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作风　不可思议

2020-06-10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就在龙宝宝与孟学刀被困茅厕后面之际，杏花园来了三个怪人。
　　三个怪得不能再怪的怪人。
　　这三人，一个鼻阔脸长，身穿一袭金袍，腰间倒悬着一根短柄金叉。
　　第二个人身穿青袍，披头散发，獠牙突出，但却偏偏笑口常开，手里持着的武器是狼牙棒。
　　至于第三人，头上光秃秃，但却偏偏是个虬髯大汉，他腰间插着一双板斧，浑身肌肉结实如钢铁，但却也黑似木炭。
　　这三个怪人一进入杏花园，众皆为之侧身闪开，只有一个叫杨亭的人迎了上前。
　　杨亭是杏花园的管事，大概四十出头，长得一脸秀气，但做事颇有分寸，是杏花园中一个极出色的人物。
　　“三位大爷，请进！请进！”杨亭一上来就笑脸相迎。
　　金袍汉子面色一沉，道：“咱们不是一直向前迈进吗？你嘴里这样说，似乎想挡住咱们的去路！”
　　杨亭忙道：“岂敢！岂敢！”
　　青袍人瞪着他：“你是什么东西？”
　　杨亭道：“杏花园管事杨亭。”
　　“羊停？”虹髯大汉一愣，道：“为什么羊儿到了这儿就非停下来不可？是否牛、马、猪、鸭、鸡等等到此，就用不着停下来了？”
　　杨亭干笑着，道：“在下姓杨，是杨家将的那个杨字，亭者，也木是停下来的意思，而是亭台楼阁的那个亭字。”
　　虬髯大汉眨动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道：“俺纵横江湖多年，可没听过你这么一号人物。”
　　杨亭笑了笑，道：“在下本来就是藉藉无名之辈，尊驾从未听过区区贱名，自然不是什么奇事！”
　　虬髯大汉道：“如此说来，你是个无名小卒了？”
　　杨亭道：“本来就是无名小卒。”
　　虬髯大汉道：“俺最不喜欢结识那些大人物，你是无名小卒，反而合对了俺的胃口。”
　　杨亭微笑道：“大爷真会说笑。”
　　虬髯大汉道：“俺心情不好，没这份闲情逸致说笑，你既是这里的管事，那便好办。”
　　杨亭道：“未知大爷有何赐教？”
　　虬髯大汉道：“赐教是不敢当的，但俺想找一个人，还望杨管事帮忙帮忙则个。”他一面说，一面从衣衫里掏出一枚铜钱。
　　他拿着这一枚铜钱，看了半天才老大不舍得地塞进杨亭的手里，同时吊着嗓子叫道：“这个赏给你，虽然微薄一些，总算是一点心意。”
　　杨管事接过这枚铜钱，还是连声道谢，就像是个收下了几百两金子似的。
　　虬髯大汉得意地一笑，然后接道：“咱们找的这个人，他只有一个绰号。”
　　“这个人的绰号怎样称呼？”
　　“这人的绰号只有一个字：‘乱’”
　　“乱？”杨亭眉头一皱，道：“杨某可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虬髯大汉面色一沉，道：“你真的不知道？”
　　杨亭道：“实在不知道。”
　　虬髯大汉哼一声，道：“但你已收下了俺的赏钱，常言有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这算是干什么的？”
　　杨亭道：“这两句话，杨某自然是听过的，但有时候，除了拿钱之外，还得看看形势怎样。”
　　虬髯大汉道：“现在形势怎样了？”
　　杨亭道：“杨某根本从未听过‘乱’这么一号人物，又怎能把这个人找出来？”
　　虬髯大汉道：“既交不出‘乱’，就得把金子还给俺！”
　　扬亭道：“什么金子？”
　　虬髯大汉嘿嘿一笑，道：“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百两金子交给你的，你既交不出‘乱’，就该把一百两金子双手奉还。”
　　他分明只是给了杨亭一枚铜钱，但却说是一百两金子，这一招算是什么？
　　是点石成金？还是抛砖引玉？
　　众人都瞧得呆住了，有人不禁在想：“原来是骗子。”
　　但其实这也不能算是骗子，如此行为，简直就和强抢勒索没有什么分别。
　　谁都以为杨亭必然会大叫冤枉的，哪知杨亭却只是叹了口气，道：“尊驾所言甚是，杨某无能赚取这一百两金子，自当原金奉还才是。”
　　他这样说，已是众皆愕然之事。
