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以杀止杀

2023-02-03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点击：

　　原来，江青已下定决心：“以血还血，以杀止杀”，他在得到无定飞环的答复以后，猝然施出的，正是他轻易不肯展露，从未离身的“金龙夺”！
　　在他疾如电光石火的蓦然出手中，飞索专诸全立、连心双老等三人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首尾难顾。
　　无定飞环冷森的瞳孔，现出两股前所未见的煞气，她迅速地紧了紧衣衫，脚步正待迈出——
　　一声震天裂地的怒吼已然响起：“南尊怒海！”
　　若浩瀚的洋面起了个巨大的漩涡，若天神的巨杵搅动着大海，而大海翻腾激荡，狂啸顿起，空气几乎在刹那间排除一空，厉烈的劲气四溢横扫！
　　天苍苍，地茫茫，一片凄风号叫，这是邪神苦思而得的“大尊夺法”啊！
　　金芒如万千金蛇，闪缩纵横，又似九天之上的金色神箭，如雨飞落，四下所能见到的，全是一片如虹的金光！
　　哀号声倏而响起，热血似泉瀑般迸溅于四周，两条人影，几乎成了片片的碎肉，血肉模糊地摔落在雪地之上。
　　无定飞环仿佛被人打了一棒似的呆在当地，江青突然施展的大尊夺法，这惊鬼泣神的威力，已将这位烜赫武林几近一甲子的煞星震住了，在她脑海之中，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是哪一派的绝学？更想不到江青能施展出她所估量不到的奇技！而且，出手之快，竟是她与场中任何人都措手不及的！
　　金光倏敛，飞索专诸全立面色惨白，狼狈不堪地掠出圈外，一身儒衫破裂三处，全身更在不可抑制地轻颤。
　　全立到底不愧为昔年双飞之一的后代，在敌人狠绝天下的“大尊夺法”首招之下，他能有惊无险，已是大不容易了，与他同时并肩的连心双老，此刻则早已尸碎如糜，被江青的“金龙夺”绞得粉碎！
　　魔龙子谢志与摧山神君冉独二人，此际早已调息停当，但是，二人目睹眼前情形，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怔在当地！
　　此刻，江青凝注着手上这柄灿烂闪耀的上古神兵，心头涌起一股浩然无畏的思念，他这时发现，适才施展的“大尊夺法”，其威力之大，似乎较他首次对敌昆仑“五伏罗汉”之时，更有过之！
　　寂静，一片如死的寂静罩在场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
　　江青蓦然仰天狂笑道：“朋友们，上啊，看看是谁不得全尸！”
　　他炯然如电的目光，突而转向正在喘息不定的飞索专诸全立身上，傲然大叫：“全立，你愿意流血是么？”
　　突然，一声惨厉的娇呼起了：“江，别这样，求你——”
　　江青知道那是谁的呼叫，他嘴角一阵抽搐，蓦而大吼：“北尊穆山！”
　　紧握的金龙夺，在他手上倏然“嗡”地一颤，宛如真龙忽现，几欲脱手飞去，他那瘦削的身躯，在瞬息间宛似螺旋般巧动如飞，双臂奇快地舞动，美妙而炫目的长弧，随着摄人魂魄的点线，组成了一幢幢如巨山也似的金芒，带着万钧之力，呼轰而出。
　　飞索专诸厉吼连声，手中“引龙索”盘旋而起，灰黑色的光华，与索端索尾的精锐环锥相映，似是一条凌空上升的银目神龙，一缕缕游动的无形劲气，则在这条灰龙似的索影上下呼啸。
　　这正是全立“引龙索”中的精绝之技：“龙升九天”！
　　几乎在同一时间，魔龙子谢志双目骤睁，暴叱一声，双掌全力推出，摧山神君冉独亦不敢稍缓，沉气纳劲，猛出六臂，二人已在刹那间悟透“众志成城”的道理，倾力出手相助全立，是故，招出之下，已尽二人所能。
　　于是，如一座座金色山岳的精浑光华，连串压到，一条灰龙也似的索影，挟在一片片的罡风中力迎而上，刹那间——
