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胖子从浴池底钻出来

2020-03-07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一）

　　“花庭峰和花素素躲在甚么地方？”
　　这个冒充苏员外的人，已第三次重覆着这句话。
　　但叶宇天似已变成了一个聋子。
　　他不但不回答这个问题，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假苏员外忽然叹了口气，道：“叶公子，你还年轻，何必为了这两个狗男女丢掉了性命？”
　　叶宇天还是没有理睬他。
　　假苏员外又道：“只要你把他们的下落说出来，我就立刻释放你，而且还可以给你一万两金子。”
　　叶宇天仍然闭口不语。
　　他居然索性躺了下来，背对着这个冒充苏员外的人。
　　“叶公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里，我最少有好几十种法子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又何苦由来呢。”
　　叶宇天冷冷一笑。
　　他终于说了两句话：“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自断心脉死在这里。”
　　他这句话看来绝不是说笑的。
　　假苏员外却是一声怪笑：“这倒有趣，阶下之囚居然来要胁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当场自尽的勇气。”
　　叶宇天没有真的自尽。
　　不到非要自尽的时候，他绝不会自行了断。
　　五年前寻死的滋味，他不想再尝试一次。
　　而且，就算他现在真的要自尽，也会给一件突如其来的怪事拖延住。
　　因为就在这时候，那个没有水的浴池，突然爆裂，而且还从地底上冒出了一颗脑袋。
　　这颗脑袋最少比叶宇天的脑袋大上一倍。
　　这颗脑袋真胖，胖得就像是一头会钻洞的河马。

　　（二）

　　河马不会钻洞，更不可能把浴池的底部硬生生的撞穿。
　　河马也不会笑。
　　就算河马会笑，它的笑容也绝对比不上这人好看。
　　这胖子的笑容很好看。
　　最少，比河马笑起来的时候，还好看一点点。
　　看见了这颗又圆又胖的脑袋，叶宇天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
　　虽然他没有开口，但眼神聚已很清楚的显示，这胖子从地底突然冒上来，的确是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
　　叶宇天本来就不是江湖人，虽然这几年来花庭峰和花素素都向他说了不少有关武林里的事，但从地底会冒出一个胖子，却还是令他感到难以想像。
　　这胖子瞧着叶宇天半晌，忽然笑道：“老子早就知道你会上当，现在果然真的上了别人的当啦！”
　　叶宇天一怔。
　　“你是谁？”
　　“老子是来救你的。”
　　“你为甚么要救我？”
　　“朋友，你已掉进别人的陷阱里，而布下这陷阱的，又是个恶迹昭彰的坏蛋，老子若不救你，那是于心不安。”
　　这胖子用力一挣，浴池又再裂开，一条庞大的人影从下面跃起，看来就像是一座肉山从地底里冒出来。
　　叶宇天也站直了身子，说：“尊驾是谁？”
　　胖子笑道：“老子已说过是来救你的，又何必管老子是何方神圣。”
　　叶宇天正欲再问，假苏员外已在外面冷笑道：“原来这浴池底下竟然有一条秘道！”
　　胖子盯了他一眼，哼声道：“万立笙，你现在才知道，岂不是太迟了一点？”
　　假苏员外冷笑不语。
　　叶宇天道：“他叫万立笙？”
　　胖子点点头：“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混蛋。”
　　“很了不起的混蛋？”
　　“不错，当时他若不弑师夺经，现在恐怕还是一个藉藉无名的九流人物。”
　　“现在他已算一流高手吗？”
　　“不，充其量高升一级，第八流之辈而已，”胖子哈哈一笑，“今天他遇上了龙城璧，就只好算是他倒足八辈子的霉运了！”
　　叶宇天吃了一惊：“你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他虽然不是武林人，但雪刀浪子龙城璧之名，他在七八年前便已听人说过。
　　胖子一笑：“老子不是雪刀浪子，以老子的重量来说，一个已足可抵得上三个龙城璧有余。”
　　叶宇天忽然双眉一蹙，道：“尊驾莫非就是杭州唐门的大少爷唐竹权？”
　　胖子大笑：“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敢名，正是唐竹权。”
　　万立笙脸色一沉，忽然伸手去转动墙上一个铜狮的鼻子。
　　这狮鼻显然是机关枢纽。
　　但他的手还没有转动狮鼻，就已给一把银亮如雪的刀砍了下来。