　　初时，众人听了，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杨亭说完之后，接着真的拿出了两锭老大的金子，双手递给那个虬髯大汉。
　　这两锭金子，每一锭都足有五十两，加起来便是一百两正！
　　虬髯大汉接住这两锭金子，不禁呆住了，显然，就连他自己也万万想不到，杨亭真的会把一百两金子还给自己。
　　这真是一件荒谬绝伦的事。
　　虬髯大汉已很荒谬，想不到杨亭比他还更荒谬很多。
　　“疯了！疯了！”一个好事者在旁边捧着额角叫道：“莫不是所有的人都疯了！”


　　杨亭是不是疯了？
　　当然不是！在杏花园，谁不知道他是个精明的人？倘若连他这种人也会变成疯子，那么这世间上正常的人只怕剩不下十个了。
　　现在，杨亭的目光还是那样冷静，冷静得使人想起森林里准备猎食的豹子。
　　反而那个一度咄咄逼人的虬髯大汉，现在仿佛已变成了一个呆子。
　　就在这时候，鼻阔脸长的金袍汉子忽然闪身抢了过来，不由分说一记耳光就打在虬髯大汉的面颊上：“他奶奶的灰孙子，你疯了？你分明是给了人家十万两黄金，怎么只收回一百两便算？”
　　嘿嘿，真是越来越是怪事了。
　　但更怪的说话还在后头。
　　那青袍人又接了上来，道：“除了十万两黄金之外，你还给杨亭二十箱珍珠，每一颗都有龙眼那么大小，此外，还有翡翠玉石，奇珍异宝不计其数，但这都不要紧了，你最少应该把少林寺的达摩易筋经和武当派的两仪剑谱收回来……”
　　虬髯大汉听的目瞪口呆，过了良久才点头如捣蒜，道：“不错！不错！应该收回来才对的！”
　　这一来，就连杨亭也不禁听得为之耳朵直竖不已，
　　他只是收了人家一枚铜钱，这一枚铜钱，就算用来买一碗像样一点的牛肉面都不够，但经过再三转折之后，这枚铜钱简直已经变成了天下间最大的一个宝藏！
　　杨亭就算真的疯了，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身边忽然响起个人温柔的声音：“杨管事，这些东西你是应该还给人家的。”
　　这人一出现，杨亭就有着一种“灼热”一觉。
　　因为这人实在太肥胖，这种人不但本身不怕冷，而且还能令到其他人有着“热得很”的感觉。
　　在杏花园里，能够有此“功力”的人，当然就只有杏花娘娘一人而已。


　　杏花娘娘含笑而来，没有人知道，在她笑容背后是否另藏着要命的武器？
　　笑里藏刀，本来就是武林中惯施的伎俩。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武林中人都懂得这一套，否则，仇杀纠葛之事，会比如今更多千百倍。
　　但只要有某一部份武林中人如此，已足使天下大乱！
　　虬髯大汉一看见这个肥胖的女人，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但他仍然怒目瞪视着她，喝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大水桶？”
　　杏花娘娘仍然笑脸相迎：“我是这里的店东。”
　　虬髯大汉道：“你是店东也好，店商店西店北也好，这里没你的事，快滚！”
　　杏花娘娘摇了摇头，道：“我太胖了，就算想滚也滚得不快，我也不想就此一滚了之。”
　　虬髯大汉道：“你可以不滚，但这里的事，你千万别插手，否则俺对你不客气。”
　　杏花娘娘道：“这里的事，我当然是不会管的，否则我又何必花钱聘请一个管事回来？”
　　虬髯大汉道：“这个什么杨管事，就是你雇请的？”
　　杏花娘娘道：“不错，杨亭很能干，他做事从来都不会令我失望。”
　　虬髯大汉道：“但这一次他非要令你失望不可了。”
　　杏花娘娘微微一笑，道：“何以见得？”
　　虬髯大汉道：“因为他若不想令你失望，就得跟咱们拼命，但他若真的和咱们拼命，那便变成了送命。”
　　杏花娘娘道：“三位未免把杨管事的本领瞧得太低了，你可知道，去年有多少像你们这样的让前来撒野？”
　　虬髯大汉道：“大概不出十人吧？”
　　杏花娘娘道：“你错了，前前后后，总共有五十六人。但结果只有一个人可以平安大吉，活着离开这里。”
　　虬髯大汉道：“这人是谁？”
　　杏花娘娘道：“这个人就是老娘。”
　　虬髯大汉奇道：“这里是你的地方，你为么要跑到这里来撒野！”
　　杏花娘娘道：“每个人都会有无聊的时候，那一次，我就是因为太无聊，所以才易容改装，故意闯进自己的地方来撒野的。”
