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与狼为伍的人

2020-03-07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一）

　　白云飘荡，一辆马车徐徐地向大河镇驶去。
　　大河镇上的人，最少有一半以上是姓吴的。
　　镇上权力最大，也最受人尊敬的，就是大河镇的武林大豪银斧吴啸命。
　　这辆马车上只有两个人。
　　赶车的是个大胖子，正是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唐竹权。
　　在车厢里剑眉深锁的，则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唐竹权手执马鞭，依然忘不了那坛清香凛冽的陈年竹叶青酒。
　　他忽然喃喃道：“放走了那个老混蛋，实在是便宜了他！”
　　他似乎是在埋怨龙城璧。
　　龙城璧却似是充耳不闻！
　　不久，唐竹权又在喃喃自语：“那也怪不了谁，咱们毕竟是言出九鼎的人，决不能出尔反尔，待别人说出了一切之后，还要一刀结果了他……”
　　龙城璧还是没有反应。
　　唐竹权叹了一声，又道：“苏员外曾经对老子说过，他的浴室里有一条秘道，想不到他的人死了，老子才在这秘道里钻上浴室去。”
　　龙城璧终于淡淡笑道：“幸亏你的脑袋够硬，没有给撞出脑浆。”
　　唐竹权喝了口酒，道：“那个姓叶的，似乎武功不弱。”
　　龙城璧道：“你是怎样看出来的？”
　　唐竹权耸了耸肩，道：“不知道，老子只是说似乎而已。”
　　龙城璧道：“你没有看错，我也觉得，这位叶公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唐竹权道：“倘若咱们不救他，他是否能逃得过万立笙的魔掌？”
　　“这倒很难说，”龙城璧皱了皱眉，道：“我觉得这个自称叶宇天的人，武功虽然极高，但是，江湖经验却并不怎样丰富。”
　　“不错，”唐竹权点点头，“他若是个老江湖，就不会轻易堕进万立笙布置的陷阱。”
　　龙城璧道：“这位叶公子在江湖上毫无名气，但却似乎已卷入天风、红云两教的纠葛中。”
　　唐竹权道：“天风教和红云教本是源出一脉，想不到这十余年来，却彼此斗个你死我活。”
　　龙城璧道：“红云教主据说是个跛子，但武功之高，却是令人不可思议。”
　　唐竹权道：“老子曾问过八姑妈，现在的红云教主是谁。”
　　龙城璧道：“她可知道？”
　　唐竹权道：“她说红云教主就是昔年力战九狼山，大败天狼寨数十高手的冷慕星。”
　　龙城璧轻轻吁了口气：“倘若真是此人，天风教危矣。”
　　唐竹权道：“冷慕星武功奇高，数十年来几乎是未逢敌手。”
　　龙城璧若有所思，沉默了很久！
　　他忽然一拍大腿，脱口叫了声道：“是了！”
　　“甚么是鸟是鸭的？”唐竹权转身盯着车厢内的龙城璧。
　　龙城璧吸了口气，道：“冷慕星在二十四年前大战九狼山，伤了左腿，正与现任红云教主的特征不谋而合。”
　　唐竹权叹了口气：“天风，红云两教不和，势必把中原武林弄得天翻地覆，尤其是冷慕星，更是一个极可怕的人物。”
　　“想不到在你的口中，也会说冷慕星是一个极可怕的人！”龙城璧淡然一笑。
　　“龙老弟，你错了！”唐竹权摇摇头，“这句说话不是老子说的。”
　　“难道是八姑妈说的？”
　　“不错，”唐竹权目光一落，说道：“八姑妈已经是一个很可怕的人，连一个很可怕的人都说冷慕星是个很可怕的人，那么冷慕星自然是一个可怕之又可怕的人了。”
　　龙城璧莞尔一笑。
　　“的确可怕。”
　　“你是说冷慕星？”
　　“不，我是说八姑妈。”
　　“八姑妈？”
　　“当然是八姑妈，”龙城璧笑着说道：“你绝不敢去对付八姑妈，但对付冷慕星，却一定不会害怕的，对不？”
　　唐竹权的嗓门又大了：“何物冷慕星？老子怕他个鸟！”
　　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又转弱，喃喃道：“但八姑妈嘛，咳咳！这个女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二）