　　有如山崩地裂也似的巨响蓦而扬起，恍如大地摇撼，每个人的耳膜也被震得嗡嗡作响。
　　随着这声巨响，雪与泥再度迸散飞溅，气流在夜空中奇异地激荡，而三条人影则歪歪斜斜地倒退六尺。
　　魔龙子谢志虎口全裂，血渍斑斑，摧山神君冉独长衫撕裂，迎风飞舞。二人俱是喘息如牛地望着嘴角鲜血殷然，发簪蓬乱的飞索专诸全立，全立紧拉着手中的“引龙索”，然而，那双修长的手掌却在不停地簌簌直颤。
　　火云衣的艳红色彩宛如在寒夜里燃烧，缀与其上的三角形金色鳞片，与那三根衔接的金色枯骨相映，闪眨出生冷的讽笑，江青手上的金龙夺栩栩如生，他嘴角的冷酷却益发深刻。
　　这时，围立四周，虎视眈眈的烟霞山庄属下，已不知不觉地退后五尺之多，而无定飞环与武林双鹰等人，则丝毫不动地卓立当地，他们心中没有忧虑与畏惧么？他们无动于衷么？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明白。
　　紧紧立在无定飞环身旁的金昭，这时一双大眼睛惊恐地圆睁着，白净的面庞显得苍白异常，她到现在才知道，邪神的义子，大名鼎鼎的火云邪者，并不是如同她想像中那么低能的，往日她所闻及的关于江青的传说，非但全是真实的，甚至更有过之，她的外祖母并不是天下第一，而她，此刻想亲手杀死江青的念头，早已烟消云散，不能，也不敢再想了。
　　江青那超绝而狠辣的武功的显示，再加上他那冷酷得出奇的形态，已在无形中将全场震住，甚至，连无定飞环李琰玉，也在微微举棋不定，心中揣测，但是，这场血腥之战，却并没有停息的意思。
　　忽然——
　　无定飞环李琰玉夜鹰般尖锐地冷笑道：“江青，你不愧为邪神的义子，他的残暴狠毒，你非但已学得齐全有加，而且更有过之，甚至连一个垂死者的救治你也横加阻拦，赶尽杀绝，你已做得到家了。”
　　江青冷漠地仰首向天，生硬地道：“我怜于人，人不饶我，奈何？”
　　无定飞环狠厉地吼道：“江青，我今夜必教你尸横于此！”
　　江青星目倏睁，寒光暴射中，他冷笑道：“李琰玉，你今天的废话已说得太多了，你们都想杀我，是么？既然如此，我自是不能让任何一个想杀我的人生还，包括你在内，六十年前的武林双飞，不过是两双只会干叫厉吼的夜枭兀鹰，尤其是你，更是一个淫荡奸诈，如蛇似蝎的妖妇！”
　　六十年前，六十年后，武林双飞无定飞环的大名，皆是震撼武林，令人丧胆的，几时曾经受过如此侮辱？而且，更当着无定飞环本人及它的晚辈面前？
　　无定飞环李琰玉气得浑身发抖，银色的面具几乎也在变着颜色，她突然如神经质般疯狂地长笑，笑声凄厉刺耳，似尖锥般刺人心扉，长笑声中，落雪纷飞，她已一步步向江青行去。
　　飞索专诸全立强撑着孱弱的身躯，有些晕眩地移动数步，回头向周围的烟霞山庄庄众做了个暗示。
　　于是，那数十名烟霞山庄庄众，在入云神枪耿忠的指挥下已利落而悄然的各自背后摘下一柄奇形的物件——“连珠弩”！
　　这连珠弩与普通弓箭不同，不但机簧有力，劲强及速，更能一次装上三支，连续射发，的是十分霸道，飞索专诸此次精选庄中所属四十名随行，唯恐他们功力不足，是以又加工秘制了数十把“连珠弩”以备万一，这时，却正好用上。
　　武林双鹰——怒鹰于朴、彩鹰齐百禄二人，亦面色沉重地散立两旁，彩鹰齐百禄更拔出他的成名兵器——“豹头叉”！
　　那一直沉默不语，面容秀逸清俊的青年，这时手抚背后长剑，双目紧张地注视场中，在他身后，面容清癯的游魂叟邓斌，此刻不可察觉地低叹一声，挥手令身后五名俊丑迥异的三绝掌弟子准备，适才被震跌地下的百步弯月傅泉，亦孱弱不堪地勉强立起，他在连受重创之下，已是强弩之末了。
　　于是，血腥气息又浓厚了，一场更大的杀伐即将到来。
　　正在这紧张已极的关头，正在这沉翳无比的时候——
　　这片雪地后的山坡之上，蓦然飞起三团圆形物体，“波、波”数声响处，空中已闪射出三朵精光耀目的透明银芒来！
　　无定飞环李琰玉心头一震，愕然望向空中。
　　飞索专诸全立目光一抬，面上已自色变，脱口惊呼：“长离岛！”
