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石洞传功费苦心

2020-03-09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点击：

　　冷天佑应声走了回来，方志宇不等对方发问，首先正容说道：“孩子，目的地已近在咫尺，但距约定时间，还足有三个时辰，这几天咱们兼程急赶，尤其是昨宵，未获片刻休息，这，对于一个即将面对无数强敌的人来说，算是兵家之大忌……”
　　冷天佑这才截口接问道：“方伯伯是准备藉这多余的时间，好好调息一番？”
　　方志宇点点头道：“不错。”
　　冷天佑目光一瞥法元、法本二人道：“可是，这两位大师……”
　　方志宇接道：“两位大师佛门高僧，而且都是古道热肠，难得他们两位在此，伯伯想麻烦请他们两位暂时为咱们护法。”话完，目注法元、法本二人道：“两位大师尊意如何？”
　　法元首先念了一声佛号道：“能为两位施主护法，这是贫僧师兄弟的光荣，只是，这儿冰雪遍地，山风又急劲冷冽……”
　　方志宇含笑截口道：“这个，毋须大师担心，在下已觅妥避风之所。”接着，一指那小型天然石洞道：“大师请瞧，那不是一个很好的调息所在么？”
　　法元精目向那石洞一瞥道：“好倒好，只是似乎太小了一点！”
　　方志宇道：“不瞒大师说，这石洞里面足能容两人行功调息，因为最近这十几年来，在下每年都跑一趟蓝关，这石洞中我至少曾经住过十夜以上。”
　　法元接道：“既然如此，那是再好不过，那么，两位施主快请吧！”
　　方志宇沉思着道：“在下两人，约须两个时辰的调息，在此一段时间内，如有人查询或路过这儿，两位大师最好是说奉盟主之命，在此迎候在下，尚未见到在下本人。”
　　法元点点头道：“这个，贫僧理会得。”
　　方志宇“哦”了一声道：“还有，方才请两位大师密请武当派共同暗中维护我这位世侄一节，请莫在盟主面前透露。”
　　法元微微一楞道：“施主既如此郑重吩咐，想必有此必要，贫僧师兄弟敬遵所命就是。”
　　方志宇抱拳一拱，正容说道：“两位大师维护之情，在下先行谢过了。”
　　法元、法本二人合什还礼间，方志宇又接道：“好，有劳两位大师了，待会再见！”扭头一声，沉喝：“天佑，咱们走！”
　　话落身飘，疾如激矢般射向那天然石洞，一闪而入。紧接着，冷天佑也跟踪而入。
　　不错，这天然石洞外窄内宽，足可容十来个人而有余，方才方志宇所说足能容两个人调息之说，显然有不实之处。
　　外面虽然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但这石洞中，却是温暖如春。
　　冷天佑一面打量石洞内外的形势，一面点头赞许道：“这石洞位于山径拐角处的峭壁上，入口小，下面又临千仞绝壁，而且又须跨越宽达两丈，深不见底的断岩，不但不易被人发现和注意，身手略次一点的人，也不敢冒险进来，倒是一个绝佳的调息之所。”
　　他这里方自自说自话间，方志宇已腾身纵上丈余高的洞顶，一手攀住倒垂的石笋，另一手却由洞顶空隙中取出一只长约二尺，高阔各约尺许的黑漆木箱，飘然而下，很慎重地放置一旁。
　　冷天佑不由注目讶问道：“方伯伯，这里面是甚么？”
　　方志宇唇角肌肉抽搐了一下道：“孩子，现在莫问，午后你就自然会知道了。”接着，目光深注地问道：“孩子，方才伯伯跟两位大师的谈话，你都全部听到了？”
　　冷天佑点点头道：“是的，都已听到。”
　　方志宇沉思少顷，才喟然一叹道：“此刻不说也罢！孩子，今午必然免不了一场最艰苦的血战，目前，咱们还是好好调息要紧。”
　　冷天佑接道：“可是，佑儿并不累，倒是有很多话，想……”
　　方志宇截口沉声道：“目前，你问不出甚么名堂来的，天佑，午间的这一战，不但有关你的血海深仇，和伯伯我的一生名誉，同时有关一场武林浩劫，你以为是那么等闲！”
　　冷天佑不由心头一震道：“伯伯请莫生气，佑儿知错了。”
　　方志宇沉声接道：“知错就好，坐下，就在我面前，立即行功调息！”
　　冷天佑恭应一声，立即在方志宇对面就地趺坐，行功调息起来。
　　盏茶工夫之后，冷天佑已进入物我俱忘之境。
　　方志宇那忧郁的目光上直在身旁的黑漆木箱与冷天佑的俊脸上交互扫视着，良久，良久，才发出一声幽幽长叹，徐伸右掌，以掌心轻轻地按在冷天佑头顶的“百汇”大穴上。
　　冷天佑不禁霍然而醒，张目讶问道：“方伯伯，您……又要将真力……”
　　方志宇截口沉声低喝：“住口！神归紫府，气纳丹田，好好接引我所输出的真力！”
　　冷天佑没再答话，也没挣扎，但他的眼角，却挤落两颗晶莹泪珠……
