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公平交易子换子
2020-03-07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

  坐在大轿子里的唐竹权,又再次有“清凉舒适,如喝班浆玉液”的感觉。
  可惜他不能动。
  他若能动,他若有翅膀,此刻说不定已兴奋得马上要飞到云霄殿上,然后找那佻皮的齐天大圣一起翻八百个大觔斗。
  但他现在却仍然只能呆坐着。
  刚才他觉得八姑妈很可爱,现在却又轮到父亲也可爱极了。
  唐竹权也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也和龙城璧一样,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这个华服公子,必然是冷血奴王极关心的人,若非宝贝儿子,就是衣钵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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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华服公子,正是金川霖。
  那老人却是何老师。
  何老师做过三年大官,后来被黜,四十五岁那年曾加盟排教,但不到一年,就不辞而去。
  原来他已成为金川霖的“老师”。而金川霖,实际上就是冷血奴王的独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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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上尽管有许多不公平的事,但精明老辣的人,却往往能把不公平的事,变成很公平。
  现在的形势,可说是公平极了。
  冷血奴王掳走了唐竹权,但唐老人也掳走了他的独生子。
  那块玉珮,是冷血奴王亲手雕琢,在儿子十岁生日那年,悬在他身上的。
  这玉珮居然会落在唐老人的手上,又怎不令他为之大吃一惊?
  但没有人能看见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别人所能看见的,只是一张金光闪闪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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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厢门一直打开着。
  冷血奴王沉默着。
  过了很久,唐老人终于道:“奴王,现在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了。”
  冷血奴王冷冷道:“这很简单,你把他释放,本王也把唐竹权释放。”
  “不!”唐老人断然道。
  “难道这还不算公平?”
  “当然不公平!”唐老人冷冷道:“除了犬子之外,还有薛三小姐和朗月,也该一并释放!”
  “不能!”冷血奴王冷哼一声,“赔本的生意。本王决不能干。”
  唐老人嘿嘿笑道:“老夫不管,条件已开出,答允与否,那是阁下的事。”
  冷血奴王突然大笑。
  唐老人沉喝道:“这有甚么好笑的?薛三小姐和朗月都该一并释放,否则老夫就宰了你的宝贝儿子。”
  冷血奴王笑声陡敛,道:“本王的儿子虽然在你手上,但唐门大少爷又何尝不是在本王指掌之间,你敢动我儿一根汗毛,本王誓杀唐竹权雪恨。”
  唐老人冷笑。
  冷血奴王接道:“以一换一,已是极公平的事,休想再占便宜。”
  但唐老人却仍然不肯让步。
  “不行!老夫一定要以一换三,少一个都谈不拢!”
  冷血奴王怒道:“谈不拢,拉倒!本王先杀了这个大胖子再说。”
  “再说”两字还未出口,他的剑已闪电般指向唐竹权的咽喉。
  但另一把银匕首,却也已同时抵在金川霖的心脏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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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匕首虽然短小,但要取金川霖的性命,却已游刃有余。
  那是八姑妈所作出的反击行动。
  “冷血奴王,你若敢动手,我就先毙了你的宝贝儿子!”
  唐老人厉声道:“你杀我儿,我犹有女,你儿若被杀,从此绝子绝孙!”
  但这几句说话,不怒而威,有如雄狮之吼。
  冷血奴王的手不由微微一颤。
  他虽然号称“冷血”,但毕竟还有骨肉之情,他又怎能眼巴巴的看着儿子死在八姑妈的匕首下?
  这一刹那间的气氛,可说是压逼得人连气都透不过来。任何一方稍再冲动,都会产生一出极可怕的惨剧。

  (三)

  紧张、扣人心弦的气氛持续了很久。
  其实这段时间并不太久,但每个人都被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震慑住。
  最后,还是冷血奴王的剑首先收回。
  “唐老人,本王算是服了你!”
  唐老人冷然道:“只要你把三人放还,自可化干戈为玉帛。”
  “化干戈为玉帛,”冷血奴王频频摇头,冷笑道:“你我之间,积怨已深,与其日后水火不相容,不如此时此地,决一死战。”
  唐老人道:“决战之事,另行再谈,先解决犬子与令郎的事再说。”
  冷血奴王沉吟半晌,道:“也罢,本王就破例干一次赔本生意,以一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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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数字上来说,唐老人已胜了一仗。
  卫空空与未婚妻薛惜瑶重逢,自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八姑妈找回了干女儿朗月,也是欢喜之极。
  唐竹权穴道被制,终于被解脱,登时振臂高呼:“老子雄风犹在,谁不怕死,就来尝尝唐门五绝指法。”
  奴侯立刻冷笑:“败军之将,甫脱樊笼,又再口出狂言。”
  唐竹权怒道:“老子是打不死的硬汉,老子现在立刻就要——”
  他只是说到这里,八姑妈便已喝道:“你现在立刻就要躺下。”
  唐竹权一凛。
  “我为甚么要躺下?”在八姑妈面前,他现在是万万不敢自称“老子”的。
  八姑妈冷笑道:“躺下来疗养伤势,别的事自有父亲和姑妈作主!”
  唐竹权唤了口气。
  他倒也听话,真是躺在马车上,动也不动。

