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武林伯乐
2019-07-29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雨点挟着冷风袭来,使谢五太爷有着冷飕飕的感觉。
  他坐在棋亭下喝酒,弈棋。
  陪他喝酒,与他对弈的人,是谢家大马场的管事吕忠。
  吕忠平时不喝酒,只有谢五太爷喝的时候他才喝。
  吕忠平时也不奕棋,只有在谢五太爷兴致来了的时候,他才会在这座棋亭下,发挥他那种出神人化的棋艺!
  谢五太爷在年青时,是个多才多艺的人。
  现在,他年纪老迈了,虽然脑筋还不算太迟钝,但反应已比年青时逊色。
  甚至比十年前逊色。
  即使是五年前的谢五太爷,他的精神和魄力都比现在更好。
  这一局棋,他又败了。
  今天,他已连败三局,这也是吕忠和主人对弈二十年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战果。
  在二十年前,谢五太爷常以直落三局的比数,在棋局上把吕忠杀得片甲不留。
  但二十年后,吕忠却已扭转乾坤,反胜谢五太爷。
  谢五太爷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萧索,他凝视着棋盘,看来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吕忠已把残局重整,准备重新开始新的一局。
  棋已摆好,按照规矩,这一局下先手的,该是上一局输棋的人。
  但谢五太爷没有走第一着,他忽然长长叹息,道:“你已连胜三局,就算再弈下去,老夫还是必败无疑。”
  吕忠点点头,道:“下棋这种事,就像是比武一般,开始时候气势弱了,想要平反败局就很不容易。
  谢五太爷摇摇头,叹道:“人老了,凡事都力不从心,老实说,老夫到了这把年纪,还能一口气连下三局棋,虽然败了,也已不容易得很。”
  吕忠道:“五太爷积善积德,自然会老当益壮。”
  谢五太爷道:“到了老夫这种年岁,胜败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但谢家后代子孙,却不能屈居他人之后。”
  吕忠道:“五太爷是在担心武林马王大赛。”
  谢五太爷叹了口气,道:“这一场比赛,对谢家大马场来说,是许胜不许负的一仗,老夫知道十年后的武林马王大赛,老夫是再也没有机会可以看见啦。”
  “五太……”
  “不必说废话,老夫已年逾九旬,而且精神和气力都是在迅速衰退之中,这种事,又有谁能够避免?”
  吕忠无言。
  谢五太爷缓缓地接着道:“历届武林马王大赛,咱们大马场只能赢取第二届的冠军,其余三届咱们都落败得不明不白,唉,老夫被武林同道誉为武林伯乐,毕生所养马匹少说也有数千,而能为谢家大马场挣回一点面子的,就只有那匹‘下大雨’而已,想到这一点,又能不为之汗颜耶!”
  吕忠道:“但这一次,‘金赤免’必能再为谢家夺取武林马王宝座,五太爷大可不必担忧。”
  谢五太爷忽然又长长叹息,声音显得更沙哑,更低沉的道:“你见过那匹白马没有?”
  “‘白拮儿’?”吕忠双眉一蹙。
  “不错,就是那匹杀千刀的“白洁儿’!”谢五太谷以“嗜马如命”四字驰名武林,但对“白洁儿”这一匹马,却似有深仇大恨。
  他恨不得把“白洁儿”碎尸万段!
  吕忠眉头紧皱,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道:“这是一匹上驷!”
  谢五太爷目中锋芒忽露:“你的眼光还算不错,也看出它是一匹好马。”
  说到这里,咳嗽两声,神情沉肃地接着问:“若以它与‘金赤兔’相比,你认为怎样?”
  吕忠呆住,似乎未曾料到谢五太爷会有此一一问。
  “你说!但说不妨!”谢五太谷又在催促他回答。
  吕忠吸了口气,呆了半响才道:“以小人看来,这两匹马恐怕是难分轩轾。
  谢五太爷却摇摇头,道:“甚么难分轩轾?老夫可以肯定说一句:‘金赤兔’还比不上那匹杀千刀的白马!”
  吕忠的脸色忽然阵青白:“这这是真的?”
  谢五太爷冷冷一笑:“老夫给江湖上的朋友,称为武林伯乐,这两匹马孰优孰劣,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吕忠跟随着谢五太爷已二十年,主人的心意,他当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他是谢五太爷最信任的心腹,而这二十年来,他对谢五太爷也确是忠心耿耿,对任何事情都全力而为。
  谢五太爷渴望“金赤兔”赢,他是知道的。
  谢五太爷渴望孙女儿在武林马王大赛中扬威,他也是知道的。
  但如今,劲敌出现了。
  这劲敌并不是来自外地的参赛者,而是谢清来的徒儿虎牙,和他那匹白马“白洁儿”。
  谢五太爷心里怎样想,吕忠是知道的。
  他想了想,便沉声说道:“五太爷是不是不想再看见这匹白马吗?”。
  “实在不想,但咱们却不能动它根马毛!”谢五太爷吸了一口气,道:“老夫曾派人去干掉它,谁知道这畜牲居然还有保镖护着!”
  吕忠一怔:“是虎牙?”
  谢五太爷摇摇头,道:“这小子还在梦中!”
  吕忠道:“那么又是甚么人?”
  谢五太爷的脸色很不好看,道:“是铁凤师。”
  “铁凤师?”吕忠吃了一惊,“这人已到小兰州?”