　　虽然今天不是端午节，但是老爷子却已吃十三只拳头般大小的粽子。
　　他喜欢吃粽。
　　对付他的敌人，他也喜欢把他们紧紧缚住，就像是缚扎粽子一样。
　　吴老爷子在厅上吃粽，厅外却有一个黄衫汉子，像是粽子般给紧紧的缚扎着。
　　吴老爷子把一只还没有拆开粽叶的粽子，递到黄衫汉子的面前，干笑着道：“你饿不饿？这是湖南冯铁公巧制的粽子，很好吃。”
　　他没有说谎。
　　这粽子若不好吃，他又怎会一口气就吃掉三个？
　　黄衫汉子啐了一口，破口大骂：“俺只想吃你的肠脏，喝你胃里的血！”
　　吴老爷子冷笑道：“好大的胃口，只可惜你现在已变成了一只粽子。”
　　黄衫汉子“呸”的一声：“粽子不会骂人，但俺会！俺骂你祖宗九代！俺把你骂个狗血淋头，总有一天，你……”
　　他只是骂到这里，就再也骂不下去。
　　因为吴老爷子已点住了他的哑穴，而且还把他的舌头，用一只细长的钢钩子勾了出来！
　　黄衫汉子挣扎，却已于事无补！
　　不久，吴老爷子的手里，已多了一根舌头。
　　一根血淋淋，令人感到极恶心的断舌头！


　　这位吴老爷子，就是江湖上人称银斧的吴啸命！
　　很少人能想像得到，吴啸命竟然是一个如此残忍的人。
　　黄衫汉子已痛得昏倒过去。
　　吴啸命突然下令：“把他宰掉，拿去喂狼！”
　　别人养狗，他却养了四条豺狼。
　　他最喜欢的食物是粽子，他最喜欢的野兽却是豺狼。
　　于是，这个黄衫汉子就给吴啸命的手下宰掉，热后拖到狼室之中。

　　（三）

　　狼室是一座很牢固的石室。
　　负责看管狼室的，是拳头粗如钵子，膂力极其惊人的吴二雄。
　　吴二雄是吴啸命的堂弟，除了赌博之外，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闯祸。
　　他的祸越闯越多，也越闯越大，吴啸命一气之下，就把他关在狼室里，与狼为伍。
　　这无疑是变相的囚禁。
　　吴二雄当然很不高兴。
　　他现在美其名是“狼室管事”，但又有甚么事可管？
　　别的不提，就连豺狼的食物，和他自己的食物，也要别人送到，他完全失去了自由。
　　吴二雄很不满，甚至痛恨吴啸命。
　　他经常对人说：“总有一天，给他好看！”
　　吴啸命并非不知道，但却一笑置之。
　　对于这个堂弟，他一向都没有放在心上。


　　吴二雄经常发愣。
　　在狼室，他与四条豺狼，彼此只是相隔一道铁栅。
　　豺狼固然没有自由，他也没有自由，他不发愣，又有甚么事情可干？
　　他闷极了，却又无法逃出狼室。
　　唉！
　　难道命中注定，就此和这些豺狼渡过下半生？
　　他是绝不甘心的，他一直都在等待机会逃出去！


　　每天晚上，吴二雄和豺狼都可以得到一份食物。
　　负责送食物来的，是一个身材瘦长的汉子！
　　他并不姓吴，他姓戴。
　　虽然他并不姓吴，但却姓戴名吴。
　　戴吴的身材，绝对比不上魁梧如熊的吴二雄。
　　虽然如此，戴吴却是吴二雄的克星。
　　吴二雄曾三番四次，想藉着戴吴运送食物入狼室的时候，向他袭击然后逃脱，但每一次都不能成功，反而给戴吴打得爬不起来。
　　由于苦头吃得太多，吴二雄已不敢再尝试。
　　但他还是绝不甘心的，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还要再试一次！

　　（四）

　　吴二雄饿了。
　　与他为伍的豺狼也饿了。
　　虽然这些豺狼已和吴二雄相处多时，但它们对吴二雄却仍然毫无善意，倘若人与豺狼不是被隔开的话，必然会有一番剧斗。
　　不是豺狼吃了人，就是人把豺狼活活击毙。
　　吴二雄痛恨吴啸命，痛恨戴吴，对这几条豺狼也是毫无好感。
　　他现在心里正在暗骂戴吴。
　　“这混帐的家伙为甚么还不把食物送进来？”
　　就在他心里骂得很起劲的时候，狼室的闸门忽然打开，冒出了一张正在微笑的脸。
　　这人不是戴吴。
　　吴二雄在这里，从来都没有见过戴吴笑过一次。
　　他自己也是一样！
　　狼室只有暴戾的兽性，绝对没有人会在这里发笑！
　　那么这人又是谁呢？
　　吴二雄不认识他，但这人却微笑着对他说：“你就是给吴老爷子关在狼室的吴二哥？”
　　吴二雄一怔，忽然也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