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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如履薄冰
2023-02-05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点击:

  一阵隐约的谈笑声,这时从村侧的屋舍后边传来,晏青目光一闪,低声道:“少主,二爷他们回来了。”
  卫浪云随声瞧去,可不是,那边的林阴小道上,正有一群装束各异的人物走了过来,卫浪云眼尖,一瞥之下,也已认出走在前面的正是他的二叔——“百窍心君”田寿长。
  随在田寿长左右的,是“青衫追魂”古独航、“铜头”陶辉,以及另一个肥胖粗矮,头颅圆秃,满面红光又经常咧嘴大笑有如弥勒佛般的慈祥的蓝袍老人,他们后头,则是十数位形态沉稳,举止干练,肩负各色包袱的“化子帮”长老了。
  略整衣衫,卫浪云领着皮四宝、晏青二人快步迎上,相距五步,他已垂手站定,恭恭敬敬地开口道:“浪云拜见二叔、舒大伯!”
  田寿长形容之中微现疲惫之色,他睁着一双怪眼端详着自己的心肝侄儿,重重一哼,道:“小畜生,你的伤好了?”
  卫浪云忙道:“早好了,累及二叔焦虑,全是侄儿的不该,若非侄儿太过粗心大意,也不至于遭此一劫,疏失之罪,尚乞二叔恕宥……”
  田寿长扁平的鼻子抽动了一下,没好气地呵斥道:“不中用的东西,你上次所栽的跟斗,不仅给你两个老叔丢人,更险些将你自己一条小命也赔在里头,简直把我们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急疯了心,在外头也闯了这么多年,长得牛高马大,就这么糊涂?”
  一侧,那弥勒佛般的矮胖老人豁然大笑,走过来揽着卫浪云,又是慈祥,又是亲热地道:“不到一年没见着贤侄,呵呵,竟越发出落得英俊啦,好小子;我说贤侄,别他娘甩你那狗屁二叔,哪有才朝上亲人面就鸡毛子喊叫这个理的?那老家伙是越老越懵懂了。”
  田寿长急道:“喂,我说舒化子头——”
  哈哈一笑,这矮胖老人——“化子帮”的龙头帮主“大痴罗汉”舒沧道:“甭吆喝,老猴子,老汉可不吃你这一套!”
  田寿长啼笑皆非地嚷着道:“唉,唉,化子头,你多少也得给我留点威严,我这做长辈的教训教训子侄后生,你却插的哪门子腿?这真是——”
  笑得两颊肥肉乱颤,舒沧道:“得,得了,什么威严?还不如老汉手头这根家伙硬棒!”
  哇哇大叫,田寿长吼道:“化子头,化子头啊,你老小子完全倒活回去了!”
  舒沧笑哧哧地道:“别理他,任这猴子叫吧,来,孩子,先与老汉手下这几个得力伙计见面,你和老汉是够熟了,老汉的一干小化子们你还生得很吧?”
  卫浪云低声道:“久仰各位长老英名,只是缘悭一面,神交罢了!”
  肥肥的手臂朝后招了招,舒沧道:“好孩子,你这小嘴可真叫灵巧呐,也不过一群托钵要饭的叫化子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英名不英名?”
