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内最讲究、修饰最豪华的客栈,就是盛兴客找。光顾这一间客桟的,通常都是行商旅客。
他们喜欢在这里落店,因为这里不但地方雅洁,而且,招呼殷勤,真的令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但在这一天的黄昏里,地方雅洁的盛兴客找,却完完全全的变成另一个地方。
这里已不像客栈,而是像一个屠场。
屠场这种地方,当然是血淋淋的。
兴盛客找已被血迹掩盖了它的本来面目。
一向招呼殷勤、工作勤快的几个店小二,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人头落地。
这几个店小二,都是无辜的牺牲者。
杀他们的人,是一个面目黝黑,鹰鼻高顴的黑抱老者。这一个黑袍老者的手中,握着一柄混身黑漆如墨的长剑。这一柄黑色的剑,看来并不怎么样锋利。
但在剑尖之上,却一滴一滴地,滴着鲜红色刺眼之极的鲜血。
这个黑袍老者,已杀了四个店小二。
盛兴客找的掌柜,是一个六十八岁的老苍头,人人都称呼他安伯。
他虽然活到六十八岁,但人杀人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他现在的脸色,灰白得可怕。
他全身都发抖,一双恐惧的眼睛望着那个手持黑剑的黑袍老者。
他实在不明白,这个黑袍老者为什么这般凶,刚闯进来,一言不发地就连杀四人。
黑袍老者行凶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他缓缓地向安伯走了过去。
× × ×
安伯的身子发抖得更是厉害。
黑袍老者嘿嘿一笑,道:“掌柜的,老夫这把剑好不好?”
安伯牙关打顫,的的得得的在作响,那里还答得话上来?
黑袍老者面色一寒,一伸手,剑尖就指在安伯的鼻尖之上。
“老头儿,老夫若在这个地方刺上一剑,你想这滋味将会如何?”
安伯冷汗如雨,仍然答不上话。
黑袍老者的手很稳定,剑尖一直都没有离开安伯的鼻尖,但他没有把安伯鼻尖上的皮肤刺破。
“掌柜的,老夫想找几个丐子,你可知道他们住在那一间房子?”
安伯这一次不敢不说话了,他连忙不停地点头,道:“知……知道。”
黑袍老者冷冷一笑:“既然知道,就快点给我说出来。”安伯忙道:“他们就在……敝店最尾端的天字第十三号房……”
黑袍老者喃喃的道:“天字第十三号房?”
他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又将那柄墨黑的长剑,指在安伯的脖子上。
“你有没有说谎?”
“老汉岂敢,岂敢……大爷若要找那几个叫化子,老汉可以代为引路……”
黑袍老者摇摇头:“不必了,老夫相信你不敢欺骗我,但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安伯頻頻用手擦汗。
“大……大爷尽管吩咐下来。”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鄙夷的神色,而且不断地嗤嗤冷笑。
黑袍老者脸色一寒,叱道“这柄金钗,老夫现在交还给你!”
大袖一挥,金钗仿如一支利箭,直向宋凝芳的心窝射去。
宋无双酒意已醒,睹状不由得暗吃一惊。
这个黑袍老者的内劲,竟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
只怕连少林寺方丈恩林禅师的内九也不外如是而已。而宋凝芳的武功底子如何,宋无双是非常清楚的。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是这个黑袍老者的敌手。
× × ×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地,宋凝芳玉掌一翻,发出一掌,竟然就把那枝来势急猛的金镇,震落在地上。
宋舰顿时一呆。
显然,他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能有这份深厚的内力,把那枝金钗紙
即使换上宋无双自己,也没有这种本事。
难道宋凝芳的武功,居然青出于蓝,超越过了老父?宋舰百思不得其解。
黑袍素者又再挥舞着那柄漆黑如墨的长剑,直向宋凝芳冲近。
宋无双一凛。
清平大师突然大声道:“宋姑娘小心,这人是血魔盟的魔剑堂主。”
宋凝芳面如冰霜。
她非但毫不退缩,反而傲然向前踏出了两步。
魔剑堂主的脸色上杀机大露,冷冷道:“野丫头,你可是宋无双的女儿?”
