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雄伏诛

2024-08-27  作者：马腾  来源：马腾作品集  点击：

　　离城大约只有七八里，楚秋千方小燕已远远地望到高耸的城墙，两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说实在的，楚秋千也感到饥肠辘辘，昨晚至今，连一粒米也未下过肚，再经过那样的折腾，不肚饿才怪。
　　“楚大哥，你瞧，那里有档卖茶的，咱们过去歇歇脚，润润喉好吗？”方小燕忽然手指着前面路边一个摊档。
　　楚秋千顺着所指望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老太婆与一个小女孩在一档卖茶的摊档前忙碌着，而他也走到舌干口燥，润润喉也好，遂点了点头。
　　两个人很快便走近茶档。
　　那婆孙两人(看情形很像)一见有旅客走近来，忙不迭上前招呼。“这位公子，请坐下来歇歇，喝杯茶再走。”
　　那小女孩也扯着方小燕的衣衫道：“姐姐，喝口茶解解渴再走。”
　　那女孩怪可爱的，方小燕不由笑道：“小妹妹，那就帮衬你喝杯茶吧。”
　　在茶档的旁边放着几张粗木凳子，楚秋千方小燕相继坐下来。
　　这时那两婆孙已快手快脚斟了两碗茶，捧到两人面前。
　　茶确是好茶，未喝经已茶香扑鼻，方小燕边伸手去接，边对楚秋千道：“想不到卖茶的有这样好的茶。”
　　捧茶给方小燕的是那个看样子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
　　而捧给楚秋千的则是那个看样子足有六十开外，满脸皱纹的老婆婆。
　　“唔，好香的茶。”楚秋千边说边伸手去接，另一只手伸入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准备当作茶资。
　　那知就在这时，那笑容满脸的老婆婆另一只空着的手蓦然一翻，白光一闪，疾刺向楚秋千的咽喉！
　　而在这刹那，方小燕发出一声惊呼。
　　楚秋千坐着的身子也就在那老婆婆手一翻的刹那，朝后仰扳下去。
　　那老婆婆显然料不到楚秋千这样机警，反应这样敏捷，那一下闪电般的出手竟然落了空！
　　而她的身形紧接向后疾退。
　　因为楚秋千在往后扳下身躯的同时，将手上那碗茶泼向那个老婆婆。
　　那婆子饶是退得快，仍被茶水泼湿了一角布裙。
　　而楚秋千的身形已平着倒射出去。
　　这一切皆发生在比眨眼还快四五倍的刹那里。
　　“笃”一下急响，楚秋千坐的那张木凳上，插着一根银簪！
　　那婆子的手法好快，快到令人无法看到她是怎样射出银簪的；但楚秋千的动作更快，不然，那根银簪就不是插在凳子上，而是插在他的小腹上！
　　楚秋千倒射出丈外，腰身一挺，落在地上，惊诧无比地望着那个正执着布裙一角，抖落茶水的老婆婆，凝声道：“‘天杀’？”
　　那婆子桀桀一笑。“难道你以为还有别的人要杀你？”
　　楚秋千不由吸了口气，目光一瞥，方小燕伸手接茶碗的手已被那小女孩子扣住，动弹不得，正又惊又怒地尖声叱道：“放开我，妳想怎样？”
　　那小女孩格格一笑，笑声阴冷，令人打从心里寒出来：“放开妳？那有这般容易，至于咱们想怎样，等会你就知！”
　　听她说话的口吻，一点不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倒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江湖人。
　　楚秋千一顾心不由一沉。
　　如今方小燕落在她们手上，好明显，当然是拿她来胁迫自己，这怎不会令他心头沉重。
