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毒雾鬼池

2023-02-03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点击：

　　这时，急速跃身退后的银衫青轮已明显地看出己方颓倒的两人，一个是铁笔四雄的老三飞燕铁笔穆和，另一人，赫然竟是连心双老之首的易志！
　　飞燕铁笔穆和，此刻僵卧地下，胸前印着一个深深的掌印，满口鲜血，正自他口中狂喷而出，看情形，已是回生乏术了……
　　连心双老易志，亦面容煞白，手捂胁下，自他那微颤的手指上可以看出，亦是受创不轻。
　　易成兄弟连心，此刻亦不由面色灰暗，神情颓丧，他双手扶住乃兄，冷汗顺着面颊涔涔而下！
　　铁笔四雄所余三人，这时早已肝肠寸断，虎目盈泪，围在穆和身旁，束手无策！
　　银衫青轮惊魂甫定，不由怒喝一声，拔出背后奇形兵刃“青刃轮”，便待倾力冲上。
　　百步弯月傅泉亦缓缓向江青身侧移近，面孔之上，已了无先时犹豫之色，换上的，却是一股愤怒已极的表情！
　　正在这一触即发的瞬息间，壁顶裂缝中人影一闪，儒衫飘拂之下，飞索专诸全立面如寒霜地立于地上。
　　铁笔四雄之首——穆为，急惶地悲声叫道：“庄主，小的三弟已经……”
　　全立冷喝一声，阴沉地道：“不用说了，老夫倒要看看，这江青能凭什么绝学逃出再世牢中！”
　　他说罢向银衫青轮一使眼色，万兆扬随即暴叱一声，疾如闪电般向江青浑身上下攻出一十七轮！
　　于是，另外一倏闪掣如蓝虹也似的寒光，亦猝而射向江青胸前！
　　铁笔四雄仅余的三人，亦形似疯虎般，向前扑上！
　　江青冷笑几声，任由颊际汗如雨下，体内血气翻涌，亦丝毫不惧地出手迎上。
　　一场更加激烈的拼斗，又在这不十分宽敞的地道中展开。
　　人影疾速掠走，刀光轮影矗立如山，随着阵阵横溢的劲风狂飙中，刹那之间，又混战了二十余招。
　　江青的面容此时更加惨白，嘴唇青紫，浑身上下，亦在簌簌而抖，他的体力与精神，已然到了不能支持的地步！
　　飞索专诸全立面含冷笑，阴恻恻地道：“江青，老夫若让你再出再世牢，武林中自今以后便没有烟霞山庄之名！”
　　他正说到这里，站立栅牢之后，神色愤恚忧戚的红面韦陀，倏然大声叫道：“四弟，快向愚兄这边移近，他们虽然以铁链锁住吾等足踝，为兄等仍然可以用掌力助你！”
　　江青已渐晕眩的头脑，蓦而悚然一惊，却脚步不稳的向栅牢之前缓缓移去！
　　百步弯月傅泉断喝一声，便待向前堵截。
　　哪知，飞索专诸全立却嘿嘿一笑道：“傅兄，让他去吧，让吾等看看，这些笼中之鸟，到底尚能飞出多远！”
　　全立这句话，甫一传入红面韦陀战千羽耳中，他就惊觉出其中显然有诈！因为，依目前的情势看来，全立定然不会让江青得到任何一丝助力的！
　　但是，他却故意不去拦止江青，难道说，他真的肯让江青在久战之中得到战千羽等人的帮助么？
　　红面韦陀脑中念头始才掠起，随即急切地大喝道：“四弟且慢，当心对方有诈……”
　　但是，迟了，就在江青移近栅牢前三尺之处时，战千羽语声甫出之际，栅牢前一块看似无异的地面，猝然自当中裂开！
　　于是，三支铁笔，一溜蓝芒，挟着一团青色光影，宛似狂风暴雨般猛然向江青已经陷落的身形袭到！
　　江青叹息一声，却没有做任何挣扎的打算……自然，他此际亦无力做任何些微的挣扎，已如陨星般向下坠落！
　　江青知道，他假如再向前移上一步，已可接触到拜兄自铁栅内伸出的手臂……
　　但是，这时已经晚了，晚了……
　　他耳际似乎尚听到飞索专诸全立那阴沉的笑声，心头一阵迷糊，眼前金星迸射，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了！
　　忽然，不知经过了多久，其实，这只不过是江青自地面陷落的刹间，一阵冰凉而软滑的流液，触着江青身躯。
