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拦截
2019-07-06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点击:

  司马照胆跨上他枣儿红的坐骑,离开黄土峡那块血淋淋的地方。
  他虽然心头感到重重的,可是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干了这件事,那是他宁可背上抢劫的罪名,而达成一桩善行的目标。
  他对自己问心无愧,他得到这笔巨额银子,会得罪了一个人,那或许是少数的人。
  可是这笔钱,能成全了许多人,救了许多人。
  就像刚才黄土峡一样,司马照胆知道自己今后处境的危殆……那是他怀着一块散发异香的“饵”。
  那块“饵'也是一块肥嫩的肉,正在招引着无数牛鬼蛇神魑魅魍魉的垂涎——
  身边这二十万两银子,他知道可能会替他带来很多可怕和不幸。
  当然,眼前的司马照胆,他将要迎待所将要发生的一切变故。
  他面对着现实,不愿意躲避,而是如何解决这些将要发生的问题。
  天色黑黝黝,阴沉沉的,北风呼呼的吹刮,雪是停了,天气却是益发冷冽了。
  尤其是傍晚的时候。
  他拍拍那头枣儿红的坐骑,跟自已在说:“不错我还记得,前面还有处‘三石坑’镇甸……现在该是投店住宿的时分了。”
  三石坑,虽然是个小镇,但由于衔接山路官道,是贩夫走卒们必经之地,所以也显得十分热闹,街上,各项买卖鳞次栉比,应有尽有。
  司马照胆骑着马儿来到镇街上,怀着悠闲、落寞的心情,让这匹牲口走得很慢,他准备找上一家酒肆客店,把这个晚上打发过去。
  两眼游转在镇街两边……
  就在这突然间,似乎想到,抑是看到了些什么,腿夹马股,紧勒缰绳,这匹枣儿红坐骑,昂颈“希聿聿”一声长嘶,四蹄翻飞,疾驰出镇街而去。
  他骑马疾驰出镇郊,有三、五里路后,才始让坐骑缓慢下来。
  嘴里却在喃喃埋怨自己:“刚才一时的疏忽,差点误了大事……虽然我司马照胆不想躲避,而挺身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可是三石坑镇甸,衔接山路官道,是贩夫走卒必经之道,为了广宗府万宝斋之事,显然龙蛇汇集,必有不少黑白道高手会在那里守株待兔,我司马照胆应付三、五个江湖高手,或许可以摆脱他们的缠绕,如果群起围袭,即使是大罗金仙、罗汉爷,也难应付得了。”
  司马照胆纵目回顾一匝,刚才从“三石坑”来的是条山路官道,不远的右侧一端,有条横岔而入的小路。
  他有了这个发现,轻勒缰绳,由宽阔的大道,拐入这条小路。
  这一条迂回曲折的小道,虽然曲曲折折,中间这条小路也不算窄仄,车马可以通过。
  小道两边都是些干枯的杂树,这些杂树,在夜色浓黑中,掩没了小路两边更远的田野景物。
  夜风吹过,抖动树干,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使这条冷寂的小道上,凭添了几分恐怖和凄凉的气氛!
  蹄声滴答,马鞍上的司马照胆看到眼前这景色时,心里起了一份感触……
  这里杀人越货,剪往拦截倒是个好地方。
  同时,也是埋伏人手的一个理想地带,此刻虽然夜色朦朦,可是在依稀夜光下,加上司马照胆的内家功力,纵目看去与白昼无异。
  马儿在这条小道上又转了几个弯,马鞍上的司马照胆,晡喃的又嘀咕起来:“这条小道的尽头,不知是不是通达我所要去的地方?会不会耽误了我的脚程?漫漫长夜,该找个地方休息下来才是。”
  他抬脸往前面看去,小路拐弯的尽端,露出一角红墙,敢情前面是座禅林庙宇。
  当他心念游转之际,下了马,把坐骑牵到一个隐蔽处。
  这匹枣儿红马,是个通灵的牲口,不需要拴扣马缰,当它听到主人呼啸声时,自己会找去。
  司马照胆把马安置好后,解下他日月大关刀斜背肩背,就往那一角红墙方向走去。
  他走近红墙看去,原来不是香烟鼎盛的禅林圣地,那是一座占地狭仄,墙头斑剥的土地庙。
  他正要走近前去时,突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音传出来。
  他这一发现,硬生生把自己脚步站住,侧耳听去。
  这是一个显得十分不耐烦的说话声音:“……入娘的,这熊货怕不会是在三石坑镇五里外连条鬼影子也捞不到的羊肠小道!”
