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武林伯乐
2019-07-29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因为谢清来来了。
  谢清来没有说甚么,只是向虎牙做了一个手势。
  虎牙明白这手势的意思,立刻跪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说话,未免是太过份一些,也难怪谢五太爷给气得暴跳如雷。
  自从庄萍死后,谢清来一直都是那么萧索,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经此变故,他更寂宽,也老得更快了。
  幸而,他还有虎牙这么一个弟子。
  虎牙这孩子,已成为谢清来一切希望所在。
  他可以死,而且本来就已把性命投在一口井底里,但他却从那一刻开始认识了虎牙,是虎牙使他的生命能够继续延接下去的。
  现在,他叫虎牙跪在祖师爷面前的做法是对的。
  “爹,你可以杀了他,因为他太无礼,太没规矩。”这句说话,他虽然没有向父亲说,但谢五太爷已听见了。
  他毕竟是谢清来的父亲。
  知子莫若父。他不必用耳朵,只是用一颗心就可以听见儿子心里的说话。
  但他也同时“听见”儿子心里的另一句说话一一
  “你若杀了他,也就等于杀了我。”
  虎毒不食儿。
  谢五太爷虽然专横,但却也下想太伤害谢清来。
  他毕竟只有两个儿子,虽然,他早已完全偏袒着次子宝楼。
  他冷冷的看了虎牙一眼,然后又对谢清来说:“他要骑‘白洁儿’参加武林马王大赛,这件事就让你来决定好了!”
  谢清来叹了口气,道:“这不是虎牙的主意,而是我的决定。”
  谢五太爷目光一闪:“你认为‘白洁儿’有这种资格吗?”
  谢清来道:“最少,它一定不会遥遥坠后回来。”
  谢五太爷嘿嘿笑:“原来你也和虎牙一样,对这匹白马存着梦想!”
  谢清来道:“像我们这种人,若连梦想也没有,恐怕早已活不下去了。”
  他这句说话,不啻是一把锋利的刀。
  谢五太爷脸色一变,仿佛真的挨了儿子一刀。
  他忽然冷冷一笑,道:“但你们可曾为谢家大马场的面子着想?”
  谢清来道:“我们都是谢家大马场的一份子,当然不会忘记了这一点。”
  谢五太爷道:“既然没有忘记这一点,就应该明白,这次赛马我们是不能一败涂地的。”
  谢清来道:“我们有‘金赤兔’出赛,又怎会一败涂地?”
  谢五太爷“哼”一声,用手指了指“白洁儿”,道:“这匹白马又怎样?是不是要弄出一头一尾才够威风?”
  谢清来摇摇头,道:“它是不会超过第十名跑过终点的!”
  “你敢保证:?”
  “敢!”
  “用甚么来保证?”
  “随便用甚么都行!”谢清来缓缓地说:“爹,你老人家是不是要和儿子赌一赌?”
  谢五太爷气得七窍生烟,骂道:“你疯了!儿子和老子打赌,赌甚么?”
  谢清来道:“就赌一个婚约。”
  “婚约?甚么婚约?”谢五太爷越听越是莫名其妙。
  “虎牙很喜欢有男,他们是很登对的。”谢清来立刻解开这个闷葫芦。
  虎牙的脸立刻发出了光,有男却红着了脸,拧身跑了开去。
  只有谢五太爷,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张脸庞已变成了铁青之色。
  他愤怒极了。
  但他却也没有直接反对,只是说:“这种事,你先问准了宝楼再说!”
  “宝楼早已同意,他夫妇俩人都同意了。”
  “混帐!胡闹!老子不答应!老子不跟你发神经打甚么赌!”谢五太爷迭声咒骂:“不要妄想了,就算他俩答应了、翁无敌也不会让自己的外孙女儿嫁给这个混帐的小子!”
  他一面破口大骂,一面拉着已给吓呆了的谢有男折回出马径。
  虎牙仍然跪着,一张脸庞变得既苍白,又愤怒。
  谢清来凄然一笑。
  他缓缓地拉起了虎牙,用力地抚弄着他的头发,声音嘶哑地安慰他:“孩子,不要难过,只要有男对你有真情意,师父就算化骨扬灰,也要让你们结合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他的声音充满慈爱,态度却比战场上的猛将还更刚毅坚决。
  虎牙终于流泪。
  他太感激师父了,为了自己的事情,师父不惜鼓起最大的勇气来面对严父,甚至是化骨扬灰,也在所不惜。
  除了流泪,虎牙又还有甚么话可说?
  这时候,天色正好,“白洁儿”又在发出啸声,仿佛是在对他说:“在这么美丽的日子里,你们为甚么要悲伤,为什么要流泪呢?”
