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年今日再回来
2021-01-31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今天她梳高髻,穿着一条蓝得很自然,也很好看的长裙,在她那张只曾薄施脂粉的脸庞上,总是带着一种笔墨无法形容的高贵气质,这种独特的魅力,不但可以令每一个男人永远无法忘记,甚至连别的女人看见了她,也会有着室息的感觉。
  女人看别的女人总是特别挑剔的,就是一个很出色的美人儿,也会给其他女人很随便地就可以列举出种种缺点,比方说:“鼻子扁”、“眼大无神”、“两手粗了一点”,“声音如鹅”、“头发粗硬”“肤色不漂亮心中”等等。
  总之,要批评一个女人,那真是太容易太容易了。但就算是最挑剔,最喜欢吹毛求疵的女人,恐怕也很难在唐二小姐身上加以贬辞。
  今天,是她的生日,而每年这一天,她都会来到这庙宇里进香作福。
  就算她不想来也不行,因为这是规矩,是八姑妈定下来的规矩,她的理由听起来也很充分,她说:“你妈自从生下了你大哥竹权后,就一直很想生个女儿,但过了十几年,她这个心愿还是无法实现,直到有一天,她来到这里向观音菩萨诚心求拜,不到两个月就梦熊有兆了,而且生下来的果然是个女婴,她高兴极了,八姑妈也高兴极了,所以当你生日的时候,无论有甚么重要的事情都一定要搁开,走到这里向观音菩萨还神作福再说!”
  所以,尽管唐竹君并不是个迷信的女人,她还是每年都要来到这里进香。
  这,许多杭州人都知道,不少人为了要看看这位武林第一大美人,都会来到这庙宇里,等待唐二小姐的出现。
  所以每年这一天,观音庙就像是过新年和观音诞的时候同样热闹。
  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脸庞上。
  她并不害怕别人的目光,但太多人盯着自己,无疑已是一种压力。
  虽然每个人都很想看看这住绝色佳人,但人们还是让开一条狭窄的路,让唐竹君进入神殿之内。
  她太受人触目了,有个小胖子甚至看得连香烛烧着了衣袖也不知道,等到他发现“火警”已蔓延到手腕的时候,他才张大嘴巴想“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但他还没有叫出来,火焰已熄灭了,而他的嘴巴也给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塞着。
  小胖子一呆,心想这火怎么熄灭得那么快?他又把嘴里软绵绵的东西拿出来,原来那是一个仍然带着热气的馒头。
  是谁把这馒头塞进自己的口里?
  小胖子不知道,旁人也没去理会他,甚至不知道有人连衣袖也给烛火烧着了。
  小胖子左顾右盼,结果还是不知道是谁帮了自己这个忙。
  每年这一天,都是八姑妈亲自带着唐竹君前来进香的,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她不但是唐竹君的长辈,也是唐竹君的保镖。
  八姑妈懂武功,虽然她的本领并不比唐竹君高明,但是总是喜欢以长辈和保护的姿态来保护着自己的侄女儿。
  每年这一天,她都小心翼翼地护送着唐竹君进香,无论谁想侵犯唐二小姐,最少得要先闯过她这一关。
  幸而每一年都很平安,就算有些浪子登徒混在人群里,只要一看见八姑妈那张母老虎般的脸孔,他们就会远远的站开,乖乖的站着,不敢妄动非非之想。
  就算有人不怕八姑妈,但只要再想想唐老人,也就只得忍耐着,连半句稍为无礼的话也不敢说出口。
  当然,世间上还是有人既不怕八姑妈,也不怕唐老人的。
  但这些人还是不能不再往深一层想下去,因为除了八姑妈和唐老人之外,还有唐竹权和雪刀浪子龙城璧,也是绝对不能轻侮的。
  龙城璧跟唐竹君,可说是江湖上所有情侣中,最令人羡慕,也最令人迷惑的一对。
  有人说,他们是天造一双,地设是对,真是再登对也没有了,但也有天认为,龙城璧只是个浪子,而唐竹君却是武林世家、名门之后,他们结合在一起,旧后只会带来无穷的烦恼,甚至可怕的灾祸。
  但无论别大怎样看法,现在龙城璧还是个浪子,而武林第一大美人仍然待字闺中,这也就难怪仍然有人死心不息,连做梦也想着唐二小姐的影子了。
  想想她是可以的,世间上越出名的女人,就越是有人想念着她,那管她根本不知道你想得这么痴,甚至根本不会知道,世间上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但你若想在现实中亲近一点自己的梦中人,那就不大容易。
  尤其是像唐竹君那样的女孩子,就算她本身并不是有刺的玫瑰,四周维护着她的人还是太多,也太厉害了。
  所以,唐竹君虽然绝不骄傲自负,但她仍然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她并不骄傲,但高贵。
  她并不自负,但却很有自信,而且还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如此佳人,又有谁不想一亲芳泽?
