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寒龙。
这个人就是芙蓉堡的新任副堡主吕寒龙。
甘四爷对于这个年轻人,似乎有着一种特别的好感。
他立刻展颜笑道:“原来是吕老弟光临寒舍,欢迎之至。”
吕寒龙抱拳一笑。
“晚辈唐突,不请自来,还望甘大侠涵谅涵谅。”
甘四爷哈哈一笑:“这还像什么说话?吕副堡主莅临寒舍,实在是一件蓬毕生辉的事,又何来什么唐突与冒昧?”吕寒龙微微一笑:“甘大侠如此客气,倒教晚辈更觉不好意思。”
祁长山皱眉道:“你要来便来,要去便去,何以偏偏这许多废话?”
吕寒龙淡淡一笑。
他的目光,忽然一转,落在辣手诗人苏辣的脸上。
苏辣静静的站在那里,神态冷静而骄傲。
吕寒龙双眉一剔。
他突然冷冷的说道:“苏总管,久违了。”
苏辣冷漠地说道:“芙蓉堡总管一职,苏某早已不干。”吕寒龙叱道:“放肆!”
苏辣脸色沉下:“你想怎样?”
吕寒龙寒声道:“本副堡主奉了仙婆之命,要拘你回堡。”
苏辣长长吸了一口气:“拘我回堡?嘿嘿!”
吕寒龙道:“你将会面临本堡生死刑堂三位堂主的审讯。”
苏辣冷冷哼道:“苏某何罪之有?”
吕寒龙冷冷一笑:“你的罪名,自有三位堂主作出公平的判决。”
苏辣忽然纵声狂笑。
“吕寒龙,你凭什么能在此口出大言,.要将苏某拘捕回堡?”
“不凭什么,”吕寒龙冷冷的道:“就只凭这一面芙蓉仙令!”
说话间,吕寒龙的手中,已掏出了一面八角形状、遍体碧绿的玉牌。
——芙蓉仙令!
江湖中人,见到芙蓉仙令而不变色的人,还没有几个。
但苏辣居然哂然一笑,道:“区区一面小小的玉牌,就想要苏某就范?”
吕寒龙道:“难道你敢不从?”
苏辣嘿嘿一笑。
“姓吕的,你未免太天真了。”
吕寒龙神色倏地一变,叱道:“苏辣,你好大的胆子!”
苏辣傲然笑道:“苏某自出娘胎,就已经是个胆比天高的人,这一点不必你来提醒。”
吕寒龙剑眉一扬。
杀机已浓。
剑突出鞘。
铿!
一把长约尺许,银辉闪灿的短剑亮出来。
剑锋竟比火炬更刺人眼目。
丐帮帮主祁长山是个识货之人,不禁脱口赞道:“好一把银电剑。”
甘四爷闻言,心中一动。
十余年前,吕寒龙的父亲吕无心,就是凭着这一把银电剑,会过了不少江湖英雄,绿林豪杰,也挫败了不知几许黑道邪魔,神凶巨寇。
现在,这一把宝剑已落在吕寒龙的手中,又将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蓦地,金光银辉,一齐闪动!
吕寒龙和苏辣,已经开始动手!
苏辣掌中的匕首,已化为闪电,向吕寒龙的咽喉刺出。凭着这一招,苏辣已杀过不知多少江湖好汉。
这是“锁喉绝命杀”!
但吕寒龙随手一挥。
× × ×
只听得“铿”的一响,银电剑不偏不倚,就迎着苏辣匕首的尖端上击去。
苏辣手腕一沉,改向吕寒龙的小腹下手。
只听得又“铿”的一响,火星四溅。
吕寒龙的银电剑,绝不比苏辣的金匕首稍慢分毫。苏辣手中的金匕首,招式异常阴险,处处紧逼着对方的要害部位。
他当然希望一出手就能够把吕寒龙置于死地。
但吕寒龙手中银电剑的气势,却是大开大阖。
从表面看来,似乎空无防范,但当苏辣欲出其不意,一招直取吕寒龙性命之际,却又被吕寒龙绝快的剑势,反击过去。
苏辣已被吕寒龙的神奇剑招所迷惑。
瞬息之间,已过了四十招。
苏辣觉得,这位新任芙蓉堡副堡主的吕寒龙,武功绝不在其父吕无心之下。
渐渐地,苏辣已无心恋战。
他发觉到自己虽然还不致于败阵,但想取胜,却是一件万难之事。
尤其令得苏辣有所顾虑的,就是身后还站着一个身负绝世奇功的丐帮帮主祁长山!
