也是很快的。来,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家。”
“你的家?”
“这里就是我的家,你不知道吗?前太湖王便是我的父亲。”
老道长似乎吃了一惊,随即恢复常态道:“哦,我明白了,难怪姹女阴魔对你例外。那么,你当初装作一个一无所知的山姑,任我占有了你的身体,那是出于权宜需要呢?还是那时便已真心爱上了我。”
小丫站住,双目望着从北池,又涌出了泪水:“如是第一晚你就打算占有我,我会用分筋错骨手法逼你说出藏经处,但你第一晚上一直用背对着我,从那天起,我就爱上了你了。”
“我可不是一个好男人。”
“堂堂正正,不欺弱女,已经够了。小丫命途多乖,此生没有更高追求。”
“你是太湖女儿,又怎叫安姝?”
“那是师门为我赐的名,师尊姓安。我本名叫许小薇。”
他们这时手牵手站在大厅门口,大厅中出来一人,身后跟着八个家人,那人一见许小薇,便行属下礼道:“启禀太湖王,一切都已遵命办好。”
从北池一怔,随即大笑道:“太湖王?哈哈哈,原来小丫才是太湖王!妙啊,妙!老道竟收了太湖王做曾孙女儿!老道这一世可不再愁吃穿了。”
小丫笑道:“老祖宗进去吧,你的属下还正在等着你吩咐起道哩!”
从北池止住笑道:“他们没跟那尖声尖气的太监走吗?”
“没有,他们受命还要再搞一次假归顺。”
从北池道:“老道不怕。到时候老道先将太湖王扣住,作为人质。有了太湖王做人质,老道还怕什么假归顺?奴才们,出来!”
随着喝声,大厅中走出一大群武林豪客,为首雁荡山南北二寨主、金螳螂、烂银枪孟恒等人,齐齐跪下道:“奴才们参见主公。”-老道长此时不禁有些热泪盈眶道:“诸位请起。以后,就将奴才二字免了吧。老道当初格于形势,有时难免做戏,可对诸位却从无恶行,也绝不会叫诸位去做那枉死的事情。诸位如是看得起老道,咱们不妨共同出去闯一番事业,也好不枉为人在武林走一遭。”
众豪齐答:“谢主公!”
只有孟恒出列拜道:“小人曾经随前主人做过一件错事,求主人赐死。”
老道长想了想道:“我如免你一死,亡魂不安。我如赐你一死,你又未免代人受过。你如愿自断一指,前事尽了。”
孟恒闻言,二话不说,将左手食指一剑斩下,金螳螂过来,替他止血敷药。
老道长望着众人道:“老道刚才被那什么‘一招车轮战’弄了措手不及,如今缓得一缓,有了破这捞什子的方法,却又找不到那几个混球了。如此一来,老道的神功找不到高手应证,岂不寂寞?幸好刚才老道在缥缈峰上遇到一个蒙面人,他对老道说,不久前,杭州莫干山庄的庄主司马洛,如今以天下第一剑客自居,连闭关练气,都不避密室了,只在莫干山庄池旁边一坐,令几个奴才看着周围,就算闭关了。这小狗才何等狂傲?老夫想去找他应证几招,各位以为如何?”
在场—二百名属下,尽皆沉默,因为大半以上皆与莫干山庄有过某种渊源。
孟恒道:“愿随主公前往!”
金螳螂、黄河蛟等人道:“愿随主人公前往!”
如此一来,江浙一带的大豪也只好表态跟随。老道长心中有数,脸上却笑嘻嘻地说,“孙女儿,你以为如何?”
小丫道:“老祖宗上刀山也有小丫一份,别说只是去莫干山庄。”
从北池大喜道:“好,乖孙女,备船过湖。”
众豪齐声道:“遵令!”
于是,众人浩浩荡荡,齐向莫干山庄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