  (四)

  大战一触即发。
  冷血奴王虽然武功极高,但金川霖却不是个精通武艺的高手。
  他自然不能参与这一战。
  冷血奴王命令奴仆,带走金川霖。
  奴侯和金川霖本不愿走,但冷血奴王却非要他们离开此地不可。
  奴侯无奈,只得驾驶着一辆马车,和金川霖离开奴王宫。
  唐老人挺枪屹立,向冷血奴王挑战。
  但冷血奴王却避而不战。
  代替他的是身后的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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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王宫内,果然高手如云。
  除了这十二个金衣人之外,还有名震湖北的黑白蜘蛛,向来独行独往的大盗曾一岳,被少林寺逐出门墙的凶僧百维大师,他们都已加盟在奴王宫旗下。
  这一战,对奴王宫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但百维大师却临阵退缩,当黑白蜘蛛、大盗曾一岳正在与金衣人并肩作战的时候,他早已逃之夭夭。
  冷血奴王也无暇理会这个和尚。当然,这笔账他日后必定会向百维大师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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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惨烈的恶战终于开始。
  黑白蜘蛛来势汹汹,一动手就已杀了韦方喜。
  韦方喜武功不算差,但却远不如黑白蜘蛛阴险毒辣。
  他一上来就已着了道儿,登时中剑身亡。
  薛默惊怒交集,誓杀此两恶贼,为韦方喜报仇。
  但黑白蜘蛛能在湖北黑道上称霸多年,武功自然不弱。
  薛默武功虽然此他们任何一人都强,但以一敌二,形势上就很不利。
  三人恶战百招,薛默左腿中了一剑。
  血奔流,黑白蜘蛛更是疯狂地向他猛攻。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芒突然在他们眼前骤闪。
  那是偷脑袋大侠卫空空的剑。
  黑白蜘蛛从来没有见过卫空空。
  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年青公子就是卫空空。
  但他们毕竟是识货的,一看之下,就已认出这是武林中最霸道的砍脑袋剑法。
  黑白蜘蛛虽然久经大阵大仗,但卫空空这一手剑法,仍然令他们有魂飞魄散的感觉。
  飒!
  卫空空使出的这一招剑法是“醉斩天魔”。
  虽然他没有喝酒,也没有醉,但这一招剑法的威力,却已发挥得淋漓尽致。
  黑蜘蛛生性阴险而自私,一见势头不对,已有退下之念。
  但白蜘蛛却此他更毒辣,居然比他退得更快。
  他不但退得快,而且为了要躲开卫空空这一剑,居然不惜出卖黑蜘蛛,把他一掌推送上前。
  卫空空的长剑已劈下。
  黑白蜘蛛都是黑道上恶迹昭彰,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
  卫空空当然不再留情,长剑就在这一刹那间,砍在黑蜘蛛的脖子上。
  血怒射。
  黑蜘蛛立刻变成了无头蜘蛛,满地俱是触目惊心的血浆。
  白蜘蛛更是心胆俱裂。
  他喃喃道:“还是百维大师有先见之明,走为上策……”
  话犹未了,他已看见了百维大师的头颅给人割了下来。

  (五)

  把百维大师头颅割下的,是奴侯。
  奴侯终于回来了。
  他已把金川霖的性命,交托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他还是要回来,与冷血奴王合力并肩作战。
  百维大师临敌退缩,已给奴侯杀死,还把他的头颅砍下,带了回来。
  冷血奴王不由脱口赞道:“干得好!这秃驴该杀。”
  混战更激烈,杭州四杰艺业不精,已倒下了三人。
  唐竹权看得甚不滋味,终于还是加入了战团。
  唐老人力敌十二金衣人,肩膊上也受了伤,血渍斑斑。
  但他仍然全力作战,战意之旺盛,令金衣人大出意料。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冷血奴王与龙城璧的一战。