苏辣目前的处境,可谓强敌环伺,相当不妙。
目前甘宅的形势已起了急剧的变化。
吕寒龙的出现,使他原来的计划受到极大的阻碍。
他若还再纠缠下去,后果将会不妙之极。
所以,他已有了一个最后的决定: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他突然卖弄一个破绽,把吕寒龙剑锋引开。
吕寒龙一时不察,居然给他瞒过。
苏辣趁势跃退数丈,身如怪鸟,直向后面纵身而去。
他既存逃走之念,自然倾尽全力,这一跃之势,真是快速无比。
吕寒龙追寻苏辣已有多时,如何肯就此让他脱身,当下也施展绝顶轻功,穷追出去。
祁长山嘿嘿一笑。
“想不到这位凶名远播的辣手诗人,居然也有挟着尾巴荒落逃走的时候。”
× × ×
忽然之间,一声大喝,又自园中响起来。
大喝之人,并非别人,正是那个鲁姓虬髯大汉!
这时,只见虬髯大汉怒容满面,须发俱张,一双眼睛睁得仿如铜铃。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怕死的人,而且又是一个鲁莽之极的粗汉子。
他突然冲杀上来,直揪着佟球。
他厉声大喝,骂道:“原来是你这衣冠禽兽害死了俺的妹子,俺与你拼了!”
他说拼就拼。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一柄满是锈迹的锉子,狠狠地向終球的身上刺去。
这虬髯大汉气力凶猛。
这一下若是被他刺个正着,即使不立刻毙命,也必会重伤。
只可惜他没有练过武功,空有一身蛮力,又如何能伤害得了像佟球这等魔道高手?
终球很轻易地,便闪过了他这一扑之击。
接着,他反手便向虬髯大汉的颈上,重重劈出一掌。
就在这一刹那间,最少已有两人冲前,想救这一个鲁姓的虬髯大汉。
这两个人,就是祁长山和甘四爷。
可是,他们两人都慢了一步。
佟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魔头,他劈出这掌,是绝对足以致命的。
拍!
骨裂之声,清可闻。
虬髯大汉一声怒吼,犹在最后反击。
但他的脚步已松浮,根本连站也站不稳。
只见他的眼珠,从眼眶里突了出来,直望着祁长山和甘四爷。
他的嘴角,突然渗出大量的鲜血!
好沉重的一掌!
虬髯大汉断断续续地,道:“俺……妹子……死得好惨,两位请给我……报……仇……”
说完最后一个字,再也不能支持,砰然一声,倒在地上
祁长山冷冷一笑。
他目中怒芒闪烁,直瞪着终球。
“佟老贼,你干得太过份了。”
佟球的脸上,一阵抽搐。
甘四爷已盛怒难禁,一掌直向终球的头上劈去。
佟球大声叫道:“你们还不帮手,呆看什么?”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威风十足。
然而,捕快们却没有一个肯动手。
衙差们更是动也不动,个个的脸上,都出现了一股不屑的神色。
显然,终球的所为,实在是太令人齿冷。
捕快衙差不肯动手,榻滔更是不敢出手相助。
现在,他已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他瞧见了祁长山的影子,心中就为之发毛,不寒而栗。终球的武功,绝不比甘四爷为低。
但这时,佟球的心中,却充满着一种犯罪的恐惧。
因为他刚才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他杀了一个完全不识武功,完会无辜的虬髯大汉。
而在此之前,他又曾奸杀了虬髯大汉的胞妹鲁秀蓉。那是一个清白,无辜的少女。
终球的所作所为,自然是太过份残忍,不值得任何人原谅。
这已是他罪恶贯盈的时候。
甘四爷的一掌,含怒而发。
这一掌的去势,虽然不快,但威力却大得惊人,就仿如春雷乍响般,轰声向佟球的脸上击去。
佟球心中虚怯。
但是他没有闪身退避,因为甘四爷这一掌来势凶凶,已使他连退避的余地也完全被甘四爷所封死。
恪球唯有勉强出手。
砰!