  这时——
  六个肩膀“红包袱”与三个肩膀“黄包袱”的“化子帮”长老也已走到近前,九个人一字排开,“红包袱”在右,“黄包袱”在左,齐齐向卫浪云躬身,各自双臂亦恭贴于胸前,道:“谒见卫少主。”
  九个人一起开声,说的是一样的话,形态异常恭谨;只由这一点,即可看出“化子帮”规矩之大,纪律之严,关系分判之明了,江湖上混的人物,彼此之间常有错综复杂的瓜葛及渊源,若浑统不分,则极易造成一种尴尬窘迫及难以适从的场面,因此,识得大体的江湖人,全知道几句格言——“有亲论亲,无亲论友,无亲无友论家常”,以及“桥归桥,路归路,一码归一码”和“各亲各自论”的道理,如此一来,才能避免许多无所启齿称谓的困惑,譬如眼前的场合,卫浪云为天下四霸中之一,“勿回岛”的少岛主,地位之尊,可以说仅在他的两位叔父之下,但“化子帮”的龙头帮主舒沧却是田寿长的至交好友,而田寿长又是卫浪云的二叔,自然舒沧也就顺理成章要高上卫浪云一辈,可是,舒沧本人虽说高了卫浪云一辈,他的手下长老级弟兄却无法“水涨船高”跟着也尊一辈,否则,假如整个“化子帮”全都与帮主看齐,皆成了卫浪云的长辈,那卫浪云这个少岛主不就显得太也委屈了么?因此,只有舒沧才能名副其实的做尊长,他的一干弟兄就便得依照江湖规矩执从属之仪先行见卫浪云了,和他们的关系,卫浪云乃是站在他少岛主的立场上,绝不是矮了一头似对舒沧那样子了……
  从这些地方,即可以察觉这个帮会、组织,或社团是否识大体、明礼仪,而一个真正懂得规矩的组合,往往便能由此一点而窥全貌,令人联想到他们的训练是如何精严,上下是如何有序,家法又是如何分明了……
  卫浪云面色一肃,连忙还礼道:“不敢,卫浪云见过各位长老!”
  九个“化子帮”的长老同时直了身躯,为首那“红包袱”长老是个宽脸膛,厚嘴唇的魁梧人物,他简洁地道:“‘化子帮’‘红包袱’‘青龙冠’杨宗。”
  第二个尖头削腮,干黄脸邋遢的“红包袱”长老道:“‘化子帮’‘红包袱’‘仙人杖’金泗。”
  第三个“红包袱”长老有着一大把白胡子,面孔却红润如婴,他未言先笑道:“‘化子帮’‘红包袱’‘怪魔翁’段凡。”
  接着是个脸容僵冷,毫无表情的“红包袱”长老道:“‘化子帮’‘红包袱’‘魂使’夏贵。”
  最后的两位“红包袱”长老,生得相似模样,全是细眉细眼,招风耳朵,唯一的分别,只是一个较高,一个较矮,较高的那个苍劲地道:“我是童吉,这是我兄弟童祥,我哥俩俱为‘化子帮’‘红包袱’,外头人给我兄弟起了个绰号,称为‘天地双戟’!”
  三名“黄包袱”长老也由他们的第一号发言自介,道:“‘化子帮’‘黄包袱’‘三连剑手’雷半樵、贾焕、施文。”
  卫浪云一一含笑招呼,同时,他也已知这九位“化子帮”的首要们哪一个是最有权威的,当然,卫浪云虽说没有直接和这些盟帮中的好手见过面,但对于他们的名号、渊源、武功修为、习性等却已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化子帮”的各级长老,表面是一律平行,不分上下,但这只是表面的说法而已,实则因为个人的为人、做事、品格、脾气,加上本身的武功修为俱不相同,是而虽是同一等级的职位,但其中逐渐也就分出轻重首从来了,有的长老无形中便居于同级的领导地位,有的,也就形成了较次的随从者,固然其中明确的分别不大,可是自有隐约而微妙的迥异影响力
  卫浪云晓得,在“化子帮”中,除了他们的帮主“大痴罗汉”是当然的最高掌权之外,“大痴罗汉”以下,第一位有力分子就是那“青龙冠”杨宗了,除了杨宗,“怪魔翁”段凡亦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在“黄包袱”级的长老群中,则以一个此次未曾随来的“红白衫”包独为实际的领导者,“化子帮”的上下弟子们,不管谁是哪个等级实力人物,却有一个绝对不渝的共同之点——对他们的龙头帮主是誓死效忠!