　　（三）

　　唐竹权偶然也会撒谎。
　　他并不能算是一个很老实的人。
　　有时候，连他的父亲唐老人也会给他骗得团团乱转。
　　例如有一次，他告诉父亲，要到扬州拜访一个武林大豪，后来唐老人去找他，但找遍了整个扬州，都没有人见过这位唐大少爷。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去扬州，却在杭州的一间酒寮里喝酒，而且一喝就是喝了三天。
　　但这一次，他没有说谎。
　　雪刀浪子龙城璧的确已来了，而且一出手就把万立笙的右手砍了下来。


　　惊诧、恐惧的表情，已在万立笙的脸庞上表露无遗。
　　无论是谁忽然给人砍下一只手，相信他的表情都是这样子的。
　　他猛然转身，就看见了一个背负双手，神态从容的蓝衣人。
　　蓝衣人的腰间有刀，刀柄是古铜色的，看来并不怎样起眼。
　　但万立笙已认出那是风雪之刀，也知道这个蓝衣人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春花、如意两婢仍然站立着，但她们都已被点住了穴道，非但不能弹动，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
　　万立笙的身子在发抖，从心底里冒出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
　　“你就是……雪刀浪子？”
　　蓝衣人颔首。
　　万立笙脸上的肌肉已一根一根的扭曲，身子却颤抖得更厉害。
　　“你要……怎样？”
　　龙城璧笑了笑：“在下不想怎么样，只不过很讨厌你这一只手，所以顺手把它砍了下来。”
　　万立笙道：“士可杀不可辱！”
　　“说得好，”龙城璧悠悠一笑，道：“现在我也很欣赏阁下的谈吐，所以请你伸出舌头，让我把它割了下来！”
　　万立笙瞪目道：“你再不离开这里，必定噬脐莫及。”
　　龙城璧“哦”的一声。
　　“听阁下之言，似乎这里已不是昔日的可云居，而是龙潭虎穴……”
　　说到这里，他的雪刀又突然出鞘。
　　万立笙急闪。
　　但雪刀并没有真的出鞘，倒是唐竹权突然飞跃上前，手指穿过铁栅，一下子就点在万立笙的命门穴上。
　　万立笙顿时呆立，有如木鸡。
　　龙城璧淡淡一笑，道：“很好，待我把他的舌头割下。”
　　唐竹权笑笑道：“慢慢的割，别吓怕了他。”
　　万立笙脸色变成死灰，忙道：“两位少侠……别割舌头……有甚么话不妨慢慢的……说……”
　　龙城璧沉吟着，忽然道：“其实，割掉了的舌头，对我们并没有甚么好处，只要你愿意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在下亦不愿干得太过份。”
　　唐竹横道：“这岂不是便宜了他？”
　　龙城璧道：“我已砍掉他一只右手，已够他受了，倘若他以后还是冥顽不灵，再由你去收拾他。”
　　万立笙的年纪虽然比他们大，但在这两个后辈的手里，他就只有讨饶的份儿。
　　龙城璧又问他：“你们为甚么要杀苏兴。”
　　苏兴就是苏员外的名字。
　　万立笙呐呐道：“这是敝上的命令，万某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龙城璧道：“你是受何人所指使？”
　　万立笙面露疑难之色。
　　唐竹权在铁栅后大吼道：“快说，再吞吞吐吐，老子就一掌毙了你。”
　　万立笙吸了口气，终于说：“是吴啸命。”
　　听见“吴啸命”这个人的名字，叶宇天的目光陡地一亮。
　　因为在素素要他去杀的三个人中，第一个就是银斧吴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