　　虬髯大汉冷冷一笑，道：“以芳驾这等大水桶般的身材，就算易了容，杨管事也必定认得你就是他的老板的。”
　　杏花娘娘摇摇头，道：“你又料错了，你以为江湖上只有我这个女人是肥肥胖胖的？难道你不知道，辰州易家庄庄主易中云，他的身材也和老娘一般无异？”
　　虬髯大汉道：“你就是易容冒充易中云，闯进自己的地方来撒野的？”
　　杏花娘娘道：“不错。”
　　虬髯大汉奇道：“但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杏花娘娘道：“对老娘没有什么好处，但对易中云却有极大的坏处，因为经此一役之后，老娘可以名正言顺找他的麻烦了。”
　　虬髯大汉眉头一皱，继而点头不迭，道：“不错，既然易中云可以踢你的盘子，你也大可以杀到易家庄大兴问罪之师。”
　　杏花娘娘道：“易中云是老娘的远房亲戚，老娘要对付他，就必须要有堂而煌之的理由，否则就会给别人说闲话。”
　　虬髯大汉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杏花娘娘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时易中云是个披上了羊皮的老虎，但如今老娘已再无后顾之忧，又有谁敢说老娘的不是？”她的解释似是而非，也含糊之极，但此事根本与大局无关宏旨，虬髯大汉也就不再问下去。
　　然而，从此事已看出，杏花娘娘极工心计，决非等闲之辈可以比拟。
　　虬髯大汉沉吟半晌，又道：“咱们这一次来，只是想找一个人而已，还望老板娘帮忙则个。”
　　杏花娘娘哂然一笑，道：“尊驾不是一上来就叫老娘滚开吗？”
　　虬髯大汉道：“还是你说的对，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俺越看，你越不像那些庸脂俗粉，虽然并非国色天香，倒也香艳动人！”
　　金袍汉子不由怪叫起来：“老三，你又来了，正是穷心未尽，色心又起。”
　　青袍人接道：“若在从前，老三大可以把这肥女人弄回去做其押寨夫人，但如今老三连老巢都已送给了那些穷猎户，就算把这肥女人抢回来，也是无寨可押的。”
　　金袍汉子道：“不做押寨夫人，可做个女跟班，也是不俗。”
　　主“袍人道：“女跟班太胖了，只怕一不小心，会把主人压成肉酱。”
　　金袍汉子道；“这样不对，那样也不对，该当如何？”
　　青袍人道，“干脆不要！”
　　金袍汉子道：“岂不可惜？”
　　青袍人道：“咱们究竟是来找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伙，还是来找这个老板娘的？”
　　虬髯大汉跳了起大声叫道：“咱们当然是来找‘乱’的！”
　　青袍人道：“但‘乱’在哪里？”
　　虬髯大汉道：“问一问杨亭和这个肥女人便是！”


　　“乱”在哪里？
　　“乱”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三个怪人的来历又是怎样的？
　　正当杏花园大院那边闹得沸沸扬扬之际，龙宝宝和孟学刀仍然被困于茅厕背后。
　　这滋味真不好受。龙宝宝早就想吐了，但却偏偏吐不出来。
　　凡是越想吐的人，当他越是不吐出来的时候，这种滋味也就越是难受。
　　孟学刀也是苦着脸的，但却无可奈何。
　　忽然间，两人都听见一个熟悉的笑声，这笑声很细小，但却清晰可闻。
　　一听见这人的笑声，龙宝宝的眼睛立刻亮了，因为那是木鱼大师发出来的！
　　木鱼大师是武林奇人，他武功路数奇特，行事作风更是奇异得不可思议。
　　龙宝宝怎样也想不到，师父居然会在杏花园里出现。
　　孟学刀一看见木鱼大师，立刻就叫嚷起来：“大师救命！”
　　木鱼大师冷冷一笑：“吵什么！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怂恿少帅跑到这里闯祸！”
　　孟学刀忙道：“不关阿刀的事——”
　　龙宝宝也接着说道：“的确和肥刀无关，都只怪我不好，无事生非……”
　　木鱼大师冷冷道：“现在才知道后悔，只怕是太迟了。”
　　“不迟！不迟！”龙宝宝道：“徒儿早就知道师父会前来救驾的。”
　　“你怎知道？”木鱼大师哼了一声。
　　龙宝宝道：“因为师父神通广大，洞悉先机，料事如神，消息灵通，耳目众多……”