  虽然是在参拜神灵,壮严沉肃之地,八姑妈的声音仍然还是那么惊人,只要她一吆喝,两旁的人就不由自主地退老远,让出了一条可以给两个人同时并肩走出庙外的路。
  在那么挤逼的时候,人们能够腾出这么一条路,也可算是“阔极了”。
  唐二小姐要离开这幢庙宇了,自从她下轿的时候开始,她的表现一直都是那么镇定,她的举目风姿又是那么优美动人。
  不少进香客都认为今天不枉此行,要是错过了这一天的机会,平时想见着她就不大容易了。
  这时候,唐竹君正在往外面走,轿夫已在等着她把她送回唐家去。
  胡阿牛也跟着她而不断往外面涌出去,他就是刚才险些给烛火烧着的小胖子。
  胡阿牛明天就要迎亲了,媒婆对他说,他的新娘子简直可以比得上唐老人的女儿。
  于是,昨天晚上他就偷偷的去瞧瞧新娘子,然后今天早上又来看看唐老人的女儿。
  唐老人的女儿当然没有让他失望,但对于自己明天要迎娶入门的新娘子,他就失望透顶了。
  她怎比得上唐二小姐?若要比,也许就只能跟八姑妈比一比而已。
  想到明日就要娶个和八姑妈差不多“好看”的女人做妻子,胡阿牛就差点没有晕倒过去。
  他虽然没有真的晕倒,但却也身子跄跄踉踉的,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这人的手里有一张黄油纸,纸里包着四五个慢头。
  他是一个年青人,大概二十来岁年纪,手里除了捧着这几个馒头外,左臂还缠着一个青色的包袱。
  包袱青青,他的衣裳也是青青的,若只是随便看他眼,真还不容易看得出他臂上缠着这么一个包袱。
  包袱是长形的,看来好像是一柄刀。
  胡阿牛瞧着这青衣人,忽然伸手向那些馒头一指,结结巴巴的说:“这馒头……这馒头……”
  他正想续继说下去,嘴巴忽然又给一个馒头塞满了。
  接着,那个青衣人又不见了。
  胡阿牛感到奇怪极了,就在这时候庙外突然响起了喧闹的鼓乐声。
  胡阿牛又是一怔,怎么忽然响起了大锣大鼓?他想了想,恍然大悟,忖道:“对了,今天是观音诞,所以这里人山人海,这些鼓乐,准是前来贺诞的。”
  但他忽然又敲打着脑袋:“真糊涂,谁说今天是观音诞今天这里挤满了人,是因为大家都想瞧瞧唐二小姐,而不是祝贺观音诞。”
  可是,这些锣锣鼓鼓由又是甚么玩艺儿?胡阿牛不再理会那个神秘的青衣人,他也和大家一样,尽量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阿牛好不容易才挤了出去,当他看见庙外情况后,不禁又是傻住了。
  等到明天他就是个新郎了,迎接新娘子的花轿,也在两天前便预备的妥妥当当。
  那顶花轿,是胡阿牛有生以来所见之中最美丽的。
  但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那一项花轿,虽然看来金碧辉煌,璀灿夺目,但却绝不能算是很了不起。
  因为他已看见一顶气派大得多,也华丽千百倍的大花轿。
  这顶花轿要用八个人来抬动,而现在,就有八个人正气喘不休地,把这顶大花轿抬到庙前。
  一看见这八个人,胡阿牛傻住了。甚至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胡阿牛是一间酒家的少东主,而这八个人,则是这间酒家的常客。
  在杭州,胡湖酒家并不算大,它只是一间小酒家,但是这小酒家面对西子湖,四周更是圆林景色,十分雅致。
  这是骚人墨客,文人雅士流连忘返,共聚一堂吟诗咏赋的好地方。