  此刻,虎牙好像听见“白洁儿”的说话了,他抹千了面上的泪痕,陡地腾身飞了出去。
  刹那间、人马合一,有如箭矢般向前疾驰,那又像是一片白云,迅速地飘惊到遥远的地……

×      ×      ×

  夜凉如水,在谢家大马场的马槽里,一切看来平静如常。
  今夜无月,只有疏星零散地散作在天幕间。
  就在子夜时份,马场外掠过条神秘的影子,那是一个鬼鬼崇崇,连脸孔也用黑布包褒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
  这黑衣人的身手相当敏捷,在三几个起落间,已来到了马槽的尽头。
  他环顾四周,过了片刻,突然闪身进入了马槽。这座马槽相当宽阔,少说也有数十匹骏马,但白马却只有一匹。
  那是“白洁儿”!
  黑衣人来到了“白洁儿”的背后,眼睛里忽然露出一股狠厉的光芒。
  他悄悄地拿出了一支精钢铸成的管子,然后把管子递到唇边。好是一种可以发射暗器的钢管,只要他用力一吹,就会有支毒针从管里飞射出来。
  这人竟然要暗杀“白洁儿”!
  钢管已瞄准,黑衣人终于用力吹了一口气。“飕”的一声响,一支毒针已射了出去,但就在这刹那间,一团白影也同时从北方疾射而来。
  黑衣人眼色骤变,这一支毒针眼看已经可射进“白洁儿”的背脊上,但是却竟然给这团白影挡住了。
  一时之间,他也未能看得清楚,那团白影到底是甚么东西,但这附近有人埋伏者,这一点却已绝无疑问。
  毒针被挡,他的阴谋显然也已被人识破,而且,对方能在干钓一发之际把毒针挡住,使“白洁儿”逃过劫难,可见来者绝非易与之辈。
  黑衣人不敢再逗留,匆匆展开身形,向马槽外直标了出去。他轻功造诣相当不错,瞬息之间已奔出了大马场。
  他一直奔出里许左右,才停顿下来。
  他回头一望,看见没有人追了上来,才觉心头稍宽。他长长的吁口气,在一株大树下蹲坐着,心想:“那白蒙蒙的到底是甚么东西?”
  人总是有好奇心,这黑衣人也不例处,刚才他见事情败露,所以匆匆狼狈而逃,现在形势稍为安定,他却在左右思量。
  忽然间,大树上有一团白色的物事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在黑衣人面前。
  接着,树上有人刮起了火摺子,然后才缓缓地飘落到地上。
  黑衣人倏地站了起来,他发出了一声恐喝,身子不断地退后,显见心中正在骇然之极。
  这时候,他已看清楚那团白色的物事了,原来那是一个大馒头。
  大馒头上,还插着一支长约三寸,泛着碧光的钢针。黑衣人当然不会不认得这支钢针。
  这支钢针剧毒无比,用来杀一头万斤大象也有余,何况只是一匹白马?
  可是,这支毒针现在并不是射进白马身上,而是插入一个白色的大馒头里。
  黑衣人真的震栗了。
  他向来自负轻功高明,刚才还以为总算摆脱了危险,谁知道人家原来早已在大树上瞧着自己喘气了。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黑衣人总算在那人的火摺子下看得清清楚楚了,那是个国字脸,唇上有两撇胡子,笑的时候连眉毛也弯了起来的男人。
  只要是对唇上留着两撇胡子没有偏见的人,都会认为这男人长的实在不难看。
  不难看就是好看。
  而事实上,这人的确潇洒极了,也好看极了。
  但黑衣人的眼色却忽然变得更惊惶,更可怕。
  “铁凤师?……你就是辣手大侠铁凤师?”黑衣人的声音听来很奇怪,似乎不时夹带着“格格”之声,原来那是因他一面说,上下两排牙齿也一面不断磕个不停。
  那男人淡淡地笑了笑:“刘上官,你真够眼光,春就知道我是甚么人。”
  那黑衣人更是大吃一惊,正要说话,铁凤师已截然道:“尊驾若想否认自己是刘上官,那是不必了,你可以一眼便看出我是谁,我为甚么不能从尊驾的暗器和轻功上,认出尊驾就是鼎鼎大名的“阴司杀手’?”
  那黑衣人呆住,过了很久才讪讪地说:“铁大侠果然名不虚传,但刘某.……刘某其实只是个无名小卒,‘鼎鼎大名’四字,真是万万配不上,配不……”
  铁凤师忽然把那馒头拿起来,淡笑着说道:“这是镇里冯济老师傅亲自做出来的馒头,又香又滑,你要不要试一试?”
  刘上官忙说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铁凤师眉毛一皱,道:“你是不肯赏脸?还是肚子不饿?”