宋凝芳冷冷的一笑,道:“老匹夫听着,本姑娘正是宋神医的女儿,那又怎么样?”
一句“老匹夫'登时令魔剑堂主面色疾变。
魔剑堂主勃然怒道:“好,今天本堂主就要宋无双绝后!”
刷!
刷!
刷!
在电光石火之间,魔剑堂主连攻出三剑。
扫剑似虚似实,变幻莫测。
这三剑一剑比一剑狠,也一招比一招辣。
魔剑堂主显已下了决心,条求要把宋凝芳置诸死地。宋舰倏地一声怒吼。
宋凝芳是他的掌珠,爱女情切,自然急不及待就要出
手援助女儿。
但清平大师却一手把他拉住。
宋无双怒道:“大和尚你疯了?凝芳手无寸铁,如何是人家的对手?”
清平大师却微微一笑。
“施主大可放心,令媛纵然胜不过魔剑堂主,她也决不会伤在对方的剑下。”
宋无双一怔。
× × ×
忽然间,连声暴喝,响了起来。
三个老叫化子,同时出现。
宋无双定睛一看,这三个老叫化子,正是丐帮的三位
长老。
三位长老一现身,立刻就想上前与魔剑堂堂主展开拼搏。
但宋凝芳却娇叱道:“三位前辈切莫轻举妄动,这个老匹夫的剑上有毒。”
三大长老俱是一愣。
只见宋凝芳身如巧燕,空插在魔剑堂主的剑幕之间,竟然毫不受损。
宋无双暗暗称奇。
自已女儿的武功,他一向以为自己很清楚,很了解。但从现在的情形看来,显然是恰恰相反。
宋凝芳像是在刹那之间,就变成了武林顶尖儿的高手般。
无论从任何角度看来,都与宋无双所“熟悉”的宝贝女儿,完全两样。
魔剑堂主虽然身负绝世武功,剑法更是老辣非常,但这时,竟然占不到半点上风。
他已尽量施展辣狠着,依然徒劳无功,被宋凝芳轻灵飘忽的身法闪过。
倏地,魔剑堂主连退三步。
他厉声喝问道:“井无波是你的什么人?”
宋凝芳冷冷道:“井无波早已去了天竺做和尚,与本姑娘毫无渊源
魔剑堂主半信半疑,道:“然则你这一套‘万变迷踪步法。”,是从那里学回来的?”
宋凝芳冷哼一声,:“你管不着。”
魔剑堂主突然一声惨笑,道:“宋姑娘好厉害的本领,老夫已认栽了,后会有期……”
“期”将甫出口,一蓬鲜血,突然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他显然受了内伤。
但宋凝芳一直都只是以步法与他缠斗,并没有出手向他袭击,他又如何会在忽然之间,受了内伤?
没有人知道其中原因。
即使是宋凝芳,也是莫名其妙。
只有魔剑堂主心中有数。
因为他已看见了有人从中向他偷袭。
偷袭的人,无声无息地向他发出了阴柔至极的一掌。魔剑堂主不但知道有人向他偷袭,而且,还知道偷袭的人是谁。
当魔剑堂主,知道了偷袭者是什么人之际,他心头吃惊的程度,实在是难以言喻。
所以,他急急忙忙的狼狈逃遁,疾驰而去。
宋凝芳并没有去追赶。
她心里明白,这个魔剑堂主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同时,她已开始明白,魔剑堂主受伤,是另有高人暗中出手所致。
× × ×
就在这时候,一阵清朗的笑声响起!
接着,客栈大厅之内,出现了一个衣饰华丽,相貌威武的黑髯老人。
在黑髯老人身后,还有八个人。
这八个人其中四个是腰悬佩刀的锦衣大汉。
而另外四人,却是彩衣长发,笑面如花的年轻婢女。
宋凝芳一怔继而大喜,连忙上前揖礼,道:“参见师伯。”
黑髯老人呵呵大笑。
“不见两年,你这丫头真是快高长大,人又够聪明伶俐,沈二弟总算有眼光,收录了一个像你这般乖巧的女徒弟。”
宋凝芳脸上一红。
“师伯别再取笑了。”
这一来,宋无双的眼睛瞪得可大了。
他望着清平大师,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老家伙是谁?什么师叔师伯?”