　　“够了够了，”木鱼大师听得眉头大皱，“你练功偷懒，嘴舌神功却是一日千里，难怪连你的老子也远避他乡，省得眼烦心乱。”
　　龙宝宝道：“师父，这里谈话不大方便，还是先解了徒儿的穴道，别的事情慢慢再说好了。”
　　木鱼大师却道：“这里怎会不方便，人人跑到这里，都是为了方便而来的。”
　　龙宝宝叫苦不迭，道：“此方便不同彼方便，求求师父别再捉狭好不好？再说，徒儿是你老人家的得意弟子，倘若给人看见这副样子，岂非大损师父的威名吗？”
　　木鱼大师干咳一声，道：“此言甚是，那么，咱们从此脱离师徒关系好了。”说完，发出了一阵怪笑。
　　龙宝宝只得又再叫道：“师父，都是徒儿不听你老人家的教导，才招致这等恶果，徒儿知错了，这次衷诚向师父请罪便是。”
　　木鱼大师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了两转，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也罢，谁叫贫僧收了你这么一个弟子，这一次就饶了你二人，但以后再敢阳奉阴违，当心屁股开花！”
　　他一面说，一面为两人解开了穴道。
　　龙宝宝穴道一解，便掩鼻不已，叫道：“速离此地可也！”
　　木鱼大师却一手把他抓住：“你想溜到什么地方去？”
　　龙宝宝道：“茅厕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杏花园有赌坊，咱们何不去赌他妈的两手？”
　　木鱼大师道：“你赌瘾又起了？”
　　龙宝宝道：“此乃既来之，则赌之，可不犯法。”
　　木鱼大师道：“到赌坊赌钱虽不犯法，但却犯本。”
　　龙宝宝道：“赌钱赌钱，不是输钱便是赢钱，只要有钱可赢，又怎会犯本了？”
　　木鱼大师道：“你敢肯定逢赌必赢吗？”
　　龙宝宝道：“只要遇上羊牯，保证十赌九胜。”
　　木鱼大师道：“别以为世间上有太多羊牯，尤其是在杏花园这种地方，就算有羊牯也轮不到你来宰割。”
　　龙宝宝道：“既然师父这么说，徒儿不赌便是。”
　　木鱼大师道：“赌钱不是不好，但现在不是时候，咱们还有许多正经事要办。”
　　龙宝宝道：“什么事情？”
　　木鱼大师道；“找‘乱’！”
　　龙宝宝一怔，道：“师父也知道‘乱’这么一个人物吗？”
　　木鱼大师冷冷一笑：“连你都知道，为师岂有不知之理？”
　　龙宝宝道：“师父不是要去拜祭卖花婆婆吗？何以却又会在这里出现？”
　　木鱼大师道：“拜祭卖花婆婆，可用不了太多时候，当为师拜祭了她之后，就跑到这里来了。”
　　龙宝宝笑了一笑，道：“师父不是有老相好在杏花园罢？”
　　木鱼大师摇了摇头，道：“为师的老相好遍布大江南北，偏偏这里连一个也没有。”
　　龙宝宝道：“连杏花园也没有师父的老相好，似乎对师父的威名大有损害，要不要……”
　　木鱼大师瞪着他，“呸”一声道：“你说够了没有？为师的事，你最好少出馊主意！”
　　孟学刀忽然插口道：“馊主意自然是不可出的，但若有好主意，少帅却是不妨直说。”
　　木鱼大师骂道：“肥刀，你想试一试分筋错骨手法的滋味吗？”
　　孟学刀笑了笑，“当然不想，但阿刀知道，大师决不会用这种残酷的手法来对付阿刀的。”
　　“你敢肯定？”龙宝宝有点奇怪地望着孟学刀。
　　孟学刀道：“分筋错骨手法只可以用来对付敌人，或者是卑鄙小人，而阿刀却是忠心不二的大忠臣，大师又怎会拿自己人来开刀？”
　　龙宝宝笑道：“说得好！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木鱼大师也点头不迭，道：“不错，肥刀的确是越来越聪明，相信不出三年他就会比一只猪还更聪明一点点！”
　　龙宝宝不禁笑得弯低了腰，笑得连眼泪水也迸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又有人上茅厕了。
　　但这个人上茅厕的情形却很特别，只见这人一进茅厕，就在茅厕大喝一声然后一拳就把茅厕打穿一个大洞。
　　龙宝宝心中暗叫：“他祖师爷的麻婆豆腐，这家伙哪里是上茅厕了？这简直是拆茅厕。”
　　拆茅厕干吗？
　　不问而知，这家伙显然是冲着茅厕后面的人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