  于是,不甘寂寞的皮四宝也上来见过大家,田寿长对皮四宝这块“宝”却也十分欣赏,着实地慰勉了他好一阵,直令这位“大把头”荣宠有加,顾盼之间,也已掩不住那股沾沾自得的喜色了。
  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隙,卫浪云才打断了皮四宝滔滔不绝的马屁,他抢着插口道:“二叔,可是照老规矩在村后扎营住宿?”
  点点头,田寿长道:“是的,村子里根本就不够住,而我也不想太过麻烦了这些老百姓!”
  卫浪云笑道:“侄儿已在租借下来的宅居里为二叔及舒大伯留下了一间静室,一共是对下三间的,如今大叔没到,只好拨一间出来让别人住了。”
  田寿长“嗯”了一声,道:“很好!”
  舒沧赞道:“看看这孩子是多乖巧细心,又多么孝顺敬老,他知道我们几个老东西这一路来必是劳顿辛苦狠了,早早就将房间给腾出来啦,不说别的,就此一桩,已有许多人比上了!”
  一翻白眼,田寿长道:“叫化头,你再赞他宠他,这小子就更不晓得天高地厚,更不清楚自己算哪棵葱了……”
  涎着脸一笑,卫浪云道:“其实,二叔,侄儿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哼了哼,田寿长道:“你呀,如果我连你吃几碗干饭犹尚摸不透的话,我这大把年纪,算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舒沧斜着眼道:“怎么,老猴子,你还以为你这些年全活的挺精明的?”
  摸摸乱糟糟的胡子,田寿长道:“你是老而不死,叫化头,我懒得和你啰嗦——”
  说着,他叫道:“晏青。”
  踏上一步,晏青垂手道:“在!”
  田寿长威严地道:“你跟随杨宗杨长老,率领‘化子帮’及你手下人至村后一片生着稀疏柏树的斜坡上扎营,那里尚有一条小溪通到‘全河’,溪水很清,正可取用,一切多听杨长老交代,记得安桩放哨,将牛皮帐篷分散撑住,所有人员,未奉谕令不得擅离,有情况发生的话,就马上到村子里找我。”
  晏青躬身答应,接着,“青龙冠”杨宗也上来施礼退下,很快的“化子帮”与“勿回岛”“三十锦貂”的人马开始迅速朝村后移动。
  这边,古独航也派遣了陶辉负责协助他们安营住宿之事,交代妥了,田寿长、卫浪云、舒沧、古独航、皮四宝等一行五人,一路行向村中。
  进了那两家宅院中赫连雄养伤所在的一幢,自然又是一阵恭迎执礼,然后,他们进去探视了赫连雄的伤势,一边热切地寒暄慰问,田寿长便立即脱了外衫,净手之后,亲自为赫连雄诊疗用药,田寿长的医道极其高明,药箱子随带身侧,没有多久,他已为赫连雄完成了医治过程,直待这位“蝎子”的魁首沉沉入睡了,田寿长才退了出来,他马不停蹄,匆匆穿梭于那些受伤较重的“蝎子”儿郎身边,详尽地替他们看伤换药,两座宅子间来来去去,卫浪云、古独航几个人反而成了他的助手,那位村子里的老郎中也跟着团团打转,直为田寿长精深的医术惊赞不已,所谓行家看行家,火候如何,自然是一目了然,那老郎中就几乎钦佩到五体投地啦!
  折腾的大半天,等到田寿长的医疗工作告一段落,也已入黑好久了,他草草洗手用饭,疲倦得眼圈全泛了青,起身后,他自怀中掏出了一双青玉小瓶,倾倒出两颗乳白色的药丸,就着一杯“烧刀子”服下,然后,独自儿站在廊前,望着暗沉沉的夜色,若有所思……
  待到大伙全吃饱了,田寿长转回来交代,道:“化子头,浪云,古老弟,请大家随我到房中坐坐。”
  知道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急待讨论,瞧着田寿长那种憔悴乏困的面容,大家全担心他会熬出毛病来,因此,卫浪云首先道:“二叔,你老乏得厉害,我看,有什么事不妨留到明天再说,你老趁这时候多睡一阵子吧?”
