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古怪的梁大夫

2024-01-22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下午，还是在那栋砖屋的小厅里。
　　梁大夫与唐意喂了那妇人喝过药之后，在小厅里倾谈。“贵友如今在何处？”
　　“在雾影中人手中！”
　　梁大夫一怔，问道：“雾影中人是些什么人？”
　　“大夫可曾听过西方魔教之名？”
　　“西方魔教岂非已被消灭？”梁大夫忽然又咦了一声：“雾影这组织似乎在三十年前出现过，后来被海鲸王等三大高手所灭！”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昔年西方魔教中人的吴公公，后来投入雾影，并成为老大，世人以为他已死，其实他尚未死！”
　　“贵友因何会落在雾影中人手中？”
　　唐意乃将经过对梁大夫说了一遍。“唐某为了救未婚妻，只好任由雾影摆布，若大夫能救得了梅姬，唐某与雾影誓不两立！”
　　梁大夫道：“吴公公此人之事迹，老夫亦曾有所闻，贵友既然在他们手中，你又有何把握将她救出来？”
　　“现在尚未有良策，尽力而为，但求心安！”
　　梁大夫摇摇头，说道：“老夫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我在此等你三个月，你几时将她救出来，老夫几时动手施救！”
　　“多谢大夫！”
　　梁大夫轻哼一声：“若昨日你不肯与那女人交媾，老夫才不管你，你亦不必言谢，你几时回去救她？”
　　“此去即想办法！”
　　梁大夫沉吟问道：“你在雾影之内，武功排列第几？”
　　唐意苦笑道：“在下根本不能算是雾影之人，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傀儡而已，连吴公公也未曾见过，只闻其声，在雾影内列老二的是雾影魔师，此人化身千万，在下亦未见过……”
　　梁大夫截口道：“如此他们如何命令你？”
　　“在下奉命于老三‘无面魔刀’莫七刀，另外枪君子贺星池地位亦颇高！”
　　“莫七刀名字甚陌生，其外号又如何得之的？”
　　“据说此人擅使七柄不同形式的刀，而其人一直戴着面具，无面之名，可能由此而来！”
　　“此人武功如何？”
　　唐意道：“难测其深浅，但定在在下之上，几无疑问！”
　　梁大夫叹了一口气。“老夫唯有在此遥祝你成功了！”
　　唐意立即抱拳告辞，匆匆返回兴隆客栈。


　　卫空空依然不在客栈里，不过他却留下了一张字条：“城西七里‘三杯醉’见面！”
　　唐意想了一下，将字条烧掉，又在兴隆客栈里睡觉，直至二更才悄悄出城。


　　“三杯醉”是一爿小酒店，设在路旁，用茅草搭盖，由于来往商旅不少，加上酒绝不掺水，因此生意不恶，唐意也曾光顾过它，算得上是老马识途。
　　唐意走得并不快，不快的原因，是恐有人跟踪，他每走一段路，必然藏起，过了一阵，肯定背后没人，才再上路。
　　待他到“三杯醉”，经已五更，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店门仍然紧闭着，他伸手轻扣。
　　不久里面即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找谁？”
　　开酒店的问敲门的找谁，实在好笑，但唐意却松了一口气，道：“唐意找卫空空！”
　　门霍地拉开，唐意立即闪身进去，堂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开门的是个老头，唐意认得他便是“三杯醉”的掌柜，而卫空空却坐在油灯之旁。
　　“哈哈，我还以为天亮之后，梁大夫方肯放你走哩。”卫空空回头道：“掌柜，弄点吃的来！”
　　唐意在他对面坐下，问道：“你约我来此，有何用意？”
　　“雾影中人恐已开始留意你我两人，兴隆客栈不方便，还是这里比较安全。”卫空空一顿，问道：“你几时回去？”
　　“天亮之后便起程。”
　　“梁大夫绝不会助你去救人，你自己有何良策救出梅姬？”
　　唐意反问：“卫前辈必有良策，晚辈愿受教！”
　　卫空空双眼一瞪，反问：“是侄女亲还是未婚妻亲？”
　　“前辈经验丰富，见多识广，晚辈除了有几斤蛮力之外，只有一条命！”
　　卫空空呵呵笑道：“你又不必太过自谦，梅姬一向眼高于顶，你能得她垂青，岂无几分本领？”
　　说着掌柜已将酒菜端上来，卫空空替他倒了一杯酒，道：“卫某敬你一杯，祝你顺利救出梅姬！”
　　唐意一饮而尽，道：“此亦是晚辈之愿！”
　　卫空空目注其脸，问道：“他们要你去何处覆命？”
　　“他们在括苍山的石奶背洞附近，有一个秘密巢穴！”
　　卫空空哈哈一笑。“雾影以前在西北，如今却改在东南，真有他一手！”
　　“晚辈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他们的总舵！”
　　“哦，你且将所知的告诉我一下。”
　　当唐意说罢，卫空空喝了一碗酒，附耳对唐意说了一阵子话，只见唐意不断点头。
　　唐意忽然轻叹一声：“可惜只有你一个人！”
　　卫空空道：“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可三心两意！”忽然他自己亦长叹一声：“可惜我至今尚看不透蚕豆大师的底细！”