清平大师一笑,道:“宋檀樾,这是令媛的福气,三年之前,她已拜在沈一空的门下。”
宋无双更是听得双耳伸直。
清平大师又接着说道:“眼前这一位,就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阴手阳拳。”袁七先生,也就是沈一空的师兄,同时,更是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大乐王府。”的主人。”
“什么?”
宋无双几乎给清平大师的话吓了一跳:“这位就是大乐王府的袁七先生?”
黑髯老人朗声一笑。
“老夫正是袁七。这位老兄,想必就是江湖中两大神医之一的‘醉郎中。”宋兄了?”
宋无双连忙抱拳为礼:“神医二字,愧不敢当,但醉酒鬼三字,倒是真的。”
袁七先生笑道:“宋兄快人快语,正与老夫的情性,不谋而合
宋无双道:“袁七爷名重武林,乃世外高人,武学上的一代宗师,而宋某只不过是个村夫,如何能与七爷相提并论?”
袁七先生摇头摆手,笑道:“这算是什么说话了?老夫今日与宋兄这等奇侠相见,正是三生之幸,今当盛筵设宴,畅饮千杯!”
宋无双忽然叹了口气,道:“宋某能与七爷对饮,本是人生一大乐事,只不过,唉……”
袁七先生一叹。
宋无双缓缓吸口气,接道:“只有目下有一件要事待办,暂时还未能与七爷把盖共醉……”
话犹未了,丐帮三大长老已有一人接口道:“宋神医此言,可是为了敝帮主的伤势么?”
宋无双连连点头,道:“不错,祁帮主与魔刀堂主激战受伤,救人如救火,这种事万万拖延不得,倒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蓦地,一声冷笑,从客栈另一个角落里,传了出来。
“若是等你这个醉魔来救人治伤,恐怕祁帮主早就已经咽气了!”
声音是冰冷的。
但这人的#气,却充满了爆炸的火药味。
然而,宋无双一点也不气恼。
他一听便已知道,来者是黄山仙草谷的余花道长,也就是与自己齐名,当世两大神医的另一位怪杰。
冷笑声中,余花道长出现了。
宋无双嘿嘿一笑,道:“牛鼻子,不见多年,说话还是如此尖酸刻薄,真教人喷饭得要命。”
余花道长怪眼圆睁,道:“放屁放屁,本道爷唯一的老毛病,就是喜欢吃狗肉,几时喜欢用尖酸刻薄的说话来骂人?简直胡说八道。”
清平大师一声佛号,肃穆地说道:“未知祁帮主的伤势目下如何?”
余花道长却是嘿嘿一笑,道:“有本道爷在,除非已经咽了气,否则再重的伤势,也决死不了的。”
宋舰心头一宽。
他也明白,余花道长的医术高明,绝不在自己之下,祁长山能在危急的时候遇上此名医,性命应该是绝无问题
的了。
当下轻轻咳嗽一声,目注余花道长说道:“牛鼻子归隐仙草谷已有多年,今日却是什么气候,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余花道长轻抚胡子,叹口气道:“实不相瞒,本道爷是被人从仙草谷中逼了出来的。”
宋无双一愕。
“被逼出谷?什么人逼你牛鼻子?是黄山的山神,还是仙草谷的土地公公?”
余花道长双眉紧皱,长嗟短叹的道:“逼本道爷出谷的,是三十二颗棋子。”
“三十二颗棋子?”
宋无双更是大惑不解:“却又是怎么一回事?”
余花道长叹道:“本道爷与人赌棋,结果败北,羸家什么都不肯要,只要本道爷重出江湖再混三年,你说气不气人?”