  田寿长一瞪眼,道:“大局未定,楚歌四面,哪还等得及明天再说?须知兵贵神速,晚一步就会叫人捷足先登,何况如今我们又在人疲马乏、实力分散的困境之中?”
  舒沧略一沉吟,道:“老猴子说得对,但浪云也顾虑得很周到,我的二爷,你的确是气色灰败,不大见强呢……”
  田寿长道:“不关紧,方才我也已吞下两颗提神补气的特炼药丸了。”
  关切的,古独航道:“二爷,你老可别硬撑,精神真挺得住么?”
  点点头,田寿长倔强地道:“没有问题。”
  这时,舒沧道:“好吧,我们去他房中,这老猴就是如此,他只想做的事,扭了脖颈他也不回头!”
  于是,在卫浪云的引导下,几个人进入特别为田寿长留的一间静室中,这间静室不大,但却干净清爽,与舒沧那间房子正是两隔壁,两扇窗却也是朝后开的,现在,窗早关拢,八仙桌上,一盏加了双蕊的油灯灯光晕黄。
  各人全自己拉了张竹椅围桌坐下,谁也没有开口,三双眼睛,只静静地投视在田寿长那张显露着深刻疲乏与形槁枯瘦的面孔上。
  室中是一片窒重的沉寂,油灯的光度晦暗,还带着点黄苍苍、晕蒙蒙的凄清味道,大伙全屏着气,但是,每个人的心理却都是沉甸甸,闷翳翳的。
  半晌——
  田寿长双目中突然闪了两股精芒,他深深吸了口气,语声平实而镇定:“关于‘蝎子’与‘皇鼎堡’、‘铁血会’方面的拼战情形及结果,已由古总掌旗详细告诉我,我不得不承认我的震惊与悲痛,此一役,‘蝎子’的弟兄们伤亡之惨重,委实出乎我们意外。”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我这边和‘化子帮’弟兄们在‘孤围山’‘玉松崖’,火攻‘皇鼎堡’老巢之际,由于他们不及措手,且对方主力尽出,所以情势上敌人留守的人马吃亏颇大,据我们清点死伤的结果,‘皇鼎堡’的‘巨鼎殿’除了殿主‘黑龙’俞戎幸以身免之外,其他五名殿士悉数被歼,而他们的帮手‘灰衣会’所属‘三堂六舵’的硬把子也吃我们解决了两堂五舵,只有一个堂主与一名舵主随同‘灰衣会’的大当家逃掉,此外,火攻之后,‘皇鼎堡’的爪牙伤亡在三百人以上,‘灰衣会’也折了两百多人,如今,他们两股敌人的力量,已经去了十成中的六成还多了!”
  闭闭眼,他接着道:“当然,这两场火拼,我们可以说占足上风,但大家断断不可以此自满,我们不能忘记,‘皇鼎堡’只是我们三个强敌中的一个,只和这一个交手,我们也已有着精疲力竭之感,放眼展望未来,还有‘紫凌宫’、‘六顺楼’两拨大帮以及他们势力雄厚的帮手,要过那两关,我敢预言,决不比和‘皇鼎堡’拼战的情形轻松一点,所以说,我们的前途仍是艰辛困苦的,不过,我们既已放手干了,则刀山剑林、龙潭虎穴也只好硬闯上去,任什么坎坷全顾不得了!”
  舒沧低沉地道:“别忘了‘皇鼎堡’和他们的同路人也并没有完全被消灭!”
  微微颔首,田寿长道:“不错,而照目前的情势分析,对方三股强敌联手合作很难实现,但我们要挑起他们彼此间的战火,促使他们自相攻杀亦大不可能,我们却无法再等得下去,如今我们抢先动了手,便只好一路干到底!”