　　而几乎在他有着这种感觉的同时，“扑通”一声，冰冷的流质，拼命地向他面部五官七窍涌进。
　　“这是水！这是一潭水！”
　　迷蒙的神智，使濒临昏迷状态下的江青，悚然惊醒了不少。
　　一股窒息的感觅，已合着一片冰凉的流水，向他鼻管口腔内涌进……
　　于是，他本能的双手挥动，又剧烈地呛咳起来！
　　随着江青双手的划动翻搅，他那软弱的身躯，迅速地浮升至水面之上。
　　在一种本能的求生欲地驱使之下，再加上那冰寒渗骨的冷水的刺激，令江青不自觉地起了一阵寒战。
　　他艰辛地睁开双目，向四周环视，当他目光始才能够看清遭遇景物的一刹那，一股深沉的惊愕感觉，立时侵袭入江青的脑海中！
　　原来，他此刻陷身坠落的地方，确是在一波寒水之中，但是这方圆约有五丈大小的水域，却是一面临着石壁，另一面，赫然竟全然是一块块晶莹透明的水晶片镶制而成！
　　这些水晶片，每块长约二尺见方，紧密地嵌接在一起，上面，尚挂着两盏绿幽幽的琉璃灯！
　　池水被这鬼气森森的绿灯一照，反映出一片惨碧深黯之色……
　　江青微拢双目，向那片甚为厚实的水晶壁外望去，只见在这闭封的池水之外，隐约是一间光线黯淡的石室。
　　他正在心头纳闷，不知何从之际，沉入水中的腿部忽然感到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般！
　　江青心头微悚，强忍住四肢百骸的酸软，奋力一振双臂，水花四溅中，身形蓦然拔空而起！
　　在惨绿的灯光下，江青急急低头看去，目光转处，只见他那小腿之上，赫然连着一条长仅三寸，银鳞闪闪的怪鱼！
　　这仅只三寸余长的怪鱼，却生了一张几乎有一寸之阔的大嘴，嘴中刺齿森森，这时正紧紧地咬在江青的小腿上！
　　所幸江青身上所穿的“火云衣”，乃是邪神早年采自极北“寒山”之顶，所特产的一种“雪蚕”所结之“朱茧”，抽剥其丝，交由巧匠特制而成，质轻而韧，其红如火，不但可怯寒防水，更能抵抗寻常刀剑之伤！
　　然而在这银色怪鱼噬咬之下，虽然没有透衣伤肌，但也夹含得十分疼痛！
　　江青不由心中一紧，腿部肌肤微微一弹一抖，立将这条银色怪鱼震落！
　　但是，当他目光再度瞥及水面之际，却几乎脱口惊呼起来！
　　原来，那适才犹是十分平静的水面，此刻竟然翻滚起伏，银光闪闪，无数条身躯小，凸目利齿的银色怪鱼，正在水中游掠不已，个个张口瞪目，一幅待机而啃的馋相！
　　江青在些微的惶急之下，一口真气已自提聚不住，身形又急速地往水中坠落中……他大喝一声，身形仿若大鸟般掠着水面飘过，轻轻贴在那滑腻阴湿的石壁上。
　　这时，那面透明的水晶壁蓦然大放光明，数十盏光度甚强的孔明灯同时自水晶壁之外向内照射！
　　同时，飞索专诸全立那阴森森的语气，又冷然响起道：“江青，滋味好受么？嘿嘿，老夫不妨告诉你，阁下目前陷落之处，名曰鬼池，那些可爱的银鱼，叫作食肉鱼，专门啃噬动物的血肉，而且连皮带骨，不会有丝毫存留……”
　　全立的语声，随着一排铜钱大小的气口传入，在这严密封合的鬼池内，回响萦荡。
　　江青勉力提住一口真气，将身躯艰辛地贴在壁面上，他这时的功力，较之往昔减退不少，故而，他不敢开口出声，以防真力骤泄，滑落水中。
　　强烈的灯光，在江青脸上往来回扫，像是在嘲弄他此刻虎落平阳的窘态。
　　全立的语声，又幽幽响起道：“江青，你畏惧么？你怯懦么？嘿嘿，烟霞山庄的再世牢，可令你得到永生永世不可忘怀的深刻回忆了，世上的人不会再记得你，纵然邪神厉老儿复出江湖，亦将永远寻不到你的骨骸……如旭阳初升的火云邪者，却如此默默无息的消逝毁灭，不是太可惜了么？”
　　全立的语声，在江青心头起了一阵寒栗，他喘息微急，勉强睁开那被强光照耀的眼睛，急速地思忖着脱走之策，虽然，他此刻脑际已混沌得有些迷蒙了……
　　蓦然，自江青适才陷落的池顶石壁，又急速移开，原来一件黑糊糊的物体，被人自上抛落下来！