　　那三个戴着人皮面具的汉子，扛起叶小楼，踏树干过河而去。
　　一过河，其中一人立即留下，待前面那两个走远，才远远跟在其后。
　　龙玉郎早料到他们会有此一着，因此亦等他去远才过河。可是当他踏上河岸之后，却失去了那几个人的踪影！
　　龙玉郎不敢鲁莽，先向周围探视一下，然后向前方快步走去。
　　他不敢施展轻功，是怕对方还有人匿在附近监视，容易暴露。
　　龙玉郎走了四五里，仍不见那三个汉子，心中不由忖道：“莫非他们换了衣服？”可是叶小楼如何处置？
　　此刻最重要的是冷静，万万鲁莽不得，否则追失人尚是其次，害了叶小楼一条命则事大！
　　龙玉郎心念电闪，并迅速作了决定，倏地拔身跃上路旁的一棵大树，藏身于浓密的树叶之后。
　　他在树上等候了顿饭工夫，仍不见所等之人，正在不耐烦之际，对面树后忽然传来“沙”的一声响。
　　龙玉郎双脚一蹬，像一支离弦之矢，向对面射去！
　　人尚未落地，已见到一个青衣汉子向树后飞去，从衣服辨认，正是掳走叶小楼三个蒙面人中之一个！
　　龙玉郎脚尖在地上一点，再度标出，急追那汉子！
　　那汉子回头望了一眼，见龙玉郎来得急，显然出其意料，亡命而逃。
　　龙玉郎在后急追，每一个起落，便将距离缩短尺余，七个起落之后，已至一片草地处，龙玉郎去势更急，再二个起落，已追至其身后！
　　手腕一翻，风雪之刀已握于手上，不料那人比他更快，身子半旋，钢刀向龙玉郎腰际横劈过去！
　　龙玉郎沉腰沉臂，两刀相触，发出“当”的一声巨响！风雪之刀在半空划了半个弧圈，斜劈对方的肩胛！
　　这一刀去势十分急劲，那人目光一变，退步避开！
　　他退龙玉郎立进，标前四尺，第二刀再度劈出！
　　这一刀的气势，如漫天风雪，将那汉子全身笼罩住！
　　那汉子一把钢刀左挡右架，强勉将龙玉郎那一刀挡开，已退了三步，随即再转身，向外奔去。
　　“哪里逃！”龙玉郎大喝一声，急奔两步，风雪之刀向其后脑劈落！
　　“嘶嘶”的金刃劈空之声，摄人魂魄，龙玉郎确不愧是“雪刀浪子”龙城璧之子！
　　那汉子魂飞魄散，转身提刀向上尽力一格！
　　“当！”一道震耳欲裂的金刃撞击声响起，那汉子虎口迸裂，鲜血直流，一把钢刀也飞出七尺之外！
　　龙玉郎长身挥刀，那汉子已成惊弓之鸟，仓惶闪避，龙玉郎冷笑一声：“小心你的头！”刀刃一卷，直指其脖子！
　　那汉子头一缩，冷不防龙玉郎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他惊呼一声，扭腰欲滚，但龙玉郎比他还快一步，一脚踏在其胸膛上，手臂一垂，刀尖已经抵在其咽喉上！
　　那大汉在龙玉郎脚下颤抖，龙玉郎冷声道：“先将面具揭去！”
　　那个大汉犹疑了一下，终于伸手揭去脸上之面具，露出一张尖腮的中年人面孔来。
　　“报上名来！”
　　“张……张果汉！”
　　“无名小卒！”龙玉郎冷笑一声，“你们将叶小楼带去何处？”
　　那大汉嘶声道：“请你不要逼我……我不可以招供的，否则必死无疑……小的家里尚有一个七十岁的娘亲！”
　　龙玉郎忍不住笑道：“你现在不说，便要死，家中的老母更加无人抚养，你自己掂掂！要杀死你，比杀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猜我须将刀送进多深，你才会断气呢？”
　　那大汉急叫：“万万不可！一分也会……也会断气！”
　　龙玉郎笑道：“你聪明得很，相信你也会作出明智的抉择！不过在下的耐性却差得很！”
　　“这个……叶……小楼被送去咱们总舵……”
　　“你是雾影中人？总舵在何处？”
　　“在括苍山里……”
　　龙玉郎怒道：“括苍山绵延百里，全让你们雾影占了！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招供一半，同样是死罪！”
　　张果汉脸色一变，道：“在石奶背洞附近……不过壮士请勿进去……里面机关重重！”敢情他还不知道制服自己的便是“雪刀浪子”之子龙玉郎！
　　“说得好，那就得请你带路！”
　　张果汉已鬼嚎起来：“壮士，你这不是要玩我么！”
　　龙玉郎一瞪眼，道：“少爷都不怕，你怕什么？”他一把将他扯了起来，道：“乖乖带路，事后少爷自然放你一条生路！其实你跟吴公公为非作歹，也不会有好结果！”
　　“我……我是被人逼的！”
　　“那更好办！你少废话，带路！”