  而这八个人全是杭州境内最有名气的文坛俊彦,其中有三个还是秀才。
  这八人全是文质彬彬,十指比女人还更纤瘦弱的读书郎儿,倘若有一日,有人发现在他们之中,有人在井里打一桶水,或者是搬动一下晾晒的竹竿,那已经是很令人惊奇的怪事,所以他们当然绝不陌生,而且其中有几个几乎每次出门,都非要坐轿子不行。
  对他们来说,坐轿子是远比走路舒适得多的,甚至连轿子抬动时所发出的“吱吱”声响,都是一种很舒适的享受,倘若有人说,他们正抬动着一顶花轿,胡阿牛一定不会相信,万万不会相信。
  每一个认识他们,或者只是听说过这八个人名字的人都不会相信。
  他们的手只会写诗绘画,又怎会去抬甚么花轿?但现在,他们的确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一项八人大轿抬到庙前,这就不能不使人惊讶万分,就像是看见河马会飞天,白痴也会高中状元一样难以置信。
  但这怪事已发生了,八位誉满杭州的才子,一起把这顶气派得惊人的花轿抬到观音庙前。
  看他们脸的神态,虽然个个都在笑,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们的心里,都一定难过之极,但却还是要装作喜气洋洋,笑容满面的样子。
  但他们脸上越多“笑容”,旁人看来就倍觉心酸。
  但在轿子后那帮吹吹打打,敲锣敲鼓的人,就完全不同了。
  在他们的脸上,甚至在眼睛里都有笑意,而且笑得很愉快,一点也不像那八个才子般笑得连嘴唇也僵硬起来。
  有花轿,当然也有新郎倌。
  新郎倌骑着一匹高大神骏的青鬃马,只见鞍辔色泽鲜明,连马蹬也是用黄金铸造,但最令人触目的,还是马鞍上的新郎信,他穿着一袭绣满“喜”字的长袍,身上又结着鲜红的彩缎。一切都整理得十分妥当。
  这位新郎倌看来很有风度,也很英俊,虽然看来似乎瘦削一点,但却也使他显得更有朝气,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男性魅力。
  在他的身旁,有个手持蒲扇,不断左摇右幌的中年妇人,看她的样子,显然是个惯于为男女撮合姻缘的媒婆。
  这媒婆叫尹二姑,每年由她撮合的姻缘,少说也有一百几十对。
  对于这个尹二姑,唐竹君倒不陌生,媒婆每次到唐家,总免不了向唐老人提亲事,不是想唐竹权娶妻,就是想唐竹君出阁,尤其是唐竹君,只要唐老人领首,尹二姑最少可以说出几十位富家公子的名字和家世,来让唐老人加以选择。
  但唐老人一直都没有理睬她,充其量也只是说:“就让竹君自己慢慢考虑一下好了。”
  尹二姑当然不会死心,因为唐竹君是武林第一大美人,只要这门亲事谈拢了,男家那一方的酬金是绝对不会少的。
  而且,尹二姑的名气,也将会因为这一门亲事而更加响亮,人人都会说:“尹二姑真有本领,连武林第一大美人也是从她手里嫁出去的。”
  可是,她一直都在白费唇舌,有一次甚至给喝醉了的唐竹权赶出唐家。
  所以,唐家兄妹对这位媒婆是绝不陌生,同时也觉得绝顶讨厌的。
  唐竹君实在不想看见这个媒婆,她只想快点上轿,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谁知道她还没有登上唐家的轿子,尹二姑就已眉开眼笑的走了过来。
  唐竹君不理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但尹二姑却是冲着她而来的。
  八姑妈脸色一变,她对这个媒婆也是十分讨厌。
  “二姑,可有什么事?”