宋无双笑道:“如此说来,应该把你活活气死才对,但现在你还是神气活现的,倒是怪事。”
余花道长哼一声。
宋无双又道:“你一向棋艺超人,是当世棋坛上屈指可数的高手,怎么会败阵?倒不知道把你杀败的赢家是谁?”余花道长又是一阵叹息之声。
他把目光转向大乐王府主人袁七先生望去,半晌才缓缓说道:“赢家就是他,连杀三局,把本道爷杀的面目无光,片甲不留。”
宋无双一怔。
他也望着了袁七先生。
袁七先生笑了一笑,道:“道长棋艺高强,承让之下老夫才能幸胜三局,若再对奕下去,老夫势非败落不可。”这分明的谦逊之人人都自听得出来。
那知道余花道长却居然挺脸昂道,傲然说道:“袁老先生此言对极了,若再对奕几局,贫道随时都会反败为胜,收复失地。”
宋无双“嗤”一声地笑了出来。
余花道长瞪眼怒道:“有什么好笑?看你这副睡猫打不醒的样子,准是喝了不少猪牛马尿!”
宋观嘿嘿一笑:“败军之将,还要死充面子,真教人喷饭。”
余花道长怒哼一声,正待反唇相稽,袁七先生却已然朗声笑道:“两位何必为这点小事争论,老夫邀请余花道长出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委托于他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吕寒龙,突然说道:“袁老先生可是希望余花道长担任军医一职?”
袁七先生一怔望着了吕寒龙,道:“不错,老夫还未请教阁下贵姓尊名?”
吕寒龙神态恭谨,抱拳为礼,缓缓地道:“晚辈吕寒龙,来自北邙芙蓉堡。”
袁七先生惊讶的道:“芙蓉堡?”
吕寒龙微微点头。
宋凝芳走过来,微笑说道:“吕公子是芙蓉堡的副堡主。”
袁七先生脸上惊讶之色更甚。
宋凝芳又道:“师伯你老人家不是时常称赞芙蓉堡的武功么?”
袁七先生呵呵一笑,道:“举世之上,能与芙蓉堡相提并论的门派帮会,真还不多,只不过芙蓉堡中人,久已未曾在江湖上露面,今次初逢芙蓉堡的后起之秀,着实感到有点意外而已。”
吕寒龙谦逊地答道:“敝堡在江湖之上,虽然薄有名声,但若与袁老前辈的大乐王府相比,却又还差得远了。”袁七先生笑道:“吕副堡主,这算是什么说话?”
目光一闪,又道:“想来吕无心必是吕副堡主的尊翁罢?”
吕寒龙黯然道:“正是。”
袁七先生道:“令尊与老夫,曾有数面之缘,确是一位英豪人物,他现在还安好么?”
吕寒龙黯然道:“先父已被血魔盟暗杀而死,长埋地下。”
袁七先生矍然动容:“有这等事?”
吕寒龙默默无语。
袁七先生长长地叹一口气,道:“血魔盟如今蠢蠢欲动,四出为祸,老夫实在决难坐观,所以老夫准备联合各门派的高手,进行剿魔灭寇的行动。”
众人闻言无不击掌赞好,齐声附和。
袁七先生愿意带头领导,与血魔盟决一死战,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一回事。
宋无双首先哈哈大笑,道:“血魔盟为祸武林,已非一日,今日袁老先生登高一呼,天下群豪必然齐声响应,血魔盟势必瓦解无疑。”
× × ×
忽然,客栈门外,传米了一阵冷笑之声。
接着,八个白衣佩剑汉子,大步地走了进来。
众人不禁一怔。
接着,一个白发、白袍、白靴的年青人,带着几分冷酷,几分骄傲的神色,缓缓地走了进来。
众人的眼睛,陡地同时一亮。
无论从任何方面看去,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最多只有二十来岁的年青人。
然而,他的头顶上,偏偏长着满头白发,连半根黑色的头发也没有。
没有人曾见过他。
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袁七先生冷冷地盯着这个白发青年。
“瞧阁下的样子,似乎来意不善。”
白发青年傲然一笑,淡淡地答道:“来者不善,善者不
袁七先生冷冷一笑:“假如老夫没有猜错,你应该是血魔盟中,除了盟主之外的五大领袖人物之一。”
白发青年淡淡一笑:“袁七爷果然有眼光,你猜的不错。”
裙。
袁七先生道:“你在五大领袖人物之中,算是老几?”