两人硬拼一掌。
两掌相交之下,甘四爷连退三步,才算勉强站稳了脚
步。
但佟球却像是断线风筝,直飘荡开三四丈之外。
佟球的脸色,本来是错黄色的。
但这时,他的脸上却添增了一层浅浅的紫金之色。
他的鼻孔、嘴角,流出了大量的鲜血,就像刚才虬髯大汉的情景一模一样。
这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现眼报。
甘四爷又再凝运内家真力,再次发掌向佟球脸前劈去。这一次,他双掌齐出。
这一次的出击,大有天崩地裂、风云变色之势。
佟球的脸上,露出了惊悸的神色。
他想运劲再接甘四爷这一掌,却竟已有心无力。
叭!
一声闷响,佟球中掌,这一掌居然就把终球活活打死。祁长山突然朗声一笑,道:“甘四爷这一记双飞掌,倒算是佟老贼的催命符了,哈哈…….”
甘四爷恨声说道:“这老不死作恶多端,正是应有此报!”
说到这里,甘四爷突然脸色煞白。
咯!
一滩鲜血,自他喉中涌出。
祁长山神色不变,淡淡笑道:“这一口血吐得好。”
× × ×
众人闻言,俱是一愕。
祁长山缓缓的接下去,道:“甘四爷能吐了胸中这一口积血,总比闷在心头好得多。”
甘四爷长长的吁了口气。
祁长山说道:“其实佟老贼的内力,与甘四爷相差无几,但他心中有鬼,应战之际略一分神,而甘四爷又是倾全力向他进攻,在此长彼消的情况之下,佟老贼自然大大的吃亏了。”
甘四爷道:“祁帮主此言甚是有理,老夫也感到有点奇怪,何以佟球竟然如此不济,原来是天数注定,合该要他今夜身亡。”
祁长山眉头一皱,忽道:“刚才吕副堡主追赶那位辣手诗人,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甘四爷也是有点担心。
虽然他知道吕寒龙剑法厉害,但苏辣狡猾无比,如果偶一不慎,不难会被他所乘,中了他的暗算„
忽然,东北角不远之处,传来了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激战又再爆发。
近年来,大名府本来就已不是个很太平的地方,今天晚上,更是乱七八糟,不愉快的事情接二连三掀起。
祁长山轻轻一叹,道:“那位吕副堡主,可能有了麻烦。”
甘四爷脸色一沉。
祁长山又道:“甘大侠,你暂时留在这里,待我过去瞧瞧。”
言罢,身如飞燕,直向东北方疾驰。
祁长山不但武功高,轻功之佳。”更是罕有人能及得上。片刻之间,他已循声来到了一个广场之上。
这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广场。
广场的正北方,是一座观音古庙。
就在那古庙的门前,有两个人正在激战着。
祁长山毫不考虑,便冲上前。
但忽然之间,那两人却停止了激战。
他们刚才还是拼搏得很激烈,但当祁长山来到的时候,却同时停手。
他们居然向祁长山袭击。
祁长山暗呼不妙。
这两个人之中,并没有吕寒龙在内。
祁长山虽然年纪并不太大,但他毕竟已在江湖中经过多年的磨练。刹那之间,他已明白这是怎么的一回事。
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同一伙的。
他们之间的“激战”,其实只不过是在演戏。
祁长山猛然一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左边一人冷冷道:“祁帮主,你中计了。”
祁长山闻言,心头一懔。
这显然是调虎离山之计。
敌人想夺取的目标,是甘四爷。
一想起甘四爷的处境,祁长山的手开始有点又湿又冷的感觉。
他不再犹疑,掉头便走。
甘四爷的心中,一定藏雩一件十分隐密的事。
所以,敌人千方百计,都只求要把他俘虏,从而逼供。无论如何,甘四爷这人决不能被对方俘虏。
祁长山急急赶回甘府。
那两人并没有继续纠缠着祁长山,只是哈哈地纵声大笑。
祁长山心中大是愤怒。
若不是他心中记挂着甘四爷的安危,他一定会把这两个可恶的家伙,重重的教训一顿。
祁长山去得快。
他回来的速度更快。
他终于又回到那座后园了。
但甘四爷不见了。
榻滔、捕快和衙差,也都不见了。
但在荒井之旁,却俯卧着一个青袍书生。
× × ×
他已经受了重伤,面如黄纸,气若游丝。
当祁长山看清楚这人的容貌时,不禁连自己的脸色都变黄了。
这个人赫然竟是芙蓉堡的副堡主吕寒龙!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吕寒龙才醒来。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并非在那口荒井之旁,而是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
他嗅到一种很特殊的香味。
香味并不浓。
它就像是淡淡的葡萄酒香,又像是少女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幽香,清雅而又醉人。
吕寒龙又看见床头一张台几之上,有一个花瓶。
花瓶里插着一束颜色灿烂、色彩迷人的鲜花。
这一瓶花,的确很美丽!