　　此一夜，仍有星光。
　　水柔雁坐在倚月水轩廊栏干上，不断探头眺望，今夜叶小楼是应该来找她的，可是月已至中天，仍不见檀郎之面，水柔雁不禁有点焦急。
　　叶小楼人影未现，水柔雁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喀喀”之声！她自栏干上跳下，向前迎去，口中叫道：“小楼！”
　　“喀喀！”声音就在墙角，水柔雁扭腰一转，目光一及，双颊如被火烧，幸好光线暗淡，方不至于太过尴尬。
　　倚在墙上，脸露奇怪笑容的不是叶小楼，是一个和尚！
　　和尚不是别人，正是蚕豆大师！
　　“怎会是你？”
　　和尚又抛了一颗蚕豆进嘴里，咂得“喀喀”地响：“为什么不是我？”
　　“你来干什么？找小楼？他没来！”
　　“我只来找你，他另有人服伺！”
　　水柔雁见他不怀好意，连忙顿足向后倒飞。蚕豆大师依然倚在墙上，但他双手却没闲着，只见他双手食指连弹，几颗蚕豆，脱腕而出！
　　那几颗蚕豆，在他内力的催迫之下，比箭还快，挟风射向水柔雁！
　　“九鼎降云手”水朋天的女儿水柔雁，自小便跟父亲学艺，“降云手”虽然奥妙，但没有深厚的内功作基础，即连水朋天本身的“降云手”也只有一半水准，更遑论水柔雁了。
　　水柔雁是聪明人，所以要父亲授“降云术”，降云术是一种上乘的轻功，女孩子条件较好，因此水柔雁便全力放在学习“降云术”之上。
　　是以，当蚕豆挟风射出时，水柔雁倒退的娇躯，突然斜飞，越过栏干，落在花园里！
　　那几颗蚕豆射在回廊柱上，震得梁上的灰尘扑簌簌飞了下来。水柔雁对自己的表现，亦极为满意。
　　可是蚕豆大师又岂是省油灯？水柔雁娇躯刚越过栏干，他身子亦紧随着标出，同时又有十多颗蚕豆向水柔雁射去！
　　水柔雁双脚微微一顿，拔空而飞！蚕豆大师像一只大鸟，脚尖在栏干上一点，也拔空而起，右臂一抬，五指如钩，向水柔雁的足踝抓去！
　　水柔雁目光一及，花容失色，左脚尖连忙在右脚面上一点，借力再度腾升！
　　半空换气，此正是“降云术”之特式，但水柔雁尚未练至此一境界，因此只能借助本身的肢体腾升，而她之表现亦十分顺畅！
　　再飞六尺，蚕豆大师那一爪，自然落空，水柔雁心头一松，扭腰向走廊之顶落去。
　　可是她忘记蚕豆大师还有蚕豆！他的蚕豆比暗器还厉害！当他五指落空时，袖管里突然又飞出几颗蚕豆！
　　那几颗蚕豆全射在水柔雁身上，她只觉一阵疼痛，一口真气，登时泄了，脚尖未曾触及回廊之顶，娇躯便已直摔下去！
　　蚕豆大师比她还快一步到达地上，只见他食指一戳，已封住了水柔雁的晕穴，袖管一带，将她轻轻放落地上！
　　蚕豆大师轻轻一笑，身子倏地飞起，越过围墙，此刻又传来一道轻啸！
　　月亮已为乌云遮掩，大地一片黑暗。
　　倚月水轩角门忽被人撞开，几个手持刀棒大汉，举着火把一涌而入，他们七手八脚，将水柔雁抬起，有几个忍不住，伸手摸了水柔雁几把，口中发出一阵淫笑。
　　一个像是头目的大汉，连忙斥道：“你们干什么？这女人大有用处，弄砸了事情，大家都别想活命！”
　　那几个大汉吐吐舌头，快步抬着水柔雁出角门。
　　门外已有一乘双套的大马车，车帘密缝，装饰甚为华丽，车门打开着，大汉们将水柔雁抛进车厢里，车门关上之后，车夫吆喝一声，马车便向前驶去。
　　那些持刀棒的大汉，有的跟在车后，有的骑马，眨眼间已经去远！当月亮再度在云里出来时，已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