  古独航启口道:“二爷,他们三方之间,是否真的不会相互攻袭?”
  田寿长道:“依我们得到的密报,如今他们正在各自加强防范,倾力扩充人马,但却没有丝毫主动出兵的征候——古总掌旗,这也是个原则性的问题,他们三方面谁也不愿抢先攻击对方以至削弱自家力量,哪一边也更不愿为了抢先发动攻扑,而于另一方以可乘之机,他们这个原则是一定的,只有我们不同,我们抢先展开行动,亦非得已,因为他们也已暗里攻击了我们,我们不得不反攻,再说,我们综观情势,也知不能再拖下去任由敌人壮大,这件事,总要有一方起头,这场火,也终有人会去点燃它,与其让敌方制住先机,何不由我们来?”
  想了想,古独航又道:“这样说,他们既不会联手,亦不会彼此攻杀,但他们会不会单独与我们干,如单独反扑我们,我们不能忘记,对方也是时刻想采取主动的!”
  舒沧接口道:“我敢断言,他们一定会分别进袭我们的,因为大势所趋,他们与我们目的相同,不得不对我们下手,再说,他们暗里算计我们,我们也暗里算计他们了,已经结下了‘皇鼎堡’这个梁子,澹台又离义女也被我们诱擒了,所以我们固然要向他们讨账,他们又何尝不会向我们索债!‘紫凌宫’那边浪云还不等于一样给他们亏吃过?”
  高兴地一笑,卫浪云道:“舒大伯,水冰心那娘子可真被擒了?”
  呵呵笑了起来,舒沧道:“这还有假?你不想想,老猴子出的骚主意几时失过算来?”
  卫浪云摩拳擦掌地道:“好极了,这个母夜叉,我要亲自收拾他!”
  田寿长翻翻眼皮道:“急什么?还怕没时间?我将她交给你全权处置好了,要怎么办全凭你,但有一点,不准弄出有失名声、乌七八糟的鬼事来!”
  卫浪云又急又窘地道:“二叔,侄儿几时给你老在这上面出过差错?”
  摸摸胡子,田寿长道:“这样最好。”
  接着,他双眉又皱紧了,道:“还有一件大事,老展是在搞什么名堂!他的人马乃是我方主力,怎的至今未到?连会合之期也误了,简直是在要我们的老命嘛,此乃何等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举?如何能稍有丁点延迟?真是岂有此理!”
  连连摇手,舒沧道:“你先不用冒火,展兄英明智睿,雄才大略,绝不是个马虎糊涂之人,何况又在这等十万火急关紧的节骨眼上?他一定是遇了不可抗拒的重大灾祸,或者遇上了莫大的阻碍,这才会耽搁会合之期。否则,展兄是断断不会稍有迟误的!”
  沉思着,古独航道:“但是,会是什么重大的灾祸与莫大的阻碍呢?若是人为的,恐怕能具有这巨大力量的人太少了,‘勿回岛’精英所聚,雄壮如怒浪狂飚,其扫荡力与打击力难以比拟,谁能相阻!”
  田寿长拿了口气说:“依我判断十有九成是遭到天然关系的阻碍。”
  卫浪云也点头道:“二叔说得不错,普天之下,有这力量阻碍我们大军行动的敌对者,只有‘皇鼎堡’、‘紫凌宫’、‘六顺楼’等,三方面,但除非他们联合一致才行,光凭单独的力量还不够,何况,据我们所知,他们也根本没有联合,全是各自为敌,因此这人为的因素就不能成立,必定是天然的阻碍了。”
  古独航问道:“譬如说……”
  田寿长低徐地道:“譬如说,天气的变幻,风暴的突临,海流的转易都是,要不,就是疾病的发生,或其他不可预测的种种原因。”
  搓搓手,古独航小心地道:“会不会——是岛上船舶遭到破坏?”