白发青年傲然道:“老三。”
袁七先生沉声道:“如此说来,阁下布血魔盟中,倒是十分重要的人物了。”
白发青年道:“这句话说得不错。”
袁七先生道:“你可知道,老夫正想将血魔盟这个组织粉碎掉么?”
白发青年哈哈一笑,良久才道:“这一点,早在咱们意料之中
袁七先生面露杀机。
白发青年又道:“目前你的三位爱徒,已被本盟杀掉,你当然含恨于心,所以起而报复,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袁七先生的脸上,陡地闪过了一丝震怒的神色。
“暗箭伤人,岂是英雄本色?老夫门下三位弟子,个个武艺高强,若非误中埋伏,岂会饮恨黄泉?”
白发青年道:“无论如何,他们败在本盟的手下,此乃不容争辩的事实。”
袁七先生怒道:“暗箭伤人,此仇此恨,合当在此刻算上一算。”
白发青年阴声怪笑,道:“好一句暗箭伤人,但在不久之前,你却暗袭本盟魔剑堂主,这一笔帐,又该怎样算法?”
袁七先生冷笑道:“那位魔剑堂主,曾暗算过不少英雄豪杰,老夫背后赏他一记阴柔掌,乃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是他的报应。”
白发青年嘿嘿一笑:“强辞夺理的本事,天下间恐怕数你第一。”
袁七先生神色矍然,冷冷道:“别尽说废话,报上名来,好让老夫在你坟前立碑。”
白发青年冷笑道:“谁死谁活,片刻间自有分晓,区区姓白,名不老。”
“白不老”三字才出口,每一个人的眼色都变了。只有袁七先生,却是神色淡漠,似是丝毫不为所动。他冷冷一笑,道“果然是你这一个老人妖。”
白不老冷冷道:“袁老匹夫,你嘴里可得放干净一点。”袁七先生哼一声,道:“白不老,老夫虽然未曾与你见过面,但早在三十年前,便已听阁下的名号。”
白不老嘿嘿一笑。
袁七先生又道:“咱们今天狭路相逢,老夫倒要见识见识南岭东河白家庄的三十六路阴魂剑法了!”
白不老面色阴沉。
“随时奉陪!”
铿!
白不老长剑出鞘,剑气森森的直指着袁七先生。
袁七先生武功极高,乃是人尽皆知之事。
但白不老的阴魂剑,却也整整三十年未曾吃过败仗。白不老看来相貌相当年青。
但实际上,他已届八旬高龄,至于他如何保持容颜年轻不老,一直是武林中人无法解释,也无法知道的一件秘密。
白不老的心中,有一个愿望。
这一个愿望,就是要与袁七先生交交手。
希望能有机会与袁七先生交手的武林人物,并不只白不老一个。
很多人都想跟袁七先生交手,因为袁七先生是名震天下的中原第一高手。
能与袁七先生相提并论的人物,世上并不很多。
若能一战击败了他,实在是一件极其威风、光采的事。不过,想战胜这一位乐王府的主人,.绝对并不容易。白不老的心中,也知道自己的胜算并不很高。
但他仍然是与袁七先生交手,因为这是他多年以来的愿望。
白不老突然发剑。
阴魂剑法展开。
三十六路阴魂剑法的第一招,是“猛鬼升天”。
这一剑,曾击倒无数的武林高手。
所以不少人,根本连白不老的第一招剑法也无力抵挡。但眼前这一个对手,并非泛泛之辈,而是大乐王府的主人袁七先生。
袁七先生的外号,是“阴手阳拳”。
他兼修内外功,又精通各门各派的掌法和拳法,他与敌人交手,从来不用兵器,乃是人尽皆知之事。
白不老虽然武功极高,但袁七先生也是赤手空拳,与之对敌。
这是一幕罕世难得一见的恶斗。
白不老固然是邪魔道上不可一世的大魔头。
而袁七先生更是武林白道上,有中原第一高手之称的领袖人物。
剑如电闪。
势逾奔雷。
瞬息之间,白不老已连发九剑!