  庙门边站的司马照胆听到这话,心头暗暗一沉,他相信不是自己敏感,而是冤家狭路,也正在“恭候”自己的点子。
  他相信自己猜测不会有错,可是说话的那个,又是黑白道上哪一方的神仙?
  另外一个声音接上道:“包执事,那三石坑镇甸,衔接山路官道,乃是贩夫走卒必经之道,我们该分拨拦截司马照胆,该守候在那里才是。” 
  庙门外的司马照胆这下听清楚了——不错,这些人真是冲上自己来的。
  “包执事”又该作如何解释?似乎是里面带头的一个,可是江湖上还没有听到过这样一个名号。
  又有一个声音在道:“‘以君之矛,攻君之盾’那是错打错着……司马照胆不但是凶狠歹毒,而且阴险诡诈,鬼计多端,满肚子都是坏主意!”
  现在讲话的该就是包执事了,他接着道:“他所想到的事,比人周密,比人更多……他知道江湖黑白道布下天罗地网,已寸步难行。以他脚程算来,今晚应会出现在三石坑镇附近,可是这厮决不会大步走在镇甸大街,投宿客栈旅店,而且更不敢走在大路官道,所以我们守候在偏僻小道的土地庙,那是个最理想的地方。”
  庙门外的司马照胆,听得心神为之暗暗一震。
  这包执事是何方神仙,知己知彼,料事如神,会有这样的推断?
  那个不耐烦的声音又道:“包执事,咱们要拿住司马照胆那厮,就该守候在外面小道的路边……难道他还会进我们三人这里的土地庙来?”
  那包执事的声音,道:“是的,钟龙,待一会我们出去外面巡看一番,回进土地庙后就别再说话,静待司马照胆的动静!”
  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我们从各方面推断,姓司马的这厮从黄土峡走来三石坑镇不会有错,若是他不住宿在三石坑镇,也不走大路官道,除非他插翅飞渡,不然,这条小路就是他必经之道!”
  庙门外的司马照胆听到这些话后,隐隐泛出一阵寒意。
  当他听到“钟龙”这名宇后,倏然间想了起来,竿影子陆庵就曾这样说过——万宝斋珠宝古玩店,有延聘江湖上硬角色来充任护院保镖,而是用了“司守”的名称。
  其中有个江湖上有“大劈挂”称号的,他名字就叫钟龙,万宝斋还延聘其他江湖高手,除了钟龙外,还有子母棍郑少彦、火脸判官上官明客、黑虎掌简宇等。
  司马照胆心念游转到这里时,又给想了起来,陆庵还曾这样说过——万宝斋除了二十四名司守外,还有三个司守执事,那是司守的领班。
  这三个司守执事,其中有南疆成名好手独耳挂铃包三,还有九英盟的二当家小罗汉任世忠,另外那个是双命夺虹洪标。
  现在土地庙里,那个大劈挂钟龙所称的包执事,那该是独耳挂铃包三了。
  司马照胆作这样推断后,已清楚土地庙里这些人的底细、身份,那是万宝斋大东家,两河千里大财主,两河白道大佬“翼秀”谭舫秋的儿女亲家庄开宏所派来追捕自己的高手。
  司马照胆从推断中找出这个答案后,似乎替自己有了某种的决定,悄悄离开土地庙的庙门。
  土地庙里这伙人,不是拦截、搜夺,江湖黑道上的那些牛鬼蛇神,强梁巨盗,他们有这个职守,责任,是追捕司马照胆找回二十万两银子。
  司马照胆宁愿负上“强盗”、“土匪”恶誉罪名,他需要这笔银两,去拯救一批人,解决一件重大的事。
  他不愿意跟万宝斋大东家庄开宏派来的高手引起敌对、厮杀,更不能把这笔巨额的银子拱手让他们带回去。
  司马照胆一向的习惯,从不畏怯,都是采取主动的,除非他是事前不知道。
  可是,这一次,他必须把这习惯变换过来。
  他要避开独耳挂铃包三等那伙人,别让他们发现自己。
  司马照胆离开土地庙后,要召回那头通灵的枣儿红坐骑,撮唇一声轻啸。
  那头坐骑可能偷了这个闲,去了较远处蹓跶散步,半晌,没有一点反应。
  司马照胆又呼啸了起来。
  声音比刚才稍高了些,同时走向来时下坐骑的地点。
  在绝无声息下,背后突然一股尖锐刺耳的剑风声起,司马照胆心神一震。
  石火电光的刹那,不及回顾,他硬生生挫身扑地斜刺而出。
  司马照胆飞出四丈外,避开这威猛、歹毒、袭击的一招,他身形站停看去,前面三个各执兵刃,品字的站着。
  中间那个年纪四十开外,手执一副“铁索飞铃”离奇兵刃,端详着司马照胆,缓缓道:“姓司马的,果然不出包某所料,越过三石坑镇甸,走来这条小路……”
  司马照胆静静的道:“是的……阁下以铁索飞铃作兵刃使用,而且异于别人少了左耳,该是成名南疆高手,独耳挂铃包三包当家了……包当家等在此守候司马,不知有何贵干?”