  摇摇头,田寿长道:“不可能,总掌旗,‘勿回岛’你也亲自去过了,那里波涛汹涌,海流诡变莫测,加上悬岩峭壁,嵯峨陡立,是个绝对难以潜入之处,况且,我们守卫之森严周密,也是无可比拟的,天然的屏障与人为的守护等,已消灭了岛上每一个可为敌用的死角,在这上面,我们花费了多年的心血,经过一再的改正及演练,除非有人会隐形之术,否则,想潜入‘勿回岛’卧底是难如登天的!”
  卫浪云笑道:“这犹不说,总掌旗,本岛拥有战船百艘,且全为铁甲镶木造成,坚固无比,估不论每艘船艇日夜有专人轮班守卫,便是将那百艘战船摆在那里任由他们破坏吧,恐怕他们就算有百多个奸细也得不眠不休地搞上三天才破坏得完!”
  点点头,古独航笑道:“二爷与少主所言,我是完全相信,不错,想潜进‘勿回岛’卧底是不大可能的,那么展岛主此次误了会合之期,则定然为天然的意外了!”
  田寿长烦恼地道:“不管为了什么原因,展老鬼这趟若见了他的面,看我不揪着他的胡子与他拼命才怪!”
  一拍手,舒沧道:“那就有好戏瞧了!”
  咬牙咧嘴的,田寿长道:“叫化头,你可能是只会隔山观虎斗哪!”
  呵呵大笑,舒沧道:“岂敢,只是看看热闹罢了,老汉尚未开过这种眼界呢——‘勿回岛’的两个魁首一个揪胡子,另一个约摸就会揪衣襟啦……”
  田寿长笑骂:“老不死,老不正经!”
  这时,卫浪云道:“事到如今,二叔,我们也只好等消息了,你不是已经派出十路飞骑去迎接大叔的人马了么?”
  田寿长叹口气道:“是的,但又不知是否一定迎得上。”
  古独航平静地道:“如果——万一没遇上呢?”
  吁了口气,田寿长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如果我们派出的人全没遇上大军搭上线,岛上的弟兄也没找着我们,这场仗还打不打下去!打,就凭我们眼前的力量委实不够,况且还有部分伤残需要照料,等于拉住了后腿,不打呢,对方却依然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不去找人家,人家自然会找上我们头上,如今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就好像水决了堤,硬想截住就保管四溢分散,搞得唏哩哗啦……”
  舒沧摸着层叠肥厚的下颌,道:“我看打是非继续打不可了,正如你方才所说,现在整个武林道上全知道了我们大举进兵的消息,‘紫凌宫’、‘六顺楼’及他们的同路人当然更得到了风声,而我们主要目标是谁,对方自是心里有数,他们极有可能来个先下手为强,趁我们力挫‘皇鼎堡’之后兵疲马倦的节骨眼来个奇袭,设若我们光呆着挨打,还不如一鼓作气地干下去。”
  田寿长苦笑道:“打下去是正确的,但如今我们的力量,实在嫌薄弱了点儿,靠我们眼前的人马,要对付寻常的两道帮会是绰有余裕,可是与像‘六顺楼’、‘紫凌宫’这样强大的敌人对垒,只怕就不够看了!”
  哼了哼,舒沧道:“不够看也要打,老猴子,须知你不去打他们,他们就会来个狠扑,到了那个时候,你不打也不行了,与其受制于敌,何不如抢先制敌?横竖早晚亦免不了硬干下去,让人家来收拾我们,就还不如我们先去收拾人家了!”
  搔着头发,田寿长道:“你的话是不错,可是万一收拾不了而反而叫人家收拾了呢?这不就砸啦?”
  火了,舒沧道:“照你的意思,我们现在马上逃命?”
  “唉”了一声,田寿长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抬杠行不?总要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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