　　江青目光一扫之下，看清那是一条活生生的黄狗。这条黄狗“扑通”一声落水之后，立时“汪”的一声向壁边游来。
　　但是，当它始才游出不及三尺的时候，却突然发狂般在水中翻滚起来，口中更发出阵阵凄厉已极的狂吠厉嗥。
　　在这条黄狗身躯翻滚的刹那间，江青看到它的腹下四肢，竟已全然被无数条银色的食肉鱼钉满！
　　于是，鲜血微散中，更多条小而狞恶的食肉鱼，闪动着发光的凸目及利齿，纷纷向这条惨嗥连声的黄狗游到！
　　水花翻滚中，肉块与血丝被生生撕裂，刺心至极的啃骨啃肉之声，四处响起，这情景委实足以令一个胆小的人昏厥于地！
　　银色的鳞光闪掠游晃，水花混荡迸溅之中，瞬息之间，偌大的一条黄狗，除了尚存一些血迹斑斑的皮毛浮于水面之外，已然尸骨无存！
　　江青这时又觉头脑一阵晕眩，全身颤抖，手心中冷汗涔涔渗出，身形也微微向下滑落了半尺……
　　他只觉得心头作呕，全身酸痛无力，那平昔坚强有力的双臂，此刻亦好似重逾万钧般，提不起来，一股深沉的怠倦之意，又缓缓向他袭来。
　　蓦然，江青觉得两只脚踝骤而一紧，他悚然一惊之中，随即拼力向上贴升一尺！
　　原来，他适才在不知不觉中，身形已然向下滑落了许多，以至双脚尽然浸入水中，而此刻，江青双脚之外，也附满了紧咬不放的数十条银色食肉鱼！
　　江青倾力使自己意志集中，他牙齿咬着舌尖，要以这深彻的痛苦，来驱逐那一股无形之中袭至全身，而又几乎无法抗拒的倦怠之意。
　　水晶壁外的飞索专诸全立等人，似乎可以透视这鬼池内的动静，但江青却因外面照射进来的强烈灯火之故，无法看清水晶壁外的一切情形。
　　这时，全立又嘿嘿冷笑道：“江青，邪神的传人，狂妄的幻想者，你看到那条死状凄惨的黄狗么？你看到阁下脚踝上附满的食肉鱼么？哈哈，可惜阁下的一身超绝武功，亦会跟着阁下名扬江湖的美梦，一同在那可爱的食肉鱼利齿之下，烟飞灰灭……”
　　江青听着全立这刻毒的说话，强力忍耐精神上无比的威胁与苦楚，任凭唇内血丝渗出，默默的不作一声。
　　良久……江青的身躯又在缓缓地往下滑落，而他目下，几乎再也无法鼓足余力向上贴升了……
　　江青沉重地叹息一声，无望的向四周环顾了一眼，他要在这留于人世的最后一刹那间，看清这夺取他生命的地方……
　　他左臂颓然无力地垂下，当他的身躯，正随着左臂垂下，而又复向下滑落之际，江青那麻痹的手臂却蓦然触着怀中一个圆筒形的物件！
　　他心中随即一亮，一股出奇的兴奋，支使他竟奇迹似的停止了往下滑落的身形。
　　在耀目的强光下，江青缓缓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那管内盛“烈阳神珠”的银色圆筒来！
　　随着他手中圆筒所闪飘出的一丝光芒，水晶壁外已忽然起了一阵骚动，飞索专诸全立急惶的声音也自气孔中传入道：“啊，不好，这小子手中，竟尚持有那烈阳神珠！”
　　强烈的灯光，随即集中照射在江青上，他狂笑一声，蓦然提聚起全身残余的功力，霍然向上回升，他大叫道：“全立，邪神的后人此刻要你们领悟一下他不可磨灭的神威！”
　　随着语声，江青右手食指疾然向手中圆筒底部机簧按下。
　　于是，两声轻微的“崩崩”之声响起处，两粒红芒闪耀，夺人神目的红色珠子，电射而出！
　　水晶壁外的一阵惊呼尚未停息，“轰”“轰”两声暴响之中，一片炽烈鲜红的火网，宛如水晶泻地一般向四处流展，熊熊地燃烧起来。
　　而那片坚厚的水晶壁，亦随着这两声巨震之后，“哗啦啦”一声，碎成片片，四散飞射！
　　浓密的硝烟火焰，四下迷漫，而这鬼池内的池水与食肉鱼，亦随着室壁的塌陷，向外冲激流泄！
　　烈火烧炙着人肉及食肉鱼的焦臭之气，充斥四周，吱吱作响，惨厉的呼号掺和着食肉鱼尖锐的嘶叫，组成了一副残忍而凄怖的景象！
　　幢幢人影在浓烟烈焰中奔跃逃窜，惨叫连连，情势混乱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