白不老果然厉害。
他每发一剑,袁七先生的身子,便被逼得向后退守一步。
九剑之后,袁七先生已连退九步。
群豪虽见袁七先生节节后退,但也并不为他担心。因为袁七先生虽然越往后退,招式也越紧密。
他拳掌翻飞,不但未曾受到白不老的剑幕威胁,反将白不老的半个身子,笼罩在拳掌之下。
但他从未遇上过这等武功惊世骇俗的高手,自己明明将对方逼得节节后退,但反而落了下风,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
袁七先生突然一声大喝。
喝声惊天裂地,随即一掌向白不老的头顶劈下。
白不老一凛。
他临敌经验丰富,知道袁七先生这一掌的力量,实在非同小可。
他连忙挥剑护住天门。
那知袁七先生的掌势,忽然一变,改向白不老的腹间疾拍而至。
这一下变招之快速,实在是大出白不老意料之外。
他的脸色陡地大变。
他已绝对无法再躲开这一掌。
白不老急怒之下,剑势横扫而出。
这一剑,直劈袁七先生的咽喉部位。
他这一剑,显然已拼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他明知袁七先生掌力沉雄,自己被对方一掌劈下,势难活命。
情势既然如此危急,倒不如拼将一死,一剑向袁七先生的咽喉部位削去。
白不老想同归于尽,但袁七先生却没有这个打算。
他立刻疾退两步,闪开了白不老这一剑。
那一掌,仍然劈中了白不老的腰间!
蓬!
一声结实的掌声响起。
白不老面如死灰,神情大变。
他怎样也想不到,袁七先生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之下,击中了自己。
而袁七先生却丝毫无损。
白不老想再发剑。
但他已浑身软弱,力不从心。
袁七先生背负双手,冷冷地望着白不老。
白不老惨笑一声。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袁七,白某已肉在俎上,你要怎样?”
袁七先生冷冷道:“白不老,老夫并不想杀你。”
白不老道:“不过白某已中了阁下的九阴绝命手,只怕难见明天之事了。”
袁七先生道:‘‘虽然九阴绝命手至阴至柔,却也并非无可救治
白不老道:“言下之意,是你能挽救白某的性命?”
袁七先生道:“非但老夫能救你,金花道长和宋无双两位神医,也都能救你一^。”
白不老忽然哈哈一笑,道:“袁七,你究竟有何企图?”袁七先生道:“只要你把血魔盟主的身份吐露出来,及其藏身之所,老夫就立刻救你。”
白不老又是一阵冷笑:“果然是这一套如意算盘。”
袁七先生居然也在陪笑:“老夫虽是武林中人,但年青时也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的算盘当然要打得响一些,否则老夫今天已是穷措大一名,又何来今天这样的日子?”
白不老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这一次,你还是算差了一着。”
袁七先生道:“何以见得?”
白不老的神色,渐渐变得很镇静。
他悠然一笑,道:“你可知道,我已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袁七先生一怔。
白不老淡淡一笑,道:“所以,你的提议,完全无效。”袁七先生目露怜悯之色:“你真的要自戕?”
白不老点点头。
“不错。”
说完,人如朽木,折倒在地上。
他说死就死。
而且死得干净俐落,绝不拖泥带水。
原来他齿中早已藏毒,用牙一咬,毒囊穿裂,毒液溢出,立时便一命呜呼,即刻了帐。
白不老已死。
但随着白不老而来的八名白衣剑士,却毫无惊诧之色。
他们每一张脸孔,都是冷冰冰的。
但他们的目光,却隐隐透出精悍而深沉的杀气。
连袁七先生看见这八人,心中都不由为之一震。
刚才看来,这八个人只不过是白不老的部属,在血魔盟中似乎没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白不老一死,应该是树倒猢狲散,走得干干净净才对。谁知道八人不但没有走,而且神态还一片冷漠,相当的镇定。
难道这八个人的武功,竟比白不老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