但接着,他又看见了一个比花更美丽的女孩子。
那是一个亭亭玉立,笑面如花的红衣少女。
吕寒龙最初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处身在阴曹地府。
但当他看清楚四周环境的时候,不禁为之一阵惊呆。
红衣少女银铃般动听的声音突然响起,柔和的说道:“吕公子你终于醒了。”
吕寒龙面上一红。
他不怕杀人,也不怕被杀,死活之间,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假如现在已在阴曹的话,他也许还不会像现在般,为之手足无措。
“请……请问这位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红衣少女“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道;“看你的年纪,也不能算是小孩子了,怎么说话还是如此稚气?”.
吕寒龙的俊脸更是潘红。
他本来就是个老实人,他的性格,与麻月轩的老板甘四爷最少有八分相似。
红衣少女嫣然一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暂时不必过问。”
吕寒龙碰了一个软钉子,讪讪一笑。
红衣少女又接着说道:“你的伤势,十分严重,还是好好安歇一下,待伤势复原之后,我自然会慢慢的告诉你。”
吕寒龙忽然叹了口气,道:“姑娘若不肯说,在下唯有告辞。”
说着,掀开被子,便欲离去。
那知他的身子才一转动,胸腹间以及头顶之上,顿觉一阵剧痛。
他险些倒在地上。
红衣少女连忙出手相扶。
她把吕寒龙扶回床上,并微带愠意的说道:“你受伤不轻,千万不能乱动,否则可白费了我爹一番调治医理的心血。”
吕寒龙一阵闷纳。
但他现在也已知道自己的确受伤甚重,别说要离开这里,便连下床走动的气力也大成问题。
至此,他只好长长叹了口气,乖乖的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过了半晌,吕寒龙忽然道:“在下请问姑娘贵姓芳名?”红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问这个干吗?”
吕寒龙一怔,暗自忖道:“好古怪的人,连问她的姓名都会碰钉子?”
当下唯有道:“没什么,姑娘既然不喜欢说出来,在下不再过问就是。”
红衣少女浅浅一笑:“我可没有说过不喜欢告诉你啊,我姓宋,名凝芳。”
“宋凝芳?”吕寒龙默念一遍,道:“这名字可很动听,在下姓吕,名……”
还没有说完,宋凝芳便已笑道:“你姓吕,名寒龙,是芙蓉堡的副堡主,对不对?”
吕寒龙倏地一呆,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姑娘何以竟然如此清楚?”
宋凝芳笑笑道:“这是祁帮主告诉我爹的。”
“嗯!”
吕寒龙道:“可就是丐帮那位号称疯丐醉侠的祁长山帮主?”
宋凝芳道:“不是他还有谁?若不是他三天前将你送到这里,只怕你早就一命呜呼了吕寒龙大吃一惊。”
“什么?三天之前?”
宋凝芳淡淡一笑,道:“你自己当然不会知道,你已昏迷了足足三日三夜。”
吕寒龙机伶伶的打个寒噤。
接着宋凝芳又道:“若不是我爹用百年莲叶早晚喂你一次,你此刻岂还有性命在这里跟我说话。”
“原来如此,”吕寒龙叹着气,道:“在下这条性命,是令尊检回来,请问姑娘,令尊的姓名是……”
他才说到这里,忽然一声朗笑,自门外传来,并听得一把宏亮的声音说道:“老夫姓宋,名无双。”
吕寒龙心头一震。
那宏亮的声音又说下去,道:“老夫是祁长山的死对头,却也是祁长山的老朋友!”
原来宋凝芳的老父,竟是江湖上两大神医之一的“醉郎中”宋无双!