　　但他却绝不会走。


　　“你们想怎样？”楚秋千这句话出口，便知是明知故问。
　　“当然是要杀你。”婆子的一双眼杀机闪闪。“这小子倒机灵，你是怎样发现老身不怀好意，及时躲过老身那致命一击的？”
　　“妳眼中的杀机！”楚秋千吐口气，道：“若不是你双眼在出手刺杀我的刹那，杀机暴涌，我肯定逃不过你那一下刺杀的。”
　　“嗯，首领也曾经提醒过老身这一点——目光杀气太重，老身若不正面对着你，相信不会失手落空。”那老婆子脸上的皱纹堆叠在一起，目光却是锐利得像一把刀。
　　“前辈怎样称呼？”楚秋千一直在动着脑筋，看怎样才能从那“小女孩”手中救出方小燕。
　　“不说也吧。”老婆子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姓名在我们来说，要不要也不要紧，随你怎样称呼吧。”
　　“那个小女孩也是组织的人？”楚秋千还是问出口。
　　“当然是。”那老婆子道，“你本是组织中人，你应该清楚。”
　　“组织虽然什么人也有，我却不知有年纪这样轻的小女孩当杀手。”楚秋千嘟喃着。
　　“她的样子确实像个小女孩，但年纪却足有二十岁，你信不信？”老婆子直视着楚秋千。
　　“你这一说，我醒起了。”楚秋千眨动一下双眼，“我曾经听首领说过，有一种药物，可以让一个人吃了之后，身体长不高，但心智却不受影响，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成熟，这‘小女孩’是否就是吃了那种药物？”
　　“一点不错，”那老婆子说，“相信天下间的人，谁也不会疑心，提防样子是个小女孩的人，会是一个杀手。你说，这是不是一种很好的掩护？”
　　楚秋千的心却在打颤，点头道：“确是很好的掩护，但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这不算残忍，毕竟，她仍然活着。”那老婆忽然指着被小女孩制住的方小燕，嘎声道：“你若眼看着这位姑娘因你而死，你才残忍。”
　　楚秋千一听，一颗心收得紧紧的，急声道：“你们究竟想怎样？”
　　“只要你立刻死，咱们就放了她。”老婆子一字字说。
　　“楚大哥，不要听她的，只要你不死，他们就不敢杀害小妹。”方小燕挣动着身躯大声叫。
　　但立刻她就说出不了声，也动不了。
　　那“小女孩”将她的麻穴及哑穴点了。楚秋千这时真是不知怎样做才好，惊急得他脑袋里一团乱槽糟的，想不出一个主意！
　　那老太婆狰狞地道：“楚秋千，你若不立即自戕，咱们就杀那姑娘了。”
　　楚秋千的一颗心“蹦”的剧跳了，差点没有从口腔内跳出来，脸色煞白，咬咬牙，决然道：“哼，我才不会那样蠢，正如那姑娘所说，我若不死，你们断不敢杀死她，我倒要看看你们怎样下手杀她。”
　　“你以为咱们不敢？”那老婆子厉声道：“那就杀给你看看。”
　　“别忘了，组织中有一诫条——”楚秋千大声道：“决不免费杀人！”
　　老婆子一听，怔了一下，凶恶无比地望着楚秋千，“你这个叛徒，倒还记得清楚！”
　　“当然记得清楚，”楚秋千淡淡道：“还有一条——违诫者杀无赦！”
　　那老婆子与“小女孩”一听，浑身震动了一下，恨毒地，但又无可奈何地望着楚秋千。
　　“快放了那位姑娘，再想过另一个法子杀我吧。”楚秋千身形一欺，逼向那个“小姑娘”。
　　那“小女孩”不由微微退了一下。
　　那老婆子却一晃掠到楚秋千前面，将楚秋千挡住。“楚秋千，别逼人太甚，若你再进一步，老身拼着一死，也要杀了那姑娘。”
　　楚秋千一听，心神一震，不敢乱来，逼视着那老婆子。四目相视，可谓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让。