  “迎娶新娘子嘛。”尹二姑满脸笑容。笑嘻嘻的说:“瞧咱新郎官多神气,多俊俏,这门子亲事,真是天造一双,地设一对,又正是佳偶天成,世间上再也难以找得出第二对来……”
  “你跟我说这些干吗?”八姑妈脸上露出烦厌的神色,频频挥着手:“不管你们要娶甚么人,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让开让开,别挡着唐二小姐上轿。”
  尹二姑笑道:“唐二小姐要上轿,我怎会阻止,但却不是上这一顶,而是上那一顶才对。”
  八姑妈的脸色又变了:“甚么这一顶那一顶的,你在胡说些甚么?”
  尹二姑仍然笑容满面,道:“唐二小姐是新娘子,这顶八人大花轿自然是为了她才抬来的。”
  唐竹君一直都沉默着,但当她听见这两句说话的时候,也不禁怒形于色,忿然道:“太无理取闹了!”
  尹二姑“唷”的一声,怪声道:“新娘子,你怎么这样说?”
  今天是你和郎大官人的大喜日子,瞧,连八大才子也愿意为你抬着花轿了,你为什么还不高高兴兴的上轿?”
  八姑妈倏地怒声喝道:“尹媒婆,你再胡说人道。老娘可不客气!”
  尹二姑好像吃了一惊,也铁青着脸说:“八姑妈,你本来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怎么会好像有神经病似的?”
  八姑妈再也忍耐不住了,一个耳光向尹二姑的脸捆去。
  谁知道这一掌居然打不着她,只见尹二姑左手轻轻一摇蒲扇,一股阴柔之极的内力便向八姑妈涌了过来。
  这股阴柔之力异常厉害,八姑妈不禁一惊,想不到这个媒婆子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八姑妈这一惊之下,那一掌再也不敢直打下去。
  她原本并未曾想到尹二姑也懂武功,是以那一掌捆过去的时候,并未贯注半分内力,只是想给尹二姑一个“火热辣的教训”而已。
  但尹二姑并未给她掴肿了脸,反而连消带打反攻过来,等到八姑妈知道不妙的时候,尹二姑的蒲扇已把她完全笼罩这柄蒲扇居然也是一件厉害的武器。倘若给它扫个正着,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当然,使用这柄蒲扇的人,必须要有深厚的功力,否则,这蒲扇也和别的蒲扇同样平凡而已。
  尹二姑懂武功,而且功力之强,实在远远出乎任何人想像之外。
  一柄平凡的蒲扇落在她的手里,就变成了极不平凡,极可怕的杀人武器。
  那就像是和尚的念珠,道士的佛尘,这些出家人经常带在身上的东西,其实只是平凡之物,但在空门高手手里,念珠可以变成厉害的暗器,本来柔软无力的拂尘也可以把壮汉的肋骨打断。
  八姑妈也是大行家,当然不会不识得厉害。
  幸而尹二姑才动手,就已有一条柔软的长鞭悄悄缠了过来。
  这条鞭子来势不快,但却很准确地,一下子就把尹二姑的右腕缠着。
  尹二姑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反而眯眯一笑,接着退开一旁。
  挥鞭的人郎倌。
  这位新郎馆,尹二姑叫他郎大官人,这位郎大官人似乎来头不小,但庙内庙外少说也挤上了一千几百人,却没有谁认得出他倒底是何方神圣。
  八姑妈在枕州境内,可说是个“通天晓”的女人,但她也是设有见过这人甚至没有听说过有“郎大官人”的存在。
  只见郎大官人飘然下马,文质彬彬地对八姑妈说道:“这位想必是八姑妈前辈?”
  八姑妈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不是你的八姑妈,也不敢自认是老前辈,但我却想知道,尊驾高姓大名,又在弄些甚么玄虚?”