宋无双是祁长山的莫逆之交。
所谓“死对头”,是指他们两人在拼酒的时候,的确是一对冤家。
他们两人纵然喝到天翻地覆,结果往往还是不容草分得出胜负的。
宋无双出现了。
他自称“老夫”。
但他的年纪,其实一点也不老。
他只有四十来岁,正值壮年的时候。
这人刚走进了房子,房中幽淡的清香,立时就被他的一身酒臭所冲散。
他笑嘻嘻的表情,看来就和疯丐醉侠祁长山的模样差不多。
这两人的确是“天作之合”。
宋无双满脸笑容,忽然又停止下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昔年令尊吕无心,也曾中过这种掌力,结果,被黄山那牛鼻子救活了。”
吕寒龙目光一亮。
宋无双语音一顿,又道:“想不到二十年后,你也步了你父亲的后尘,而且中掌的部位,一模一样,真是巧合之至。”
吕寒龙道:“在下今次能够死里逃生,全仗宋神医的岐黄妙技,悉心治理,在下自当永记,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宋无双怪眼一翻,频频摇头:“真是穷酸得要命,和令尊一模一样。”
吕寒龙一阵苦笑。
宋无双哼一声,道:“老实说,若不是那个疯丐子亲自送你上来,你早就已经魂游地府。”
宋无双这些说话,并不道理。
他又接着说道:“你要言谢,应该去找祁长山!”
“祁帮主在什么地方?”
“嘿嘿,”宋无双冷冷一笑:“这疯丐子怕了老夫,不敢和我拼酒,早就溜之大吉。”
吕寒龙一愣。
宋无双又道:“你的伤势不轻,多点休息,否则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死了不打紧,可别连累老夫这神医的招牌也给砸掉了。”
说完,离房而去。
吕寒龙又是一愣。
宋凝芳嫣然一笑,道.:“我爹样样都好,就是老毛病总是改不掉,说起话来,总是土里土气,语无伦次的。”
吕寒龙讪讪一笑,道:“那倒并不见得,只不过令尊快人快语而已。”
宋凝芳冷哼一声。
“想不到连你也是怪人一个,既然如此,你就听我爹的说话,多点休息罢,我不再奉陪了!”
吕寒龙暗忖:“怪人!我有什么地方怪异?”
思忖间,宋凝芳早已挪动娇躯,像一阵轻风般消失了踪影。
黄昏。
晚霞灿烂,夕阳已在西山。
在一条两旁都长满了芦苇的小路上,有一对年轻男女在散步。
这两人就是吕寒龙和宋凝芳。
宋凝芳今天看来很愉快,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总是露出了浅浅的两个小梨涡。
这里的环境,异常清静,吕寒龙甚至可以听见數十丈外的草蜢,在芦苇之上跳跃的声音。
宋凝芳忽然问他:“你的伤势,已差不多完全复原,你打算将来怎样做法?”
吕寒龙毫不考虑,立刻就用一种极其坚毅语气道:“杀苏辣,瓦解血魔盟!”
宋凝芳轻轻一叹:“苏辣的武功很高,你有把握将他杀掉?”
吕寒龙冷冷一笑,道:“苏辣的武功,我已经领教过一次。”
宋凝芳凝神静听。
吕寒龙深深吸口气,缓缓道:“虽然很难胜过他,但他想把我除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宋凝芳柳眉紧紧一聚,道:“如此说来,你们的武功,算是大家彼此半斤八两了?”
“也许是的,”吕寒龙叹息一声,接着又道:“不过,在下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这个心狠手辣的狂徒杀掉,为先父报仇。”
宋凝芳的眸子一阵闪动:“令尊之死,当真是苏辣所下的毒手?”
吕寒龙冷冷一笑,道:“先父是被苏辣用内家重掌,从背后偷袭而死的。”
宋凝芳道:“背后偷袭,这人当真卑鄙无耻得很。”
吕寒龙道:“还有先父怀中贴肉收藏一本‘九九玄经内功心法秘笈’,也随之不翼而飞,这都是苏辣所干的好事。”
宋凝芳皱眉道:“照你前几天告诉我的事情看来,苏辣显然已成为了血魔盟的一份子,你要杀他,恐怕更不容易。”
吕寒龙沉声说道:“血魔盟目下的势力如何,江湖上各大门派,都并不十分清楚。”
宋凝芳“嗯”一声,道:“如此说来,形势岂非更加不利?”
吕寒龙缓缓地点头,道:“他们只略为知道血魔盟这一个江湖黑道组织,又再重现于江湖而已。”
宋凝芳道:“照吕公子的看法,血魔盟现在的势力,已达到了何等程度?”
吕寒龙的回答,十分简单:“他们的势力,已达到极其惊人的程度。”
宋凝芳微感诧异:“何以见得?”
吕寒龙忽然伸手勘折下一根芦苇,轻声叹道:“要在下解释,倒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说法,在下只是凭直觉上,感觉到血魔盟就像是一股充满血腥气味的大风暴,正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逐渐在中原武林里大加肆虐。”
宋凝芳道:“有人能阻止这一股风暴呜?”