×      ×      ×

  一刀平胸,龙城璧气定神闲,虽然面对强敌,却是毫不紧张。
  冷血奴王冷冷一笑:“你能在武林中崛起,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
  龙城璧道:“彼此彼此。”
  冷血奴王道:“其实我们本来没有甚么深仇大恨,只要你愿意,大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龙城璧冷笑道:“刚才你岂非说过,迟早总有一天要决一死战?”
  冷血奴王道:“那只是针对唐老人而已,他这人脾气极坏,心胸狭隘,而且顽固无比……”
  “你看错了,”龙城璧冷漠地说道:“我才是你口里说的这种人,你若不杀了我,我保证你从今夜之后,每晚都很难睡得着觉。”
  冷血奴王嘿嘿一笑,道:“你倒很自负。”
  龙城璧道:“你喜欢怎样批评我,那是你的事,其实我若不杀了你,以后也是很难睡得着觉。”
  “这就是了,”冷血奴王冷冷一笑,道:“唐竹君是你最倾慕的红颜知已,而本王又一直在打她的主意,你不杀我,自然难免耿耿于怀,可见你这人也是心胸狭隘的很。”
  龙城璧冷冷道:“你就当我是个卑鄙小人好了,亮剑罢!”
  冷血奴王终于亮剑。
  好一口黄金宝剑,看来份外显得灿烂夺目。
  “龙城璧,你毕竟晚我一辈,本王让你先出手。”
  龙城璧一声冷笑,跟着,风雪之刀突然击出。

×      ×      ×

  一声冷笑,龙城璧连发三刀。
  只听得铮铮铮三响,冷血奴王以剑封刀,把这三刀接下。
  龙城璧身形一变,彷如游龙般再度展开攻势。
  冷血奴王大喝一声,身如怪鸟向上高飞逾丈,忽地金光乱闪,黄金剑凌空如电闪般击向龙城璧天灵。
  这一剑非但姿势美绝,而且出手之快,简直令人无法看得清楚。
  但龙城璧根本不必看,就已知道该怎样应付。
  他使出一招“龙卷西风”,以快击快,以狠对狠。
  冷血奴王的剑势陡地受阻。
  龙城璧顺势反攻,把他连续逼退七八步。
  风雪之刀的刀势,威猛绝伦,对手若不是冷血奴王,恐怕早已给砍成数段。
  冷血奴王一退再退,突然剑势一展,刹那间反刺二十八剑。
  这二十八剑每一刺出,冷血奴王的身子只向前冲出半尺。
  二十八剑之后,龙城璧已给他反逼退得很远。
  但龙城璧沉着应战,冷血奴王这一轮急攻,也是未能把他击败。
  然而,龙城璧一退再退,却退到奴侯的面前。
  奴侯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眼看龙城璧被逼得节节败退,此时不打落水狗,更待可时。
  飒!飒!飒!飒!飒!
  奴侯连发五镖。
  龙城璧连闪四镖。
  直到第五镖向他胸前激射过来的时候,雪刀一晃,击中此镖,把这一镖怒射过来的方向改变了。
  这一镖不偏不倚,竟然射在冷血奴王的咽喉上!

  (六)

  奴侯以为打落水狗,哪知却成为奴王宫的大罪人。
  冷血奴王惊怒不已,浑身发抖。
  奴侯睹状,知大势已去,急遁。
  但这时候他想走,却是太迟了。
  杀手之王司马血就已不肯放过他。
  司马血用毒蛇剑法缠着他。
  奴侯方寸已乱,百剑之内已败在碧血剑下。
  一剑穿心,立死无救。
  秦丽丽,苏可卿,十二金衣人,黑白蜘蛛,大盗曾一岳,悉数阵亡。
  冷血奴王的计划,也随着他性命的结束而结束。

×      ×      ×

  掀开了黄金面具,群雄看见了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这张脸并不算太丑陋,但却令人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冷血奴王的确是个很可怕的人。
  奴王宫已被澈底的毁灭,但冰山堡从此也变成一座废堡。
  这一座堡垒的主人,究竟在哪里呢?
  他在望龙楼神秘失踪,又是怎么一回事?

  (七)

  三天之后,龙城璧、卫空空和司马血三人,一起来到了冰山堡。
  他们又来到那道铁门。
  第一道铁门紧紧关闭着,门外的两个武士已不知所踪。
  穿过第一座石室,打开第二道铁门,那破衣怪人也不见了。
  三人面面相觑。
  龙城璧又推开第三道铁门。
  第三座石室里的巨犬不见了,狗粪也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里面甚么也没有,只有两具尸体。
  他们是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神秘失踪的卫冠五。
  女的却是不知何许人也。
  经过一番调查,终于才证实她就是鲁尔丝黛,也就是江湖中令人闻名丧胆的杀手初一。
  他们并不是因为决战而双双身。
  他们的死因,是喝了混着鹤顶红的女儿红。

×      ×      ×

  雪飘舞,大地变成了一片白茫茫。
  冰山堡虽然从此被废弃,但卫冠五和鲁尔丝黛的故事,龙城璧和卫空空永远都不会忘记。

  (全书完,weiwei277录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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