  谢五太爷冷哼一声,道:“他到了小兰州多久,老夫可不知道,但今天大清早,在你还未曾连杀老夫三局棋之前,他已找老夫谈了很久很久!”
  吕忠道:“谈甚么?”
  谢五太爷沉下脸,道:“他警告老夫,不要再派人伤害那匹白马,否则.……”
  “否则怎样?”吕忠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说:五太爷怎样对付‘白洁儿’,他就怎样对付‘金赤兔’。”谢五太爷咬着牙说。
  吕忠道:“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这种话!’
  谢五太爷道:“但这人最可怕之处,倒并不是他敢讲甚么话,而是他讲得出,就一定会做得出来!”
  吕忠默然半晌,道:“他怎会把这件事情揽在身上的?”
  谢五太爷哼的一声:“我怎知道?”
  吕忠沉吟半晌,道:“据小人所知,这姓铁的剑客,在武林中也可算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他还有个老朋友司马纵横,这人的本领更是不容漠视。”
  谢五太爷道:“他们若敢对‘金赤兔’有半点不利,老夫要他们赔命!”
  吕忠道:“就算他们赔掉两条性命又怎样?咱们最重要的目标,是要让‘金赤免’赢得武林马王大赛,可是,那匹白马却是咱们心腹之患.……”
  谢五太爷望定了吕忠,道:“有甚么办法可以扭转乾坤?”
  吕忠伸手向脑后摸了一摸,这时候,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他忽然目光大亮,道:“这场雨下得正好!”
  谢五太爷一怔,面上神情有点啼笑皆非的样子:“这又和下雨有其么关系?”
  他这句话才说出口,便已猛然省悟,道:“对!一言惊醒梦中人,老夫怎么竟然忘了,‘金赤兔’比别的马更擅于在湿烂的土地上奔跑。”
  吕忠点点头,道:“还记得‘下大雨’夺标那一届吗?赛前一天,也是曾经下雨,结果‘下大雨’  就赢了出来。”
  谢五太爷也点头不迭,道:“‘下大雨’也是一匹擅于在湿烂土地上奔驰的马,这样说来,真是天助我也!”
  吕忠道:“‘金赤兔’纵然有点比不上“白洁儿’,但今天这场大雨洒下来,到初五那天场地必然起了巨大的变化,有了这种地利,‘金赤兔’  又焉能不胜?”
  谢五太爷倏地大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好,正是天公造美……”
  笑语至此,忽然又眉头.皱:“倒不知道那匹杀千刀的白马又怎样?它是否也可以在湿烂的土地上:奔驰如电!”
  吕忠沉默着。这点他非没有想及到,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倘若“白洁儿”也同样能够在雨后发挥它那惊人的速度,那么“金赤兔”仍然难以高枕无忧。
  谢五太爷看着亭外的大雨,看了半天,忽然说:“叫虎牙和有男来见我。”
  吕忠也望望亭外的倾盆大雨,有点吃惊地说:“现在就叫他们来?”
  谢五太爷瞪着他,忽然发出了雄狮般的怒吼:“当然是现在去叫他们,越快越好,谁敢不来,杀无赦!”
  谢有男和虎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进入棋亭的。
  谢五太爷盯着孙女儿,问:“你怕不怕雨?”
  林谢有男一愕,抿嘴笑道:“我为甚么要怕雨?”
  谢五太爷神情严肃,道:“不要问,只要答!”
  谢有男看见祖父的脸色不大好看,只好也严肃地回答:“孙女儿不怕。”
  谢五太爷“唔”了一声,目光一转,盯着虎牙:“你呢?"
  虎牙道:“弟子也不怕雨。”
  谢五太爷又再“唔”一声,接着问孙女儿:“金赤兔’怕不怕雨?”
  谢有男迟疑半晌,才道:“不怕。”
  谢五太爷目光盯在虎牙的脸上:“‘白洁儿’呢?”
  虎牙想了想,摇摇头说:“弟子不知道。”
  谢五太爷脸色一寒:“你怎么会不知道?”
  虎牙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它也许很怕雨,也许一点也不怕。”
  谢五太爷冷冷笑,道:“倘若武林马王大赛进行之际,也和现在一样下着大雨,你怎办?”
  虎牙道:“弟子必将尽力而为。’
  谢五太爷摇摇头道:“你尽力而为又有甚么用?最重要的还是‘白洁儿’,它若怕雨,在湿烂的土地上跑得一塌糊涂,就算你鞭如雨下,它还是会大败而回。’
  虎牙道:“弟子对‘白洁儿’从不用鞭。”
  谢五太爷面上又露出了不悦之色,半晌才道:“不管你用不用鞭,‘白洁儿’若不能在雨天如常竟逐,那么还是白费心机。”
  虎牙吸了口气,欲言又止。
  谢五太爷沉默片刻,道:“你们现在带‘金赤兔’和‘白洁儿’到马场去。”
  谢有男吃了一惊:“现在?”
  谢五太爷盯着她:“怎么啦,你不是说不怕雨吗?”
  谢有男皱了皱眉:“雨又大,风又冷,不怕淋坏马儿吗?”
  “荒谬!”谢五太爷哼了一声:“不要多说废话,我要看看‘金赤兔’和‘白洁儿’在大雨下如何跑法。”
  “弟子遵命!”虎牙应了一声,就往马槽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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