吕寒龙长长的叹了口气,良久才道:“很难说,莽莽江湖,有本领的奇人异士固然不少,但这些人却各自分散,彼此间欠缺一种联系,纵然他们有心抗敌降魔,也势难发挥重大的作用。”
宋凝芳道:“然则中原武林八大门派的高手又怎样?”
吕寒龙道:“八大门派自从三十年前,在华山经过一场浩劫之后,可说是受创极为深重,损折了不少精英髙手宋凝芳脸上忧形于色。
吕寒龙道:“例如少林三尊者,武当八绝剑,峨福六绝等,这些人都是江湖上顶尖高手,武功极高,但当年华山浩劫一役,这些武功极高的一代宗师,几乎陷于玉石俱焚与血魔盟同归于尽的状态。”
宋凝芳道:“这些事,我爹也曾经常提起过,当年的惨烈战事,实在是太可怕了。”
吕寒龙道:“如今虽然已事隔三十年,但八大门派在重创之下,至今仍然未能恢复元气,实力大大打了一个折扣。”
宋凝芳道:“八大门派虽然元气已大损,但是血魔盟难道就能在这段时间之内,回复昔日的盛势?”
吕寒龙道“八大门派走的是正路,而血魔盟走的却是邪路,常言有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血魔盟既存心称雄武林,当然会用尽各种卑嫌的手段,来达成盟主的心愿。”
宋凝芳冷冷道:“这种心愿,也未免太野心,太毒辣了。”
吕寒龙沉默着。
宋凝芳又道:“血魔盟一旦重现江湖,势必又发生一场骇人的浩劫。”
“事实的确如此,”吕寒龙微微一叹,道:“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首先要除掉苏辣。”
宋凝芳道:“苏辣此人,已谋害过不少正义之辈,这人当然该杀。”
吕寒龙道:“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要解决王隐风大侠遗孤的事。”
宋凝芳道:“南月轩的老板甘四爷被掳,当时的情况究竟怎样?”
龙道:“当時在下与苏辣剧战,苏辣忽然弃战而逃,在下自然穷追不舍,追了好一程,忽然拦途杀出一个使用双铜锤的黑衣大汉,将在下拦截苦战。”
宋凝芳道:“这人的武功,比诸苏辣又如何?”
龙道:“他的锤法相当凌厉,但与苏辣的武功相比,仍然有一段距离。”
宋凝芳道:“既然如此,这一名黑衣大汉当然不是你的敌手了?”
吕寒龙点点头,道:“不错,在下与他交手只十个回合,他便负创而逃,然而,苏辣却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宋凝芳道:“后来又怎样?”
吕寒龙遣:“苏辣既已逃去无踪,在下唯有返回甘府,回到那个后园之中。”.
宋凝芳道:“甘四爷着实霉运得很,好端端一个地方,竟给血魔盟的人弄得腥风血雨,一塌糊涂。”
吕寒龙叹道:“当在下回到那里的时候,恰巧看见两个灰袍老者,出手将甘四爷制住。”
宋凝芳道:“甘四爷的武功不弱,居然给他们制住?”
吕寒龙道:“不错。”
宋凝芳道:“如此说来,这两个灰袍老者的武功一定很不错。”
吕寒龙点点头,道;“这两人的武功,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以甘四爷的身手,居然仅在一个照面之间,便被其中一个灰袍老者点住了穴道,僵立在场,全身动弹不得。”
宋凝芳道:“后来又如何?”
吕寒龙语声沉重,他缓缓的说道:“在下纵身上前相救,与其中的一名灰袍老者交手,但是结果……”
宋凝芳轻轻一叹接道:“吕公子并不是那灰袍老者的敌手?”
吕寒龙神色郝然。
过了半晌,他才点头说道:“不错,在下的确不是他们的对手,在第九招之际,那灰袍老者击中了在下,那一掌力逾千钧,在下无法承受,终告败倒。”
宋凝芳道:“看来,血魔盟对于甘四爷是志在必得了。”
吕寒龙摇摇头,道:“血魔盟志在必得的并不是甘四爷,而是王隐风大侠的遗孤。”
“王麟?”
“不错,正是王麟。”
宋凝芳道:“王麟今年几岁了?”