　　这三个字始才出口，场中立即一阵哗然，显然，长离岛已给烟霞山庄每一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这印象却是惨厉而恐怖的！
　　正在严阵以待的魔龙子谢志、摧山神君冉独二人，却迷惘地望着空中闪耀的银芒，不明所以。
　　这时，江青但觉心头一阵无比的激奋，眼眶也微微润湿起来，他目前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但长离岛各人对他的恩情与关注，却是他一辈子也忘怀不了的。
　　飞索专诸早知属下旧创未忘，对长离岛余悸犹存，他深恐引起哗乱，急忙沉喝一声，厉色吼道：“本庄所属，各自镇定听令，不得妄动，否则格杀勿论！”
　　就在他这几句话的当儿，白雪皑皑的山坡上，已出现了近百条人影，忽然一个豪壮的声音大吼道：“长离雄风！”
　　随着这气入云天的大吼，众人背后不远的竹林内，已如斯响应地传出一阵巨大的回应：“六旗扬东！”
　　声音洪亮，有如雷鸣，而那一阵豪放之气，更如浩海长天。
　　于是，一声清雅已极的笑声起处，数条人影，以电光石火般的快速，在微一闪掠间，如飞而到！
　　江青目光犀利无比，细一凝注之下，已看清为首之人，正是那名蜚天下、潇洒不群的长离一枭卫西！
　　跟随长离一枭左右的，尚有那体魄伟壮，结胡成辫的绝斧客陆海，额际疤痕宛然，神态冷酷严峻的黑煞手仇云二人！
　　江青激动地大叫道：“卫前辈，别来无恙？”
　　长离一枭倏而止步，双目慈祥而喜悦地望向江青，笑呵呵地道：“小兄弟，请恕老夫来迟一步，你不曾吃亏吧？吾等稍停再叙离情，别让好朋友们久等了！”
　　此刻，长离一枭面色骤寒，唇角又浮起那一抹古怪的微笑，他冷峻的向无定飞环一瞥，缓缓道：“假如本岛主眼光不差，尊驾定是昔年双飞之一的无定飞环了，尊驾如此以众凌寡，集众多高手围攻一人，不嫌太失身份么？”
　　长离一枭虽然成名于无定飞环之后，然而他一向技高气傲，心里又早有准备，此次行动又经过详细筹划，是故言语之间丝毫不惧，更单刀直入，带有浓厚的教训口吻！
　　无定飞环李琰玉冷厉地一哼，道：“卫西，你和老身称字道号还差得远呢，便凭这几句话，今夜你与长离岛诸人便要付出极大代价！”
　　长离一枭淡淡一笑，道：“李琰玉，记得数月前本岛主大破烟霞山庄之际，尊驾亦曾说过相似之言，不过，尊驾那时无法阻隔本岛勇士之行动，目前亦没有可能挽回贵方即将溃败之厄运！”
　　他说到这里，不管无定飞环目光大变，回首向飞索专诸等人一扫道：“好极，双飞三代，加上三绝掌传人，再有武林双鹰，够了，够了，本岛此次行动，可谓不虚不冤，必有惊人斩获！”
　　长离一枭这几句话，其狂，其傲，其辣，其绝，已至极点。
　　这时，江青抿嘴一笑，道：“卫前辈，贵岛纪旗主会否同来？”
　　长离一枭道：“本岛六旗已全部出动，小兄弟，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些人。将永远没有希望看见明晨的太阳了，假如明晨有太阳的话，呵呵，小兄弟。老夫还要看看你的心是否像以一般仁慈，你大概已相信老夫之言，当日留不得这些祸患吧？”
　　二人轻谈纵笑，几乎全未将烟霞山庄诸人放在眼内，这怎不令他们个个怒火大炽？
　　无定飞环李琰玉钢牙一咬，她已不顾任何后果，手中葛藤拐杖已然高高举起。
　　飞索专诸全立目欲喷火，振吭大叫道：“双飞三绝，誓歼一邪！”
　　随着他的高叫，魔龙子谢志、摧山神君冉独、游魂叟邓斌、百步弯月傅泉、怒鹰于朴、彩鹰齐百禄，已与那英伟青年率领下的五名三绝掌再传弟子，纷纷呵斥连声，猛扑而上。
　　入云神枪耿忠单臂急抬又放，一阵机簧暴响，无数只飞蝗也似的利箭，已呼啸着射向站于场中的江青！
　　长离一枭狂声大笑道：“好口号，誓歼一邪，别忘了还有东海长离呢！”
　　语声出口，他已与绝斧客陆海、黑煞手仇云二人长身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