  刘上官道:“是肚子不能,刘某刚用过饭了,铁大侠实在不必客气。”
  铁凤师忽然脸色一寒:“现在是甚么时候了?你只不过才用饭不久?不行!这馒头是冯济老师傅亲手做出来的,我敢保证,他做出来的馒头绝对不会有毒,你若不吃,那不但是不肯赏我的脸,也是存心侮辱冯济老师傅、快吃!”
  冯济老师傅做出来的馒头当然无毒,但现在,这馒头上却插着一支毒针。
  这毒针的毒力,极为霸道,倘若把馒头吃了,不立刻七窍流血倒下去才怪。
  刘上官已浑身冷汗,铁凤师又冷冷道:“刘朋友,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刘上官颤抖着身子,道:“是小人该死,是小人该死!小人是不该用这一种手段去对付那匹马儿的.……
  铁凤师冷冷一笑:“你好大的胆子,是谁要你暗杀那匹白马的?”
  “小人不能说。”刘上官又退后了一步。
  铁凤师冷冷道“你可以不说,但这馒头你却是不能不吃了。”
  刘上官大吃一惊,突见眼前人影闪动,两肩已是同时一麻。
  接着,他身上最少有十二处穴道给铁凤师出手点住,立时全身动弹不得,而他包裹着脸庞的黑布,也被撕掉下来。
  “铁大.……刘上官唯一还能活动的,也许就是一张嘴巴。
  但他才张开口,铁凤师已把那馒头塞到他的嘴里。刘上官刹那间变得面无人色,这馒头是有毒的,只要吃了一口他这一辈子立刻就得完蛋。
  幸而铁凤师很快又把馒头拿回出来,他吃吃一笑,脸上表情就像个刚捉弄了别人的顽童。
  响上官又惊又怒,可是却又不敢说甚么,铁凤师笑了会,又在他的头壳辞凿了几下,才道:“你现在想清楚了没有是谁要你干这件事情的?”
  刘上官倒抽了一口凉气,甚久才说:“是.……是谢五太爷!”
  “胡说!”铁凤师面上陡地出现了怒容,“这采谢五太爷的马槽,天青间岂会有人花银子来暗杀自己的马儿?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刘上官面如土色,道:“小甚怎知道谢五太爷何以有此一着?但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铁凤师冷冷一笑:“你是不帐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你还是不如吃掉冯济老师傅的馒头罢!”
  刘上官满帐帐汗帐紧紧闭着嘴巴,但铁凤师既然一定要他吃掉这馒头,他闭着嘴巴又有甚么用处呢!
  铁凤师把他的嘴撬卑开来,然后备整个馒头塞进备的口里。
  陀刘上官拚命地想把馒甚吐出来陀但铁凤师却用一种很奇特的手法,在他的颚下搓来搓去,他虽然吐出了一部份,但最后还是有一大半馒头吞进肚子里。
  铁师凤瞧着他充满惊惧和绝望的神情,似乎觉得愉快极了。
  刘上官只觉得全身冷森森的,额前的汗水不断淌了下来。
  铁凤师甚视着他,笑了笑道:“冯济老师甚的馒头,是远近驰名的,你现在尝试过了,觉得滋味怎样?”
  刘上官哭丧着脸,声音咽哽:“我已说了真话,你为甚么还要我吃馒头?”
  铁凤师干咳了一声,良久才说道:“其实,我早已知道早你没有骗我,也不敢骗我,除了谢五太爷,又有谁敢动那匹白马?”
  刘上官颤声道:“那么,你为甚么还要杀害小人?”
  铁凤师一怔血道:“我杀害了谁?”
  份上官苦着脸,道:“那馒头,你明知是有毒的.……”
  铁凤师皱着眉道:“谁说那个馒头有毒?”
  他一面说,一面幌了幌右手,只见他右掌之上,又出现了一个馒头,而在这馒头上,赫然还插着那根毒针。
  刘上官楞住,讪讪地说道:“这.……这这馒头.……这馒头……”
  铁凤师眨了眨眼,悠悠地笑说:“这才是有毒的馒头,你是不是还没吃饱?”
  刘上官又惊又喜,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难得铁大侠明镜高悬,小人甘拜下风,佩服佩服,小人知错了,还望铁大侠网开面,把小人从轻发落,小人保证,以后……”
  “够了够了,”铁凤师解开刘上官的穴道,才说,“休再说甚么明镜高悬,从轻发落,我可不是官府大人,这一次算了快走!
  刘上官虽然给铁凤师吓得魂不附体,但总算是有惊开他再也不敢说甚么,立刻就一溜烟似的飞奔到老远。
  铁凤师轻轻的叹了一声,不禁喃喃地说道:“谢五太爷这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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