  郎大官人淡淡一笑道:“晚輩姓郎,贱名世瑜,祖传八代,世居于大同府。”
  八姑妈一怔:“大同府距离此地何只千里,你怎会来到杭州娶妻?”
  郎世瑜道:“这是千里姻缘凭一线,自从三年前晚辈在西子湖畔见过唐二小姐一面后,至今念念不忘,所以今日特来迎娶。”
  八姑妈冷冷一笑,道:“对竹君一相情愿之徒,世上成千上万,若人人都跟你一般,那岂非天下大乱了?”
  郎世瑜一抱拳,道:“晚辈为了唐二小姐,愿效犬马之劳,谁敢对她无礼,晚辈决不饶恕!”
  原齐最后两句,他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声,仿佛他已成为唐竹君丈夫似的。
  八姑妈哂然一笑道:“郎先生这番盛意,还是留着用在别家千金小姐身上好了,你可不是硬要阻挡唐二小姐上轿罢?”
  郎世瑜道:“轿子当然是要坐的,晚辈为了这门亲事,已邀来杭州八大才子充任轿夫,虽然这不能算是什么,但最少也可以证明晚辈确有一番诚意。”
  八姑妈怒道:“婚姻大事,岂可同儿戏!你声声要接竹君坐上花轿,可曾依照规矩摆定了良辰吉日?又可曾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间上又岂有花轿来了,新娘子还懵然不知之理?这算是什么?岂不是公然强抢良家妇女吗?”郎世瑜立时应声接道:“今日此时,正是良辰吉日,最宜嫁娶,既有二姑为媒,也有八大才子作见证,可说是妥当之极,至于唐老人嘛,他是郎某岳丈大人,当然是经过他老人家肯首,晚辈才能顺理成章,把唐二小姐迎娶入门!”
  “唐老祖宗已答应了这门亲事?”
  “这个自然。”
  “荒唐!一派胡言!”八姑妈怒声道:“老娘这几天都对着这个老头儿,但直至昨晚为止,他还没向老娘提起过有这么一回事!”
  郎世瑜微微笑,道:“岳大人他是故意不说的,好让唐二小姐和八姑妈前辈有一个意外的惊喜。”
  “八姑妈就是八姑妈,前辈就是前辈,基么八姑妈前辈,也不怕听傻了人家的耳朵!”八姑妈冷冷一笑,接着又道:“但我既不是你八姑妈,也不是你的甚么前辈,你要去娶老婆,老娘不会阻你,但你若再缠着竹君不放,老娘可不客气!”
  郎世瑜忙道:“八姑妈不要生气,你若真的不高兴,晚辈回去便是,但岳丈大人已决定要跟小婿到大同府盘桓三几个月,然后再回来……”
  “少吹牛好不好!”八姑妈怒道:“看你相貌堂堂,怎么却像个疯子般语无伦次?”
  “疯子?八姑妈前辈认为我是个疯子吗?”这个自称郎世瑜的人也真要命,说不了两句,又把“八姑妈前辈”这五个字搬了出来。
  八姑妈给他气得半死,恨不得中拳就把这混蛋的鼻梁打断。
  但她没有动手,因为就在这时候,她和唐竹君都同时大吃一惊。
  她俩大吃一惊,是因为那顶八人大轿的垂帘已在这时候被尹二姑掀开。
  原来这顶八人大花轿里,早已坐着了一个人。
  坐在花轿里的,必然都是新娘子,但现在却例外。
  此刻,在这顶八人大轿里坐着的,赫然竟是一个须眉皆白,身穿一袭灰袍的老人。
  这老人正是有杭州老祖宗之称,平时威严十足,连唐竹权和龙城璧遇上了他也为之头皮发炸的唐老人。
  唐老人竟然会坐在一顶花轿里面,而且这顶花轿还是用来迎娶他的女儿的,这种事情,若非亲眼看见,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现在,虽然大家都已亲眼看见了,但大家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八姑妈却不能不相信了。
  坐在花轿里的,确然就是唐老人,他四平八稳地坐在轿里柔软舒适的坐垫上,两眼向前直视,他仿佛正盯着八姑妈,又仿佛对眼前所有景象,都是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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