　　顿饭工夫之后，方志宇收回按住冷天佑“百汇穴”的手掌，那忧郁而失神的双目在冷天佑俊脸上呆呆地注视着，嘴唇噏张，但不曾说出一个字来。
　　此时，天色已大亮，初升的金色阳光，斜射洞中，将这小小石洞照得份外明亮。
　　冷天佑宝相庄严，有如入定老僧，脸色白里透红，好像一只熟透的苹果，与那脸色苍白，皱纹堆叠的方志宇一比，更是显得格外精神。
　　半晌，方志宇那失神的双目中异彩一闪，脸上也浮现一丝欣慰的笑意，不过，他的笑容是那么凄凉，那么落寞！
　　接着，他胸部一挺，苦笑着自语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振作一点，别让敌人瞧出破绽来。”说着，探怀取出一只小玉瓶，将瓶中仅存的三粒银色药丸一齐纳入口中，然后瞑目静坐，一如冷天佑那行功调息的模样。
　　说来也令人难以相信，盏茶工夫之后，方志宇那本来苍白的老脸，竟变得红润异常，容光焕发，与片刻以前的那种衰颓情形一比，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地……
　　斜射入洞的阳光，已逐渐移出洞外，时光该已是巳末午初了。
　　方志宇霍然而醒，炯炯目光凝在冷天佑沉声喝道：“孩子，时间快到，咱们该走了！”
　　冷天佑张目欠伸而起，目注方志宇苦笑道：“方伯伯，您这是何苦来！”
　　方志宇淡淡一笑道：“孩子，我不是一切如旧么！”
　　冷天佑道：“佑儿知道，您这是服过振奋精神，激发潜力的药丸……”
　　方志宇截口笑道：“我知道瞒不过你，但这不要紧，只要敌人不知道就行了。”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孩子，伯伯本该于下山之前，一次成全于你，但我当时顾虑到沿途有人拦截，才不得不改变初衷，多费一次手脚，孩子，今天你才是万众瞩目的主角，明白了么？”
　　冷天佑茫然地点了点头。
　　方志宇挟起那只黑漆木箱，沉声说道：“走吧！孩子。”话声中，已走上洞口，踊身射落小径旁，向正在向洞口遥望着的法元大师歉然一笑道：“两位大师辛苦！”
　　冷天佑也飞身而下，向法元法本二人深深一躬道：“多谢两位前辈！”
　　法元法本二人一面合什还礼，一面由法元答话道：“些许微劳，算不了甚么。”
　　法本也正容接道：“两位施主，时间将到，咱们快走吧！”
　　沐着艳阳，踏着积雪，一行四人，迅速地向秦岭绝峰走去。
　　四五里路程，以目前这四人的脚程，自然是片刻之间，即已到达此行的目的地蓝关。
　　蓝关，又名南关，据《水经注》载：“蓝关最始名难关。”关头终年积雪，寒风砭骨，小立关头，翘首东望，但见群山拱卫，霞蔚云蒸，终南瑞雪，更似遥相朝拜，使人油然而兴心雄万丈之感。
　　北眺，则黄沙大漠，茫茫无际，迷濛混沌，天地一色，予人另一种莽莽苍苍的感受，衬托着关头那股凄凉的气氛，使游人过客，无端地兴起一种莫名的悲愁。
　　唐代大诗人韩愈名句中那“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当然也是在上述气氛中的感怀之作，不过，当时的韩愈系因奏章贾祸，被贬谪边荒，因而心情特别沉重，写得也格外凄凉，以致数百年后读来，犹令人为之凄然泪下。
　　至于佛家传说：八仙中的韩湘子九度文公十度妻，就是由蓝关将韩愈度往终南山去的，那当然是神话，只能姑妄听之而已……
　　这时的蓝关，虽然一样的荒凉，但却不寂寞。
　　因为三百多位应邀而来的武林豪客，已差不多将可以利用为扎营露宿的空地挤满了。
　　仅仅正中一块约十丈见方，较为平坦的雪地还是空着。
　　其实，说它是空着，也不切合实际，因为在这块约十丈见方的空地中，早已有人用积雪堆砌成两个小平台，平台上各放着一张活动木椅。
　　两个小平台，相距一丈，左边的一个，有两根竹杆横支着一块红布，上书“武林盟主席”，另一个小平台，却是除了那张活动木椅之外，空荡荡地甚么也没有，据判断，那该是属于此次大会的主人，“中州双侠”之一的方志宇的。
　　那些三山五岳的武林豪客们，一个个围绕着两个小平台而坐，怪的是他们却自备了一条小板凳。
　　现场一片沉寂。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来了！”
　　不错，那是方志宇等一行人来了。
　　法元法本二人，迳自走入蓝关上最大的一座黄色帐幕之中，帐幕顶上，，一面中书“杜”字的杏黄三角旗，正迎风招展着。
　　方志宇和冷天佑则昂然穿过人群，登上右边的小平台，方志宇将挟着的黑漆木箱放下之后，迳自坐上那张木椅，冷天佑则一旁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