吕寒龙道:“他今年应该是十五岁左右。”
宋凝芳眉心一聚:“这倒是一件费煞思量的事,以血魔盟这一个庞大的江湖组织,何以会为了找寻一个十五岁的稚童,而弄得如此紧张?”
吕寒龙道:“其间恐怕大有文章。”
宋凝芳思索片刻,忽道:“在王麟的身上,一定存着某一种秘密
吕寒龙也同意她的见解,接口道:“这种秘密,只怕十分惊人,否则血魔盟也不必如此紧张,弄得风声鹤泪了。”正当两人谈得投契的时候,他们忽然看见了一个人。这人混身都是血。
他的头上,光秃秃的,连一根头发也没有。”
他的身材,胖大无比。
吕寒龙的心头,猛然一震,他已认出了这人,就是当日到南月轩找寻甘四爷的那个胖大和尚。
只见那胖大和尚气喘喘的走过来,就像一条受了创伤的大象。
宋凝芳的脸色也变了。
她突然皱眉道:“他就是五台山的清平大师。”
吕寒龙的心中更是一震:“他就是清平大师?你认识他?”
宋凝芳道:“小妹在五岁那年,便认识了这位佛门奇侠。”
宋凝芳说清平大师是佛门奇侠,一点也没有说错。吕寒龙虽然以前从未见过清平大师,但他在江湖上所干过的侠义事迹,吕寒龙已听过不少。
宋凝芳又道:“他也是我爹的老朋友。”
清平大师虽然受伤不轻,但他行走的速度仍然奇快无比。
他一看见了宋凝芳,便喘着气道:“你的父亲在哪里?”宋凝芳道:“他在家中,大师……”
不待宋凝芳说下去,清平大师已急急的道:“事情十分不妙。”
宋凝芳柳眉锁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清平大师道:“血魔盟确已重整旗鼓,贫僧刚遇上了血魔盟的魔刀堂主……”
吕寒龙一怔:“魔刀堂主?”
清平大师一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吕寒龙一番,才道:“这位施主是谁?”
宋凝芳于是把吕寒龙的姓名,来历一一说出。
清平大师道:“原来是吕副堡主,阿弥陀佛。”
宋凝芳问道:“大师,魔刀堂主现时何在?”
清平大师叹了口气,道:“贫僧技不如人,眼看难逃此劫,但在最危急的时候,丐帮的四太长老与祁帮主及时赶到,把那魔刀堂主打走,但祁帮主却也身中三刀,伤势不轻。”
吕寒龙脸色突变,脱口道:“什么,祁帮主也受了刀伤?”
清平大师叹道:“是以贫僧急急赶来,就是要找宋神医前往救治祁帮主。”
宋凝芳急道:“祁帮主现在在什么地方?”
清平大师道:“大名府盛兴客栈。”
宋凝芳道:“祁帮主身受重伤,固然可虑,但大师的伤势,也并不轻,如此急赶一程,对你的身体大是有害。”清平大师道:“贫僧伤处,无伤大雅,绝不足以致命,但祁帮主的伤势,却极危殆。”
宋凝芳心头一凜,道:“大师与祁帮主都受了伤,小妹立刻去唤醒那醉酒的爹爹了。”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校。
“醉郎中”宋无双果然已醉了酒,躺在一张竹床之上。看来,他已醉得不省人事。
然而,当他听见清平大师和“疯丐醉侠”祁长山都受了伤的时候,就像忽然间有一桶冰冷的水迎头浇了下来一样。
他的酒意好像消失殆尽。
他的醉眼在刹那之间忽然清醒得令人难于置信。
但他毕竟喝了太多的酒,虽然酒意已清醒了不少,但他勉强从竹床上站起来的时候,仍然是摇摇欲坠,站得十分不稳。
宋凝芳望着醉醺醺的老父,不禁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蓦地,宋无双一声大喝。
谁也不知道他的胡乱吆喝些什么,就只好当他还在醉乡之中。
他大喝一声之后,就左摇右摆地,走进了屋后的一个花园子里。
宋凝芳莫名其妙。
她实在不明白,这醉昏的老父在弄什么玄虚。
忽然之间,宋凝芳听到了一阵泼水之声。
水声哗啦哗啦的作响。
过了片刻,宋无双又回来了。
但他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浑身湿透,就像是刚跌进海里钻回上岸的情景一样。
他从头发到脚跟,居然没有一寸地方是干着的。
宋凝芳恍然大悟。
也许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把宋无双的酒意驱除,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