  独耳挂铃包三尚未回答,旁边那个手执双斧的黑脸大汉,哇哇大声道:“入娘的,司马照胆你这厮,万宝斋抢去银子二十万两,你还装聋作哑,说出这些斯文话来!”
  司马照胆一点没有怒意,笑了笑道:“你叫‘钟龙’,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大劈挂’……刚才我给你利斧劈了下,幸亏我命大,不然已身首异处,横尸地上了。”
  大劈挂钟龙给怔了下,想要再找些刻毒的话来,可是这张嘴就像失了主宰似的,吐不出一个字来。
  右边那个年纪也在四十出头,个子削瘦颀长,手执长短两节棍的,冷冷道:“司马照胆,我等来此,不想跟你这号人物高攀,你别带名带号,这样热络、亲热……长话短说,你把‘万宝斋'得来的银票二十万两交出,放你走路,不然……”
  司马照胆嗬嗬一笑道:“你这位是子母棍郑少彦,我们只是少见!”
  独耳挂铃包三,眉宇紧蹙,冷冷道:“姓司马的,你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言归正传,请你交出抢自万宝斋那笔二十万两的银票。”
  司马照胆搓搓手,一副苦兮兮的模样,道:“包当家,如果你放过一马,让我过去,我姓司马的感激不尽!”
  大劈挂钟龙听到这话,忍不住又火了起来,瞪直眼,大声道:“入娘的,你这猪生狗养的,你抢了银子二十万两,还叫人家放过一马……他妈的,咱们是万宝斋大东家庄开宏派来找回这笔银子的,他会不会放过咱们三人一马?”
  子母棍郑少彦脸上就像敷上一层寒霜,似冰滴石的冷冷道:“姓司马的,你别用这些台词儿来应付搪塞,今晚你不钯这笔银子交出来,郑某等虽然知道你一身功夫不含糊,可是也要跟你见个真章!”
  司马照胆还是苦着脸道:“郑当家的,何苦呢……动刀动枪,岂不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钟龙哇哇道:“你他妈的司马照胆,江湖上把你渲染的有声有色,是一个大英雜,一个大豪杰,现在看你这副模样,就是一个脓包,窝囊废!”
  独耳挂铃包三冷冷一笑,说:“姓司马的,你真会做人,学龙像龙,学虫像虫,凭你江湖上真武劫邪这个称号,在我等跟前做出这副窝囊相来……你从万宝斋劫夺纹银二十万两,现在撞在包某三人手里,难道就能放你过去?”
  钟龙大声道:“包执事说的不错,司马照胆这厮做出一副装疯卖傻二楞子的样子,肚子里尽是些龌龊名堂,现在给咱们碰到了,就不能放他过去!”
  说到这个“去”字,几响“唰!唰!唰”的声音,锋利无比的双斧,朝司马照胆劈来。
  几乎在同一个刹那间,子母棍郑少彦手执长短双节棍,扎向司马照胆胸膛。
  司马照胆身形一挫一挪,斜刺而出,做得干净利落,他只是闪开两人的围击,自己并没有回手。
  独耳挂铃包三,没有上前助战,而是很注意的看着。
  他从司马照胆轻描淡写闪开两人围击的身法看来,心底骤然掠过一丝感触。
  今晚虽然把司马照胆截住,眼前别说钟龙和郑少彦两人,就是自己插手助战,也未必能把他留下来。
  司马照胆替自己已有这样一个决定,闪开两个围击,身形退落数步,咧嘴一笑道:“包当家等三位,恕司马照胆不奉陪了!”
  他说过这话,身形扑遥冲天而起。
  同时听到下面说话声音。
  钟龙大声道:“包执事,这厮脱走啦!”
  这是独耳挂铃包三,带着浓浓的感触,所回答的话:“凭我等三人所怀之武技,无法把他留下!”
  司马照胆摆脱独耳挂铃包三、大劈挂钟龙和子母棍郑少彦三人,显然有他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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