　　好一会，两人仍互相对视着。
　　蓦地，从路旁的树丛后窜起几条人影，哈哈笑声中，一人道：“老婆子，你不敢杀那女娃子，咱们代劳怎样？”
　　从那些笑声中，楚秋千一听就听出来是什么人，一颗心猛向下沉！
　　眼前的事情经已这样棘手，再来多这五名恶贼，实在应付不了。
　　那几条人影这时已窜了出来，站在路边，将楚秋千的退路截住了。
　　这几人不是别个，正是自称漓江五雄的胖罗汉等人。
　　那老婆子一见五人出现，打量了一眼，脸色微变，脱口道：“原来是漓江五个怪物。”
　　漓江五雄却一点也不恼怒，胖罗汉嘻嘻一笑道：“老婆子，咱们正好为你解决了难题，代你杀了那女娃子，你应该多谢咱们。”
　　老婆子白了胖罗汉一眼。“‘天杀’中人从来做什么也讲求代价，你想老身将那做娘交给你们？可以，但你们也要为老身做一件事。”
　　“嘿，老婆子，你要咱们做一件什么事？”
　　“杀了他！”老婆子戟指楚秋千，“你们若动手杀了他，老身立刻将这姑娘交给你们。”
　　胖罗汉五人听了，互望一眼，最后还是由胖罗汉道：“好，咱们答应你，横竖咱们也想杀这小子。”
　　“那就一言为定。”那老婆子快口快舌接上。
　　“看住那小姓子，别让她跑了。”不老神仙白童尖声道：“这小子今日是死定了。”
　　楚秋千转顾胖罗汉道：“难道你不怕‘天杀’找你们算账？”
　　“啊哈哈哈”胖罗汉笑得打跌，“你们方才说的话，咱们听得一清二楚，再也唬不了咱们，你这个叛徒，咱们杀了你，他们只有多谢，又怎会怪咱们？”
　　楚秋千见被识穿了身份，只好硬着头皮，亮出软剑，准备与漓江五雄拼个你死我活。


　　漓江五怪出道江湖二十年，当然自持身份，虽然他们深知楚秋千很扎手，仍然不好意思五人齐上，联攻楚秋千。
　　楚秋千曾经被眇目汉子一掌“打”落江中，可以说是独眼彪的手下败将，所以这一次独眼彪满怀信心地抢出去，与楚秋千动手。
　　楚秋千深知此刻的处境——他若死，无异方小燕也死；他若能活，方小燕自然不会死，所以他在衡量过局势之后，暗暗拿了主意，为了两个人的生命，他一定要痛下杀手，杀死这五名双手沾满了血腥的恶贼。
　　此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连串的念头。
　　“嘿嘿，小子，出来受死吧！”独眼彪扛着那柄金锄头，一晃而出。
　　楚秋千双眼凝光，逼前一步，软剑一抖，剑花数现，冷然道：“不知死的东西，也敢口出大言！”
　　独眼彪被气得脸色遽变，吼一声：“好狂的小子！”金光挥闪中，那柄金锄头搂头盖脸向楚秋千砸下。
　　楚秋千轻叱一声，半身一转，软剑弹展，“叮”一下激响，剑尖点在锄杆上，将砸来的金锄点歪。
　　独眼彪闷哼一声，一步踏前，金锄一抡，自上而下，斜砸向楚秋千的腰腿。
　　楚秋千却不避不让，软剑有如毒蛇吐信，猝然点刺向独眼彪的胁门。
　　独眼彪怪叫一声，一脚飞踢向楚秋千的手腕。
　　楚秋千的软剑忽然像变魔术一样，挺刺的剑身忽然倒垂下来，“叮”向独眼彪的脚背刺去。
　　独眼彪单足一跳，向后蹦退。
　　楚秋千软剑向前急递，垂下的剑身忽又展直，疾刺向独眼彪的小腹。
　　独眼彪料不到楚秋千那柄软剑这样出神入化，有如灵蛇一样，微吃一惊，疾忙收腹，同时觑准了，一掌切向剑背。
　　楚秋千笔直刺出的剑身蓦然翘起，剑尖有如蛇头一样，噬向独眼彪的臂肘。
　　独眼彪这一次真的吃了一惊，尚幸他不是庸手，百忙中单足一顿，整个人腾拔起来！
　　胖罗汉等四人眼见楚秋千接连将独眼彪逼退，紧张得眼也不眨一下，注视两人，准备随时出手增援。
　　而那老婆子在楚秋千与独眼虎动手的时候，亦退到那“小女孩”身边，监视着方小燕，同时注视着两人的激斗。
　　至于那个“小女孩”，可能是老婆子的副手，自制服了方小燕后，一直没有出过声。


　　楚秋千一见独眼虎腾拔而起，身形便急退不迭。
　　他实在机警。
　　独眼彪的身形一拔起，立时腰一折，但见金光乱闪，一连二十九锄锄向楚秋千的头脸。
　　楚秋千若不是见机得快，很难一下子接得下独眼彪这一轮狂攻，就算能够，也不免手忙脚乱，阵脚大乱，失了先机。
　　楚秋千退得及时，独眼彪那一轮狂攻皆落空了。
　　独眼彪身形一翻，以锄柄撞向楚秋千的背心。
　　楚秋千身形一矮，独眼彪的锄柄差一寸从他的头顶撞过。
　　也就在这刹那，楚秋千身形一旋，软剑“嗤”地一声刺出。
　　独眼彪猛一声厉吼，身形在空中一挺，左手急捂向屁股，一股血箭已然从他的屁股中标射出来！
　　“叭哒”一声，独眼彪的身形重重地捧落在地上，惨吼连声，在地上一阵乱滚，倏然不动。
　　楚秋千也就在这时候挺站起来，剑尖一截沾满了血渍。
　　独眼彪惨吼出声的刹那，胖罗汉等人及那老婆子两人齐皆变了脸色。
　　赛铁拐铁拐一撑，首先飞身扑向摔倒在地的独眼彪。
　　不老神仙紧接着亦像一个皮球般滚出来。
　　赛铁拐落在独眼彪的身旁，只看了一眼，连眼色也变了，怪叫一声：“老大，老三死了！”
　　不老神仙也就在这时滚到，一蹦老高，身形风车一转，那根钢针一样的七尺长锥直刺向楚秋千的眉心。
　　楚秋千头一侧，长锥从他的耳尖上刺过。
　　他正欲振剑刺向不老神仙的臂肘，蓦地脚下劲风急袭，他疾忙一拔而起。
　　一根黑森森的铁拐从他脚板下砸过。
　　不老神仙一锥刺空，身形一蹦而起，长锥夺地插在地上，双脚像长了眼睛一样，倒撑向楚秋千的腰脊。
　　而赛铁拐亦已从地上翻跃起来，铁拐追砸向楚秋千的双足踝！
　　楚秋千身形凌空一翻，堪堪避过两人的攻击，身形斜飘落地。
　　脚还未沾地，嘶风声中，一对钢爪上抓他头颈，下抓他的大腿。
　　楚秋千悚然一惊，身形一撑，硬生生打横旋了出去。
　　“嘶”一声，血光暴现，接着便是楚秋千的一声痛叫声。
　　楚秋千虽然闪过了抓向头颈那一爪，但大腿侧依然被抓下了一片皮肉，痛得他旋身摔在地上。
　　偷袭得手的歪鼻子见一招得手，霍地身形一欺，抓空的那一爪一并一合，铮地一声急抓向楚秋千的天灵盖。
　　楚秋千一眼瞥见，虽然痛得全身抖颤，但当此生死存亡的刹那，身形奋力猛滚出去。
　　“噗”一声，在他滚过的地上，那只钢爪抓在地上，歪鼻子手一抖，那只钢爪离地而起，抓起一大撮泥土。
　　那只钢爪若是抓在楚秋千的天灵盖上，只怕他的整个天灵盖会被抓脱！
　　楚秋千滚动的身形更快更疾，不敢稍有停滞，因为在他滚过的地上，接连插落一根钢锥，入地足有一尺深，跟着是“蓬”的一下暴响，尘土飞溅，地面陷下一个土坑——那是赛铁柺的铁柺砸出来的！
　　而更触目的是，在楚秋千滚过的地上，染上了斑斑血渍。
　　楚秋千身形继续疾滚，不老神仙等三人的三股兵器随着追掠的身形，猛击楚秋千。
　　但，就是差那么”点点，击不中楚秋千的身形！
　　一旁掠阵的胖罗汉看到这情形，不由裂开咀笑起来。“姓楚的，看你还能支持得多久！”
　　那边的老婆子及那个“小女孩”看到，俱展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方小燕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但却能够看，她也看到陷于险境的楚秋千，却苦于不能动弹，不然，她会拚死冲上前去，解救楚秋千。
　　可惜她却不能动，惊急得她睁大了双眼，胸脯急剧起伏不已。
　　但却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